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辦的見面會完美順利的落幕(是說已經落幕兩天了,我現在才在寫心得文😆)這次見面會名額只有30人,主要是因為我很想要走一種和大家私密的面對面、在咖啡廳閒聊的路線,而當天也真的是這種氛圍,大家和我一起坐在咖啡廳裡吃點心、喝咖啡,聽我分享這六年怎麼變成部落客、角色的改變、遭逢低潮、心態的轉換、怎麼走出來,還有我經營自媒體的理念與原則☺️
一開始其實有點緊張,雖然已經經營自媒體六年了,在網路上算是一根老骨頭😆 但其實粉絲數對我來說一直很沒有真實感、頂多就是一個數字而已,只有偶爾走在路上被認出來會覺得「哇!真的有人認識我耶」這樣。直到見面會這天親眼見到大家,才讓我有種「我平時分享的一切真的是在與一個個不同的真人連結」的感動,實在說不上來這份感動如何形容,總之就是很真實、很有力量,現場看著每一位女孩的眼神還有笑容,讓我內心滿滿的溫暖,真的真的很謝謝你們陪著我一路走到這裡🥺
當天除了分享我的心路歷程之外,還有一個小節目是帶著大家一起冥想,本來覺得現場帶冥想會不會怪怪的😆 不知道的人走進來可能以為邪教之類嗎哈哈哈哈😂 但真的是我自己想太多,大家一下子就跟隨著我的聲音與音樂進入了狀況,到後面看到好多人流了眼淚,看到你們的靈魂被我觸動的感覺也是讓我內心感動不已,真心非常感謝大家如此信任我、願意跟隨我的帶領來認識自己。
冥想結束後大家的分享更是讓我直接落淚,聽到你們本來低落的人生困境因為我的分享而勇敢站起來往前走的故事,讓我深深的覺得一定是有你們的相伴我才能走出低潮、在這裡和大家有見面的緣分,有一股能量將我們彼此連結在一起,這股能量很正面、很強大,在現場我都感受到了🥰 覺得自己何德何能可以擁有這麼多愛,我心中的感激真是滿滿到溢出來不知道還可以怎麼形容了,雖然現在肚子超大站著很容易累,但是我能做的就是堅持和每一個人合照和簽名,用我的眼神對你們訴說我內心的感激,希望妳們都有感受到☺️
簽名的時候看到有人帶著好多本我出的出跟產品來簽名我又是一波感動😭😭😭 謝謝大家一路這麼支持我!(到底要講幾遍)還有人明明還沒有結婚懷孕生小孩,還買了兩本好孕動是怎樣😆 能在自己的作品上為你們簽名我真的很榮幸!
最後快問快答的部分也好好玩,順利的將我的畫作送給大家了❤️ 其實真的很想要讓每個人都能得到我的畫,可惜沒有體力畫完,等我生完有機會再辦見面會的話我會再努力多畫一點!已經有好多人敲碗下一場見面會,我自己也很想辦☺️很喜歡和大家親自互動的真實感,等我生完做完月子再來加辦幾場好了😆
我發現我手機裡都沒有留存跟每一個前來見面會的人的個別合照😆 如果你有來見面會,歡迎在留言處分享你的照片給我😍
最後非常謝謝追蹤、支持著我的每一個你,希望之後我們有機會可以見到面☺️
人流後容易懷孕嗎 在 韋羅莎 Rosa Maria Velasco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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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anks @olo_magazine for this interview ❤️
@germanmoonbe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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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post @olo_magazine with @get_repo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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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Year To Rethink】學會在生活日程裡留白 ── 張銘耀、韋羅莎
「啊!我快要瘋了!」這是舞台劇界夫婦張銘耀(German)和韋羅莎(Rosa)今年的經典讀白。上演的場地,絕非某個燈光聚焦的舞台,而是家中的露台,那聲浪足以穿越整條村。二人今年面對日程的空白,首次感到重新審視生活的必要,也在對方情緒糟透時,自己站在剛剛好的位置,有默契地補上,這是交往了快二十年的默契。「難不成要兩個人在露台上一同大叫自己快瘋嗎?不行,這樣戲劇性就有點過多了。」
隔離後見真章
本來一切都安好,年初二人先到台灣探親,後來German前往馬來西亞當幾個月的表演指導,一人回港的Rosa眼見香港疫情日漸嚴重,也沒工作,於是後來也跟著往馬拉去。在搭好了場景準備拍攝之際,有天卻突然傳來封城的消息,本來安排好的航班又無故取消,最後有驚無險地順利回家。由就讀演藝學院至今,二人幾乎朝夕相對,German笑言那十四天簡直不值一提,甚至打算完成隔離後去慶祝。但門一打開,恐懼便隨之一湧而上。無論在台灣還是馬來西亞,他們總是在隔岸觀火,連口罩都毋需戴上,也從沒試過為買口罩排隊,那刻終於要面對現實。「這段時間最大的發現是我們其實不太懂生活,平日工作就等於生活,只需填補工餘時間以外的縫隙,很容易。但當你沒工作,那該如何生活呢?」劇場暫停所帶來的陰天,在這個家庭中是雙倍地漫長的。
演員對情緒的洞察力尤其強烈,有段時間Rosa很清楚二人都有抑鬱症。自己試過在吃飯途中流淚,對方試過在出席活動期間表現反常,回家便引發一場爭執。「我們都是演員,在察覺情緒後便會嘗試拆解。是甚麼情緒呢?為何會影響我?是否單純的情緒泛濫?我都能夠分辨,繼而找到方法和情緒相處,再跨越它。」而且二人之間存在名為默契的機制,記得去年家裡的鳥兒離世,一個人流淚之際,另一個人卻保持鎮定。這次也同樣,她笑言一起發脾氣太沒意思,而生活細節中的窩心也藏在不同的角落,用心就看得見:「下午完成工作我總愛吃個下午茶、咬件蛋撻。我內心想吃,但沒說出口,他卻已經去買了,他一直在想辦法令我開心。」
無目的也可以很好
這一年,他們找到了全新的相處模式,同一屋簷下,你畫畫,我打機,可以是兩個獨立而愉快的世界。如同那些網上課堂廣告,German起初為了填滿空白,把日程安排得密密麻麻:帶狗去曬太陽、洗澡、運動,完全停不下來。「簡直是懲罰式!我覺得這種模式很香港人,總是要不停找事情去做,後來我發現我可以漫無目的地生活。」有天,他看到家裡兩頭貴婦狗躺在地上,互相為大家舔毛,於是他也試試一同躺著。全心享受時間後,才迎來由心想做的事。
他向來喜歡煮食,這段時間終於著手拍攝烹飪短片。由種種意念裡自我反擊,到翻找家裡的數部舊電話代替專業相機,最後除了購入一系列器材,也找來朋友網上教剪片。由零開始,甚至認真得會交功課,作為旁人的Rosa也為他高興:「雖然現在家裡有四支腳架、兩枚大燈,還有個大真空箱放鏡頭,對比曾經對任何事都提不起勁的狀態,我真的為他高興。喜歡器材嗎?去買吧!他開心就好。」容許他按喜好花錢,甚至拍攝時替他擔當場務:看看玻璃有否反光,把紙巾摺個三角形再抹抹碟邊,微小的事也令對方非常感動。
不自覺地迎來新家
「後來,我就懷孕了。」Rosa笑著,在幾乎沒工作的一年懷孕,她無法估算佔大多數的是高興還是憂心,只能笑言非常有趣。今年是結婚的第六年,四年前開始,二人就有討論要不要孩子,試了一段時間,正打算打消念頭,甚至打算因此而毋需努力儲錢之際,就突然懷孕了。今年七月他們迎來了一隻新的鸚鵡,八月抱來一頭巨型貴婦狗,明年初夏,孩子也會加入,German總覺得是不自覺的安排:「本來打算連動物都別再養了,可能隨時移民,不如輕便點。口裡說不,但一連串的行為卻正是建立新的家,找來新生命,迎接新生活。香港人在這段很絕望的日子,每天都說放棄,但都在做實質事。其實根本不想放棄,只是不敢宣之於口,因為怕期望太多,做不到傷痛會更大。」
習慣未出發先興奮的二人,這次卻表現得份外淡然,皆因太重視、也怕太脆弱,不敢輕舉妄動。在一頭熱地改名、買嬰兒服前,整頓自己的狀態和環境,似乎是能力範圍以內實在而有益的事。Rosa期望別當個過度浪漫化的母親,餵不了人奶就餵奶粉,別誤以為會破壞母親和孩子的親密牽絆。同時,German也在清理房間,把用不上的相機轉售,連心愛的模型也可放棄:「別忘了今年學會的東西,記住如何生活,別被身份、期望和固有的概念困住。把多餘的拿走我也不覺得可惜,為何不把空間留給尚未發生的事情呢?」
撰文:Ching
攝影:雷小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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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流後容易懷孕嗎 在 臨床心理師的腦中小劇場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腦中小劇場 第57場 口罩少年】
少年只是許了一個願望,沒想過事情會變成這樣。
早在疫情擴散之前,少年便戴上了口罩。金屬條記得貼緊鼻樑,顏色朝外,上下不能顛倒喔。網紅露出甜美的笑,整個餐館沒人想轉台,但身為正港的口罩專用戶,少年看了只覺得可笑,這簡直就像在警告大家不要把衣服反過來穿一樣。更可笑的是,鄰桌的三個男人一邊看著網紅,一邊把口罩反過來戴。
少年不到兩歲就開始戴口罩,彼時SARS正席捲全台,口罩成了人臉的一部分。但少年並不是因為SARS才戴口罩,而是罹患了一種叫「高免疫球蛋白M症候群」(Hyper-IgM Syndrome)的罕見疾病。
這是一種先天免疫功能不全的疾病,簡單來說,就是患者的IgM抗體無法轉換成IgG等其他抗體,導致身體的軍備不足,防線孱弱,因此容易出現呼吸道感染、鼻竇炎及淋巴結腫大等症狀,罹癌風險也高於一般人。少年的體檢報告有一堆數據,但紀錄的都不是生理徵象,而是各種致死威脅的發生率。
總之,就像主治醫師說的,少年出生在峭壁上。
少年進托兒所的第一周便感染急性肺炎,在X光片顯影下,少年的支氣管彷彿長出了棉花,於是媽媽決定辭掉工作全職照料。少年沒有手足,無法進行骨髓移植,除了進行症狀處理,只能仰賴定時注射免疫球蛋白(IVIG)增加抗體,以及長期戴口罩降低感染機率。
爸爸有時候會帶他去看棒球,父子倆總是躲在遙遠的外野區,擠進連轉播鏡頭也掃不到的死角,跳著脫拍的波浪舞。彼時,國家已安然度過SARS,人臉不再被口罩束縛,每個鼻腔都重獲自由,只有他的呼吸道依舊需要防線。看著身邊的人紛紛拿下口罩,少年就像目送群眾離場,自己卻被規定留在座位上一樣孤單。那時他才明白,戴口罩不孤單,生病不孤單,孤單的是跟大家不一樣。
他決定進小學之後,一定要跟大家一樣,把口罩摘下來。
只是沒想到,對於摘口罩這件事,他同學居然比他還猴急。為了減少傳染風險,醫師建議他持續戴口罩。為了避免傷口感染,少年與體育課絕緣。少年一個月要請假五次,到醫院注射免疫球蛋白。少年很容易疲倦,所以時不時就到保健室休息。少年身上常有一種刺鼻的味道,但沒人知道那是羊脂膏。在同學眼裡,少年就像個被班級供養的神祕瓷器,有種莫名的吸引力。某日,鄰座同學在其他屁孩慫恿下,打算趁少年午睡時偷掀他的口罩,這當然是個粗疏的計畫,因此在他準備出手之際便遭班長厲聲喝止。
但少年沒有生氣,只是體悟到原來任何東西只要被遮住一半,它的魅力與價值就會翻倍,包括人臉。
就在他進行體悟的同時,他身邊的兩派人馬正在交戰,一派獵奇,一派憐憫。雙方常因為這尊神秘的瓷器,進行一場好奇心與同情心的角力。
可悲的是,這兩派人馬裡頭,根本沒人看出他的雙頰總是紅腫過敏,沒人知道他擦羊脂膏是因為耳根被棉繩磨到潰爛,沒人知道戴口罩其實很難呼吸,沒人問過他心裡在想什麼。獵奇的人之所以鬧他,只是想一窺這張臉的下半截,同情的人挺他,只是在奉行大人希望他們做的事。然而比起獵奇,少年更討厭被同情,同情是一種目的與功能背道而馳的東西。同情會讓施捨的人變強,接受的人變弱,而變弱是他最不需要的選項。
結論是,這班級沒人關心他。獵奇的人把他當怪咖,同情的人把他當病體,就是沒人把他當成「只是個戴口罩的同學」。一旦他拉下口罩,那些人就完成各自的任務,既然如此,那何必讓他們稱心如意。
因此,等到主治醫師覺得他能夠在開放空間摘下口罩時,他已經決定把口罩留在臉上。賭氣也好,厭世也罷,至少他不用去滿足誰。
那片口罩,就是他對這世界的不信任票。
少年的爸媽原本想用自卑或害羞來解釋整件事,但等到他一回家就躲進房間,甚至刻意不讓父母看見自己的臉時,兩人才驚覺事態嚴重。少年升上國二那年,在主治醫師的建議下,他被爸媽拖去看身心科,目的很諷刺:盡可能摘下他的口罩。當時少年正被青春期的彆扭所支配,敵意貫穿了整個看診過程,醫師擔心少年可能患有「妄想型人格障礙症」前兆,因而轉介給臨床心理師進行會談。
根據心理師的說法,妄想型人格障礙症(Paranoid Personality Disorder),是屬於A群人格障礙的一種,主要出現在青春期晚期或成年早期,核心症狀是容易對旁人產生「懷疑」。譬如:
● 從他人善意的舉動中,解讀出貶意或威脅(少年不確定同情是否帶有善意)
● 在毫無根據的情況下,懷疑別人會欺騙或利用自己(同情本身就是種利用啊)
● 持續心懷怨恨(少年真的超恨那些當年在他口罩亂畫鬍子的屁孩)
● 擔心旁人會利用假訊息傷害自己(這什麼啊,假新聞比較恐怖吧)
「你是討厭這世界,還是害怕這世界?」
「嗄?」少年還沉浸在剛剛心理師說的那些診斷準則,一臉茫然。
心理師是個看起來有點隨便的大叔,「如果你討厭這世界呢,你不需要口罩,只要站遠一點就好。如果你害怕這世界,你也不需要口罩,你比較需要面罩。」
「什麼啊,最好是有這種東西啦。」少年的不屑直接穿透了口罩。
心理師悠哉地拿出之前尾牙表演的搶匪面罩,然後套在頭上,「透氣不透光,造型高大上,要不你試一下。」他摘下頭套,一把往少年的胸前丟去。
「才不要咧,超白癡的,欸你真的很奇怪耶。」少年的表情彷彿拿到的是內褲。
「奇怪是當心理師的國考條件,所以呢,那種太正經的心理師都需要重考。」
由於眼前的傢伙實在太靠北了,靠北到少年相信自己只是個「戴口罩的國中生」,而不是某個怪咖或病體,於是他斜眼睨著大叔,然後毫無保留地,把人生前十四年的故事全部清倉一遍。
心理師很確定,少年沒有妄想型人格傾向,也不需要再多一條臨床診斷。他只是個敏感脆弱,正在跟世界賭氣的孩子,至於要不要把口罩拿掉,得看他何時消氣。
那次會談之後,情況沒有任何變化,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少年不需要再多吃一些和妄想有關的藥。但壞消息是,媽媽意外懷孕了。打從妹妹出生之後,他就得自己坐車去醫院打針,自己買護具,爸爸很少帶他看棒球了,媽媽也時常忘記參加罕病聯誼會的活動,就算把自己關在房裡,也像是幫了爸媽一個大忙。從那時起,少年真的被家人當成一個只是戴著口罩的正常孩子。
但麻煩的是,他好像開始懷念被當成病人的日子。
少年的功課並不好,他只喜歡畫畫,尤其擅長素描,經由特色招生與身障加分後,他進入高職美工科就讀。這幾年爸媽的心思都在妹妹身上,看到妹妹起身走路的那一刻,少年居有點想哭,但不是因為感動,而是他從父母臉上找到久違的笑容,那是他給不起的東西。
他依然感到很孤單。總覺得自己活著,好像只是為了給爸媽交代,但他又不希望妹妹消失,於是十七歲生日那晚,他許了一個願望:希望有一天,全世界都能陪我一起戴口罩,一直戴下去。
半年後,這個願望實現了一半。
拜新冠肺炎(COVID-19)疫情爆發所賜,人類又開始不信任空氣,口罩再度回到人臉,這次少年終於能和群眾一起離場,他大概是唯一在這時候還能笑得出來的人。一個多月之後,當少年的尿液開始出現茶色,兩星期掉了五公斤,腹瀉到脫水,然後瞬間暈倒在學校走廊時,他知道自己的願望完全實現了。
他得了膽管癌(Cholagiocarcinoma),末期。
這是個刁鑽的病,之前掃腹部超音波都沒能把它揪出來,醫師判斷少年的壽命大概還剩三個月,最多半年。而根據疾管署的預測,這波疫情半年內都不會停止,意思就是,全世界會陪他一起戴口罩,直到他走進歷史那天。
每次想起這件事情,少年都不知道該做何反應。他並不意外,而且照理說應該要開心,因為整個城市都是他的隊友。他趴在捷運站的欄杆旁,看著戴口罩的隊友們走出車門,行色匆匆地錯開彼此的動線,行伍起伏,語言退散,人流展現出一種被病毒鍛鍊出來的默契。沒有誰被孤立,每個人都理解彼此的處境,被口罩隔絕的世界很公平。
然而,當醫師宣判病情那天,他看見媽媽在哭癱在診間外,他又變得有點難過。從以前到現在,他總是刻意忽略別人臉上的表情,無論是捷運乘客嫌麻煩的臉,喜歡的女生露出同情的臉,還是醫師看數據時皺眉頭的臉,那些表情,都在提醒自己的人生不會太順遂。因此一旦人們戴上口罩,那些表情就會被掩埋,只是為何媽媽明明戴上了口罩,自己卻還是感到難過呢?
願望實現了,但自己居然不知道該開心還是難過,他不想帶著這個問號入土,於是再度找上心理師,然後把這個羞於啟齒的願望告訴了對方。
「所以你的意思是,當你走進一個舞會,發現裡面每個人都嗨到爆,只有自己被當塑膠,因此你許了個願,希望每個人都跟自己一樣邊緣,然後讓這個舞會成為有史以來最讓人窒息的派對?」
「應該是吧。」
「你課表給我。」
「幹嘛?」
「你的許願課應該要重修。」
少年又開始覺得眼前的傢伙很靠北了。
「世界變得更無聊之後,有讓你比較好過一點嗎?」
「一開始有,後來好像沒有,不知道為什麼?」
「你覺得呢?」
「我一直以為,只要大家一起戴上口罩,去掉表情之後,我們就是同一國的。但我發現,媽媽哭的時候,好像才是跟我同一國的。」
心理師點點頭,「很多時候,我們都以為自己只要看起來跟別人一樣,就等於被接納。但事實上,只有透過交流,我們才有可能被接納。但別人不會沒事跑到你面前跟你交流,你得主動做這件事,才有機會去認識這世界。
「不巧的是,你的病會給人一種無法輕易觸碰的刻板印象,這不是誰的錯,只能說我們都太小心翼翼。然而被人刻意保持距離,誰都受不了,所以你會開始胡思亂想,以至於到最後,你搞不清楚自己是想被接納,還是享受孤獨。
「只不過,真正享受孤獨的人,並不會許這種『希望全世界和我一樣孤獨』的願望。」
「為什麼?」
「因為不管在哪裡,他都能和自己相處,所以你這個願望超不酷!」
「哈囉這位先生?我命都快沒了,你講話還這麼直是怎樣!」
「那是因為我沒把你當成癌末病人,而是一個有人際困擾的高中生。」
心理師頓了一下。
「十年後,我的孩子就跟你一樣大了。講到這裡,我其實不太敢再往下想,為什麼人的生命會停在這個地方,這長度究竟是誰算出來的?這完全不公平啊。但對你媽媽來說,她沒辦法跟誰討價還價,只好哭,這是她唯一能表態的方法。」
此時少年落下眼淚,淚水慢慢浸濕了口罩的上緣。。
「如果能再許一次願望,你知道我想做什麼嗎?」
「做什麼?」
「開畫展。因為按醫生的說法,我應該撐不到今年的畢業展了。」
「你想畫什麼?」
「不知道,反正畫什麼都來不及認識這世界了。」
「畫人臉吧。」
「為什麼?」
「因為這是你一直在逃避的東西啊。先看清楚人臉,才能認識這世界。」
「那我可能要再提醒你一次,按醫生的說法,我大概也撐不到疫情結束了,請問是要怎樣看到人臉?」
「誰說,隔著口罩就不能畫人臉?」
少年一臉狐疑地望著大叔。
「在那之前,記得有空交一份自傳給我。」
這兩人從此沒再見面。那天下午他們聊了很久,他不知道計畫能否成功,也不知爸媽是否同意,但那是他人生最後的幾個月裡,少數不感到絕望的時刻。
出發前,少年把畫具重新清點了一輪。他不想讓身體的出入口插滿管線,於是放棄化療與手術,爸爸也辦妥留職停薪三個月,全家整裝待發,陪少年環島一周。
計畫很簡單,透過社會局與罕病聯誼會的協助,少年在全台各縣市的市集定點,免費為當地民眾進行素描。但這份素描的特殊之處在於,被畫者不需要脫下口罩,只需要接受一段訪談作為自傳。由心理師擬定的問題進行引導,少年沿著這份自傳的生平脈絡,順著被畫者的面紋肌理,推敲出口罩後那張臉的真實面貌。
這份工程遠比少年想像得繁瑣,但如心理師所說,想認識眼前的世界,不能作弊。
可惜,病變速度比預期猛烈,持續發癢導致少年無法專注,食慾不振直接影響他的握力,由於黃疸開始破壞手上的畫,少年只能放棄剩下兩個城市,提前打道回府。但他沒有遺憾,他腦中塞滿了故事,就像一張等著上色的地圖。回到臥房,看著凌晨的天光,他有時會恍惚,有時會在劇烈的腹痛中想起某段訪談情節。他很慶幸,在閉眼之前,可以在明滅的視線裡,看到妹妹接手自己的畫具,看到爸爸整理自己藏在鞋盒的塗鴉,看到媽媽溫柔地梳理自己的頭髮。對他而言,
這就是他的世界。
以上這份自傳,是在少年過世幾周後,經由父母潤稿,連同畫展邀請函一起寄到心理師手上的。畫展辦在主治醫院的一樓迴廊,這是心理師當初向少年父母提議的地點,邀請函特別註明,請心理師一定要看到最後一幅畫。
現場總共展出三十五幅畫作,每幅畫都是一張人臉素描,畫作下方則附上被畫者的自傳,以及他們戴上口罩的相片。這當中有人是遠洋船員,輪廓硬挺得像歐陸的海岸線。有人是新住民,笑容閃爍著南海的風光。有人是導遊,眼神映射出北極的荒原。有人是水腳仔,臉上堆滿對在地食材的自信。這些自傳,讓畫展不再是亡者的遺志,而是歷史的集散,世界的縮影。
但最後一幅畫是個例外。
那是一幅唯一沒有露出真容的畫作,沒有人知道它被擺在壓軸的原因。因為主角一個穿著身心科白袍,臉上卻罩著搶匪面罩的傢伙,下面還附了一行短語。
看著畫,覆誦著短語,心理師想起少年,笑著笑著眼眶就紅了。一個大叔,對著一張搶匪畫像若有所思地泛淚,在旁人看來是件非常了不起的事。不過管他的,他只希望少年最後能活得痛快,但願回歸塵土之前,他看待這世界的視野,不會被口罩侷限。就像那行短語:
把自己變得跟別人一樣,不等於被接納,你必須透過交流。
— 世上最靠北的男人
#高免疫球蛋白M症候群
#妄想型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