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道瓶頸路段 收費要更活
吳健生/中央大學土木工程所教授(桃園市)#國道 #收費 #交通
端節將近,原應「每逢佳節倍思親」,而今卻「每逢佳節倍糾結」,交通部與各方糾結在國道夜間收費與小確幸之爭。其實用路收費可看得更廣、更前瞻。
先看看其他國家的模式,大致有五種:一、不收費,例如德國與芬蘭,境內小客車用路完全不收費。二、計程收費,例如法國與西班牙,依里程收費,如同台灣模式。三、計時收費,例如瑞士與奧地利,高、快速公路用路人須於上路前先購買小貼紙(Vignette),黏貼於擋風玻璃上證明已付費,依使用時間計費。四、局部收費,例如英國與荷、比、盧三國,僅針對特定之橋梁、隧道或部分路段收費。五、擁擠收費,最早實施者為新加坡,於車輛進入市中心區收取道路擁擠費,每半年檢討一次,必要時調整路段費率。
有趣的是,德國向來以高速公路不收費與不速限(大型車除外)自豪,但因位處中歐,大量外來車輛穿越境內,嚴重破壞道路與環境,遂自二○○五年起,援引歐盟相關法規,以環境保護名義,針對使用高速公路與二千公里左右聯邦公路的高汙染大貨車收費,結果帶來每年約四十五億歐元收入。
為進一步解決外來車輛環境汙染問題,德國聯邦議會二○一五年決定,一六年起小汽車亦須付費。依據新規定,除獎勵環保車輛免收費外,小汽車按汽缸大小與廢氣排放量收費,全年最高為一三○歐元,但本國人可由汽車稅中扣除此項費用,而外國人得不到補貼。此舉引來歐盟委員會強烈不滿,向歐洲法庭提出告訴,理由是歧視外國用路人;由於德國交通部態度強硬拒絕協商,訴訟持續進行。
進一步分析各國收費之目的,主要有三種:一是達到財務自主永續,目前國道基金設置或有此目的;二是達到環境保護,收費抑制車輛使用與環境改善。三則是避免交通擁擠,收費來紓緩交通。
反觀我國,目前仍深陷在使用者付費與公平性原則泥沼中。殊不知要先有明確目的,才能談原則與方法。長假期之交通目的,在順利輸運民眾,那就不必太拘泥於是否付費或付費多寡,以順暢為先。至於高速公路夜間免收費是否能達到分散的目的,因涉及因素極廣,仍有待更多數據驗證。
若為改善瓶頸路段的交通,則差別費率為較常見方式,又可分為路段差別與時段差別兩種。當有同等級替代道路可利用時,可以調高瓶頸路段或降低替代道路費率,誘使車輛改道。若無適當的同等級替代道路,則可調高瓶頸路段費率,或降低其他時段費率甚至免費,迫使車輛改行其他次級道路或分散上路。
其實交通部面臨的更艱鉅任務,是高速公路使用費率的全面調整,不妨參考各國作法,以更廣闊、更前瞻的角度來看待。以財務永續作為最高指導原則,環境保護作為終極追求目標,彈性收費作為順暢交通的積極手段;至於使用者付費與公平性原則,則可因地、因時制宜,避免糾結。如此方可突破思維,因應環境快速變遷所不斷衍生的新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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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提到國人自行開發設計的第一部車,許多人都知道是裕隆汽車出品的飛羚101,該車款在1986年10月25日上市,距今(2016年10月25日)正好30年整,而這部車不但是第一部由國人獨力開發完成的汽車,同時在它新穎的設計理念中,在當時也有著許多獨步世界車壇的創舉,不但對台灣車壇意義深遠,也是我國卓越設計能力的具體表徵。
說到飛羚101的歷史,就不得不提裕隆汽車的發展史;裕隆汽車是在1958年於台北市創立,創辦人嚴慶齡先生本著「發動機救國」的初衷,在當時國民年所得300美元不到的台灣創立了這家汽車製造廠。
裕隆創立初期,以美國 Willys 為藍本,打造吉普車供公家單位及軍方使用,期間嚴慶齡先生也偕同夫人至德國尋求 VW 汽車廠的技術合作支援,無奈德方嫌台灣市場太小並未答應,爾後裕隆才在國產汽車創辦人張國安的引見之下,與剛剛起步的日本日產汽車達成合作協議,開始生產日本人仿自英國 Austin 的青鳥車系。
生產青鳥車系以後,裕隆正式踏入乘用車市場,並且再往後十年間,隨著政府輔導三輪車伕轉業與通過分期付款的法源後,由於計程車的市場需求大增,以及因日後國內經濟起飛使得自用車的需求暴增之機緣,在市場上逐漸站穩了腳步。
然而,日方對於裕隆的技術箝制,並未因為裕隆傑出的銷售成績而有所減輕,再加上後來上任的經濟部長趙耀東(1981至1984年間擔任中華民國行憲後第15任經濟部長)積極推動「大規模小汽車廠」的設置,裕隆開始浮現被孤立的危機。
1979年,政府決定籌設大汽車廠的消息甚囂塵上,1981年前後,裕隆創辦人嚴慶齡先生甫逝世不久,由其夫人吳舜文女士繼續領導裕隆汽車,在當時的經濟部長趙耀東一手主導之下,政府選定日本豐田汽車為大汽車廠合作夥伴的消息已甚囂塵上,此時裕隆受限於日產汽車的束縛,自是無法參與大汽車廠的籌備,不過吳舜文女士並不氣餒,打算自行設立工程中心,不假外人之手獨立開發屬於國人的自製車款。
1980年,時任中央大學工程學院院長朱信先生造訪吳舜文女士,在朱博士的積極遊說之下,吳舜文女士決定由朱信主導,設立裕隆汽車工程中心,並由當年年僅34歲的朱信找來33歲的機械博士林石甫以及34歲的土木博士張哲偉,組成了當年人稱「鐵三角」的黃金組合,準備開始設計第一部由國人主導開發的車款。
1981年8月,裕隆汽車為了避免合作伙伴心生芥蒂,在遠離新店生產基地的龜山設立了裕隆汽車工程中心,這座工程中心在當年吸引了三百名菁英投身於此,固然經驗不足且經費有限,但在大家以「以一當十」的精神下,逐步發展出飛羚的雛形。
也許是社會環境的時空背景不同,當年的裕隆汽車工程中心瀰漫著一股為民族奉獻的強烈使命感,由工程中心會議室牆上懸掛的標語可見一斑。標語是這麼寫的:「These are theirs?」、「Where is ours?」,當年工程中心的三百位工程師們的雄心壯志,迄今依舊令人感動萬分。
經過了五年的辛勤研發,裕隆汽車定投下了三分之一資本額約20億新台幣的巨額資金,第一部由國人主導設計的汽車終於在1986年10月25日正式推出,而這天也正好是台灣脫離日本統治的台灣光復紀念日,顯得格外意義非凡。
在上市之前,為了炒熱第一部國人自製車款的知名度,裕隆汽車決定在1985年底至1986年初舉辦了一個命名活動,公開徵求研發中車款「X-101」的正式中文車名。
該活動是由國華廣告操作,採用公開徵名的方式,所有命名信件均匯集至該公司,由該公司召集的評選小組進行評選。當時這個徵名活動的反應格外熱烈,為昭公信,評選小組的成員均為當時的社會賢達,計有沈君山、吳靜吉、徐鍾珮、高希均、柴松林、楊乃藩等在社會上頗受敬重的人士受邀擔任評審委員,並公推柴松林教授為召集人。
命名決選會議於1986年2月2日上午假台北市來來大飯店舉行,全體評審委員出席,評審原則為:「代表中國、富涵義、高格調、迅捷有力、響亮順口、易記、不與任何汽車名字雷同且未登記註冊者、不良聯想者不予考慮、避免使用當代人物之名、台語發音者亦應予考慮」等幾個要點。依上述原則,經評審委員慎重評審後,初選出十個命名:飛羚、神鵰、海東青、萬里青、漢風、萬里達、凌雲、御風、玉龍。
最後雀屏中選之命名為「飛羚」,命名人為居住在高雄市苓雅區福安路的王淑娟女士,因為她將命名為「飛羚」的理由敘述得最為詳實而深具意義。
命名揭曉記者會在1986年3月9日假台北市福華大飯店舉行,由評審委員召集人柴松林教授主持。柴教授在記者會中說明,參加命名的三萬多件函件中,命名「飛羚」的有55件,命名「神鵰」的也有55件,經全體委員決定,以「飛羚」為名,因為飛羚兩字不論國、台語發音皆順口響亮,且代表中國汽車工業飛躍進步,並象徵X-101汽車為流線、壯麗、迅速之產品,經全體評審委員通過「飛羚」為最佳之命名。
之後,「飛羚」二字由裕隆汽車董事長吳舜文女士親自以書法題字,成為飛羚101車尾正中央最明顯的標誌。
頂著「第一部國人自製車款」的光環,飛羚101儼然成為了媒體寵兒,在媒體密集地報導之下,飛羚101幾乎成了1986年的台灣土地上最受注目的事件與商品,而隨著成功的造勢活動與創新的產品特質,飛羚甫一上市旋即獲得了5000張以上的訂單,堪稱台灣汽車史上,上市銷售極為成功的車款之一。
飛羚101的成功,除了縝密的行銷計畫與第一部自製車款的光環以外,其實創新的產品設計是功不可沒的!
在一片講求方正保守的國產車中,訴求動感流線的飛羚101顯得格外耀眼,無論是充滿跑格的車頭設計,抑或獨步世界車壇的蜂巢式尾燈與五星式鋁合金輪圈,都在在證明了飛羚101獨特的原創性。
此外,在造形上,飛羚101採用了當年車壇最流行的2又1/2廂式設計,也是相當符合時代潮流的;而且從外觀看,飛羚101雖然是傳統的三廂車,但實際上,它的行李廂蓋卻是如同掀背車一般,可以連同後擋風玻璃一同掀起的,所以既滿足了國人喜好三廂車的觀念,又同時擁有掀背車的便利性,放眼世界車壇又是一個先進的創舉。
除了造型以外,飛羚101對於空氣力學也非常注重,根據當年實際至英國 MIRA 實驗室測試的結果,飛羚101的風阻係數只有0.33,而在1987年7月上市的 Fastback 掀背款更低達0.29,不僅在國產車中無人能出其右,甚至直逼當年量產車的世界紀錄。
在數字以外,於外觀的細節上也可見到裕隆工程師的用心,例如與前保險桿一體成型的前下氣霸、於基座開孔的後視鏡,與平貼式的車門把手…等等,在經過30年後回頭看,才知道當年國人的設計理念有多創新。
車艙內部更是飛羚最引人入勝之處,延續外型的運動風格,飛羚的內裝設計亦是十足駕馭導向的。
打開車門,印入眼簾的是兩張視覺效果十足的桶型座椅,十分強調大腿與腰部支撐性的設計,是當年極少見的運動化設計,而多元化的調整功能也是當時僅有的,充分展現此車運動化的定位。
配備上,飛羚101堪稱當時最豪華的車種,即使在今天與市面上販售的大多數車種相比,都還不見得遜色。
以配備最豪華的 GTS 車型而言,其標準配備不但有當年非常少見的四門電動窗、中控鎖、鋁合金輪圈,甚至連多數國產車都沒有的定速裝置、旅程電腦、後座獨立出風口、HUD…等都被列為標配,歌樂甚至為飛羚101獨立開發了一套專屬的多聲道音響主機,搭配當時少見的六喇叭,連音響上都有可書之處。
既然定位為運動化的轎跑車,飛羚101在性能方面也有特別的設定,特別是在操控性方面,雖然懸吊基礎設計源自 Nissan Stanza(即裕隆快得利),但是在裕隆工程中心的重新設計之下,由偏軟調的舒適取向轉為偏向歐式風格的操控取向,研發期間,裕隆更將原型車送往盧森堡的固特異輪胎試車場與日本石橋輪胎試車廠進行測試校調,在盧森堡期間,Corvette 輪胎的測試小組也給予裕隆工程中心甚多操控性校調的意見,讓飛羚101的操控性更上層樓。
在動力上,飛羚101使用源自於吉利青鳥的CA-18引擎,不過為了因應國內的稅制問題,刻意將排氣量由1,809cc修改為1,796cc,並重新命名為CA-18N,最大馬力輸出為97ps/5200rpm,最大扭力則為14.9kgm/3200rpm,變速箱配置為五速手排及三速自排,原廠公佈的極速為190km/h,0~100km/h加速費時11.8秒,其性能表現乃在水準之上。
不過,設計上有許多創新的飛羚101畢竟是台灣車壇的初生之犢,許多構想固然很好,但是缺乏經驗的累積卻是不爭的事實,再加上同業間的惡意攻擊,以及裕隆和總經銷國產汽車之間的關係逐漸降溫,造成了飛羚101後期銷售陷入冰點的窘境。
其實,國產汽車和日本日產的關係甚為深厚,再加上長期壟斷裕隆汽車的行銷與服務資源,因此裕隆、國產及日產三方的關係至為微妙;日產對於裕隆汽車亟欲技術自主極為感冒,因此在銷售上往往聯合國產汽車來箝制裕隆,而且國產汽車也仗著自己掌握了裕隆汽車販售與服務通路的優勢,對於裕隆的意見常常不予理會,造成雙方間的摩擦日漸深厚。
最後,飛羚101終究成了壓倒雙方合作關係的最後一根稻草。在飛羚101產品壽命的最後一年,裕隆和國產終於在1988年因為飛羚101而結束了長達30年的產銷合作關係,而國產汽車為了快速出清庫存的千餘台飛羚101,被迫展開了當時台灣汽車史上最大規模的跳樓大清倉,飛羚101的形象也因此被耗損殆盡。
飛羚101從1986年至1988年的銷售期間,共計銷售16,653部,在1989年則推出局部改良的小改款車型飛羚102,飛羚102在1989至1995年的銷售期間內,共計售出6,925台,整個飛羚車系總共販售23,578台,雖然在國際車壇中並不算多,不過在國產車中也算是銷售數量不少的車款了。
飛羚101在上市一年後,於1987年參加第27屆日本東京車展,這不但是我國汽車廠第一次參加國際車展,也是截至目前為止唯一的一次參加國際車展的紀錄。
當時裕隆飛羚101參展的位置在外國乘用館的入口處,旁邊是 Porsche,後面是 Alfa Romeo,佔盡地利之便,更與眾多國際重量級品牌並列,當然也引起眾多國際媒體的注目。
在車展中簡短的發表會後,主持發表會的朱信博士被外國媒體重重包圍,許多外國媒體也紛紛報導這部來自台灣的嶄新車種。
會場展示兩部飛羚,一部是紅色的三廂GTS,另有一部則是當時甫上市的兩廂GTF,許多外國媒體對於飛羚出色的外型與先進的配備及設計均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對裕隆的第一部自主車款便能有此成績更是感到相當訝異,足見飛羚設計的前瞻之處。
飛羚101打從設計之初,即是以外銷為主要目的,因此在安全性上特別講究,在研發末期,裕隆更將實車送至英國 MIRA 進行一系列的安全性測試,測試結果證明飛羚已經符合歐洲ECE的安全規範。
而為了符合美國法規的規範,飛羚全車系使用國產車中少見的美規大尺寸保險桿,在後保險桿側面也有側定位燈的預留孔位,而根據英國 MIRA 的測試結果,飛羚不僅符合歐洲 ECE 法規,安全性也符合美國的 FMVSS 法規,如果當年飛羚要外銷美國,只需依照美國法規將燈具和擋風玻璃改為膠合玻璃,並通過5萬公里的廢氣測試即可。
不過,受限於種種主客觀的因素,飛羚101終究沒能完成外銷國外的使命,直到1991年,由飛羚101改款而來的飛羚102,才順利外銷荷蘭。
外銷荷蘭的歐規車型和國產車有許多細微的地方有所差異,其差異大致如下:
1. 定速及超速警告開關組是用101的英文字版本
2. 天線採用後來精兵601採用的車頂中置式天線(乃基於對外零件報價的成本問題,因為這種天線極少故障又便宜),故其右前葉子板並無天線孔及電動天線。
3. 儀表板為101 SD的零件,中央設置綠色 LED 時鐘,但沒有102內銷版本的電壓表和機油壓力表。
4. 後視鏡與精兵601相同,為可摺式設計。
5. 因應歐洲法規要求,於後保險桿追加後霧燈。
6. 車尾中央的飾燈組由中文的飛羚字樣改成英文的 FEELING,而行李廂蓋上的型號標示為 YUE LOONG 1.8 LSX 以及 1.8 S。
7. 音響為101 SD配置的型號,較內銷版本陽春。
很可惜地,這批飛羚102到了荷蘭以後,當地經銷商卻以部分品質問題拒絕驗收,結果只好整批賣斷給一家俄羅斯的貿易商,因此這些飛羚102最終落腳在俄羅斯。據裕隆老員工表示,因為裕隆在俄羅斯並無經銷商,所以俄羅斯人只好自行改修部分零件(如小燈),甚至還有人寫信回裕隆,稱讚這批車很耐用,想要向裕隆購買零件。
除了外銷荷蘭之後轉運俄羅斯之外,在外銷荷蘭之前,為了測試歐規版本的耐久性,裕隆汽車曾經運了幾部飛羚102至中國大陸測試,測試完畢後並參加了當地的長春車展,在車展中大受好評後,便將這些車直接在大陸轉賣,因此在中國大陸也有機會見到飛羚102的蹤跡。
最後,時任中華民國總統的李登輝先生在一次出訪中美洲的行程中,也帶了一部飛羚102作為「伴手禮」,致贈給當時的哥斯大黎加總統喀德榮,雖然只有一部,也算是讓飛羚登陸了中南美洲。
影片與文字資料提供:裕隆汽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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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路電影 ◎郭珩
車牌是新的安全帽是危險的
後座的擁抱來不及發生
剛剛越過了目的地
滯留的海風仍未散去
等著南方吹來的砂礫
告訴眼睛,醒來卻
不流淚的方法
這一切都發生
在菸終究點著的那刻
我們索引著熄滅的遠方
堅定前行,在邊境
時間彷彿結冰
在暖化與崩塌之間
沒有世紀,向誰
證明我們的渴望
持著火把,夜裡
讀你送來的信
就像光臨一間陌生的餐廳
「你好嗎……」,也許
城市的悲傷需要休息
演奏鄉村的旋律
將為黎明帶來天晴
在擁擠的擋風玻璃中
反覆播放,告訴你
告訴自己剛才
錯過的海拔以及濕氣
而我們的眷戀畢竟年輕
相約一場電影,仍會不捨
破碎又荒唐的結局
只有當感傷迫降
在二輪戲院破舊的座椅時
溫度是恰好的
恰好讓散場的淚水
重新凝聚
有些星星因為孤寂
相約海裡,相信上岸後
便會看見兩倍的自己
就像我綣曲著身體
在後照鏡下讀你送來的信
「別離是舊的旅程是短暫的
吹過的海風變成了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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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郭珩,目前就讀國立中央大學中文系三年級,擔任除了雜誌發行人、煉詩刊總編輯、松林詩社創社社長、松果詩刊總編輯等,曾獲打狗鳳邑文學獎新詩首獎、好詩大家寫新詩首獎、全球華文學生文學獎等,作品散見聯合文學雜誌、聯合報、中華日報、人間福報、創世紀詩刊、煉詩刊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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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術設計:蔡岱橤
攝影來源:蔡岱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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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賞析(方郁甄)
詩是最親密,也是最疏離的文體。詩使用相對非日常的語言書寫,將某些情緒與情感凝煉成句列,讀者在閱讀的時候往往在某些剎那,能夠感覺到自己某些難以描述的狀態彷彿被詩給具象在紙上,一個瞬間彷彿心臟與詩句如此貼近,跳動著某種看似「被理解」的溫柔;或者另一種閱讀的親密是在「看懂」了寫詩人所述的狀態(孤寂/困頓/焦躁/絕望/愛……)之後而產生,以為自己在那個剎那離寫詩的人是如此近,因為你「懂得」了他——這是詩的親密,文字的隱暱與曖昧性製造出的最大的共感/移情(empathy)空間,讓讀者依著自己的解讀而自詩中獲得暫時棲放某些情緒的所在,或者因而判斷自己喜歡或無法喜歡一首詩。然而詩的親密,卻同時是它的疏離:因著它奇特的語言與意象的使用,讀者永遠無法真正完全覓得寫詩者的心緒,寫者的詩心是個封閉且無人能窺全貌的宇宙,而他所寫的一字一句的意義都有他自己握有解答,這便是最大的疏離了。
郭珩的詩〈公路電影〉的敘事,便是在一點一滴落下線索的同時,節制地不說出所有線索意義,而為讀詩者拓展出更大的想像空間,以此說一個故事。在第一段中,他用兩個句子敘述了事件始末:「車牌是新的安全帽是危險的/後座的擁抱來不及發生」車牌為何是新的?或許在此之前,敘事者發生的事使得他的舊車牌無法再繼續使用,譬如車禍。安全帽是危險的,或許是因為,戴著安全帽的人,並未因此而獲得安全,而這樣的危險則與車牌的換新相連,譬如傷殘,譬如死亡,而死亡便讓後座的擁抱,再也不會發生。
第二段敘事者似乎踏上了公路旅行,但是他獨自的公路旅行,他越過了目的地,或許是在他換上新的車牌前,與那個曾經或在後座緊抱著他的人,共同約定前往的目的地(或許在過去時常共同前往)。目的地滯留著海風,而海風已經滯留許久,敘事者等待南方的砂吹進眼睛,眼睛進砂後便會分泌出和悲傷時流下的、相同的液體,於是他能夠生理地哭泣,而不再是因為將自己自睡眠中驚醒的濃重哀傷;又或者他渴望獲得的是張開雙眼而不再哭泣的能力,而即便沙礫摻入眼目,他都能夠不再流淚。「這一切都發生/在菸終究點著的那刻」最終敘事者仍舊沒能鎮壓住他的情緒,於是菸終究仍被點著了,試圖用燃燒菸草的細小火苗與尼古丁的氣味,使自己能夠鎮定。
第三段的敘事主體變成了「我們」,敘述「我們」過去的行進,行到邊境,時間宛若凝結一般。我們或許是起首時敘述者載著的人,也或許還有其他人,前行是堅定的,近乎帶著某種偏執,但他們欲證明的渴望為何,在此仍無從得知。到了第四段,敘事再回到敘事者,他就著火把讀一封信,由「你」寄來,「你」或許是第一段中無法再擁抱敘事者的人,「讀你送來的信/就像光臨一間陌生的餐廳/『你好嗎……』」對於敘事者而言,那人的書信讀起來已經陌生,腦中迴響讀那封信的聲調因為他倆的距離拉開而不再熟悉,或許是生與死,或許是一個人踏上旅行而另一個人還在原地。「你好嗎……」或許是信上的字句,令人想起岩井俊二的《情書》:「你好嗎?」、「我很好……」但詩中的問候卻再沒有應答。
第五段回到「我們」,我們的年輕,以及青澀的眷戀,「相約一場電影,仍會不捨/破碎又荒唐的結局」不捨的是自相約、自電影院離開,又或者心惜結局的不完整?當敘事者再將自己沉進二輪戲院的破敝座椅裡,悲傷恰好沉沉墜落,而他說:「溫度是恰好的」恰好讓散場的淚水重新凝聚,與前先南風吹來的砂礫相似,一個流淚的最好理由。「讓散場的淚水重新凝聚」散場的既是淚水,或許敘事者在再次進入電影院前已久未哭,而它們在此又再凝結成滴,同時,散場的亦是人,「散場的淚水」,散場是過去來此看電影時的散場,散場即是離開,彼時因離開而流下的淚水在恰好的溫度/情緒中再次凝聚。
末段寫詩的人為詩進行了收束:「有些星星因為孤寂/相約海裡,相信上岸後/便會看見兩倍的自己」星星自空中發光,映照水面是另一個自己,然而這個自己終究是個虛影,即便化為流星墜落任何一片海裡,也部會在水中抓起另一個能夠相依的自己;而敘事者蜷曲身體,在後照鏡下讀那人寄來的信,後照鏡中倒映的自己終究僅僅是光影反射的成像而已。那人寫到:「別離是舊的旅程是短暫的/吹過的海風變成了青春」像是對於首段二句的回聲。過去過去,而青春在風停止前仍舊蒼白徘徊,像乾澀眼底一枚落不下的淚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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