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書發表會 幕後花絮 故事2：差點失去媽媽>
發表會的前一天晚上, 約莫凌晨12點, 我坐在書桌前準備發表會上要講的ppt, 媽媽突然衝進我的房間, 說她肚子痛。
「妳那個很厲害的止痛藥能不能來一顆？我肚子好痛。」媽媽可憐兮兮的說。
「肚子痛？」我眉毛一挑, 露出狐疑的表情：「妳是不是亂吃了什麼東西？」
媽媽一剛開始還吱吱嗚嗚的說不知道, 但在我的逼問之下, 她囁嚅的說：「應該是下午的時候用果汁機打了兩顆芭樂來喝。」
「芭樂！妳腸胃不好還敢吃芭樂！該不會連芭樂籽也一起打了吧！」 我凶神惡煞的說。
「因為那些芭樂都放很久了, 變得軟軟的, 我怕不吃會壞掉...」媽媽不敢直視我的眼睛, 開始假裝沒所謂的左顧右盼, 聲音也變得跟蚊子一樣飄忽。
我從藥箱裡拿出一顆止痛藥遞給她, 然後打電話給在外地出差的爸爸, 問他該怎麼處理比較好。
爸爸說叫我觀察一兩個小時, 如果情況惡化就送醫院, 如果好轉就不用太擔心。
我從凌晨12點開始坐在媽媽旁邊 “觀察” 她, 一邊訓斥腸胃不好的人怎麼可以吃芭樂, 過了半個多小時, 媽媽開始吐, 吐完之後她整個人舒坦多了, 也終於在凌晨2點鐘沈沈睡去。
看到媽媽可以睡, 我安心不少, 於是回到房間繼續做pp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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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凌晨4:30am, 我聽到一種很奇怪的聲響, 悶悶的, 又帶有一種彈性, 彷彿柔道選手輕巧地, 借力使力地把對手往肩上一帶, 然後又猛地, 呈拋物線般往前方地上摔出去。
我搔搔頭, 心想, 從沒聽過這麼奇怪的聲音, 難不成是隔壁鄰居三更半夜在練柔道？
口有點渴, 我站起身想去客廳倒杯水, 經過主臥房時, 我決定探頭進去看看媽媽的狀況。
沒想到我才一打開主臥房的門, 就看到一幕把我嚇傻的畫面。
只見媽媽仰躺在主臥房的地上, 四周圍的地上全都是血, 有些血就像是有人不小心把飲掉打翻那樣一大灘, 有些血則是像兇手殺完人以後拖行屍體時殘留在地上的乾掉血痕。
這根本就是兇殺案的現場！（虧我平時最愛看犯罪心理和美劇福爾摩斯, 戲裡滿地鮮血的畫面我看多了, 但卻從沒在真實人生裡看過）
第一個跳入我腦海的念頭是：媽媽摔倒了, 撞到頭, 所以大量出血（電影裡不都這麼演的嗎？）
我急忙衝進房間, 跪在媽媽身旁, 我可以聽見我嘴巴裡一直發出：「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的驚慌聲音, 那些話彷彿有自己的意識, 完全不受控制的傾巢而出。
我知道有一部份的我, 不想相信眼前的情況是真的。
我仔細檢查了一下媽媽的頭, 發現頭上沒有傷, 臉也是乾乾淨淨的, 那血到底是從哪裡來的？接著我發現媽媽的大腿, 小腿上都有很多乾掉的血跡, 那些血跡應該是從下體流出來的。
內出血！？
我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瘋狂顫抖。
我慌張地拿起手機打電話給哥哥, 電話那頭哥哥的聲音睡眼惺忪, 我聽見自己驚慌地問哥哥該怎麼辦才好, 但就在他回答之前, 我聽見自己果決的聲音：「我現在就叫救護車, 你等等在醫院跟我會合！」
從沒在台灣打過救護車的我, 還打去醫院急診室跟他們說我要叫救護車, 接電話的小姐沒好氣的跟我說：「救護車不是從這裡叫的, 你要打119。」
等待救護車抵達時, 媽媽突然醒過來, 睡眼惺忪地問我說：「美恩, 我怎麼會躺在地上？」
她一邊說, 一邊企圖從地上爬起來, 我大吼著叫她躺好不要動, 但是她不聽, 結果人是站起來了, 下一秒卻筆直的往後倒！那墜落的力道如此之大, 雖然我比媽媽足足重了20公斤, 平時還有在練重訓, 卻也完全拉不住她！
我看到媽媽後腦著地的摔在我們家的瓷磚地板上, 只覺得我整個人都快要崩潰了, 而且我也終於搞懂剛剛我在房間裡聽到的柔道摔人聲究竟從何而來！
在救護人員抵達之前, 媽媽還一直試圖想要從地上站起來, 最後我只好放棄攙扶她的念頭, 直接把她壓在地上。
進了急診室, 媽媽一直喊冷, 醫生和護理師稍作檢查以後, 就把媽媽的病床往裡頭推...我跟在後面, 只見媽媽的病床被推進一個上面寫著 “重症病患” 的房間, 心裡大喊不妙。
過了不到30秒, 一位醫生走過來跟我說：「妳媽媽大量出血, 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我需要妳馬上簽署這些文件, 因為她可能會需要插管。」
插管！
我根本搞不清楚插管是什麼, 但聽起來就很可怕, 而且我完全不能接受, 四五個小時之前還好好的媽媽, 為什麼突然之間就有生命危險！
我接過那些文件, 眼淚止不住地從眼眶裡湧出來。
在我還來不及做任何反應之前, 護理師衝了過來, 急切對我說：「妳媽媽現在還在出血, 妳現在就去樓下藥局買尿布！快！」
這時哥哥也抵達醫院了, 我急忙把文件塞給他, 一邊哭一邊說：「你先簽這些, 我去買尿布, 我們兩個分頭行動。」
我拔腿就跑, 偏偏這間醫院真大, 而且佈局就像座迷宮, 我怎麼找都找不到藥局...我一邊跑, 一邊哭, 一邊想如果媽媽真的沒有了, 我的人生會變成什麼樣子？
我越想越害怕。
好不容易, 我找到藥局, 買好尿布, 再狂奔回急診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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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五點半, 爸爸也到了, 我們一家四口窩在急診室裡, 躺在床上的媽媽一直喊冷, 一直說想回家。
凌晨六點半, 媽媽的狀況比較穩定了。
爸爸跟哥哥知道我ppt還沒弄完, 而且特地從新加坡飛來台灣參加我新書分享會的朋友們等等就會抵達台灣, 我得回家幫他們開門, 於是爸爸跟哥哥催促我快點回家。
「妳先回去準備ppt, 補一下眠, 這裡有我們顧著, 不要擔心。」爸爸和哥哥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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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七點, 我回到家, 經過主臥房時, 看到那一地的血, 趕忙拿起手套, 戴上口罩, 提了一桶消毒水, 蹲在地上清洗...一邊洗, 一邊覺得自己好像電影裡的兇手, 正在清理犯罪現場, 毀屍滅跡。
我一邊清, 一邊又想掉淚, 發生了這件事, 對生命中許多事情的優先順序突然都改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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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9am, ppt改好, 新加坡來的嬌客們也剛好抵達我家門口, 我幫他們開門, 領進客房, 老實不客氣地說：「我整晚沒睡, 所以現在不要問我任何問題, 我沒力氣回答！」
我撥電話給哥哥, 他說媽媽狀況都已穩定, 醫生也已查出原因, 原來是因為部分腸子粘黏打結, 壞死造成的內出血, 已安排中午進開刀房。
好險發現的早, 如果再晚幾個小時送去醫院, 失血過多的結果, 可能就來不及了...
掛了電話, 我躺在床上發了一會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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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睡了一個小時, 然後起來為新書分享會做準備。
這是向來最挺我的爸爸和媽媽第一次沒辦法來參加我的新書分享會。
分享會結束後, 我趕往醫院的加護病房, 探望剛從手術後醒來的媽媽...奇妙的是, 她整個人看起來精神奕奕, 嘴脣更是紅潤的像是廣告裡面的少女一樣！
「媽媽氣色很不錯啊！」我跟爸爸說。
「那當然, 她可是剛剛注射了1000cc 新鮮的年輕人血液呢！」身為醫生的爸爸眉開眼笑地說。
我頓時有些傻眼...我有聽錯嗎？新鮮的年輕人血液？這句話怎麼有點像是中古世紀為了長生不老而拿處女血來喝或泡澡的人魔才會說出來的台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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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yway, 媽媽沒事就好。
有媽媽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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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by Jon Flobran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