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讓人們聽到靈魂裡最深處的痛⋯⋯痛到彷彿無聲哭泣,痛到跟自己微笑說:啊,這麼痛,像毒癮者的自虐。
霜降的夜晚,聽了特里福諾夫,他用手指愛撫著琴鍵,那常常停在空中的手,彷彿苦苦思索要到哪裏去。
那是輕輕矇上眼瞖,讓盲人重見光明的手,那是從賭桌上招喚馬太的手,那是跟彼得說:「我讓你得人如得魚的手」,那手,讓死者復活,然而,那手停在空中,等待釘子,等待鐵鎚敲打,一寸一寸刺進肉體,打碎骨骼,他看著自己的手,因為靈魂痛到悸動顫抖,忘了手上的酷刑⋯⋯。
這是霜降的夜晚,他從杜斯妥也夫斯基的書裡走出來,他是伊凡,他是阿萊莎,他是卡拉馬助夫兄弟們的綜合,有咬牙切齒的恨,有比雷霆閃電更暴烈的恨,可以敲碎愛人頭骨的恨,然而,他也忽然淚流滿面,跪在地上,用最柔軟的親吻愛意懺悔贖罪。
你知道柔軟的親吻過後又會再次毫不猶豫來敲碎你的頭骨。
斯拉夫的愛與恨都不能猜測,杜斯妥也夫斯基說:斯拉夫不是第一,也不是最後,不是高貴,也不是卑賤,斯拉夫是獨一無二。
在荒原上醉飲伏特加,人生交錯著瘋狂、犯罪,懲罰與懺悔,讀《罪與罰》吧,讓自己痛到靈魂最深處,也才懂了斯拉夫。
霜降,最寒涼的季節,最孤獨的時刻,跟自己說話,一遍一遍,臺下觀眾都符咒纏身,隨乩起占,分不清是神蹟還是魔咒,他卻只是一直看著自己的手,向天空大叫:父啊,為什麼遺棄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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