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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故事：【路過蜻蜓】

坐在露天的婚宴場地，我看著穿起新娘裝的穎儀，與旁邊身穿禮服的男人深情對望，四周的賓客興奮地叫囂，靜待台前新人的情深一吻。

親眼見證著自己喜歡過的對象，踏進人生的另一階段，即使當初的那種糾結早已消散，但此刻還是有種莫名的悸動。

原來，跟她結伴度過餘生的人，就是這個外表看來成熟沉穩的男人。

望著穎儀在台上流露的幸福笑容，不自覺地想起許多前塵舊事。

跟穎儀在一起的日子並不長，開始到結束只有短短幾個月，不過她卻是我第一位喜歡的女生。

縱然無法走到最後，卻又曾經教人輾轉反側。大概每個人的心裡，都有著如此特別的一個對象。

我仍清楚記得，第一次與穎儀躺在草原上，仰望夜空看星的情景。我輕輕拖著她的手，在其耳邊哼唱著她喜歡的歌。

「為你鍾情，傾我至誠．．．」婚宴會場播起了這首歌。在背景音樂的襯托之下，穎儀與她的另一半，在台前切起她們的結婚蛋糕。

從我認識穎儀開始，她就已經是個喜歡聽張國榮的女生。即使多年以後，周遭許多人和事都早已改變，就連穎儀身邊的男伴亦轉換過好幾次，但唯獨對這位歌手的鍾愛，穎儀卻從一而終。

那段為了博取她的歡心，在信紙上為她抄寫歌詞的時光，一下子在心頭湧現。一字一句，偶爾配張插圖，我都曾經很認真地寫畫在信紙上。

直至收到穎儀最後寫給我的一封信。

信裡寫著的那句「感覺沒了」，我同樣地清楚記得，曾經如何地讓我耿耿於懷。無數個為甚麼，盤旋在我當時的腦海裡。

即使付出了自己的所有心力，終究還是無法保證能夠得回相應的愛。後來我才總算明白到，這就是青春的殘酷物語。

當然，如今看來，這些盡皆是微不足道的瑣碎事，只是當時的這份無疾而終，確曾讓我折騰過好一段日子。

曾經有段時間，我以為會跟她長廂廝守；又曾經有段時間，我以為彼此不會再相見，然而此刻的我，卻成為了她婚宴裡的其中一位賓客。

那個因為執著而放不低的我，在某天看見身穿浴衣的她，與另一個男生在酒店房裡的自拍照，，漸漸明白到一個事實。

無論穎儀身邊的男伴如何轉換，我也再不會成為躺在那張雙人床的男人，只剩低「感覺沒了」的這四個字，在我的腦內繼續迴蕩著。

那段與她同行的短暫時光，最後亦隨年月消散得灰飛煙滅。

「讓我做隻路過蜻蜓／留下能被懷念過程／虛耗著我這便宜生命
讓你被愛是我光榮／無論誰在嫌我煽情／不笑納也不必掃興」

曾經一起過，也曾經疏遠過，如今再次出現於穎儀的眼前，沒愛也沒恨，只想誠心為她送上祝福。

如果當年的我有認真探究過，自己抄寫的歌詞到底是甚麼意思，或許我就不會將它抄下，還配上一張蜻蜓的卡通插圖，自覺是種光榮地送給穎儀。

這張錯配的蜻蜓插畫，大概早就被穎儀丟進某個黑洞裡吧。

我看著站在台前的穎儀，舉起酒杯接受賓客的祝福。從此以後，穎儀就會與身邊的另一半，結伴去走餘生的路。

十數年前，與穎儀在圖書館初見的畫面，忽爾在我的腦海裡閃現。那把青澀而帶點害羞的聲線，此刻好像與台前的穎儀渾然一體，反覆在我的耳邊說著這句：「多謝大家」。

我也不知道是甚麼原因，眼眶開始有點濕潤，眼角竟覺滲出一絲淚水。

微風輕輕吹來，眼前飛過一隻細小的蜻蜓。我看著毫無意欲要飛走的它，圍著我的身體轉動盤旋，如何也揮之不去。

說不定，這隻路過婚宴會場的蜻蜓，就是當年我畫來送給穎儀的化身。我哼唱著歌詞的最後兩句，默默送走終於捨得離開的蜻蜓。

「不寄望會感動誰／只怕我會比你累／愛是你的愛／不吻我的嘴／又憑甚麼流淚」

Storyteller：Universal Music Hong Kong @universalmusichk
Illustrator： 小萊 @siuloy_

#沒有你的故事也是你的故事

張國榮《REVISIT》第三首派台作《路過蜻蜓 Piano in the Attic》已於 10 月 9 日推出。《路過蜻蜓》來自張國榮於 2000 年迷你專輯《Untitled》，當年哥哥遇上台灣知名音樂人陳曉娟，二人惺惺相惜，甚為欣賞哥哥的陳曉娟，就為他度身訂造一首既瑰麗又典雅的深情作，由林夕譜詞而成為《路過蜻蜓》；2020 年，歌曲交由音樂人唐奕聰（Gary）重編，成為新版《路過蜻蜓Piano in the Attic》。Gary 希望新編曲能呈現出親切的感覺，亦讓哥哥的聲音更為突出。

立即去 KKBOX 收聽： https://kkbox.fm/mSfvw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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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veryoneisstoryteller

【 2017年舊文重推／張國榮逝世十七周年 】

四月一日，憶念哥哥。

我的懷念方式有二，也可視為一種習慣，就是在每年哥哥的逝世周年紀念，細聽他兩首偏鋒主打 ── 《偷情》（《紅》／1996）和《枕頭》（《Untitled》／2000），以及重溫他的幕前演出。去年因為電影節選播的緣故，人生第一次在戲院觀賞吳宇森執導的《英雄本色》4K數碼修復版，鏡頭下，狄龍（宋子豪）如此的英氣、發哥（Mark哥）如此的霸氣、哥哥（宋子傑）如此的帥氣（還有稚氣），30年前的經典，再看依然情懷不老，無可替代。

至於今年的選擇，是在網上觀賞張國榮在《浮生六劫》（1980）的演出片段。熟知背景的讀者都知道，年青時的哥哥原本在英國讀書，後來因為父親酗酒中風而中途輟學回港，1977年參加麗的電視舉辦的《第二屆亞洲業餘歌唱大賽》，憑演繹Don McLean經典金曲《American Pie》而獲得香港區亞軍，順理成章簽約麗的當演員，參演過的劇集計有1978年的《鱷魚淚》和《浣花洗劍錄》、1981年的《對對糊》和《甜甜廿四味》等等。

為何刻意選擇《浮生六劫》？因為每逢媒體記者撰文講述哥哥在麗的拍劇的歷史時，總會出現上述這些劇名，惟獨極少提及《浮》劇，其實這齣由李兆熊監製（與麥當雄、屠用雄並稱「麗的三雄」）；蕭若元、江龍、程潔茵擔任故事創作的經典港劇，在過去半世紀的本地電視發展史之中，扮演極重要的角色，1980年2月4日首播的《浮生六劫》，周一至周五，每晚八時追打收視乏力、夏雨主演的「翡翠劇場」《名劍風流》，造就麗的強勁氣勢，及至後來麗的派出《大地恩情》接捧，結果使甘國亮創作的經典《輪流傳》播至22集腰斬，成為五台山一時佳話，講到亞視執笠為止。

翻查資料，《浮生六劫》的「劫」，又稱「劫波」，梵文為「Kalpa」，原為古代印度婆羅門教極大時限的時間單位，佛教沿用之，意思是對人類而言，無法計算的極長時間，說明世界生成與毀滅的過程。
「浮生」二字的詞義相對簡單，就是浮生若夢，人生短暫而虛幻，引伸下去，大概也會聯想得到，《浮生六劫》是長劇格局（全劇76集），因為要說的，正是故事主人公（岳華飾演的程瑞祥）面對1949年中國解放後的大時代變遷（逃難來港、家貧賣妻、拉人力車維生）的起伏跌宕，經歷富貴榮華（自立門戶搞海味生意）和痛苦交纏（與梁淑莊、周慧娟和馬敏兒三女角的情感轇轕；梁淑莊病死令他出現事業危機；與陳秀雯的父女關係欠佳等），走到人生邊上，回望過去，人生旅途不過是一場春夢。

雖然岳華是主角，但張國榮在《浮》劇中極為搶鏡。岳華飾演的程瑞生一角，因為得到上海大亨車月亭（平凡飾）的幫助，才能平步青雲，車月亭有三名子女（改名見家族南遷的背景，有心思），分別是長女車京生（魏秋樺飾）、二女車滬生（馬敏兒飾），以及三子車穗生（張國榮飾）。車穗生的角色設計，看似《儂本多情》（1984）的詹時雨相近（都是富家子弟），其實兩者不盡相同。張國榮飾演的車穗生，是屋企有錢，父親過份溺愛驕縱的貴公子，至於詹時雨，有很重張愛玲筆下《第一爐香》花花公子喬琪喬的影子（當年甚至有指《儂本多情》的劇組抄襲張愛玲原著），他得不到老父寵愛（其母亦然），卻因家中富裕，而變成詹家的「失匙夾萬」。

重溫《浮生六劫》的片段，驚訝張國榮雖然從未接受過任何正統演藝訓練，竟然可以在舉手投足之間，演活了車穗生應有的貴氣（演得極之自然，完全沒有新人的稚嫩感覺），這種氣質，在當時的「五台山鮮肉市場」上甚為罕見，能夠與之競爭的，只有在《輪流傳》飾演王穎兒（森森飾）胞弟王啟聰的陳百強，二人代表不同電視台，透過電視機隔空比併，為港劇中一眾少爺仔角色重新定義，變得更加立體。

去到《浮》劇後段，車月亭死後，車穗生既要揭發趙振鵬（劉志榮飾）的罪證，又要顧及車京生的姊弟情（她是振鵬的女人），性格上變得沉鬱、冷靜，張國榮演繹時，處理得剛剛好，細膩而不過火，十分好看，大概當時麗的節目總監麥當雄發現張國榮是Born to be an actor，所以給予哥哥極重戲份（劉翁可是當年的麗的當家小生，兩者的戲份幾乎一樣多！）。後來哥哥在合約完結後，過檔無綫，結果大紅大紫，漸漸登上巨星之巔，證明麥當雄實在獨具慧眼，不過，倘若當年哥哥念舊，繼續留守麗的（或後來的亞視），他往後成績至少打個三折，而香港的演藝界輝煌歷史亦會完全改寫。

＊原文刊於2017年4月1日《蘋果日報》 ─ https://bit.ly/3dJIDP5
＊圖片出處：1980年2月9日《電視週刊》

【 憶念哥哥系列 】
＊陽光今天這麼燦爛，多麼想你：http://bit.ly/2GpOyfi
＊《春光乍洩》之當年王家衛玩即興：https://bit.ly/2UzP2Vv
＊新聞故事，張國榮16年前自殺，突發記者何以沒有拍到遺照的內幕：https://bit.ly/2JwbPuU

（0104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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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國榮逝世十六周年 】

四月一日，憶念哥哥。

每年來到這一天，總會如完成習俗般，先聽《偷情》（《紅》／1996），再聽《儂本多情》（《Leslie》／1984），最後以《枕頭》（《Untitled》／2000）作結。

今年加添一項，重溫哥哥經典之作、王家衛執導的《春光乍洩》（Happy Together／1997）。

猶記得當年在城大選修亞洲電影入門時，在課室裏第一次看到這套戲、其畫面（杜可風實在超勁，那幕張國榮於的士上伏在梁朝偉的膊頭，睇到起雞皮）、其剪接（是敘事方式的一種，極其跳躍，卻別有味道）、其配樂（OST聽了不知多少次）、其意識（開場第一幕床上戲，勁過《大叔的愛》！），彼時年紀太輕，霎時間無法理解，包括阿根廷是個怎樣的地方，只知震撼心頭，久久無法平伏，往後十多年，大概也看了至少三四次吧，每次看，都覺得再懂得多一點點，去年HMV還未結業，忍不住買下貨架上的《春》和紀錄片《攝氏零度．春光再現》日本版DVD珍藏。

今天再看，飾演黎耀輝、當年才35歲的梁朝偉靚仔到叫，那雙霹靂無敵的憂鬱電眼，是只此一家的標記。而飾演何寶榮、當年也不過是41歲的張國榮，在熒幕前完美演繹甚麼叫做放蕩不羈、野性難馴、熱情如火。他們是彼此的弱點，各看對方不順眼，又愛對方愛得要死，卻放不下自己，火星撞地球，慘烈程度不比《權力遊戲》Battle of the Bastards來得輕，一言蔽之：血流成河。

身為觀眾，只會看到製成品，理解故事，而作為記者，卻會對畫面和劇情出現的種種符號，以及幕後創作的來龍去脈更加好奇。去年前輩翟浩然於 明周娛樂 MP Weekly 欄目「集體回憶」之中，訪問一代美學宗師張叔平，席間提到22年前他參與王家衛拍攝《春光乍洩》，才知道，原來王導當年是憑一個概念決定開拍這齣經典港產片，阿叔說：「適逢九七回歸，家衛想離開香港好遠，然後再回來，最初只有張國榮和梁朝偉，沒有其他人；過了一段時間，他（王家衛）忽然對我說，不如拍一個同志故事，我話，好呀！」

原來如此，一切都是Happy Together玩即興，總之但求高興，叫哥哥飾演同志，當然沒有異議，只是梁朝偉有點抗拒，就算最後首肯，也要設下最後防綫 ── 三角褲。「畢竟未拍過，偉仔不肯除褲，張國榮則完全Open，幸好有他帶住偉仔，若換上另一位對手，效果肯定沒有那麼好，（我們）當然希望他脫光，張國榮也脫光了，偉仔卻怎樣也要留條內褲，這個要慢慢突破心理障礙，去到《色，戒》（2007），他終於沒所謂了，這是一個過程。」

我指即興，當然不只是臨時「轉基」拍同志故事，還有情節舖陳，包括戲中那盞瀑布燈，還有黎耀輝最後獨自一人前往的伊瓜蘇瀑布（Iguazu Falls），到是劇組飛到布宜諾斯艾利斯開工之後，才出現的內容。阿叔解釋：「我住在Service Apartment，去Flea market買盞燈來玩下、擺下，他們一班人有時會過來傾偈，發現了（這）盞燈，感覺好得意，才知附近有個瀑布（伊瓜蘇），之後家衛便發展出一些情節來。」

如果大家還記得，《春光乍洩》後來還有張震，以及從來沒有出現過的關淑怡，原來有段古。話說哥哥剛剛飛抵阿根廷不久便不慎感染阿米巴菌，折騰了好一段時間，最終醫好了，只是他必需要回香港舉辦《跨越97演唱會》，所以劇情未完，何寶榮先行離開黎耀輝。「故事未完（哥哥）已離開，又不可能再來阿根廷，一定要在梁朝偉那邊補戲，首先加入張震暗戀梁朝偉，後來再加關淑怡，這是梁朝偉去瀑布途中，所遇到的一個女生。」

為何最終將關淑怡的戲份全刪？坊間有傳聞，指關淑怡在戲中與梁朝偉有床戲，阿叔指不可能，「梁朝偉在戲中是同志，不會跟女生纏綿，他倆只是路過踫到，共同度過一個晚上；但後來又覺得，整齣戲已過兩小時，這段（則）長達半小時1逼不得已全被刪掉。」有位年過40歲、熟知香港流行文化的朋友曾說：「如果當年，關淑怡有得喺《春光乍洩》出現，佢嘅星途就唔會咁，可以更上一層樓。」只好嘆句，時也命也，無法強求。

【 延伸閱讀 】
麥當雄慧眼識「演員」 張國榮演活《浮生六劫》貴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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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4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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