【背骨】
我與師父認識已有二十年餘了,我最不能忘記的是他的背骨。
去年冬天,其邁輸了,韓導的差使也交卸了,正是接不到案的日子, 我從台北到高雄,打算跟著師父進軍市府。到左營高鐵見著師父,看見他跟韓導一樣越來越少的頭髮,又想起柯P不讓我接案子,不禁簌簌地流下眼淚。師父說,「事已至此,下雨天,冰淇淋菠蘿可頌天。」我說:「和師父吃飯94開心。」
回家變賣電腦,idcc的帳號還不敢登入﹔這些日子,軍中光景很是慘淡,一半是怕了蘇外交官的喪事,一半是師父太閒,閒到找白冰冰唱歌。喪事告一段落,我離開大阪謀事,師父也要回左營當觀光局長,我們便同行。
他給我揀定了靠車門的一張椅子;我將他給我做的紫毛大衣舖好座位 。他囑我路上小心,在ptt發文要警醒些,不要用錯ip。我心裡暗笑他的迂;他們只認得人民幣,託他們直是白託!而且我這樣大年紀的鄉民,難道還不懂得ip的重要性嗎?唉,我現在想想,那時真是 太聰明了!
我說道:「師父,你走吧。」他往車外看了看,說:「我買幾個冰淇淋菠蘿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動。」我看那邊月台的柵欄外有幾個賣東西的韓粉,在一坨爛麵包上貼張韓導龜頭照,就要賣一百元。走到那邊月台,須穿過鐵道,須跳下去又爬上去。師父是一個胖子,走過去自然要費事些。我本來要去的,他不肯,只好讓他去。
我看見師父戴著邱比特小帽,露出黨徽大奶頭,深白色棉袍,蹣跚地走到鐵道邊,慢慢探身下去,尚不大難。可是他穿過鐵道,要爬上那邊月台,就不容易了。他用兩手攀著上面,兩腳再向上縮;他肥胖的身子向左微傾,顯出努力的樣子。這時我想起他的背骨,我的淚很快地流 下來了。
我趕緊拭乾了淚,怕他看見,也怕楊秋興看見,因為楊秋興更背骨。我再向外看時,他已抱了幾顆冰淇淋菠蘿往回走。過鐵道時,他先將麵包散放在地上,自己慢慢爬下,再抱起麵包走。到這邊時,我趕緊去攙他。他和我走到車上 ,將麵包一股腦兒放在我的皮大衣上。心裡很輕 鬆似的。過一會說,「我走了,冰淇淋菠蘿趕緊吃,到那邊微信!」我望著他走出去「師父,這冰淇淋菠蘿裡沒有冰淇淋。」 他走了幾步,回過頭看見我,說,「難道高雄市裡有高雄市長嗎?」等他的背影混入來來往往的人裡,再找不著了,我便進來坐下,我的眼淚又來 了,因為idcc的帳號被抓到了。
近幾年來,師父和我都是藍奔綠走,家中光景是一日超過一日。我北來後,他寫了一封信給我,信中說道,「你胖了就可以叫貴妃楊。」我讀到此處 ,在晶瑩的淚光中,又看見那肥胖的,藍軍長奶頭,頭大吃四方的背影。 唉!我不知何時再能與他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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