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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題生活題目］NO.30顧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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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色的桌子打開，
擺上幾張椅子
排列在公園對面的閒置土地前面，
每桌擺上醬油膏跟辣椒醬和衛生紙。
搭起了稱為五百萬的大傘遮陽，
旁邊好幾顆路樹，
破裂的紅磚道長滿了雜草，
腳邊紅色的椿象爬來爬去，
一不小心還會踩死好幾隻。
打開工業電扇，
讓坐著吃的客人可以驅走熱風
流著汗，在油鍋內放進手工做的旗魚黑輪
滋滋的香味飄起，
小心的不要被噴濺的油花燙傷，
撈起油，瀝乾。
夾入盤子內，用最高級的
五月花超強韌廚房紙巾吸乾油份，
均勻的灑下特調胡椒粉，
插上叉子後手腳俐落的裝袋遞給客人，
這是國中下課後的回憶。
穿著白色的制服和百褶裙，
在小小的貨車攤裡兜轉著。
地上架高一片木板，
一排只能站三個人，
那時的爸爸還很年輕，
穿著綠色背心露出壯碩的手臂，
站在右手邊的油鍋，
低著頭，
在客人面前表演著把手工的魚漿抹到
有手把的鐵片上，那是特地請師傅去焊的。
鋪上16分之一切成薄片的鴨蛋，
用方頭的小刀，滾來滾去把蛋包起來，
變成一條中間微胖，長長的旗魚黑輪，
下到油鍋裡，用低溫炸至熟成，放涼。
媽媽站左邊，
把客人點的旗魚黑輪放入
左手邊的高溫油鍋裡，
炸給客人。
我站在中央，負責支援的角色
把爸爸鍋裡浮起來的黑輪夾起來冷卻，
把媽媽鍋裡的黑輪和其它炸物翻面，
油味衝了上來，透過口罩鑽入鼻孔裡，
油味混雜汗水從脖子上流入領口，
背部一片濕濡，制服黏貼在身上，
小腿上的汗水沾上了沙子，
時不時被蚊子叮幾口
這是夏天的回憶。
對面下午5點時在
公園運動的人很多，
很多人除了運動，
還會順便買一些回去吃。
以前我總是羨慕下課時就可以回家的同學，
或是下課可以約去那兒的朋友，
我沒有這個權利。
下了課最先騎去的地方是攤子，
上學讀書，
下課後是另一個開始。
跟同學簡單吃個東西不可以留太晚，
不然會受到家人的責備。
有次我去同學家玩，
他們家是大樓，整間全部開著冷氣，
地板鋪著和式的地板，
還有一間獨立工作室，
乾乾淨淨又冰冰涼涼的吹著冷氣，
還散發著香香的味道。
同學的爸爸是軍人。
我想起自己家裡，
熱氣蒸騰的廚房，父母流著汗，
穿著背心短褲在廚房做材料。
每天晚上弄到3點才睡
只到睡前可以開冷氣，
享受一下一天中最舒服的時刻。
我有點罪惡，
在同學家吹著這麼舒服的冷氣，
我的家人還在流著汗，曬著太陽。
我第一次接觸軍人這個職業，
真是令人忌妒的職業。
「真好，好羨慕」我說
「才不呢，我爸爸是權威教育，
他說甚麼就是甚麼，家裡就跟
部隊的互動一樣。」
同學反駁我。
晚上7點，天色暗下來，
打開空的冰桶，把多的食材裝進去，
爸爸把貨車開過來，
我們全家一人一邊把冰桶抬到了車上，
拆掉了五百萬，還有電扇、發電機，
收好，我和妹妹有的先回家，
有的先騎腳踏車買飯。
就這樣，
過了18年，
我們換了好幾個地方，
最後終於租了個偏僻的店面，
把攤位擺在家門前。
不用熱曬雨淋，
在滂沱大雨中打五百萬，
置身在轟然雷聲中炸黑輪，
在狂風中追著衛生紙跑，
跟警察伯伯借廁所，偶爾收到勸告單
開著貨車回家去載不夠的材料。
還請個人可以幫忙顧攤，
比當年好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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