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條件平凡的人創造不凡
美國獨立戰爭，發表《獨立宣言》，制訂美國憲法，並非華盛頓一人的成就，而是一群俊彥的努力成果。他們是美國的奠基者，被後世稱為開國元勳，廣義上開國元勳是指發起獨立戰爭反抗英國皇室權威從而建立聯邦共和國的人，狹義是指在1776年簽署獨立宣言的人或者是1787年參與起草憲法的制憲會議的代表。

除了華盛頓之外，其中最受推崇的還有亞當斯（John Adams）、富蘭克林（Benjamin Franklin）、麥迪遜（James Madison）、漢密爾頓（Alexander Hamilton）、傑佛遜（Thomas Jefferson）、門羅（James Monroe），被稱為開國七賢。其中亞當斯、傑佛遜、麥迪遜、門羅都在華盛頓之後當過總統。
七人都是奇才，除華盛頓外，都受過高等教育，富蘭克林雖然沒有受過正式教育，卻著作豐富，更是成就非凡的發明家。更重要的，是這群人都接受英國洛克和法國孟德斯鳩的自由、法治和三權分立的思想，並以此貫徹在制訂美國憲法及其後的實踐中。

反而華盛頓個人條件平凡，沒有受高等教育，甚至沒有去過文化的歐洲，也不懂當時政界、文化界通行的法語。他拒絕了法國政府的訪問邀請，因為國家元首不會說法文實在太難堪。他主持制憲會議的時候，從來沒有發言，他當時的日記所載多為飲茶和宴會活動，沒有片言隻語關於憲政議題的個人意見。當他的革命同志熱情地辯論憲政議題，他幾乎毫無想法。

然而，華盛頓卻能統帥群倫成為革命的象徵、成為兩千年來第一個民主共和國的領袖。確實令人驚奇。《時代的驚奇》這本書，就是通過他的經歷講到他重要的個人特質。

「一分鐘閱讀」推介書籍
《時代的驚奇：華盛頓如何形塑自己成為革命的象徵、共和國的領袖》
作者：約翰．羅德哈莫
由 人文社群出版有限公司 出版
https://app7.rthk.hk/elearning/1minreading/index.php?pid=1&fbclid=IwAR14V925A7MWxkMpX3u5ZENKOdWAoUNrDw0fuG7edcGTko2p3PZIxG_HQBU#4512

賞善罰惡

封建帝制和社會主義、共產主義有一個根本，但致命的共同點，他們都認為人性本善，至少認為如果有人本性為惡，也可以用教化手段，達成改造。所以流放、勞改、文革這些運動和組織，不是只有用來清算政敵的政治意圖，還具有意識型態上的意義，他們希望與政權、「人民」為敵的壞人可以教成好人。

但自私的人性所產生的惡意行為，對當權者來說，就像打地鼠一樣，層出不窮。明明就有飢荒，為什麼還有人要貪心屯糧? 明明不用上醫院看小病，為什麼就要浪費資源掛號看名醫? 明明只要人人上班不打混，大家都可以早點下班，為什麼就有人要摸魚? 明明薪水已經很高了，為什麼還要貪污拿廠商的錢? 就是這些和他們「人性本善」認知不同的結果，讓封建官員、左派知識份子變得酸腐、犬儒cynical 。因為他們的無能為力，面對自己高貴的道德良心，再看著這污濁的世界，能讓他們不用嘲諷的眼光處世嗎? 左派知識份子，最高段的那種，他們寫的諷刺文字，可以讓人一邊大笑，但又一邊流下無力的眼淚。那是對世界失望到極致的發洩，那可是藝術呀。

但更多的封建官員、左派份子，最後就直接下海，「手摸奶，口唸經」了。但在這行為虛偽、內心矛盾的背後，撐持他們的是什麼? 無邊無際的「只要我想要，沒什麼不可以」的背後，是什麼思想力量? 當Harvey Weinstein一邊性騷擾女星，一邊幫民主黨募款做男女平權運動的時候，他在想什麼? 當習近平、王歧山一邊打貪，一邊讓家人收受髒錢，他們的理念是什麼?

我以前只是對這些人的行為感到不可思議，但我慢慢懂了，他們背後的理念，就是所謂的the greater good，因為要成大事，所以要不拘小節。因為以民為念責任重大，所以我皇帝要有權任意斷人生死，權謀一點沒關係。因為穆斯林還是受到不平等的對待，以色列還是持續欺凌巴勒斯坦人，我們就要包容伊斯蘭，哪怕伊朗已經準備好發展核子彈對付猶太人。因為全球暖化的問題太嚴重了，只要我們目的是除去氣候懷疑論的死硬派，研究造假沒有關係，我們的使命在保護地球。因為世界還被迂腐、恐同、仇女的保守份子掌控，所以只要我站在正義的進步一方，行為上的「一點不檢點」，沒有關係。因為要復興偉大祖國，取回中國失去已久的大國地位，我的手段可以髒一點、行為可以不乾淨一點，只要「中國夢」可以實現，一切沒有關係。

這種結果論的正義觀一拿出來，哪裡還有虛偽、自我矛盾的問題? 不但對惡行不再有罪惡感，反而更有動力，大幹特幹。但山水有相逢，惡人自己造的業，終有被加倍奉還的一天。封建帝制的治亂循環，正是這種歪曲的正義觀所造成的下場。而左派最後還得出來反抗川普這樣的人，不也是自食惡果的一環?

右派沒有多高尚，右派只是相信人性本惡而已。保守主義者信奉上帝，畏懼懲罰，在內心的惡魔達到高點，做出壞事的那一刻，都還是天人交戰。而完全棄罪與罰不顧，「通姦、貪婪、貪食、忌恨、憤怒、驕傲與懶惰」的時候，他們也放棄了救贖，上帝會和他們算總帳。

但這樣賞善罰惡的願望，在人世不一定會有結果，所以還是太悲觀了。真正把人類往前推進一層的，是古典自由主義者。古典自由主義者相信人性本惡的來源是自利的人性，自利的人性不一定是壞事。因為自利，所以人有創造發明、努力生產的動力; 因為自利，所以人有敬天憫人的心願; 因為自利，所以人有保家衛里的行為。所以如果制度設計良好，我們可以不用管人的心，只要管人的行為，不要讓自利的人因為自利行為而傷害他人，那就會有大同世界了。這種魚與熊掌兼得的理念，多麼劃時代，又樂觀且振奮人心! 這正是美國憲法的精神，也是John Locke、Adam Smith、David Hume等哲人，Thomas Jefferson、Alexander Hamilton、James Madison等美國開國先賢所留下的重要人類遺產。

【人如果是天使，就不需要政府了】

美國的開國元勳在當年獨立時，對於政府體制的設計，展開了激烈的辯論。其中各種觀點，對於接下來兩百多年全球的政治思想，在在顯示著深刻的影響。

幾年前HBO以開國元勳之一的John Adams為中心，拍了一部迷你劇集，將當年的各種精采的思想火花交織在戲劇之中。這個不到5分鐘的片段，就聚焦在中央集權與地方分權的辯論。

當時剛看過法國大革命回來的傑佛遜，說他「回到革命的搖籃，卻發現餐桌對話都是錢、銀行和各種官僚機關，令人很錯愕。」

漢彌爾頓卻回答他：「可能是令人錯愕，但卻很必要。」

如果一個政府是必要的，那它到底應該長成什麼樣子？

以下關於影片更深入的說明來自尤智威
（https://www.facebook.com/zhiwei.you/posts/898269326854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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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片段中，美國的兩位國父（美國國父有好幾位，所以是Founding Father"s"）漢彌爾頓（Alexander Hamilton ）與傑佛遜（Thomas Jefferson）從美國國家銀行、公債與商業爭論各州（states）與聯邦（United States）的關係。

漢彌爾頓認為，如果要維持聯邦政府的持續，必須要建立美國國家銀行並發行公債，並且建立常備軍。他主張實施英國的混合政體，有王室、內閣與議會，以此使政府主導行政權的首相能夠在作為立法機構的國會中貫徹自己的政策。

漢彌爾頓的美國是個共和帝國，本身也是個製造業與商業構成的經濟體。美德（virtue）是共和國的原則，利益是帝國的原則。美國要成為兼顧美德與利益的共和帝國，就必須創建為聯邦。他還主張建立強大的常備軍，在一個日益專業化分工的商業世界中，能夠使美國的貿易獲得保護。漢彌爾頓認為商業世界中的國際關係是充斥對抗，而非和平、互補。

在傑佛遜與麥迪遜（James Madison）眼中，漢彌爾頓的想法充斥著華波爾（Robert Walpole）執政下輝格黨人的腐敗（corruption）。就如古典共和主義者一樣，傑佛遜堅信美德（virtue），認為美德是上帝注入在人類胸臆中的聖火。共和國的公民是一群辛勤照料自己土地與農作物的農人。這群獨立的農人組成民兵以保護自己土地與財產。商業的發展孕育了大城市與商人，他們扼殺了作為培育美德的子宮：獨立自耕農。在諸多行動上，這部影集的主角約翰亞當斯（John Adams）也是一位奉行美德的古典共和主義者。

盧梭的理想共和國是如斯巴達共和國那樣的小型農業共和國。孟德斯鳩認為這是一種野蠻人與農人的自由，頌揚堅毅、忍耐、簡樸、尚武，並且要求公民的自我與共同體合一。貢斯當（Benjamin Constant）稱這種自由為「古代人的自由」。

面對古典共和主義只適用於小國寡民的政治語言以及商業社會的興起。傑佛遜認為，農業社會為了應付商業社會的擴張，農業社會也必須藉由擴張領土來擴張美德。這樣的想法為美國的「向西部前進」準備好了正當化的語言。積極行動投入政治生活的共和國公民成為了大西部的拓荒者。對大西部無主土地的墾殖，被描述為和平的擴張。就如同十七世紀支持英格蘭進行海外殖民的語言中，將飄洋渡海的海外殖民視作自由與美德的擴張。廣袤的大西部使得十九世紀的美國有著「無邊界的疆界」（unbounded boundary）。

「無邊界的疆界」是個賦予人對未來充滿希望的修辭。時序進入二十世紀，美洲已經沒有廣大的無主荒野讓美國進行擴張。美國的軍事-工業複合體以及華爾街金融體系再次對美國的自由與憲政民主造成腐敗，批評者再次操持著公民的獨立、自由與美德的語言進行對抗。

參考資料：
JGA Pocock的The Machiavellian Moment與論文集Virtue, Commerce and History

Bernard Bailyn的The ideological origins of the American Revolution

Paul Rahe的Montesquieu and the logic of liberty

Edited by Raf Geenens and Helena Rosenblatt，French Liberalism from Montesquieu to the Present Day

Annelien de Dijn的French political thought from Montesquieu to Tocqueville

Jonathan Israel的Enlightenment Contested與Democratic Enlightenment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Vh5GHSe3El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