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見到孟軒,是在 9m88 的訪問。她面前攤著筆電,好像隨時在回信,而我面前攤著檸檬塔,看起來就一副很不會工作的樣子。(後來學到,如果你想看起來很會工作,千萬不要點檸檬塔。要點鹹貝果或者有一層是蔬菜的三明治。然後把它們放在筆電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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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隔幾週,辦公室就會收到孟軒的公司子皿寄來的新專輯,而且總是兩份,一份給我一份給涵。使我感覺不只孟軒,而是她整間公司的人都很會工作。在職業中,總會有那種定時定量捎來新訊的單位,讓你感覺自己安篤地被編織在圈子裡,像河流不因河道上石子的更迭而停止。子皿是河,我的信箱是石子。如果河不是這樣經過,石子便感覺不到自己身在河中 —— 認識孟軒之後,她們與我在我心中大概是這樣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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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當我的私人信箱收到孟軒的來信,我有一種變成河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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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見到宇寒⋯⋯呃其實我到現在還沒有實體見過宇寒。但第一次在我的圓裡感覺到她在,是四月在專頁上分享珂拉琪的訪問。寫到她與阿爆的創作帶給我的思考,衍伸到訪珂拉琪時的問題意識。大約在那篇貼文的分享與心情數都不再增加的某天,宇寒按了它讚,大概是「我看到了」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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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軒在信裡說,宇寒的新專輯正在尋找文案,而她想到你。我們約在某天下班後視訊,我穿著襯衫而她們穿 T 恤,使我看起來又更不會工作了。(後來學到,如果你想要看起來很會工作,那你千萬要很會下班。最好在七點半左右發個在餐廳或酒吧的動態。不要和上班一樣的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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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宇寒為什麼想到我,她說那則動態真的碰到了她。「有些人看見用母語寫歌,就會停在這一點。但你繼續往下。」筆電前我有點慚愧,知道自己常只是一直問問題,然後在遇見答案前就不小心停止。最傷人的鍬子是沒有挖到底就已經心滿意足的鍬子,彷彿所有斲傷都沒有目的來賦予意義。我沒料到這次挖鑿迎來的意義是鑿開我和宇寒遇見的那個縫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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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為這張新專輯《虛空現下》的文案撰寫,我的第一份稿子被退,但頗有所得。第一份稿子,我想像自己是早年台壓日本專輯隨歌詞本附上的導聆小冊,在主持音樂節目的電台 DJ 用老成口吻,寫一首 2001 年的歌如何讓他想起一首 1988 年的歌。我想我大概被少年時聽那些唱片的經驗召喚,下意識走向一個在暗中持手電筒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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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宇寒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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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退件後,她們告訴我,我可以更試著代入創作者的背景。那是我在第一次嘗試時避免自己去做的、套進第一人稱的位置。但其實,我早就一直在做這件事了:收到事件,飾演角色,那就是《一千七百種靠近》裡的罐頭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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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軒傳訊息來,說二稿她們讀到哭。其實她們有好多人,有子皿的另一個孟小孟,晏榕,宇寒自己。不知道是誰哭了,很想知道但沒有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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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覺得,只有很不會工作的人才會問這個問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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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問出口的問題,是我可不可以分享這次的寫作。畢竟,隨著專輯文案發送給各媒體,情理上編輯們會預設這些文字是作為歌手與整個團隊的發言,不再只屬於我。但我實在太喜歡這一次合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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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軒很快回信,說當然沒問題啊,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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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種被河好好地帶到海裡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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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寒的《虛空現下》,已經在九月發行了。這陣子點開相關新聞,總覺得很有趣,看見自己寫下的話語被放在博客來和誠品,YouTube MV 下的資訊欄,StreetVoice 的專輯說明,或者在新聞稿裡作為宇寒的發言。這難道就是九頭蛇成功滲透半個神盾局的感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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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沒有一種到處都是蕭詒徽寫的東西的感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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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il Hyd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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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孟軒可能會期待我推薦這張作品的音樂。但,我對這張專輯的思考,已經全部都寫在文案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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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說,早在我聽完試聽帶、決定接下這份工作的時候,我就已經確定這不會只是工作而已,它將是我真正的想法,縱然無人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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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好像很少把工作只當成工作而已。這樣到底是很會工作還是很不會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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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宇寒 Han 創作專輯《虛空現下》
2021 Sep. 全球上架 ➤➤ https://linktr.ee/ReturnToReality_h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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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記得在台上清澈地抱著吉他的黃宇寒,記得她以瀲灩嗓音把客語唱成各種曲風的晴天;所幸的是在第一張專輯將語言意識帶進作品並獲得注目之後,她自己隱隱也意識到大家記得的是她唱客語的歌,而非她的客語歌唱的是什麼。同樣懷著衝撞母語歌曲既定印象的企圖,《有時有日》裡她選擇在明亮的中高音域上讓大家知道她能將作品詮釋得清晰強壯,《虛空現下》則進一步正視母語歌曲入流行樂被迫多跨的一道起跑線:在確定自己能和強勢語言「做到一樣」之後,隨之要找出自己「之所以不同」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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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年,她目睹了網路霸凌對自己所仰慕者的傷害,從一開始的激越憤怒,到無法獲得回應的無邊沉寂,在惡意與悲傷的黑洞邊緣,她訴說一道抵抗情緒引力的心靈運動軌跡。隨著曲序的推衍,新專輯以頗具爆發力的搖滾聲響揭序,一路從對鄉民語言攻擊的奮力質問,來到對已逝之人的深情憑弔,依照時序攤開面對悲劇的歷程,既是黃宇寒對自己止痛的呼告,也召喚所有為此感到無力者的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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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作中自疑、對社群世代被過度注視處境的提問,都蘊含當代生活的問題意識。一切恰如她依舊選擇把客語放進主流曲風的原因,是意識到母語使用者的生命場景,已經與傳統客家歌謠生發的所在不同。講客語的人也滑 IG,也有厭世代,也要面對社群時代的創傷。製作上,放下吉他的黃宇寒與四位樂手以創作營模式共同創作,彼此即時以樂句來往切磋,也完成了不同於第一張作品的 band sound 印象。她說,習慣自寫自唱的自己總被團員現場丟出的點子嚇到,深怕自己反應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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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在新專輯裡嚇到我們的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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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下 Living in the moment
https://youtu.be/0r_JRXOeu8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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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沒有算過,自己一天變成別人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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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有誰只擁有一張臉了。這個時代我們不得不花時間重新整理每一個自己,穿脫帳號如此容易,幾乎是一種無限試穿的權力。我們樂於、但也因而忽略試穿時的我們往往並不覺得那些衣服屬於自己,不知不覺,鏡子裡的你擺出不是你的表情也變得沒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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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如何抵抗,擁有許多臉的每個人所醞釀的、沒有臉的惡意?黃宇寒從憤怒到詰問、再從共情回到對真實的思索 —— 我們都聽過無數次「把握當下」,卻不一定明白把握當下真正的意思,是對自己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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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多久沒有對自己專心?睽違兩年,黃宇寒帶來新專輯第一首歌,也帶著她對音樂的新理解,讓人跟著她的聲音輕輕想起:真誠從來不是為了別人,而是為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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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別人誠實,是一種美德。對自己誠實是一種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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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會現象 Social phenomenon
https://youtu.be/ox160KcTIZ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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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僅只是由我們的言語所構成的嗎?沒有人會同意。然而社群上位十五年,發表意見的成本與意見的殺傷力早不再對等,留言的重量輕得只剩一個 ENTER 鍵,每個人都像拿著手槍的嬰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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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怕的是,嬰兒不會知道自己是嬰兒。人們以為輕易批評的代價是由別人支付,然而,殘酷的話語總是在製造更殘酷的話語,受傷的人總是在製造傷得更重的人。你隨意傷害別人的時候,製造了一個總有一天也會隨意傷害你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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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沉鬱密集的低音撥弦開場,銜接主歌偏執的壓抑,黃宇寒一反輕柔印象,以滿溢力量的搖滾編曲作為一種提醒。我們都想成為最正確的人,卻常常因此忘記對方是一個人,這首歌向每一個人宣示:你的正確並不賦予你傷害別人的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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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夜 Midn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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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聽是最接近黃宇寒本色的民謠表達,〈下夜〉的主旋律在副歌隱隱與和弦拉鋸,靜靜抵達更為淒美的抒情。歌詞中描繪失眠情狀,指向新專輯在創作主題上面對的兩種巨大失語:個人之於整個社會無力改變的失語,以及生者與亡者之間、縱然千字萬句也沒有回聲的失語。面對巨大的靜默,她並不亟於立刻得到答案,也對每一個在深夜裡遲疑的人說:你並不需要為選擇等待感到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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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自己交談所花費的時間,永遠不是浪費。歌曲中段加入第二把吉他與第一把平靜地交談,法國號的聲響也為這份孤獨披上外套,黃宇寒吟詠傾訴的歌聲睡在她自己編寫的穩定和聲中,讓聽見的人慢下來,也告訴我們,緩慢並不等於不會抵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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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空 Fa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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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網路上,你有百分之幾是自己?為什麼在這裡,你覺得你不完全是你也沒有關係?我們以為自己懂得虛擬世界的真真假假,漸漸學會披掛武裝登入上線,卻沒有意識到這一切領悟的可怕之處,是讓你自己也變成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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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係無? Isn't 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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憂傷的是,我們對待比自己幸福的人時總是比較無情,無論他的幸福是否只是我們的想像。在明白傷害別人不是他者的本質之後,更要知道被傷害的對象也並不一定如他看起來那樣強壯。〈係無?〉蒼茫的編曲,建築起發聲求救卻沒有回應的空洞,也呈現當我們預設別人擁有如此遼闊,也許反而成為他們的荒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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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戲人 Theatric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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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真正關心,多半只是好奇。歷經前三曲對他人的思索,黃宇寒將目光拉回自己:身為公眾目光下的表演者,那些注視是真的想要了解,還是因為被娛樂而暫時停留?輕巧曲風,是面對自己或許僅是丑角的苦中做戲 —— 至少,自己的悲劇可能是別人的喜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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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系 Solar syste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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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給人強大的錯覺,彷彿發光發熱是理所當然。事實上每一種燃燒都是交易,太陽消耗自己的身體換成別人的光,卻因為太過耀眼而讓人忽略它的寂寞。日系搖滾聲響中,黃宇寒發揮她在高音域的清朗音質,化作對自己身邊每一顆太陽的呼告:我知道你的孤單,無論你有多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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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天空問好 How are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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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已經永遠離開,不會再有任何回答。然而,就算最初沒有回應的這件事延長了我們的悲傷,漸漸的這一點卻反而變成一種慰藉,所有無聲的事物彷彿都藏有他的回答:花是他,天空是他,所有不會說話的東西都像他。因為與離去的人相像,所以我們願意對沒有生命的它們說話,於是一個人死了,世上其他東西卻活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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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 Dreaming of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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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邊的人選擇永遠離開,我們總覺得自己是被悲劇所剩下的那一方。但對離開的人而言,他們也一樣被悲劇所剩下,也在天空另一端嘗試碰觸我們的心。鍵盤使用空間感強烈的音色、減少配器數量,〈夢〉從離去者的角度發聲,將來不及傳達的話語寄託於夢中:我現在過得很好,唯一的願望是你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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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走吧 Keep go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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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的意義,在於給予生者睜開眼睛的力氣。在夢中重逢之後,我們不再被沒有說完的話所滯留,終於可以開始道別。人們總想像道別是一個瞬間,其實每一次道別都是綿延的過程,每往前走一步,只是再見的一點點 —— 但我們要走那每一小步,不只為了讓自己成為下一個自己,也為了讓對方成為下一個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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製作 & 發行 & 經紀_ 這哪位音樂工作室
專輯製作人_ 林易祺
專輯創作室_ 節律音樂
A&R 及企劃顧問_ 子 皿 In Utero
A&R 及企劃暨執行_ 這哪位音樂工作室
行銷宣傳_ 子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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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語歌詞校正指導_ 邱新春
印尼歌詞用字指導_ 林財強
羅馬拼音翻譯_ 王興寶
文案_ 蕭詒徽
裝禎設計 & 插畫師_ 蔡尚儒
攝影師 & 造型_ 楊景雯
妝髮_ 洪振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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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行日期_ 2021 年 9 月 1 日
實體發行代理_ 子皿
數位發行代理_ 派歌
同時也有2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10萬的網紅吳秉承 承味饌廚房料理頻道,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海龍是什麼? 「海茸」海龍是一種來自海洋的深海藻類植物, 富有人體不可缺少的營養成分~ 蔬菜貴到買不下去.... 營養也要均衡.... 海帶類也是很好的選擇~ 菜名:塔香炒海龍 材料: 海龍300g丶蒜末20g丶蔥段20g丶辣椒片10g丶九層塔10g丶香油1大匙 調味料: 米酒2大匙丶素蠔油2...
七層罐頭塔 在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不好意思 那麼晚才po出八月七日新書發表的影片 因為之前十幾分鐘好像收音有雜訊 所以我一直在想是否要一起po出那天演講草稿
其實我那天很想跟大家說的是: 如今是各種風向亂吹的年代 有時我也會被吹到頭昏腦脹 自我懷疑 但我後來想這時最重要的是穩住自己的節奏 不要亂 成為一個偶爾可以群舞 更要是一個可以獨舞的人(這是我對自己的勉勵)
為何人在邊緣 仍可以自得其樂?
(新書《邊緣人手記》八月七日發表的演講草稿)
當我總感覺煙花易冷,我怎麼在一個充滿熱血與正能量的世界生存?
因為身為一個觀察者 實在很有趣
就在前幾天 我有個好友看完《邊緣人手記》後傳訊息給我 說:「我沒有想到你成長歷程這樣坎坷?」
我那時愣住一下 我應該沒覺得自己太坎坷 或我很久沒想過這個念頭 因為好像因為早年類似「挫折」的經驗
可能就是沒有大家認為的「美滿家庭」
或者是標準的「快樂童年」反而造成我這個人有個特殊的視角
就是從頭到尾 沒有在中心點過的人
而且因為這觀眾視角 讓我對人生有種樂此不疲的觀察精神(而且意外地會有諧星的細胞)比方不小心在禮堂鞠錯躬
好像人生也是個集體實驗室 好像八零年代這樣熱錢發燒 九零年代的空虛 到21世紀變這樣 焦慮的年代
我們在一個百家爭鳴 卻人人邊緣的時代
現在人人都是沙丘上的王座 但那海水的溫度 與浪潮都是後面的機制操控的 你紅固然是因為你有能力 但你同時更快更容易感到匱乏與殘缺
數據隨時都在掃你 掃我 掃掉一部作品 一個網紅 甚至掃一個時代 掃掉一個國家 以前歷史的確是這樣掃掉人的 只是它現在會讓你聽到嘩啦或咚隆被丟進垃圾桶的聲音 所以搶地盤的焦慮感愈深(虛擬世界是個新大陸)
但這始終會有一種被遊戲機制愚弄的感覺 好像你我就是自動販賣機的罐頭 你是寶礦力 我是木瓜牛奶樂利包(於是我被扭得更厲害) 然後彼此問對方你今天流量有更好嗎?可是都更改不了我們卡在遊戲機制裡的存在
生存或存在感好像很難抓住 一閃即逝的年代 我經過這完全不同的這三個年代
卻覺得非常有趣 雖然我在這兩年的當下也感到未知的惶然
輿論雖然澎湃 但內裡充滿殺氣戾氣 儘管當下我也會感到未知 比方疫情牽動的種種 好像有什麼將要改變了 但它還是難以掩蓋我內心那種「觀察真的好有趣」的心情。
我為何從反派寫到今天的邊緣人
但我後來想想 我從頭到尾 從反派寫到今天的邊緣人 都是希望別人如果有一天落入我這本書中寂寞的狀況 或是有一天覺得自己找不到共鳴 我有一個書寫的慾望是:「那你要不要試試看我這個方法?」
當一個觀察者 但要拿著小板凳 向跑道戲台下的邊緣位置 當一個出神的觀眾試試看?
而且要像導演塔可夫斯基《雕刻時光》寫的:「當一個合格的觀眾。」
我一開始寫《反派的力量》的確是因為我內在的反動 我覺得社會氣氛的正能量太過 甚麼人都要往光明面看 但試試看一直看太陽 這種行為真的會變睜眼瞎 同時這樣一昧地遮掩內在的傷口或陰暗 真的會讓一些人自欺欺人 會很痛苦 所以我那時有股衝動要寫反派
那我今日為何要寫《邊緣者》並且要把筆當手術刀挖出我的前半生
我試圖用一個很清冷的角度 去寫那些照理說跟我很有關的事情 我為何要這樣做 因為人生際遇大體上還是清冷的 每個人的驟變 其實都是海中浪 孟克的尖叫 是無人知曉的
所以我如果要寫實 忠於我當下或事後的體會 那份無人知曉的狀況 的確是冷清的 但我有一份熱情時 如果你今天 就我的讀者 如果也發現際遇殺你個措手不及 或是你的哀傷或寂寞無人知曉時 我只是有分熱情 讓你知道 你不是唯一的一個
然後今天有一個人這樣 或許有一個別人眼中不太美滿的童年 但那些都跟他(就我啦)沒甚麼關係 因為他有一個讓自己很開心 或樂此不疲的方法
或許就很像卡夫卡說的:「我撥開人生的廢墟、斑駁的東西,來告訴你我所看到的東西。」我就是想撥開那些殘破廢墟的東西 來告訴你所看到的 那個閃亮亮 很值得的東西
培養一個快樂的 但之前你可能要受挫 我成長的路上 一路都有來自寫作者的救援
我記得有一個街頭訪問 有一個女生說:「書店搬家對他沒甚麼關係,因為他不看書。」我會記得那則新聞的原因 是因為我那時當下想跟她講:「恭喜你 那你很幸運。」
我曾經經歷過必須要跟書求救的過程,就是在我外公的書櫃 在我哥我姊留下的唱片裡 我一度喊著「救命啊」 以這樣的心情找到了書 然後我一路都不放手 一路都把書當成救命藤蔓 是這樣長大過來的
我記得那時我從外公書櫃找到了史記 紅樓夢 歷史雖然是強者杜撰的成分多 但總要嵾些真實 但那時最大的啟蒙是紅樓夢 後來去東方書局 一直看書 像找到救命繩一樣地一直看
我記得有朋友問我妳那麼小 怎麼看得懂紅樓夢 是 我是沒看懂 但有種書就是厲害到 你沒看懂 但你看懂的 足以拯救你 薛寶釵的不安 林黛玉為何要哭(他根本沒有生存資本)後來白茫茫一片真乾淨時 我真覺得真是爽快 它讓我看到一個入世的出世者
也提醒我 我原來可以既入世又出世
它讓我知道 有些書跟電影一樣 你現在沒看懂沒關係 它會跟著你一起長大 千萬不要跟別人求取答案 讓你有一天發現你看懂了 這本書一直活在你心裡
卡夫卡 蛻變 卡謬 異鄉人 沙林傑 我不屬於現世 蒼蠅王讓我畢業 然後村上春樹讓我知道我感到的虛妄並不是假的 那種現代化的孤獨 被他理解了 所謂末日的想像是甚麼 海豚旅館那層樓又是甚麼 他完全寫盡20世紀的空虛
於是因為看書 就有一雙洞穴眼 像地鼠一樣知道地面上何時雪融了 甚麼時候枯枝要掉下來了 甚麼時候春天來了 要結果子了 那些所有細節都吸引我
我母親對我的影響 (我書中有幾篇寫道我母親的失智症)我母親是我最重要的人 她保護了我 撐下來 告訴我這世界啥都沒變 但我也起了保護她的念頭 我要快樂與堅強
如果沒有她 我應該無法成為一個「外向的內向者」或真的會很自閉
我跟這社會的連結不太深 朋友也知道我不擅長說話 別人要的東西 我都沒甚麼感覺 以前考50幾名也沒感覺 考到第十我也沒感覺 別人考壞了在哭 我也沒覺得如何
或別人喜不喜歡我 我也沒太大感覺
我應該就是一個在大會操裡發呆的人 在球場上會去看觀眾的人
但因為有保護媽媽的心 我起碼要正常一點 所以我本來就是個怪胎體質吧
因為有了這念頭 我死命地看書自修 我骨子裡反抗學校制度 我就自己列書單 齊格蒙包慢 傅柯 昆德拉 卡爾維諾 托爾斯泰的安納卡列尼娜 莫泊桑
我其實一開始 從小沒有覺得自己很邊緣 或者說我這個人根本沒身處中間核心過
但發現時 自己已經是很邊緣了 我如何從一個很安靜的人 就像柏青為我寫的序文一樣 他說看到我時 有時是面具下空無一人 我其實不在那裏
「我不在這裡的咒語」
我專心的地方跟別人不一樣 我很容易走神 (一個自帶地下室的人)
比方別人在看電影裡一對男女在談戀愛 我可能會注意到那地上有蟲 我跟別人都畫不同的重點 我就是一個劃錯重點的人
我是個同時入戲 又同時是個觀眾的人 忍不住各種角度的看 對我來說 作品看得懂 看不懂都沒關係 就像抽象畫一樣ˋ它會內化在你心裡 讓你懂你必須懂得那部分
如果有人告訴你全部了 並且說這就是正確答案 那就真的很接近一無所知了
我的筆很冷 因為心很熱
我朋友小樹說 我很疼愛那些反派 寫小丑就是因為我難過他跟這世界太較真了 朋友知道我這部份很溫暖 甚至有點不切實際的浪漫
因我的學校 我精神潔癖很重 也讓我去觀察人性 讓我很習慣棋盤上的思考
就是哪個人哪個年級 他可能在棋盤上的哪一個位置 以蒼蠅王的角色分布去推演人的社會地位跟角色 政客目前在哪一格 他的打扮跟喬裝應該如何配合拉爾夫 或專制者傑克
關於我的家庭的事情 讓我感受到甚麼是煙花易冷 所以我沒有太容易很high
有人問我 我要甚麼 我回說 我要的就是現在這時候啊 桌上有紙有筆 我就有一個安寧的世界 我的工作就是我追求的生活方式 這是我比較能想像的「自由」
但我真的比較像刺蝟 以為伸展著小刺 就可以保持一己的安寧 裡面有一粉色很軟的靈魂 如果一用筆 或碰到同類的邊緣人 我那裏面的核心就會像被擊破一樣
必須要寫出來 或搶先一步寫道 如果身為怪胎 或孤獨的人 可以會碰到什麼 要做好什麼準備
然後我在前方搖著火把等著你 並且揮手 告訴你有人走在前面喔 我要的與我所擁有的寫作衝動 大概就是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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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可瓦多逛超市】
有個脫口秀段子是這樣的:「我逛奢侈品店都不敢試,我怕真的很合適。」為什麼「合適」反而怕?因為買不起。
卡爾維諾筆下的馬可瓦多一家子,就是這樣的。他們只敢「逛」,只能小心翼翼地推著推車,享受那片刻購物的感覺......
來看看這部有些辛酸的短篇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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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可瓦多 / 卡爾維諾
一到傍晚六點,整個城市就成了消費者的天下。
一整天來,勞動者的主要活動是生產:生產消費品。一到鐘點,像電路上的保險絲一下子斷了一樣,生產活動停了下來,一個個洗洗手,走了,都投身到消費活動之中去了。每天一到時刻,燈火通明的玻璃窗裡,五光十色的商品展現在消費者面前:一串串粉紅色香腸掛在那裡;擺成塔型的瓷盤頂到了天花板;一匹匹衣料抽出一角,拼湊組合,像孔雀開屏。消費大軍湧進市場,他們拆卸這一切,侵蝕這一切,攫取這一切。望不到頭的一字長蛇陣,在所有的人行道上和門廊下蠕動,穿過玻璃大門,延伸到商店裡,圍在貨架旁。人們的手臂你抬我放,你推我碰,使那長蛇陣的蠕動,像是由活塞的曲杆在推動前進。
快來買吧!你看,他們拿起商品又放下,放下又拿起,拿起來又放下,那是多麼好看。
快來買吧!你看,面色蒼白的女售貨員在貨架邊口若懸河,誇耀商場的床上用品,那是多麼動聽。
快來買吧!你看,那一團團五顏六色的絨團像陀螺似的在轉,一頁頁花紙像長了翅膀在飛,花紙把人們買到的商品包成小包,小包外又有中包,中包外還有大包,每包又用那五顏六色的繩子捆起來,結上蝶式花結,那又是多麼漂亮。大包、中包、小包、小小包,一齊湧到櫃台前停了下來,一根根手指又在這一個個小包裡搜尋,尋找零錢。下邊,在那林立的陌生人的腿和裙褲中間,鬆開手的孩子們驚惶失措地哭喊著。
就是在這樣一個傍晚,馬可瓦多帶著一家人出來散步。他們沒有錢,這散步只不過是看看別人花錢買東西。不過,錢這東西流通得越快,也就越有可能有那麼一部分流進不抱希望的人手裡:「遲早總會有那麼一點點落入我的錢包。」可是對馬可瓦多來說,他的薪水不僅少,而且家人又多,分期付款的錢要交,欠的債要還,因此,錢到手馬上就又流走了。不管怎麼說吧,看看別人花錢也不錯,特別是在超級市場。
這個超級市場的貨物是自拿自取的。門口停放著鐵絲編的小貨車,上面很像籃子,下面裝有車輪,每個顧客都可以推上這麼一個小車,把要買的貨放進去,最後出來的時候,到櫃台結帳付款。馬可瓦多進去時只推了一個這樣的小車,他的妻子、四個小孩子也都各自推了一個。這樣,一家人一人推一輛小貨車魚貫而行,在那些擺得像山一樣的食品架之間漫步。他們指指香腸,摸摸乳酪,唸叨著它們的名字,像是在人群中辨認老朋友的面孔,或者熟人的面孔。
「爸爸,我們可以拿這個嗎?」孩子們幾乎每分鐘都提出這樣的問題。
「不行,不能動,禁止撫摸。」馬可瓦多回答說,他時刻都記著,轉這一圈之後,最後等著他的將是算總帳的收銀員。
「怎麼那邊那位太太拿了?」孩子們糾纏著不放,他們看到那些優雅的太太們在選購。
這些太太們到超級市場來,本來可能只不過是為了買兩個胡蘿蔔和幾棵芹菜。但是,面對著這罐頭擺起的金字塔,也不由自主地選購了。於是,咚咚咚!一盒盒番茄醬、糖漬桃子、油浸魚掉進了她們的小車;她們取這些東西時像是漫不經心,又像是聽從什麼命令。
總之,如果你的車是空的,而別人的車是滿的,那麼,你只能忍耐到一定程度,然後你會感到嫉妒,感到傷心,於是再也不能忍耐下去。這時馬可瓦多在吩咐他的妻子和孩子們都不要亂動之後,快步來到貨架之間的一個過道,貨架擋住了家人的視線。於是,他從貨架上拿下一盒蜜棗,放進了自己的小車。他只想過過癮,推著這盒蜜棗轉上十來分鐘,也像別人一樣顯示顯示自己購買的貨物,然後再把它放回原處。
除了這盒蜜棗之外,他又拿了一個紅瓶裝的辣醬、一袋咖啡和一個藍色袋子裝的掛麵。馬科瓦爾多知道,只要小心一點兒,他至少可以推著這些貨轉上一刻鐘,飽嘗善於選擇商品的人的甜絲絲的滋味,同時又不必付一分錢。但是,孩子們要是看到了,那就糟了!他們會立即效仿,最後如何收場,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馬可瓦多一會兒跟著忙忙碌碌的女售貨員,一會兒又尾隨珠光寶氣的闊太太,在貨架間拐來拐去,儘量設法不讓家裡人看見。像這太太或那位夫人一樣,他模仿著,伸手拿起一個香噴噴的金黃色甜瓜,或者一塊三角形的乳酪。喇叭在播送著輕快的音樂,顧客們隨著音樂的節拍或進或停,跟著節拍準確地伸手,拿起貨,放進小車,一切隨著音樂進行,顯得那麼和諧、自然。
現在,馬可瓦多小車裡的貨物已滿滿當當,他的雙腳又把他帶到了一個顧客很少的地方。這裡的商品名稱越來越讓人摸不清頭腦,而且又裝在盒子裡,雖然盒上畫著圖形,但這圖形使你弄不清是萵苣用的肥料呢,還是萵苣籽,是萵苣呢,還是毒死萵苣上蟲子的毒藥,是引誘鳥類來啄食這些害蟲的誘餌呢,還是拌涼菜或紅燒野味用的調味品。管它是什麼,馬科瓦爾多反正要拿它兩三盒。
他就這樣在兩排高高的貨架中間轉著。突然,貨架夾成的過道結束了,前邊是一片沒有一個人的空場,霓虹燈照著反光的地板。馬可瓦多站在那裡,只有他一個人和他的貨車,空場對面是櫃台和出口。
這時,他發自內心的第一個想法是,推著他像坦克一樣的貨車低頭猛跑過去,在女店員還沒有來得及按警鈴之前,推著他這車貨跑出超級市場。但是,就在這時,從臨近的另一個過道口,出現了一輛比他的車裝得還要滿的貨車,推車的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妻子多米娣拉。從另一邊又出現了第三輛貨車,菲利佩托正用盡他渾身的力氣推著前進。原來,這是很多貨架間的通道會合的地方,從每個通道都走出馬可瓦多的一個孩子,每個人都推著滿載貨物的三輪車,每個人都有同樣的想法。現在,他們會合了,他們發現,把他們的貨品集中到一起,簡直就是這個超級市場的所有貨物的樣品。
「爸爸,這回我們可富了吧?」米凱利諾問,「夠我們吃一年了吧?」
「向後轉!快!躲開櫃台!」馬可瓦多邊喊邊來了個向後轉,推著他的貨車藏到了貨架間;他又趕緊後退了兩步,像是躲開敵人的槍口,退入通道不見了。他身後發出一陣轟響,他轉過身,看見全家人個個推著自己的貨車,組成一列小小的火車,緊跟著他奔跑過來。
「一算總帳得要我們上百萬!」
這個超級市場很大,通道七拐八彎像個迷宮;他們可以一小時一小時地轉下去。市場貨色齊全,馬可瓦多一家人,可以在裡面度過整整一個冬天不必出來。偏偏就在這時,市場的喇叭停止播送音樂,開始廣播說:「顧客請注意,再過一刻鐘,市場將停止營業,請趕緊到櫃台付款!」
現在是把車子的貨物放還原處的時刻了:要麼現在還,要麼永不再還。在廣播喇叭的催促之下,成群的顧客忙亂起來,好像剩下來的幾分鐘,是全世界最後一家超級市場的最後幾分鐘了,那種忙亂好像是,不知是把這裡的一切都拿個乾淨呢,還是不去動他們。總之,貨架櫃檯前一片熙熙攘攘。馬可瓦多、多米娣拉和他們的孩子們利用了這陣混亂,把貨物放回貨架,或者趁機塞進別人的貨車。他們把貨物放回去時弄了個亂七八糟:捕蠅紙放到了火腿架上,捲心菜放到了點心架上,真是牛頭不對馬嘴。他們沒有注意,有位太太推的不是貨車,而是個嬰兒車,他們竟給人家的嬰兒車裡塞了一瓶酒。
不用說,把這些連嘗都不曾嘗一口的東西放下,實在令人痛心。然而,在他們把一桶醬放回貨架時,一串香蕉掉在手上,他們拿了起來;或者,放下一把塑膠掃帚,拿起一隻紅燒雞。就這樣,他們的貨車越卸反而越滿了。
一家人帶著他們的戰利品,沿著迴圈電梯,上上下下來回轉,每一層都遇上女收銀員把守出口,她們面前的電腦正對著他們,而且劈啪作響,像一挺挺機關槍面對著要出去的人。馬可瓦多一家人轉啊轉啊,那情勢越來越像是籠中的野獸,或者像囚犯在牆上貼著花格紙、被照得通明的房間裡漫無目的地亂轉。
突然,一個地方,牆上的花格紙被揭掉了,一個梯子靠在那裡,旁邊放著鏟子、木匠和泥瓦匠用的工具。一家建築公司正為擴大這個超級市場進行施工。看得出來,下班之後,工人們把一切工具就地一放,回家去了。馬可瓦多推著他的貨物從牆上的這個洞裡鑽了出去。外邊一片漆黑,他試探著向前走。一家人推著車緊緊跟在他身後。
貨車的膠輪在一段揭掉路面的沙土路上跳動著,然後又是一段瓷磚尚未鋪平的地面。馬可瓦多抬起兩個輪子,只用一個輪著地,盡力把握平衡;他們也模仿著他的樣子跟在後邊。突然,他們看到,他們的前後上下投來了探照燈光,周圍是一片空虛。
原來他們走到一個施工腳手架上,有七層樓高。在他們腳下,城市展現出一片燈光,有從窗戶透出的燈光,有廣告招牌的燈光,有電車線的亮光。在他們的頭頂,天空佈滿星斗,另外還有電臺天線塔頂的一盞紅燈,腳手架在他們那些危險地堆滿貨物的推車重壓下搖擺起來。米凱利諾驚呼一聲:「我怕!」
黑暗中,一個黑影移動過來。一張大嘴一邊從鋼鐵的脖頸上伸過來,一邊大張開來,可嘴裡卻沒有牙齒,待伸到近處一看,原來是一個大吊車。吊車對著他們降下來,到了他們所在的高度停下,鏟鬥的下顎正好對著腳手架。馬可瓦多把車一傾,把貨物倒進了鐵鏟鬥,一步跨了過去。多米娣拉也照樣行事;孩子們也模仿他們的父母,吊車的鏟鬥合上了,把從超級市場挑來的所有貨物全吞了進去,吱嘎作響地沿著它的鋼鐵脖頸縮了回去;然後向遠外移去。
下面,五顏六色的燈光組成的廣告仍然亮著,轉著。那廣告的內容正是邀請人們到這個大型超級市場來購買貨物。
七層罐頭塔 在 吳秉承 承味饌廚房料理頻道 Youtube 的最讚貼文
海龍是什麼?
「海茸」海龍是一種來自海洋的深海藻類植物,
富有人體不可缺少的營養成分~
蔬菜貴到買不下去....
營養也要均衡....
海帶類也是很好的選擇~
菜名:塔香炒海龍
材料:
海龍300g丶蒜末20g丶蔥段20g丶辣椒片10g丶九層塔10g丶香油1大匙
調味料:
米酒2大匙丶素蠔油2大匙丶辣豆瓣醬1大匙丶糖1茶匙
七層罐頭塔 在 超級美食家的王瑞瑤王瑞瑤的超級美食家YOYOSHOW Youtube 的最讚貼文
#台南辦桌甜不甜
「你覺得台南的辦桌菜會很甜嗎?」人到錦霞樓參加日芳珍饌與阿霞飯店和阿勇家聯手的#交饗宴,同桌的地方旅遊官員突然發問,我頓了一下,笑笑說不會啊!
這樣的回答其實有點心虛,我吃台南辦桌僅三回,晶英酒店的阿舍宴,阿勇師漂亮莊園的入厝宴,以及這次吳健豪和汪楚琦聯手的交饗宴。
過去曾採訪過不少辦桌師傅,深知辦桌菜有強烈的地域性,包括:食材,烹調,習俗等,所以台灣北中南東各不相同。
我採訪北投辦桌師傅,他告訴我北投佛跳牆有特定用料,我跟隨艋舺的辦桌師傅,看他把最拿手的脆皮雞一隻隻插在啤酒瓶上風乾。我吃過林添盛早年如祭祀般擺盤驚人的辦桌,也吃過他用玉米醬塗抹全雞炊蒸的罐頭菜
辦桌其實沒有標準答案,豐儉由出錢的人決定,而總鋪師也隨時代演進變化料理,但不管美味與否,打包文化不會改變,不過我最怕不用冰也不會壞的Q彈麻糬取代了養樂多。
吃過台北和屏東的民代拉票宴,前者用料不佳調味甚重,但出菜仍符合宴客規矩,後者是米粉吃到飽,包子帶著走,台灣辦桌與其衍生的相關文化實在有趣。
幾年前參加了Summer的婚宴,鋼管車載著熱舞女郎直接殺進人群裡,跟著卡卡去社子吃瑤池金母的生日宴,法國人比我更接地氣,玩得更瘋。
台南辦桌甜不甜?我的答案是「不甜」,因為甜的來源不是靠糖而已,更重要是食材本身的鮮甜,自然交錯落成印象。
第一道,#旺來雞,讓我聯想到五柳羮,多料的澆汁是酸甜味卻不強烈,但土雞肉很甜,新鮮鳳梨塊更是,我詢問陪我一起來吃辦桌的在地人,屎溝墘客廳民宿廳長蔡宗昇,這是台南辦桌味嗎?他認真思索說沒有研究也沒有印象。
#五盤手路菜,一開始覺得,#封肉,僅手掌心般大小未免過於小氣,然後發現是五菜連環才稍微釋懷,因為封肉實在太好吃了,三層肉入口酥軟,既入味又清爽,量少更想吃。
#豬肝捲,怎麼那麼黑,肝塞得滿滿的愈嚼愈香。#烏魚子,切片串成籤方便取用,
#花膠,與炸九層塔和炸薑絲做成從沒吃過的拌菜。
#五味螺肉,酸甜味不如預期,下面墊的不是小黃瓜片也不是小黃瓜絲,而是山東人熟悉的大塊拍黃瓜。
#貝肚燉,這道菜有趣,白裡透紅的北極貝拼成一朵花,在肚燉上綻放,肚燉的作法像肝燉,但絞肉大粒豬肚切丁,頗具肉感,潑汁是高湯冬瓜蓉,又多幾分清甜。
北部辦桌也會出現的炸龍蝦三明治改成,#龍蝦可頌,形式新穎,醬汁減少,並未加分,因為可頌的酥脆被徹底耽誤了。
#三層水果盤,上桌,在台南代表中場休息時間到了,酸甜不一的七種水果認真吃一輪,清口消食胃口不減。
#紅蟳米糕,仿散壽司手法呈現,剝殼的剝,切小的切,飯少料豐,混拌蟹肉,蝦肉,瑤柱等海鮮,其中還暗藏台南辦桌前拼代表的蟳丸,又多一分驚喜。
片狀堆疊的,#龍膽石斑,油封登場,厚皮膠質入口崩解,魚下不墊豆腐而是西芹。
#櫻花蝦XO醬炒蘭花蚌鮮帶子,裡面三種海鮮全是日芳珍饌的主力,認識日芳珍饌才知道蘭花蚌原來是北極貝的裙邊,形色似蘭花,所以命名蘭花蚌縱橫市場。
帶子是新鮮干貝,不為變大變Q而浸泡藥水,所以沒怪味也不會出水,至於櫻花蝦XO醬是錦上添花之舉,因為新鮮才能鮮上加鮮。
#佛跳牆是阿勇家的經典壓軸,
湯清味濃還微微黏唇,料多味美無一是多餘,材料新鮮才能成大集。
#綜合甜湯,是阿霞飯店的謝客傳統,紅湯圓,蜜紅豆,蜜芋頭,杏仁豆腐,愛玉等,這是唯一確定很甜,卻也甜得不單純,燒過的糖水尾韻不反酸,淡淡焦香引出層次,帶出陣陣的古早味。
雙廚不止一次聯手,交饗宴落幕了也有可能再來,辦桌菜千變萬化,豈能以甜或不甜來為台南或美味定義?
其實初識台南味,也受不了它的甜,春捲裡的花生粉根本就是糖粉,炒鱔魚勾的芡簡直是糖漿,
然而一次次探訪終於知道這是台南人深以為傲的美味平衡,雖然偶爾我也不以為然,也對吃糖就是驕傲感到莫名其妙,但不用再糾結其中。
#吃美食也要長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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