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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封前後來信的夫妻

《 夫的來信 》

老師您好

掙扎沉澱許久，才鼓起勇氣來信，我是個新手爸爸，也自認對小孩及家庭的事務都願意親力親為付出，但是對於家庭關係中的應對，我已變成豬隊友(太太及她的朋友網友認證)，我太太是老師您的粉絲，她常常提起你們獅子女及魔羯男的配對跟我們一樣，她也會不斷的引用網路上眾多的文章及網友的"建言"來試圖改變我，但自從小孩出生以來，她跟我及我原生家庭發生的所有紛擾，讓我已經不知道怎麼愛她甚至是懼怕她，也漸漸的失去所有動力，我現在每天回家除了看到小孩子開心之外，幾乎無法跟我太太相處，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生活我不知道還可以撐多久。

雖然透過信息您會覺得很籠統，希望我簡短的例子可以讓您了解到我的無力。孩子出生後，我爸媽就為了看小孩變得比以前要常來我家，這裡補充我跟我爸媽關係很好另外我也在家裡公司上班，基本上我爸媽的要求我不覺得過分的我不太會拒絕，也許就是因為這樣讓我太太很不適應(她跟原生家庭不太親，大概就是她想怎樣就怎樣)，只要我沒有事先特別徵求她的同意，我爸媽想到家裡看小孩，如果我沒有先拒絕的話她就會私底下先對我開罵，我們從來沒有跟公婆住一起但是是隔壁社區。這中間還發生過很多她跟我爸媽不愉快的事，大部分是因為我媽講話太直我又遲鈍沒反應導致，最嚴重的一次是她不爽我媽因為剛洗完澡進到我家喊不想洗手(最後都有洗)，她在網路及LINE的社群不匿名求助，導致許多人開罵也間接的傳到我爸媽耳裡，我媽因為被說成惡婆婆抑鬱了一陣子，最後我太太有傳訊息道歉，但是我媽還是暫時無法放下，於是就演變成雙方見面口氣相當不好最後也講了很不好的話導致關係破裂，發生這些紛擾對我及我爸媽是始料未及，看小孩從最一開始的一個禮拜兩到三次，到後來的一週我帶去我爸媽家一次，到現在兩三週我帶去一次，今年我太太只有見到我爸媽兩次，這對於很敬愛爸媽的我非常的折磨，這中間其實有幾次我知道我應該出面，但我必須承認在這方面我的反應慢了點，許多跟我太太的紛爭是我完全沒有預料過的，這也是我變成豬隊友的主要原因。最後甚至演變成我爸媽私下找上她爸媽親自說明紛爭的經過並表達不適合就該分開，雖然我覺得不應該這樣但事情還是發生了，現在就是她對我全家都很怨懟，我夾在中間相當的不知道方向在哪。

我跟她前前後後還有許多大大小小數不盡的爭吵，讓我漸漸的感覺她自我的程度已經超出我的理解範圍，只要沒有順她的意我就常被罵成一個沒能力沒擔當的媽寶老公，時不時的跟誰誰誰的老公比較，我神經比較大條滿粗心的，有時候我犯錯她念一念就開始說我不尊重她，噁心笨無能之類的詞是她常常對我說的話，她覺得就是口頭禪沒什麼，還常常說我腦袋有問題要我去看醫生，氣起來也說過我全家噁心虛偽，然後怪我不哄她不瞭解她，也說她脾氣沒變過，我選的我要負責。她表明她不會離婚，反正不愛了要離就要滿足她的所有條件(讓人很難接受聽了也很怕的條件)，她認為這所有的紛爭都是因為我的原生家庭跟我造成，結論就是我是個爛老公。跟她相處越來越自卑，我願意負擔小孩的所有費用甚至是她的生活費，也很願意照顧小孩，但是我真的覺得繼續這樣生活下去兩個人遲早都會瘋掉，想請問老師這樣的婚姻該怎麼繼續或是繼續下去的意義是什麼?

《 妻的來信 》

老師您好，
我是那位新手爸爸的老婆，正如他所說，我是您的頭號粉絲，所以當我今天趁著加熱寶寶副食品之餘，滑開臉書馬上就看到了那篇文章，越看越覺得不對勁，從不可置信到漠然接受，沒生他的氣，因為我的心臟在這一年已經訓練得很大顆，也認為他已儘可能描述得公正了，但想更正三個地方，所以有了這動力來寫信給您。

第一、我不是故意不匿名po文，我的確是用自己的臉書和line（因為覺得自己言行坦然，沒必要開小號），在一個只有30幾人的地方媽媽群組聊天、po文在不公開的女性社團，詢問大家：「我是不是對“要老公去請婆婆抱寶寶前洗手、感冒要戴口罩”，這規定太小題大作了？因為婆婆說我們這樣是對父母很沒禮貌的行為…」，大家越聊越起勁，說我遇到大魔王等級的婆家，我也就越抒發越多，結果因為一張對話截圖沒馬賽克到婆家人名字，就被抓耙仔拿去裝好人爆料了…之後我和婆家關係惡化的情況，就如老公文章所說的那樣，我裝傻、我道歉、我受教，都沒用，最後某天傍晚，公公說婆婆要崩潰自殺了，把正在和親人小酌的我，臨時抓去解釋認錯，於是，我就爆了！（我事前有先預告老公）我會把從結婚後受婆婆直言不諱的委屈一次抒發，但結果當然是惹得公婆勃然大怒、老公嚇呆，婆婆說她超後悔要我們結婚生子、不要拿孫子威脅她、她兒子最棒，我高攀不上…等，而老公在一旁不發一語、臉色凝重，還一直小聲叫我不要再說了。

在和婆家關係崩壞的那一剎那，我和老公的關係也就崩盤了，讓我驚覺，原來之前的他會說愛我、哄我，只是因為我是他爸媽眼中的乖巧媳婦，而且會和他那位離經叛道、吃飽太閒、從沒在家裡公司以外工作過的姐姐天南地北的聊（是的，我有一個非常恐怖的大姑，容後再述），總之我和婆家之間的搶人大戰正式開始，公婆使出金控策略，取消老公的股份年終獎金，罵他孬、不是男人（因為聽老婆的話），以上都是老公在吵架時說出來的，我一方面可以理解他當夾心餅乾的壓力，但更多的是無奈，我常對他說：「你知道你是全部人的豬隊友嗎？我早就釋懷你家人對我的傷害了，但是你的態度讓我忘不了那些痛苦…」

我冒著高齡產婦的高風險，為夫家添了金孫，把寶寶教育得聰明愛笑、白白胖胖、面相極好，很多人看見他方頭大耳，都說他以後會光耀門楣，而這些努力，隊友的家人竟然都視而不見、完全沒有體諒孕婦和新手媽媽的焦慮，再加上自從生了寶寶後，我就成了那位不生主義大姑的眼中釘和假想敵，為了爭寵、怕父母對弟弟偏心，加上對家產的不安全感，竭盡對我謾罵抹黑、趕盡殺絕，父母拿她沒轍、全家對她息事寧人，公婆雖然私下常被她氣到發抖，但在外人面前都是誇獎她好貼心孝順，還要老公和我效法，而媳婦也永遠不可能變成女兒，發生過好多事件（譬如大姑在家族群組裡列了從婚禮、待產、坐月子的八大罪狀來指控我，老公不出聲；譬如和大家抱怨剛生產完頭昏眼花的我只有感謝公婆，沒有指名謝謝她和她老公的探望…等，族繁不及備載），讓我對公婆的公信力和公正性感到失望，而大姑現在的最大目標就是鼓吹她弟和我離婚，每天去公司在她弟耳邊挑撥離間、是一種“不會停”的精神折磨。

婚姻不是兒戲，老公受了婆家的影響，越來越不珍惜我們的小家庭，我承認，老公文章中對我的那些控訴我都說過，因為他對我敷衍、漫不經心、把我當空氣一般對待，回家有如行屍走肉，正眼都不看我一眼，也已經超過兩年沒有任何親密接觸（包括牽手搭肩摟腰拍背），我那些氣話只是想刺激他能表現出些微反應，就算我知道這會讓他越離越遠，而他吵架時說的話，雖然沒有人身攻擊，卻著實可以讓我感到一大桶冰水從頭上澆下，譬如一直提離婚；譬如近期說的：「不需要妳去怪我媽，我已和我媽抱怨她為什麼要拿農民曆逼我結婚了」…

新手媽媽的這一年是我人生最黑暗的一年，我孤軍奮戰，面對看不見的敵人和暴風雨前的寧靜，有形無形的壓力從各方面而來，讓我幾乎瘋癲了，我是全職媽媽，還是堅持每天對寶寶笑容滿面，像小丑一般耍寶逗他笑，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少個一年，但為了寶寶我會努力不讓自己倒下。

第二、我沒有不讓他爸媽看孫，吵架很氣時我會講出：「寶寶是我懷胎十月的一塊血肉分來的，為什麼我要讓他去見看不起他媽媽的人？」，但說歸說，還是都有讓他帶去給父母盡孝道，因為如果阻止，我又要面對冷暴力了，而我本人沒有跟著去，因為傷害太大還需要時間平復，而且週末在家可以享受難得沒有寶寶在身邊的時光，我是願意放手的媽媽，反正眼不見為淨。沒料到他爸媽僅僅因為我不願意每週每月登門拜訪（我跟老公說過我願意偶爾約在外面聚餐，不過看來沒有被傳達），離上次我見到公婆也才一個半月，他們就操之過急地瞞著老公和我，私下約我爸媽吃飯，我爸媽還以為是要維繫親家感情，盛裝帶禮赴約，完全不相信我的耳提面命，直到席間公婆跟他們直球說出：「我們全家都很支持他們離婚，我兒子跟我們訴苦說他想離婚」，那瞬間我爸媽忽然失去胃口，我好心疼父母被他們洗臉，彷彿是責怪他們沒有教好自己的女兒…

第三、很多網友在建議諮商，有的，我們有去婚姻諮商，還有去鄧惠文醫師的講座，在此謝謝老公都願意一起去，我為的就是想解決相愛容易相處難的問題，可是期間，他語重心長地告訴諮商師：「我不愛了」，這種態度摧毁了我的一切努力，婚姻是兩個人共同努力才會越來越好，如果男人不愛老婆了，那麼老婆的熱情就完全沒用了。

最後，先撇開婆媳姑的千古難題不談，當女人和老公正處在痛苦的新婚磨合期（鄧惠文醫師說是新婚開始的3~5年內），和新生兒黑暗期（小孩0~3歲），他的原生家庭卻給了他黑白不分的支持和讚美：「我的兒子是世上最棒的，是妳高攀了他」、「是妳個性太硬，我兒子最乖了哪裡有問題？」
這樣看下來，大家也不難看出婆家是非常注重凝聚力與家庭和樂的好面子家庭，也因為如此，老公爸媽從小給了老公各種資源和關愛，所以就算有嚴重的親情綁架，老公還是很孝順，他和家人的黏著度之深，是我在婚前沒發現的，也是我這輩子從未看過聽過的。而老公既然是既得利益者，柿子挑軟的吃我可以理解，但是我也瞭解人性，再謙虛的心也禁不起被吹捧的蠱惑，他開始喪失了公平之心，扭曲夫妻間應有的互相，面對妻子給他的壓力，他選擇了原本的舒適圈，面對妻子和他控訴婆家的欺凌，他選擇不動如山，試問他何必要為了妻子這一個“外人”和這麼支持自己的家人鬧翻呢？幾次他的說謊沒告知行程，我跟他說我會沒安全感，他馬上回說他也沒安全感，因為他家人因為我的關係，不給他了…

以上。歷歷在目，讓我難以忘懷，今天為了幫剛懷孕的舍妹查月子中心的資訊，看到了我在和婆家鬧翻前，和老公甜蜜的往來訊息，當時的我就算遇到婆家給的壓力，也能理性委婉地和他訴苦，互動好有愛；鬧翻後，他家人的脾性調調沒有變，是他變了，是我變了，我驚覺自己從貼心撒嬌的小貓，變成刻薄火爆的母老虎，我的積怨直到這一刻都還在累積，我也想知道這些怨懟要怎麼化解，時間彷彿沒辦法沖淡痛苦，也許是流逝得還不夠久，也許是他家人還在一直不停地操控干涉著我們，這樣的婚姻要怎麼走下去，我想知道要怎麼努力，請老師給我們智慧的解答。

《 共同回覆給兩位 》

對於天南地北完全不一樣的兩個人
要長期生活在婚姻裡
只有一個辦法
就是去欣賞不同
任何試著要改變對方討拍敷衍配合的事都不能做
因為做了只會讓自己更難受
畢竟不是真心
當然不會有效
有效都是一時的

這個事件裡已經發生的事端還是要公道的討論
不然那些糾結會像惡鬼回來討債
不對的就是不對
但要分清楚哪些不是你們的不對
不要亂遷怒
不然就會自食惡果
跟製造不對的人有什麼兩樣呢

第一
男方的父母去跟女方父母談離婚就是很遜的事
做這種事就是表示兒子的婚姻是父母說了算的意思
丟臉的是自己
傷害的是兒子和媳婦的婚姻
第二
不要用情緒威脅辱罵來討老公的拍
這是非常沒有效果的潑婦行為
除了展現自己的弱智
還賠上自己愛老公的心
第三
想要離婚不是無奈到底就拿出來說的
台灣的婚姻法是要兩人簽字才能離婚
不了解太太在委屈什麼
直白的拿錢來讓人除名
難怪對方要提你接受不了的條件
第四
關於一堆群組裡的豬隊友和大姑的負面介入
你們不該被這些人牽著鼻子走
這種只會責怪一方的言行
只是讓你們更對立
而對立之氣是連想離婚都離不成的
因為誰都不想讓對方好過

如果你們夫妻想繼續當夫妻
就要有聯手一起對外一致的精準演出
一起邀請雙方父母吃飯
然後宣告你們要再試兩年
希望過去的事都能放在保險櫃
第一年你們會為孩子專心修補夫妻情
每個月會做出讓雙方父母都感到窩心的聚會
家裡最重要的是舒適
誰違規說出做出冷暴力或熱暴力的話語和行動
就是兩人不適合在一起的證明
誰違規誰就要接受對方開出的離婚條件
但條件不能超過法律規定

對於新手夫妻和新手父母
你們目前面對的狀況是很嚴峻的
尤其男方在自家公司上班
女方要多體諒男方的左右為難
這也是保住飯碗該有的分寸
人生沒有完美的配備
是任何好配備都不會沒有代價
婚姻的重心不在掌握與幸福
是如何在重重考驗裡給對方補給放鬆與溫柔

這是給兩位的共同信
希望對你們有幫助

鋼鐵爸，阮橋本，
曾經因為生活上的種種壓力，壓得喘不過氣，逼得想逃避。
鋼鐵爸，
曾經不是那麼堅強，曾經選擇了最壞最自私的方法來解救自己，
那就是─ 吸毒 。
迷途羔羊的我，
迷途知返後的鋼鐵爸，
希望能將自己的生命歷程分享給各位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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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債的壓力、工作上的壓力、家庭的壓力、種種壓力，讓我很想逃避很想離開。我的人生從高處瞬間跌到谷底，一夜之間全部顛倒過來，以前奢侈地過日子，現在得低聲下氣、苟延殘喘存活著。在這還債期間，公司又遇到好幾次暴力討債，好幾次要勒索恐嚇的，來砸店的，逼得我要與黑白兩道套關係，也因此結交了各式各樣的朋友。於是再次染上了惡習－吸食安非他命。剛開始是為了要提神，而在當時取得也還算是相當容易，只是我沒讓老婆、父母親知道，都是在外面與朋友一起吸食。……回到這環境，又得面對以前的困難與無形的壓力，再度讓我想逃。這次我還是逃避，在家附近，租了一間廠房放公司和我自己的車輛，樓上有隔間、我又逃到這空間，又接觸以前狐朋狗友，又再度接觸了安非他命，這時候聖翔也十八歲了，筑筑十五歲，我還是錯誤地選擇繼續迷失自己⋯⋯。在廠房居住的日子，聖翔還三不五時來廠房看看我，現在只能經過老婆轉述才知道，因為這段我真的沒印象，記憶是模模糊糊又反反覆覆，真是痛苦，又戒不掉這壞習慣。很多時候記憶都是要拼揍才能呈現，每次吸食完安非他命後精神飽滿好幾天好幾夜，我又得去向精神科醫生開安眠藥給我吃，因為睡不著頭會痛。其實，聖翔一直一直擔心著我。世上怎麼會有小孩在擔心父母，我真的是失敗的父親。上天派聖翔來指引我走向人生正途，而我卻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錯，現在總是悲痛地問著上天，走的為什麼不是我？老天爺啊！

我真的很自私，都以為小孩子們有母親和老婆陪伴就會自己長大，在他們成長過程中，我這個父親，只是一個無法扛起責任的陌生人。而聖翔和詠筑，也因母親和老婆教育得很成功，從不認爲我是個自私的爸爸，也不知道我做了那麼多荒唐的爛事。

至於迷失自己的時候，做了很多荒唐事，可能是一直跟家裡要錢買毒品，腦子也一直會產生被害妄想症，還因為吸食安非他命、專注執著到一個無人能及的境界，竟然發明了很多專利，我也很自豪地與幾個好友成立公司，但自己因為財務方面入不敷出，早早把這個公司結束了。這期間，老婆得又面對黑道的追討，其實投資都有風險，那些投資客也都是不正常人士，公司關門了還一直不斷騷擾我老婆、逼她還錢，而我自己也因為吸食毒品過量所產生的被害妄想症沒日沒夜地壓迫，我跟老婆承認吸食安非他命、請求她讓我離開台北去外地戒毒，老婆心疼我拿一筆錢給我，而我就在台中租了一間套房，把爛攤子又都留給了她，而下決心想真正的開始重拾正常生活。

可是一搬到台中，我自己一個人自由自在、逍遙過著安逸的日子，喜歡熱鬧和交朋友的我，又重回花天酒地的生活，也結交許多台中朋友，意志力不堅定的我又碰了安非他命，因為時常流連聲色場所而且還變本加厲交了一個台中女友，然而生活並不因為這女友的介入，我的生活就能步上正軌，反而妄想症更嚴重，妄想有人迫害我，可能是我老婆派偵探來我住家安裝監視器，感應垃圾桶、網路監視器⋯⋯，一些風吹草動我都懷疑她。後來女友也就搬進套房和我一起生活，沒多久，我與她搬離老婆知道的地方。一樣在同一社區，老婆每個月還是匯錢給我生活，車子的貸款、刷卡的單子、繳費單、房租租金、也都是她在付，就是為了讓我戒掉壞習慣。

在台中居住了快二年，也等同於自己沒工作的狀態持續了二年，所有花費就是跟老婆要，要不到錢就用自己想死、鬧自殺來逼，而老婆心軟還是會匯錢給我，到了與女友分手後、纏盤用盡才又摸著鼻子乖乖搬回板橋家裡，是在2015年農曆年前夕，老婆、小孩、父母還是無條件接受我，也歡迎我的歸來。而家裡還債也還得差不多，至今還欠幾百萬，也持續慢慢還，總有一天會還完的。

這次我真的有下定決心要改掉壞習慣，重新換了手機號碼、重新生活，準備扮演好兒子、好丈夫、好父親、好老闆的角色，這段不在家裡的日子，辛苦了母親、老婆和小孩子們，我告訴自己我一定可以改，好好彌補、重新築建起一個溫暖的家庭。回家後，我盡全力要去尋回曾經迷失了好久好久的、身為一個男子漢的衝勁，也要調適自己心態，相對的，其實老婆和小孩子們要花更多心力來適應我這迷途返家的浪子。

自從我染上惡習老婆知道後，從不曾在小孩面前說句罵爸爸的壞話，所以他們根本不知道我曾經是這樣惡劣地對待著他們心愛的媽媽，只知道爸爸時常不在家、常常消失的無影無蹤，經常看到媽媽夜裡流淚。我傷透了老婆的心，讓她自己背著還債的壓力，公司的壓力、還有枕邊人無情的背叛，而老婆沒有因此而拋棄我和這個家。老婆二十歲就嫁給我，一路陪伴著我歷經那麼多的苦難，真的難為她
這次回家老婆最開心，認為老公終於浪子回頭了。可是老天爺又給我們很大很大的考驗，開了很大的玩笑，在2015年四月十九日晚上八點四十分，狠狠地將心愛的聖翔給帶走。我們的世界就此停住⋯⋯失去了未來的所有希望、失去最愛的寶貝。

節錄自即將出版的
鋼鐵爸人生ㄟ路--
惡與善─覺醒
自傳書

殺手，勢如破竹的勇氣（8）

晚風充滿了鹹鹹的汗味。

按摩店的頂樓天台，一盞發出紫光的捕蚊燈劈哩啪啦響個不停。

金毛陳赤裸著削瘦的上身，坐在歪斜的長板凳上摳腳，摳，摳，摳。

筋疲力竭的炮頭，左手扶住生鏽的水塔才能勉強站好。

「炮頭，你好像還沒滿十八歲嘛？」金毛陳的腳皮很嫩，畢竟他常常修腳皮。

「……再過一天……就……滿十八歲了。」炮頭上氣不接下氣。

剛剛開合跳跳了足足五百下，斷斷續續吐了四次，雙腳發抖到沒有感覺，炮頭現在還被金毛陳獨自叫到沒有電梯的六樓天台，不曉得要訓他什麼。真是有夠倒楣。

「你跟大彪多久？」

「兩年了。」

「兩年了，你跟著大彪討債討了兩年了，是大彪不會帶人，還是你天生不是討債的料？這兩年下來你負責的魚，全都跑光光，你啊，到底在搞什麼鬼？」金毛陳的眼睛在炮頭身上飄來飄去。

炮頭或許真是太累了，來不及感到緊張，反而嬉皮笑臉起來：「但本金我們都有討到啊，人跑了也是沒辦法的事嘛，畢竟我們老是一副要殺光他全家的氣勢，嚇都嚇死人了……還是我以後溫柔一點，不要那麼兇試試看？」

金毛陳沒有笑，只是拿起手機，反過來給炮頭看。

手機螢幕上，是一個被揍到鼻青臉腫的胖子。

炮頭感到頭皮發麻。

「這個豬頭還認得吧？半年前你去他家潑漆，然後呢？」

「然後……他就溜了。」

「昨天晚上我們在屏東一間麵店裡逮到他，抓到了，當然馬上丟去割腎割肝割眼角膜拿去賣啊。但你猜猜，猜猜，猜猜看他躺在手術台上的時候，都說了什麼？」

「說……對不起。」炮頭的耳朵開始發燙。

「再猜。」

「請……請不要割我的腎。」

「再猜。」

「我會努力工作……還錢？」

「你再猜不中的話……」金毛陳將剛剛摳腳的手指，拿來摳眼睛。

炮頭的膝蓋一陣天旋地轉的軟，驟然跪下。

「老大！對不起！當初是我叫他快點逃走的！我當時太白痴了！請原諒我！」

炮頭跪在地上，全身發抖。

他從來沒有存在感的腎，彷彿隱隱作痛。

金毛陳剛剛說的割腎割肝割眼角膜，絕對不是開玩笑的，頂多過兩個月就可以看見順便被割掉舌頭的倒楣胖子出現在天橋下，咿咿啞啞地磕頭行乞，直到他欠下的無底洞利息被一點一滴的可憐零錢填滿為止。

填得滿嗎？

炮頭腦中一片沸騰的地獄火海，待會老大一個不爽，跪在胖子旁邊一起作伴行乞的，就是自己了！

「我看不只胖子，這麼多人都消失不見，都是你暗中幫忙的吧。」

「真的只有那個胖子……真的！老大！我知道錯了！」

炮頭完全不敢抬頭，雙腳上的酸軟迅速蔓延全身。

捕蚊燈劈哩啪啦，殘殺著自投羅網的蚊子。

「特地把你一個人叫上來，當然是，要給你一個機會。」

炮頭猛然抬頭，坐在長板凳上的金毛陳，好像菩薩一樣慈祥地俯視自己。

他湧起一股想好好幫老大摳腳的感動：「老大大！」

「樓下剛剛那些警察，最近有個案子要我幫他們做個業績。」金毛陳微笑。

「什麼案子！我來扛！」炮頭不加思索吼出：「我早就想去監獄見識一下了！」

「聽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男子漢嘛，哪個沒去過牢裡過過水？對我們這些出來混的來說，進監就是回原廠保養，做個升級。」金毛陳滿意地摳著腳指甲：「你願意揹下案子，對外面我就不提你這兩年亂七八糟瞎搞了，炮頭，我算你是為幫會付出，你是一條好漢。」

「謝謝老大大！」炮頭完全很投入，大叫：「坐牢就是爽！」

「之後到了牢裡，自然會有幫會裡面的人在裡頭罩著，沒有人敢弄你。加上你啊……你剛剛說你什麼時候滿十八歲？」

「明天剛剛好十八歲！」炮頭很激動：「坐牢就是屌！」

感恩老大！讚嘆老大！

「那也無所謂，你犯案的時候還沒滿十八歲才是重點嘛，少年保護法就是為你這種小朋友設的黃金犯罪條款，你一定會被輕判啦放心。」金毛陳越說越漫不經心，內容卻忽然拐了個彎：「既然要進牢，你也不妨考慮看看，把你七歲那件案子也一起認了怎樣？」

炮頭楞住。

「啊？」

「七歲小孩做什麼法官都會輕判，這叫法律常識，而且這兩個案子看起來就像雙胞胎，你一口氣都認了，那些條子升職升上天了，我這幾個生意就永遠不怕那些條子來亂七八糟，是吧？你這是為幫會立大功，幫會不會忘記你的。」

「老大……大？」

「出獄以後，你直接就是幹部。」

「你要我認的……案子，到底是？」

「上個月，就在這附近有個廟公被砍成好幾塊，屍體差點全部剁碎那件。」

炮頭整個大傻眼。

他還以為老大要他認的案子，跟暴力討債有關，跟經營色情行業有關，跟仲介非法外籍勞工有關。怎麼也想不到，金毛陳要他幫忙那些爛條子升職的，竟是那件……

那個倒楣的廟公大概四十多歲，大半夜在自家宮廟裡遭人闖入幹掉，下體被不知明的鈍器搗爛，全身被砍成一塊一塊，支離破碎。現場據說十分恐怖，連現場蒐證的鑑識人員都全吐了。媒體一連報了好幾天，警方卻沒有頭緒。

「老大，這會不會太……太誇張了？我少說也會被判個十幾年吧？」

「放心，如果你連七歲殺老爸那案子也一起吃了，法官肯定覺得你腦袋有病，那種都會爽爽判啦，搞不好你根本不用坐牢，去精神病強制治療幾年就出來了，醫院啊，有冷氣，護士小姐都很淫蕩，爽都爽死你了！」

炮頭好像無法呼吸。

捕蚊燈劈哩啪啦。

劈哩啪啦。

老靳那個垃圾條子，剛剛在樓下這樣玩我，擺明了早就跟老大大串通好，要逼我頂下這個案子。不，是頂下兩個案子。兩個，都是被砍了好幾刀的血案。

這還不是幫老大頂罪。只是一樁硬是幫爛條子升職的交易。

捕蚊燈劈哩啪啦。

原來，自己跟那些自動衝向捕蚊燈的笨蚊子一樣……

金毛陳像是察覺到炮頭渙散眼神裡的崩潰。

「背叛幫會，是要被斷手斷腳，送去天橋下當乞丐。」金毛陳伸了個懶腰。

炮頭的拳頭連虛張聲勢握緊的力氣都沒有。

他甚至懷疑，自己的臉上有沒有能力出現生氣的表情。

突然，他覺得自己很對不起吉思美。

她送給自己重生的禮物，自己卻將這個禮物徹底搞砸了。

一切都完蛋了。

所有一切都完蛋了。

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

對了！

跳樓好了！

跳下去，在另一個大肚子裡重開機！

只是腿軟的炮頭，就連趁現在一躍墜樓的力氣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