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次的告白》
章節：第二次的告白。(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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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2009，我們十七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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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的我們，只有兩條街的距離──我讀的高中的後門、到她念的高職的大門，區區兩條街的距離。
還記得她第一次帶我走的那條路，阿國師魷魚羹左轉、小人國商行右轉走到底，這樣就會到了。
後來有一次機會，在我們都已經遠遠離開那個年紀的時候，我再一次回去尋找一樣的路程，才徹底明白，這區區兩條街的距離，注定了我跟她會擁有完全不一樣的人生。
怎麼形容這之間的不同呢？大概就像阿國師魷魚羹至今仍人聲鼎沸、小人國商行卻是鐵門深鎖，這兩者之間的不同吧。
喔對了，特別的不只距離，還有方向。
我每天早上搭火車到那座城市，往左走──她的學校，則向右。並沒有刻意抄襲「吉米」的人氣著作，這樣戲劇性的方向，讓剛上高中的我們整整一年完全沒有聯繫。
我高中第一年的生活，不如漫畫小說裡那樣精彩，而是非常無趣的。念書、考試，更多的念書、更多的考試，看著成績排名的前進後退間浮沉，成為人生中唯一的意義。
最青春熱情的年紀，卻被制度壓榨到體無完膚──奇怪的是，被教科書折磨一整天之後，我仍然喜歡「看書」，看得是小說，於是又將九個小時的念書時間延長到十二個小時。
這樣單調乏味的日子不斷重複，直到我收到那封yahoo奇摩即時通的訊息為止。
「喂，我好無聊喔，陪我聊天。」
白底紫邊的訊息窗左上角，是我過去三年始終沒有勇氣走上前去喊一聲的她的名字。這樣一個突如其來的訊息讓我有些不知所措，雖然同窗三年，但我跟她是屬於「不同族群」的人。
國中時候的我是一個很安靜的人，上課自然是乖乖上課，下課也只是休息、複習功課，晚餐時間吃便當、操場散步、跑圖書館……若硬是要說一件叛逆的事情，大概就是上課的時候偷看小說吧。
而她無論任何時間都在人群中跑來跑去，似乎跟每個人都有說不完的話──當了兩年班長的我，只要她又在鐘聲響後跟誰誰誰笑成一團，就必須重複那幾句：「安靜、閉嘴、走開、回座位」。
這樣的組合如果出現在漫畫裡，百分之百是一對情侶，但她那時候大概只覺得我很白目。
到底為什麼會突然傳訊息給我？
我沒有問，只是回傳：「聊什麼？」
她非常快速、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傳了第二則訊息過來：「問你喔，你覺得我聰明嗎？」
我在電腦面前愣了兩秒才回應：「痾……應該吧？」
完全無法想像她在電腦螢幕前的表情，究竟是有什麼理由、用什麼心情突然跑來問自己聰不聰明呢？
她卻是像早就準備好了下一句話：「我就說我很聰明吧！都沒有人相信！」
這樣一個有點好笑，實際上蠢到極點的起頭，開始了兩個人無數次的即時通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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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是沒話找話聊。
我例行公事似地問了：「啊妳現在過得怎麼樣？」
她也很直接地說：「都無聊到來找你聊天了還問？」
我想了下，刻意給這段對話安排一點有趣的地方，速度飛快地打下：「我覺得妳下一句要打『那你呢』。」
她：「那你呢？」
她：「……」
她是真的打了那六個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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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聊開了，就隨便亂說。
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說她笨，她一直在強調這件事：「我覺得我根本就是天才，聰明到我都不敢相信。」
我忍不住一股奇怪的衝動，感覺十分趣味：「我才是天才，看我名字。」（將即時通暱稱改為『天才』。）
她過了好一陣子才回覆，肯定是在電腦前面被我的莫名其妙搞得哭笑不得：「白癡耶哈哈哈哈哈。」
這應該是我為數不多好笑的笑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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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瘋了，就什麼話都說得出來。
她突然問：「你有女朋友了嗎？」
問完，她又自己緊接著說：「雖然一定是左手，但我還是問了，我覺得我真的是很善良。」
我也是很認真地按了同一個鍵六次：「……」
她：「要我幫你介紹？」
我：「免了。」
左手？她是認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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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習慣了，隨時、隨地，就只是突然想找個人說說話。
我一邊吃豬排飯、一邊看電視、一邊單手打字：「喂。」
她卻回答得比我更簡單：「？」
我真的完全沒事做：「沒事，想問妳在幹嘛。」
她：「我剛洗完澡，剛吹頭髮還沒穿衣服，等我一下。」
我很無奈地打了一個無奈的表情符號：「＝ ＝」
洗澡就算了，有沒有必要連沒穿衣服都說出來啊？我有點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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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確實是一個非常容易緊張的人，尤其是在女生面前，腦袋一片空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網路給了我思考的時間，每一句話都可以仔細想過之後再按下確認，總算讓我學會怎麼聊天。
有人說，網路是虛擬的，不能取代現實中接觸的朋友；有人說，現實中的朋友太虛偽，不如網路裡的朋友真心。
那，在網路上認識一個現實中的朋友，會不會是一個最好的結果呢？
當時，我以為我們的關係會一直這樣下去，點到為止。
但有一天，她突然傳來訊息：「你會覺得養寵物很有趣嗎？我突然好想養一隻寵物喔。」
我想了下，慢慢敲下鍵盤：「妳喜歡什麼動物？」
她：「問這問題是要送我嗎？」
我：「妳想太多。」沒錯，我就是想送你。
她：「拜託。」
我：「太沒誠意了吧！」其實不用拜託也沒關係。
她：「不要就算了。」
我：「要送妳妳也不出來。」只是希望能見你一面。
她：「那我出來就送我？」
我：「再說。」對啦。
她：「不管啦，禮拜天我回學校，下午三點火車站前面見，我們去吃冰，我媽在叫我，先下啦。」
我看著她下線，在螢幕前面發呆，一發呆就是十分鐘。
我的口是心非，完全抵擋不了興奮的心情。
終於，要見面了嗎？
我忍不住猛然跳起身，我揍了沙發十幾拳、在床上滾了幾十圈、撞牆撞了……只有一次，因為太痛了。
然後開始搜尋附近的寵物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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