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下篇
#R18
#李澤言
#是師徒篇的下集肉肉篇
耶,肉肉節快樂!
大家這邊吃著肉渣渣
我也終於可以去吃烤肉惹
祝各位小可愛中秋快樂
吃肉肉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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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末、秋分臨,節氣變幻在仙境之中,並無明顯區別。該日照,暖陽便鋪灑於蓊鬱翠綠;該落雪,轉眼便能是皚皚白茫一片。
四季可以如春,和煦怡人,也能似凜冬,凍得人冰冷發顫。
恰如跟前那尊緊抿著嘴,神情冷若霜雪的神龍一般,讓人再無賴、再臉皮子厚也不敢多吱一聲。
師父的脾性,她是再清楚不過的。總是不苟言笑,也時常拐著彎說她傻,可從未如此刻嚴厲,這著實讓小丫頭心生畏懼……
不知是第幾片落入池中的枯葉,點破了這好半晌的沉默之景。她的指尖顫了顫,眼中怯弱閃爍得小心翼翼。
「師——」
「站好。」
出師未捷身先死。
看來這回,師父果真是氣得不輕……
雙手又握緊了些,面對突然投射過來的凌厲眼神,嚇得她收回方踏出的步伐,滿盈眼眶的淚眼看就要成串往下掉。
「不許哭。」
唔——真的兇,太兇了。
賣乖賣慘都無用,這回怕是咬著牙也得將眼淚吞回去了。如此想著,小丫頭怯生生往後退了兩步,含著淚卻不敢哭出聲。
泛紅的眼尾與緊咬的唇,這嬌小的身板子含羞草似的,一點風吹草動便嚇得縮成一簇,模樣說有多令人憐惜就有多令人憐惜。
可偏偏,師父不吃這套。
斂了眸,李澤言撫平袖口上的一處小小皺褶,雙眉卻微微蹙起。
「本座罰妳了?淨知道哭。」
這輕淺的一句「質問」,讓小丫頭更是憋得一張小臉通紅,抽抽嗒搭的哽咽比枝枒上盛住雪花的聲音還小,委屈得不行。
說到底,師父是沒捨得罰她。
沒罰跪、沒面壁,連舉手都沒有。可讓她駐足於幾步之外不許靠近,一副想拋棄她的模樣,簡直比懲罰傷及體膚還讓人難受。
「師父、徒兒、徒兒錯了……」
這會兒,那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頭總算「哇——」地哭出聲來。
這嚎咷哭聲震得李澤言心頭一抽一抽的。隨著一聲細微的輕嘆落下,原先藏在身側的紅彤彤大果子隨即被撈進掌心。
「過來。」
-
「知道錯了?」
「知道了。」
「還哭不哭了?」
「不哭了。」
「還敢不敢了?」
「還敢。」好吃。
「……」
看著眼前吃個果子便能心滿意足,完全忘卻方才悲傷情緒的小丫頭,看似乖巧實則不安分的很,使李澤言不禁捏了捏她啃果子啃得鼓起的臉頰。
「頑劣。」
不安分得他不得不使使手段使她懼怕而長長記性。孰料,這丫頭有吃的便忘了疼,倒是方才投進他懷裡哭得岔氣,便像掐緊了他心脈似的,揪疼不已。
指尖拾起落於她頰畔的一綹髮絲掛於耳後,眼看小丫頭在他腿上倒是安分,也不知是真受了教訓,還是因吃得開心。
想來,他又何曾利用如此不堪的手段,以她的恐懼訓斥、約束。莫不是因今日情況危急,讓他著實動了肝火。
思及此,原先流連於她柔順髮絲之間的長指倏然捏住小丫頭的雙頰,讓她還紅著的雙眼與自己對望。
「為師說過幾次,不許擅自摻和進來?」
「五——六、七、八數、數不清了師父。」
「妳還知道數不清了?」
「卻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在他即將降伏妖物時陡然現形擋在他身前。若不是那饕餮早已重傷,被他一擊制服,怕是那對如利牙的長角便要貫穿她的心臟。
千鈞一髮,幾乎讓他屏息。
「是那饕餮陰險,以帶刺長尾要偷襲您,若不是我即時出現引了牠的注意,師父怕是要受罪了!」
如若是她受罪,那可不比他自己重傷更為難忍……
「所以師父您說,我是不是您的小福星!」
嚼嚼嚼的小嘴揚起一抹不知悔改的笑意。
「……倒是賣起乖了。」
鬆開掐住小丫頭細膩臉頰的指尖轉而輕撫上耳畔的血痕,與口中責備大相逕庭的愛憐之意暈染在李澤言那雙靛紫眸中。
心上萌發的枝枒,怕已是蓊鬱得難以遮掩了……
-
「師父。」
小丫頭喚著,隨手丟下還未吃完的果子跪坐起,捧起李澤言的雙頰仔細審視他臉上幾道血痕。
「徒兒幫您療傷吧……」
語落,李澤言隨即想起上次答應讓她療傷的情景,神情中竟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赧然……
斂起眸,李澤言拉下那雙在他臉上胡亂摸的手,淡然道,「不必。」
「師父!」
「饕餮的尖尾有毒您是知道的。何況,您將我撿回,不就得使用我的靈力——」
「我留妳在身邊,不是為了利用妳的靈力。」
「徒兒不是這個意思。」
她知道的,當然知道。但她就願被師父利用。
多說無益,小丫頭索性強行捧起師父的臉,低頭便去舔拭他額上的一處血痕。
「妳——」
「是不是不疼了、師父?」
對蹙著眉的李澤言一笑,小丫頭看著那有癒合之像的血痕很是滿意,對自己的靈力可是相當自豪。
反正忤逆師父也不是一兩次了。這一垂眸,又看準了他眼下那道既深且長的血痕,卻在未低頭之際便被李澤言一把拉回懷中。
「妳還記得自己有治癒能力,難道不記得自己無法『自癒』?」
「唔、的確有時是不記得的……」
在幾次為了師父以身犯險時。危急之際,誰還能多想呢?
「那、那這樣吧,師父讓我為您療傷,往後,您去降妖時,我不偷偷跟去便是……」
「還會討價還價了。」
罷了,這丫頭不是一般的言而無信。
揉揉師父挑起的眉,小丫頭就當他是默認了,低頭便舔上李澤言眼下的傷。
她舌尖沒有溫度,觸上傷痕時甚至有些冰涼。柔嫩的觸感在他肌膚上反覆舔拭,這于丫頭來說平常不已的舉動,對李澤言卻不然。
穩在她腰間的手勁隨著那一點一點的反覆舔拭而越發加大……
而渾然不覺的小丫頭挺起身子,輕拍了拍李澤言的頭頂,「師父,您角呢?」
犄角,是龍身上最重要也最致命的一處,平日裡李澤言是不會平白顯現出的,可不知怎麼地,這小蛇精自小就對他的角情有獨鍾。在只有兩人獨處的閑暇之時,他便偶爾會滿足她的要求。
抬眸看了小丫頭一眼,李澤言許久不曾為此事猶豫過了。半晌,垂眸之際仍舊是抖露出一對堅硬挺拔的犄角。
果不其然,師父的角上有幾處傷痕,小丫頭想也沒想地伸出軟嫩的舌尖便自根部舔拭起——
這似無心的舉動使李澤言渾身輕微顫動,頃刻間便露出他烏黑光澤的長尾,自身後掃過身下嫩綠草枝,再掃蕩過平靜無波的水面,揚起劇烈水花,濺得懷中的小丫頭半身濕透……
「師父!」
小蛇與玄龍相似,性喜水。這番水花潑灑,小丫頭只當是師父與她鬧著玩的,透涼得她綻開眉眼。
她捧著李澤言的雙手未曾鬆開,更是以額與他的相抵,縮著雙肩似是怕再次被冰冷池水潑灑,實在又期待著這沁心的舒爽。
咫尺之間,僅僅一息之隔。小丫頭眉眼盡是笑意,一如既往地化為和煦日光映進他眼中。
身為天界一方守護主,他駐守此處數千年。儘管睥睨天下,可位處高嶺之上,與之相伴的不便是——孤獨二字。
-
許久以來,李澤言都是俯視腳下眾生,直至這眼中只有他一人的小蛇精出現,歲月、四季、悲喜,在他眼中,不再是為滄海一粟。
直至她出現在他身邊——李澤言仰頭望進那笑彎了的眼中,似乎能從其中探得四季更迭,能探得冷暖變化。
能知曉,這天地間上有一物稱為:曙光。
他想探得,便伸出手將那如花笑靨迎近,覆上那似能溢出蜜來雙唇。
可她一隻小小蛇精哪裡懂得,只下意識的抿著嘴。
「嘴張開……」
唇齒間的呢喃,本該是風花雪月之際的暖糯囈語,此刻卻是「傾囊相授」,著實讓李澤言失笑,卻又怕嚇著自己的好徒兒。
「眼睛閉上。」
待小丫頭雙眼眨了眨,後知後覺地閉上後,李澤言便親自以舌尖撬開小丫頭方不知所措的貝齒,似輕柔又不容抗拒地汲取她的清甜。
「呼吸……」
輕輕吸了口新鮮氣息,越發渾濁的低語自唇畔到了耳側,師父的嗓音像在壓抑什麼似地。是不是、是不是像上個夏季來的那隻九尾狐姐姐說的那般?
「師父……您是不是,也想舔舔我?」
「嗯?」
李澤言抬眼望向小丫頭真摯又疑惑的目光,頓時不知該如何解答她天真卻直接的疑問。
「九尾狐姐姐說的,她說,若師父也舔舔我,那我們就不會分開了。」
「……胡說八道。」
李澤言沉了眼,正想說些什麼,卻見小丫頭扯了扯領襟,將潔白細嫩的脖子湊到師父眼前,怯生生的說道。
「那您輕點兒,癢……」
「……」
敢情這小傢伙為了不分開,便能將脖子獻給他人了?
「……傻丫頭。」
語落,小蛇精預期的癢癢沒落在她脖子上,倒是得了一記刺痛。
「唔——」
李澤言在她身上留下一記紅印,其餘若紅花瓣的細碎自她側頸而下,直至圓滑骨感的肩頭、勝雪的澎潤,再落至那如凝脂間的一點櫻紅之上……
輕微刺痛與搔癢從師父唇齒所及之處發散,小丫頭挺直了身子,直覺地將李澤言攬在胸前,希望他能將那泛著異樣之處再探進口中一些。
他倆本便是異獸、是妖精,以唇舌彼此汲取幾乎是本能的表現。小蛇精一手搭在李澤言肩上,眼前見他的一對犄角便以鼻尖輕觸、以舌尖摩挲……
自犄角而至的躁動在李澤言體內發酵,長尾再次從池中探出,就著水花環至小丫頭身側,牢牢將她攬至懷中。
-
「唔——」
「疼嗎?」
面對如秋風般怡人的低聲詢問,小丫頭望著李澤言,心頭暖烘烘地,頓時能忘卻身下的不適,眼中只有她一如既往溫柔的師父。
她點點頭隨即又搖搖頭,疼得眼眶都紅了卻還倔著的模樣,讓李澤言莫可奈何地輕笑,指尖卻在下一刻輕揉揉她身下嬌嫩的之處,讓更多的滋潤減緩她的不適。
「一會兒便不疼了。」
直至小丫頭埋進他頸間,自個兒坐下身與李澤言緊密相擁,這才逐漸在他的挺進中嚐到難以言喻的歡愉。
-
「唔……師、師父……」
隱忍的粗喘與難抑的吟哦在林間揉合著秋風的聲響迴蕩。
一手與李澤言交握,一手擱在他肩頭,小丫頭生疏地抬動身子,讓兩人的柔軟與堅挺交融。本能的吞吐雖是難以掌握訣竅,卻多了一番縱情的苦甜。
「師父、熱……」
聞言,李澤言輕笑,握上身前纖細的腰身便深深挺進,頂弄得小丫頭幾乎驚呼出聲。
「連自己沒有溫度都忘了嗎?」
嗯?是嗎?是的吧,可為何與師父相擁便會炙熱得像是要將兩人一同焚燒殆盡。
「我、沒有……那、便是、師父了……」
一句話到了嘴邊,硬是被李澤言的挺進搗得七零八落地。他先是深深挺進、再緩緩退出,難以預料的節奏對小丫頭而言每每驚心動魄,卻也難以克制地急於汲取師父身上的氣息。
可越是貼近便越發炙熱,這便不自禁的去尋找李澤言的長尾。烏黑透著光澤的龍鱗雖堅硬卻冰冷,摸著舒適,讓小丫頭順勢便以雙手往後撐著龍尾,讓師父的挺進能夠更加毫無保留。
孰料,如此非但沒能更涼爽一些,反在體內熱潮堆疊而至之時,龍尾環上她腰間,讓她只能緊緊攀著師父動彈不得,隨著次次加深的掠奪等待被洶湧浪潮吞噬殆盡。
-
「唔、嗯……」
歡愉之後,小丫頭還未適應地窩在李澤言懷裡,雙腿難以控制地輕顫著,急促的喘息在她背上的掌心幾次安撫後才逐漸趨緩。
「師父……」
「嗯?」
「結束了嗎?」
「……」
看著小丫頭原先勝雪的肌膚,此刻紅紅艷艷得如同春日裡盛開的花兒,以及泛著水光的雙眸,李澤言尋思著是否要坦言,「尚未。」
「還要……師父。」
在小丫頭背上摩挲著的指尖頓了頓,李澤言心中陡然生出一念,隨即便刻意問出了口。
「還要,什麼。」
小丫頭正起身,並不懂緊緊包覆著師父的碩大那處為何依然滿盈,只怯生生的拾起李澤言的長髮,輕輕摩挲著髮尾。
「還想……再一次……」
顯然小傢伙不覺這般直白哪兒不妥,眨眨眼,只是詢問地朝李澤言一笑。倒是不安分的擺擺雙腿,惹得李澤言不得不再以龍尾將小丫頭牢牢固定在懷中,否則待會怕是要傷了她。
「那妳必須先懂得,並非舔拭——」
罷了。
「以後,除為師以外,不許與他人有肌膚之親,明白嗎?」
「什麼是肌膚之親?」
抬手撥動小丫頭的瀏海,露出她靈動的一雙眼眸。
「便是,為師此刻要與妳——」
啵!
「這樣嗎?」
李澤言感受著頰畔極細微的溫度,他果然是深信的。她有溫度。
「嗯,記住了。」
然後,他用手去撫摸,用唇舌去描繪,用一次次的深深結合去感受。
玄龍以長尾將小蛇精圈在懷裡,一同翻進冰涼的池水之中。在那似深不見底,黯而不見日光的水底深處纏綿……
相擁、繾綣。
許久,落雪點點化於池水之中,卻打不亂那映在池面的,一圓皎潔明月。
-fin-
同時也有1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60萬的網紅飲食男女,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昨天的少年理想很多,尋覓四海天涯,找天邊烏托邦……」老調輕哼。 穿梭過棟棟靜舊高樓,擦身與芸芸平庸婦人,來到老邨的一個天井處。驚詫,這裏宛如曲中的樂土。並非澄空藍頂,也無花馨鳥喃。怎麼說,眼前是琳琅一片,左方有疏落竹葉,右方堆砌了木製廢料及輪胎,說是廢料,它卻是經過一番修飾,加上正前方的一塊木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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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簽書會之後](活動)
我的個人首場簽書會順利落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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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書店的一塊小小展演空間,擠滿了所有愛我的人。不論是我認識的還是不認識的,他們甘冒著午後瞬時喧鬧的滯留鋒面,天留我不留地為我走出家門,光是想像就能令人在心裡再度化成一場梅雨,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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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我以為所有的一切都是靠著自己的努力,靠著我捨棄社群軟體的喧囂繁華,轉而打開書本期勉打造自身的顏如玉;靠著我在每一個假日與閒適懶散的賭命拼搏,一點一點在鍵盤上敲出的字字血淚。但看著簽書會現場來的所有可能景仰我、欣賞我、或純粹支持我、幫助我的人們,我才發覺一己之力如同滄海一粟,這個世界沒有人與人的連結,不論是在肉體上的緊緊相依、或是在意念中的相互交融,我依舊什麼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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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努力依舊是我,但若無人賞識,我也沒能清高到孤芳自賞而不可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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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才發現,所謂的努力,不過只是做人處事的初始階段。若是沒有努力光要人垂愛也是不可得的,這樣的交錯出走重新聚合,彷彿若有輪迴的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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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有些自我放逐過後的回歸人群,一些閃亮亮的愛意令我眩目。眩目過後難免無法沉著而表現不好,我無法要人體諒,只能在思緒中反芻,期許剛剛站上下一階段的自己,這一路還能走得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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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談簽書會之前,我想先來談談我之前上了節目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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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接到突如其來的電視節目邀約,我十分欣喜,有一度發覺自己可能要有走紅的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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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來對自己的口才是有自信的。節目腳本上預計要問的幾個問題,我大約也在心裡推演了答案。因為不想要表現地過於制式緊張,所以我刻意不多想,帶著原本的容貌就這麼上去。可以說,人在電視節目中看見的我,大概就跟我私下與朋友相處的樣子雷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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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亟欲追求誠懇。不敢說誠實,因為我時常還是會在許多有形無形的壓力下,被逼著要說事實不是如此的話語。比如說對上向學姐報告經濟艙都沒事喔,其實我剛才打翻了飲料在客人身上,不過客人看起來滿好的,應該不會回家以後想想氣不過指名客訴我,為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乾脆不要講;對下跟姪女們說阿姨現在很忙,妳們自己去旁邊玩一下,其實不過是不想錯過心儀男子的電話簡訊,意圖使自己處於高亢的備戰狀態(不過後來我知道最好不要這樣);對酒吧裡前來搭訕卻不感興趣的男子說我去上一下廁所,就再也消失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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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日裡我就是這麼一個庸俗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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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企圖以誠實為本的寫作,卻給了我一個告解的出口,即便依舊猥瑣如此,也像實現了所有性幻想的一夜,我依舊是不能明說的,心理身體卻都獲得解放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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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想到的是,當自己所能接觸的受眾經由網路、經由大眾媒體擴大到一個境界,等於也將自己推上了一座公審的舞台。我當然希望所有人看我的眼光都是粉紅色的,可我自己大便都不是粉紅色的了,這麼想無非是強人所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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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個在性格的動靜兩面相去甚遠的人。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是這樣,但我的人前與人後、表演與尋思,可以呈現出極端不同的樣貌,即便那都是我;也能在兩種性格中以不同的方式貫穿同一套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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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我在粉絲頁裡發表任何論述,由於是自己可以完全掌握的小天地,我有自信能將自己的心意表達得完滿。影響的效率像是在一座廣大湖泊中投入一顆不足四分之一個巴掌大的小石,漣漪一波波出去,輕柔和緩,小石亦很快就沉入湖底;現在多了一點公眾的身份與不同的傳播工具,我照著我平時與朋友笑鬧的人前表現,像在空蕩的山谷大喊一聲,回聲很快回傳回來,即便依舊是我,卻因為地域的不同,變得不得體地要教人批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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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節目播出過後,在意地偷覷了網路評論,發覺完全不像是自己平時與人玩笑時那般招人喜歡;甚至自以為是的八卦分享、在平常最容易令人有趣的那些話語,還被大費周章地做成網路新聞,標題下得和我外在的表現一樣聳動:最愛機長+商務客!空姐曝勾引SO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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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述這些,雖令我在正面理解到自己的確是有了些微不同凡響的聲量;背地裡卻是扛不住招人厭惡的心理壓力,而鬱鬱寡歡了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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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亟欲誠懇、俗話說的做自己上摔了個狗吃屎。我以為這樣是對的,卻反被這段時間的信念射個中箭落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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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錯了嗎?我不禁委屈地這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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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明明說了就我而言的實話。誠實不是美德嗎?怎麼我還被人討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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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因為這樣的挫折就挺不過去,我好像也不配做我理想中樣子的人了。發懶了幾日,連最基本的簽書會資訊都沒有發文宣傳(我只建立了活動),我就在各種瞧不起自己又想愛自己的糾結中困坐愁城。但我清楚,若我想扶著眾人的眼光翻身上位,這次的挫折只是濫觴,也不會因為我躲著就不會被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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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來也不願做個膽小的人,心間發毛那麼就找把梳子順一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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簽書會中,出版社安排責編和我進行一段訪談,雖也不會比上節目更加廣為流傳,但我認為這是一個機會令我展現放下自己的轉變。為免自己再度因為過於誠實的失言而令人不耐,我特意提早了兩個小時來到活動現場附近的咖啡廳,撰寫待會訪談答覆的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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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一:書名《才不稀罕當空姐》有想傳遞什麼想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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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為每個職業都有不為人知的亮點及盲點、好處及壞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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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一開始想取的書名不是這個,是一個平靜許多的書名,叫《機艙裡的大象》,取自英文諺語”Elephant in the room",大意是在我們身邊能夠看到、感受到,卻不願說破的怪事。不過和編輯討論過後,發覺這個書名沒有爆點,比較像是童書繪本,因此重新發想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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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本書寫到最後,也像是我與自己做了一次關於職涯的對話。而我的結論是:「嗯,我不喜歡當空姐」靈機一動,《才不稀罕當空姐》就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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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大家可以藉由這個比較激烈而反面的書名去思考工作之於自己是什麼。就算不喜歡、不稀罕,只要能不盲從某種社會價值,就能從職業當中超脫出來,找到一點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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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二:從多年前剛開始工作到現在,對於這份職業的想法有沒有什麼改變,心境上有什麼不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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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覺得只要能一直出去玩就好,做了這個工作以後才發現自己是很戀家的人,那麼多的班表不確定性其實不能造成我最大的快樂,能時常和自己愛的人、做自己喜歡的事才是最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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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開始上班的時候,曾經很驕傲這是一份令人欣羨的工作,但現在對我而言這就是我糊口的工具。我尊重工作、同時也尊重自己的想法,我不認為不喜歡自己的工作就沒有資格做這份工作。我努力從中取得平衡,不再把工作當成定義我的唯一標準,這是我認為我最大的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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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三:在工作的時候,有什麼事情、乘客令你印象最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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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遇過一個伯伯可能因為年紀大了或是身體疾病,在走去廁所的路上就先拉了一地,從椅子一路大便到廁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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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地面當然要清,可是伯伯也把廁所弄得很可怕。我當時已經做到是現在的副座艙長的位子,我可以決定要不要直接把廁所鎖起來不要清理。可是考慮到那天全滿,如果少一間廁所,客人會把其他間上到爆,我又俗辣怕叫學妹去清她們會匿名上網罵我,說學姐自己不願意做的噁心事都叫學妹去做,反覆考慮之下,最後我自己進去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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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現在都還記得那個味道有多可怕,我每進去五秒鐘就要開門呼吸一次,下機後回到飯店屎味都一直縈繞在鼻間。不過那天很難得的是,平常遇到這種事情,其他客人一定會嚴重抱怨,那天不但沒有客人抱怨,下機的時候,坐在那間廁所附近的客人還稱讚我們工作很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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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寫了一篇文章在我的粉絲頁,叫〈大便空姐〉,就是在講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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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四:這本書的內容,最想傳達給大家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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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為人都有在每個地方神聖及卑微的可能,不論你做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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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服員在普遍的社會價值觀是比較高雅的工作,但首先我在書裡就想打破大家的這種印象,希望乘客能真正認知到我們的價值是什麼,不只是花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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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來,在我們這個看起來金玉其外的小圈圈裡,人性的光明與黑暗,社會的現實與溫暖也同樣在上演。希望大家能夠認知的是自己想成為怎樣的人,而不是什麼職業的人,然後從自己的想法推及到生活中的各個面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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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五:出書後,在公司上班有受到刁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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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這是我滿慶幸的地方。但我也有想過這是因為最近我的公司空服員醞釀要罷工的事,讓公司高層太忙,沒有時間把焦點轉到我身上。不過我還是想要在這裡呼籲一下,我們會想罷工不是隨便的起鬨,而是真的經歷了很多事情讓我們決定這麼做。我的公司真的對我們不夠好,希望社會大眾可以體諒支持我們有爭取更好工作條件的權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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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最重要的還是希望各位粉絲們能夠用愛讓我離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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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六:妳認為一份好的工作、職業,應該具備怎樣的條件?妳會怎麼定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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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條件、定義都不一樣,而我認為還是要先想辦法了解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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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我有個朋友很喜歡設計,但剛開始從事設計的薪水實在太少,就改做業務。現在用做業務的薪水來養自己的興趣。雖然很辛苦,她之前做業務的時候還因為業務技巧不夠純熟而吃盡苦頭,但在這一路的辛苦中,她辨認出了自己的優點、缺點,並且培養出了不同於以往的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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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時常都覺得應該是一個工作要怎樣怎樣、錢多事少離家近之類的,工作本身的條件來迎合我們的興趣喜好。但在我自己也工作了這麼多年過後,我發覺應該要反過來,是人要從工作中去發現自己的條件跟極限,然後做修正,甚至更厲害的人可以跳脫原有的框架,用毅力努力熱情,去創造自己喜歡的事業,再苦也甘之如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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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夠這樣做的人,我想就是擁有好工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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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七:人生可以重來的話,是否會選擇當空服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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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麼討厭我的工作了,我當然不會再想當空服員。以前大學要畢業的時候,其實想過去當主播,但覺得當主播的社會責任好像太大,各個層面都要受人檢視,而我是一個這麼花天酒地的人,當空服員好像還多能保有自己私下的一面,也考上了,就去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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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居然人生無法重來的話,我也不能後悔,後悔就等於否定了我這一路。我只能在接下來的旅程中,勇於思考這段經歷能夠帶給我什麼,也就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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稿子是這麼寫的,但真正在訪談時,還是因為緊張,及一些文言的拗口,而無法完整表達清楚所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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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上述文字,能令還願意喜歡我、支持我的人們,可以更多地再理解我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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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出之後,許多人大方地給我鼓勵、甜蜜地讚揚我。我在這整個從前的人生不曾體驗到的過程中,老實說,要不是踢到了上電視節目被網友罵的那塊鐵板,墜入一個比沒出書以前埋頭寫作自以為鬱鬱不得志更深的深淵,我大概會以為自己就是如此了,不需要再成長、不需要再學習、不需要虛心,因為已經來到一個堪稱完滿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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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也才發現其實自己並不強悍。我曾以為靠著自己努力得來的那些東西,不過只是我想走出自我的開頭,我離真正的至善還太遠太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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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終究從井底冒出了一顆頭之後,繁複世俗的眼光才將我帶入了第二階段,我的行為準則需要考量的,已經不單單是自己看待自己的樣子,還有別人看我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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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該如何做自己呢?如果會在意別人的話?我想你會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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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我現在需要重新思索的課題。如何在他人與自己之間,依舊維持自己喜歡的且誠實的樣子,還能繼續被你所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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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沒什麼自信、也沒什麼把握,也還不想矯情地說謝謝批評我的網友。我有些不捨地回頭,看著丘陵下的城市風景,那是我剛剛爬上來的地方,也是小時候的我以為全世界最高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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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書前一天,我去滑水,那是我近期喜歡上的一項運動。其實我剛開始學的是滑雪,一個人在日本的雪場找了台灣的教練學。教練教得好,又告訴我,妳回台灣以後如果不想忘了滑雪,可以來滑水,那是一種和滑雪原理相似的水上運動,都學可以互相增進技巧。我便在日頭逐漸赤炎的日子,開始這項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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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才是我第四次滑水,可以在水上站得起來,但要彎來彎去、腳跟腳背地變換就是另一個層次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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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船上只有我一個客人,我也不趕時間(書都要出了啊),幾個教練遂也擠上船一同玩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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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是教練們年輕喧鬧的氣息感染了我、還是我本就懷著一種將要完成一番大事的完滿情緒,四月乍暖還寒的天氣裡,那日的溫度能令人涔出一點汗,但還不至粘膩地令人躁鬱。我穿著比基尼,裝做不經意驕傲地露出未在冬日吃胖的軀體,船高速行進時的風貫穿我,美麗的身體、美麗的天氣、美麗的每個人不帶特殊目的的笑意,即便誰滑水時狼狽地摔落河裡,船上的人大笑也不令人有備受污辱的感覺,知道這就是練習一項技藝的過程,這樣諷刺性的笑鬧反而是鼓勵人不甘心的一種表現,是有點嫉妒有點羨慕但不會在心中燒灼成一道執著揪心的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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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天要出書了。」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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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練們似乎不很明白能出成一本書的意義,即便作家、作家地喊我,也藏有一種不諳世理的揶揄。我心說他們多單純地年紀小,遂也不計較。何況所謂心血,弔詭之處便在於不是投入越多便能連貫性地得到越多回報,有時甚至要刻意遠離與心血相依的母子連心,才能淡薄地不為世間浪潮吞沒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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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如何能在水上站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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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掙扎著藉救生衣浮出水面,找回連著船的把手起滑,都還會有種不可思議,我怎麼就能藉著身體平衡與船的拉力,踩著一塊板子,站立在水面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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載浮載沉的慾望之海,人人陷入其中呈現一種要溺死不死的狀態。有人發明了一種方法,告訴你人是有可能站立在水面之上的,但這項技藝需要練習與決心,學得好的還能在水上翻騰也不怕摔進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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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其實有自己的方法與想像完成在水上站立的可能。曾有人教我說妳可以去做個空姐,但空姐這塊板子我實在滑得很爛,儘管是金光閃閃的一塊板子,我還是想試試去雕琢出一塊屬於自己的合腳的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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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些機遇尋覓,最後我穿上了作家這塊板子,起滑了。我其實還滑得不夠好,甚至不比空姐那塊板子滑得好,我有的僅是一種預感與期待,我可以穿上全然是自己的面貌而在這之上被人景仰著,甚至有餘裕翻滾一圈,告訴水裡的人你亦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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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書出了,接踵而來許多消息與活動,水面般映出自己有些從容的樣子,我竟不習慣,也有點不適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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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很奇怪。然後我才明白,成為作家這件事,最快樂的是出書前一天,帶著一種確定的自信及不安的期待,混合成高潮前想像中的自我催眠。這聽起來十分病態,像成熟的人最想念曾有的純真卻也不願再經歷一次,對未來曖昧不明的幻想往往是美夢成真最大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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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滑完水後,教練好心載我回家。他在車上向我講述了運動心理學中的體驗流暢度,必須讓顧客有這種感覺,才會令人對一種運動上癮,想一來再來。然後他又頗有些自信地道:「我們絕對是業界中在這點上做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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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故意地不置可否,想挫一挫這小伙子的銳氣,但也忽然有點欽佩,原來我感受到的那些好玩嬉笑,其實是人有心的安排,就像他們亦不曾看見我每個追尋文字的時間晝夜。然後我問,當你的公司成為業界最大以後,你不用那麼辛苦還要自己下船教學,你還想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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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假設似乎有點遠,對創業剛起步的教練而言好像還是後話中的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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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忘了他回答什麼,只記得自己帶著體驗流暢度的心滿意足,期待著下一次的滑水回家。時至今日,我忽悠知道,謙卑的人,在翻過一座山頭之後,休息片刻,不會留戀,會願意提起腳跟朝下一個山頭前進。我們或許是自私地希望再有一次最快樂的出書前一天、或許是終究明白世界的轉動之快,能贏得了一時卻不會是一生一世。我兢兢業業地朝前航行,也驚訝得知,除去實質的作為,許多挑戰更是來自心裡對自己的質疑聲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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簽書會前一天,我飛了一個上海。在抵達目的地的下機送客,一個女孩子有些生卻地走來我站立的機門邊,問:「妳是莎拉嗎?」我十分驚訝地回問妳怎麼知道是我,她說:「我有看節目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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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目啊,那是我最無地自容的一次表現。那時機上客人已所剩無幾,女孩與同行的伴侶是特意待到乘客走得差不多了才過來與我相認合照。後來她將照片私訊給我,並和我說了一些溫暖的加油話語,才令我驚覺,我可以不要謝謝那些攻擊我的網友(不好意思喔),可是我還是要謝謝願意繼續支持我的人,才頓時守得雲開,看見了下一座山的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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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往前走了。我要寫下一本書、要不畏懼心理障礙去做些可能令我害怕的事。我在這一階段還有尚待磨練的面對公眾的智慧。我還想當個因為努力且謙卑而不是漂亮板子站在水面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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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海一聲笑意思 在 飲食男女 Youtube 的最讚貼文
「昨天的少年理想很多,尋覓四海天涯,找天邊烏托邦……」老調輕哼。
穿梭過棟棟靜舊高樓,擦身與芸芸平庸婦人,來到老邨的一個天井處。驚詫,這裏宛如曲中的樂土。並非澄空藍頂,也無花馨鳥喃。怎麼說,眼前是琳琅一片,左方有疏落竹葉,右方堆砌了木製廢料及輪胎,說是廢料,它卻是經過一番修飾,加上正前方的一塊木匾,以扭扭歪歪的字體,寫了「盛記麵家」數字,倒覺玩味。越過第一扇門,猶踏進了一個小花園,有盆栽、有素畫、有藤椅。倘若此算桃源,她必然存在於世內,非脫俗,卻寫意。
桃花源主,是一名身穿青裳的大叔,人稱B哥,名字撇不清的江湖味。他說,市井就市井,反正小店只是瀝源邨的一個六十餘年老井,他則是井裏的蝌蚪,一直守護着小井,假如有人來打水,小蝌蚪無任歡迎,僅此一輩子。
仙境為何
「昨天的少年期望一天,成就美好所有,過活在蓬萊……」趟開玻璃門,暗忖蓬萊何貌,嗯,或許如斯。
右則一幅貼滿黑白照的牆身,夾雜着好些勵志句子。B哥興致不錯,前來解說。照片是隨心亂鋪,字句則出自他與家人手筆,雖然是偷改前人的名言,但旨在引導眾生,以正能量面對前路,滿懷信望。他領頭往前走,沿路上,身旁飾物擺設盡是單車輪、破椅、殘鐘、舊畫框,看得出樣樣都經過精心修補,重填油漆,他坦言,這裏所有裝置都是沙田街坊的廢物,他們有家品要丟掉,都會聯絡小店。這樣一來,悅目裝潢就不用加諸於食物價格之上;二來,他強調環保不是信口雌黃,而是以身作則。說着說着,已置身於數列書架之間,猶如圖書館,這些書籍都是供借閱,這裏可以自由出入,任意把書籍拿走,毋須登記。他徑自拿起一本書,自顧自地解說:「其實每本書,你一個人睇完之後,放喺屋企係冇意思,作者都希望你傳閱開去,愈多人認同愈好。」長此下來,街坊都習慣把看畢的書本拿到小店,支持這股心思。本來經營一家麵店,專心賣食物,輕鬆得多,但B哥非得要把所有空餘時間來弄東弄西,為的,就是老街坊一張張滿足的笑臉。
此舉,其實是愛屋及烏。B哥步入廚房,打開鍋子察看炆煮已久的牛腩,說他喜歡下廚,還不如喜歡沙田。對於一地的鍾情,由一九六二年開始。娃兒於沙田落地,當時還未有這個屋邨,至於小店,早於五十年代,由他祖母開辦,取其父親「張盛」之名,叫「盛記」,同樣於沙田土生土長。小屁孩由睡山上受蚊叮蟲咬,不知自來水為何物,再看着這裏填海﹑建屋,直至這條邨落成,瀝源邨,是沙田區的第一個屋邨,當時是七十年代。一家人決定把小店遷來天井處。當時,這裏共有六間食店,賣燒味的、賣糖水的、賣小食的,他們則賣雲吞麵,反正沒有競爭,大家關係要好。他猶記得,當年要當沙田區居民,三個月就審批完成,他看着一批又一批的居民搬至,畢竟是四十年前,以前八人住一個單位,現時人口大減,賺到錢的已經搬走,剩下的,都變成七旬老人。
約十五年前,食店亦開始收縮,由六家減至只剩一家。滄海桑田,唯一不變的,是感情。這個屋邨實在殘舊,很多老人需要幫忙,多年一起成長,一同生活,B哥自覺要尊重這些老人:「佢哋為咗生活,都去執罐仔同紙皮,好辛苦。」當時一位八旬婆婆,每天都來這裏拿啤酒瓶,賣給同區五金鋪,五毛錢一個,他眼見婆婆吃力地推着小車子,瓶子愈多,車子愈重,她反倒更開心,於是B哥嘗試給她錢,着她不要那麼辛苦,她卻一口拒絕,他模仿那老氣橫秋:「B哥,我唔係嚟乞錢㗎,我希望用自己勞力交換少少錢啫,你畀我啦。」這下子可啟發了B哥,既然老人家也如此有尊嚴,不貪小便宜,他能否做點甚麼呢?於是,便有了開心長者日。「如果世上多一點愛,仙境已存在……」唱片機轉動之時,已經是早上九時正。
世內桃源
廚房早已炊煙裊裊,準備迎接門外湧湧老人。啊,今天是九月的首個星期天,正是每月一次的開心長者日。由九時開始到十二時許,免費為長者提供午膳。這個善舉由二零零八年開始,開初因為能力所限,限制一百個名額,如今有大班義工幫忙,再沒有限額。魚貫的長龍陸續進入小店,公公婆婆排久了,總有爭吵,左一句插隊;右一句催促,火花四起,臉上卻是漾着笑意。畢竟多是獨居長者,冷漠孤獨,平時連吵架都沒有機會。坐到席上的老人,有的盯着餐牌,有的老練地點餐,他們吃的東西可自己選擇,並非小店限定。
故此,B哥及其大哥凌晨四時半就回來炆煮,五兄弟姊妹在此幫忙,確保店子運作順利,及保持質量,他嚴肅謂:「雖然係免費,但都唔可以要人食品質差嘅食物,所以我好忙。」語畢,他就為一名婆婆端上一碗熱騰騰的雲吞麵。只見,婆婆邊吃着麵,邊口沫橫飛,聊着哪裏東西便宜、今日吃甚麼餐、哪裏看醫生好,老街坊難得相聚,猶如趁墟。反倒是B哥,幾乎沒有停下來的時間,因為除了吃麵外,他還要準備送給長者的小禮物,有生果、包點、麵餅,臨近中秋還有月餅。與此同時,他要求義工團多與老人聊天,看他們有甚麼需要,例如家居問題,找可以幫忙的朋友或機構,上門幫他們處理。他希望幫助老人家之餘,同時讓年輕一輩多跟老人家溝通,這是身教。
這世上,沒有完全的人,縱是桃源,也不過在人間。這俗世啊,多少還是會有人質疑B哥。總有人問他,是否想做區議員、做政客。他也不介懷,只笑笑地回答:「我賣麵㗎咋,字都唔識多隻,善長人翁都太抬舉我。」他自嘲麵店不算大,日頭生意不太理想,於屋邨內賣麵食的也賺不了多少錢。不是說說,這位老闆打拼多年,現時仍然住公屋,踏單車上班,但他不會因此而覺得羞愧,因為他所做的事,只想令身邊的人更有尊嚴,看到老人家一個滿足的笑容,他就十分開心,就是如此簡單。是的,所有人和物都是一步一步地歷煉成長,B哥也不例外。
那時,年少輕狂。回想起自已二、三十歲時,也曾心雄過,想擁有跑車、想賺大錢、想住豪宅。他人生中,有兩個死黨,認識了四十多年。仍然深刻,他們一起追女仔、賺錢、計劃未來,他調侃:「一齊諗要揸咩車,仲想起樓,你住A座,我住B座,佢住C座,你哋今日煮咩餸,今晚攞嚟我度一齊食。」他們心野,卻念舊,有空就相聚於沙田唱卡啦ok,反覆唱着 Beyond的「海闊天空」,提醒大家不要背棄理想。青狂由他們起,清心也由他們生。記得十年前一個晚上,那是十時許,他們仍在聊是非,朋友忽而說心口不適,B哥着他回去休息。翌晨五時許,B哥接到電話,他走了。頭尾才不過七個小時,好端端的聊天,怎麼會走。受了打擊的B哥停止了手上所有工作,到山上送別朋友,他問朋友,為甚麼那麼快就走,明明甚麼都未實現。就在這霎眼間,他叮一聲想到了:「人生到底要啲咩?係咪錢?係咪名譽?咁多年,我掌握到啲咩?」他才悟到,原來富貴與否不重要,可以令人歡樂,做到想做的事情,才是無價。「紅日照月兒俏,開的心真的笑,就是世內桃園……」他喃喃哼哼,細唱塵世沒有兩全其美,他,選擇放棄物慾。
送別最後一位公公,義工團已經圍到桌前,執筷吃午飯。B哥仍然忙於收拾,背影盡見疲憊,今年五十有六,說老倒也不老,只是比起年輕時,力有不逮。他邊洗擦爐具,眸裏卻是一片前塵:「生老病死係必然,執玻璃瓶個婆婆都過世啦,有開始有終結,係唔知幾時啫。」對於命運,他已經處之泰然,如今只餘一個願望,就是讓這家無後繼的老店,留低最好的印象,方才離開。
終於完成工作,他抹抹手,關掉喇叭。唱片機停下以前,留下這麼一句小調:「願昨天的少年,來日一天,明白人間天堂,就在心的深處。」
惟願,歲月靜好,生生歡顏。
盛記麵家
地址:沙田瀝源熟食中心5號鋪
電話:2692 6611
營業時間:6am-4pm;6pm-11pm
詳情: http://bit.ly/2PVaXBC
採訪:黃寶琳 拍攝:胡浩賢﹑謝本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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