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部以台南杏林醫院為題材的同名恐怖電影《杏林醫院》,即將於這個月24號上映囉!
就讓我們一起來認識傳聞很多,但其實一點也不可怕的杏林醫院吧!
1975年,三位台大醫師在逢甲路(現在的西門路一段)上共同創立了杏林綜合醫院。杏林醫院樓高六層,地下一層,佔地300多坪,在當時可說是當地非常顯眼的地標。杏林醫院曾經名噪一時,甚至還獲得當時的台南市長張麗堂致贈匾額以表信任。
後來好景不常,自從1988年鄰近的逢甲醫院被奇美收購後,杏林醫院的生意受到影響,逐漸走下坡,也不時傳出有偽造醫療紀錄、詐領保險費用、財稅申報不實等諸多問題,最終杏林醫院於1993年宣布廢止營業。
然而停業後杏林醫院建築並未就此拆除,而一轉眼到現在已經27年過去了。杏林醫院原有一名總務負責收發信件兼管理大樓事務,然而其過世之後,大樓便呈現荒廢狀態無人管理,不時遭到宵小光顧,值錢的東西被搬個精光,室內物品支離破碎,整棟樓的窗戶只剩五樓的鐵窗沒有被偷走,破爛不堪的建築加上敗壞的治安,也讓許多有關杏林醫院的傳聞隨之而起。
最早的傳聞據說是一名住在附近的學生,半夜在家遠眺這棟大樓,竟看見一名長髮的白衣女子,站在四樓窗邊向他招手,從此,杏林醫院鬧鬼的傳說便不脛而走。
2000年東森綜合台靈異節目《鬼話連篇》第77、78集更是實地前往杏林醫院探險(現在還看得到,我把連結放在留言),為避免爭議還將杏林醫院化名為「長生醫院」,電視節目的推波助瀾加上民眾以訛傳訛,杏林醫院鬧鬼傳言更加甚囂塵上,許多膽子大的人爭相前往杏林醫院探險,一些內部照片和探險影片也在網路上瘋傳。
杏林醫院前後大門皆被鐵捲門鎖住,只能從側面已遭破壞的鐵捲門進入(現在也已經封閉),一進入室內映入眼簾的是空無一物的護理站,木造抽屜早已消失無蹤。再往前走,會看見一座由回字型長廊包住的氣派中庭,露天的天井設計直通六樓頂層,一抬頭便可將全院一覽無遺,陽光灑落在廢墟中似乎也讓這座廢墟少了一些陰森森的感覺。走到正門,會看見一旁有個小房間,那是當年的急救室,早年還能看見一座大大的圓形手術燈,不過後來室內已被搬個精光,空無一物。一旁則是領藥處和掛號櫃檯,裡頭是藥師調劑藥品的地方,白色木架層推滿各式各樣的藥罐,不過現在一樣空空如也,可能都被探險者帶回家蒐藏了吧。藥局後方有一個大洞,充滿鐵鏽的陡峭旋轉樓梯通往的是陰暗的地下室,地下室是什麼,待會再說。
透過迂迴的樓梯來到二樓,一間間病房有如學校教室一般整齊排列,格局大同小異,房間內容物也差不多,多是垃圾和一些雜物。後方有一間房間,可能是交誼廳或是當時院內人員簡報上課的地方,擺放著一張腐爛的沙發,地上也散落著一些幻燈片。隔壁更大的房間則可能是負責院內病患的調劑室,裡頭存放著點滴與各式各樣的藥品,最令人心驚的是一些裝滿福馬林的標本筒,不過裡頭標本也已經不翼而飛,據說早年有很多,骨頭、臟器等等屢見不鮮,不知道是不是後來被人丟棄了。再往上方樓層走,格局大多差不多,病房內隨風飄逸的破舊窗簾,各種醫院營業時的X光片和器材散落一地,還有牆上前人來探險時遺留下的惡作劇塗鴉,血手印、符咒、金紙等等,都加深了探險者的害怕和恐懼。
五樓比較特別,有廚房、院長室和醫師休息室。早年醫師是居住在醫院內的,停業之後醫師搬走了,沒了人整理維護,再加上少了窗戶,室內飽受風吹雨淋,天花板也跟著腐爛坍塌可惜了一個地段不錯,視野也很好的房間。再往上來到六樓,樓梯間旁有一台巨大的機器,應該是當時燒熱水的機器,不過可能是漏油加上積水吧,地上髒亂泥濘不堪。走出門外,是杏林醫院的頂樓天台,視野相當好,還可以遠眺南英商工操場和新光三越,屋頂上水塔倒在一旁,一些設備也遭破壞,值錢的東西可能都被偷走了。往中間走,可以往下看見一進入醫院看到的中庭,整個醫院採光其實非常好,幾乎沒有死角。
不過有一個地方例外,地下室。
杏林醫院的地下室共有三個出入口,一個是前面提過藥局後方的旋轉樓梯,其他兩個則是前後各有一座樓梯可以通往地下室。許多人走到地下室入口,用手電筒一照,便不敢再向前進,原來門上方用紅色油漆寫著大大的太平門三個字,濕冷陰暗的景象讓許多人嚇的連忙往上跑。其實別自己嚇自己,「太平門」並不是太平間的意思,早年大型公共場所的緊急出口不稱為安全門,而是被稱為「太平門」,一直到大約1980、1990年代這個名稱才陸續不被使用。
至於杏林醫院到底有沒有外傳的太平間呢?1984年以前,台南市立殯儀館並不在現在國民路的位置,而是位於離杏林醫院不遠處的南寧街上(現在延平變電所的位置),也因此杏林醫院若有病患不幸身故,應該通常直接就近送往殯儀館。直到後期,杏林醫院可能才有了太平間的需求。
杏林醫院地下室頭尾的出入口由一條走廊連接,中間有著數個大小不一的房間,許多房間只有微弱光線能夠透進來,地上也有一些積水,所幸衛生局會不定期來整理環境,應還不至於成為登革熱孳生源。傳聞地下室的幾個房間曾經是遊戲室,也曾擺放球桌,但後來也都成為空無一物的房間。最後方的大房間正中央有一座長條流理台,傳聞這裡就是醫院太平間的所在,而這也是大膽的探險者與靈異節目最愛探訪的地方,什麼鬼來電或者各種怨靈陰魂不散的傳聞也都是以此地為背景,究竟是否真如傳聞所說或只是前人刻意製造的驚悚效果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長年下來杏林醫院真讓許多探險者嚇破膽,據當地民眾表示甚至還有學生嚇到哭著爬出來,還要去附近的廟宇收驚。這些傳聞都讓杏林醫院的名聲越來越響亮,杏林醫院也因而獲得全台最大鬼屋、全台第一知名鬼屋等封號,讓醫院所有者哭笑不得。
2016年,杏林醫院所有者終於決議出售杏林醫院,當時開出一坪85萬元的天價,幾年下來依然乏人問津。直到去年終於有買家出現,不過實際售出價格則不得而知。杏林醫院前些日子也進行了一些簡單的內部整修,目前一樓部分空間作為隔壁京城銀行的機車停車場,至於未來整棟建築將會怎麼處理仍不得而知。
第一部以杏林醫院為題材的同名電影《杏林醫院》即將於7/24正式上映,該電影是由朱家麟導演執導,林柏宏擔任主角,原本打算在今年2/27上映,不過由於新冠肺炎疫情的影響,最後決議延期至7/24上映,究竟杏林醫院是不是真的那麼恐怖大家就去電影院一探究竟吧!
其實有關杏林醫院的傳聞恐怕多半是以訛傳訛、加油添醋比較多,附近居民也見怪不怪,說就算有鬼去探險的人也比鬼多,保持尊重了解的心不去惡意打擾,說到底還是人嚇人才可怕。
目前杏林醫院已經封住囉,所以想探險的人還是打消這個念頭吧,畢竟該棟大樓屬於私人財產,本就不該亂闖,而且裡面很危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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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部圖:蔡嘉軒先生提供,攝於201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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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訛傳訛遊戲目的 在 皮筋兒 Journey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張娟芬專欄:亡國感的逆襲
🔗 https://www.upmedia.mg/news_info.php?SerialNo=75174
🌻 本文作者張娟芬參與社會運動多年,關心性別、司法、人權等議題,著有《姊妹戲牆》、《愛的自由式》、《無彩青春》、《走進泥巴國》、《殺戮的艱難》、《十三姨KTV殺人事件》等書。德國漢堡大學犯罪學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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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內文)————
「亡國感」,目前為止我們對它所知不多。它起於PTT,如果去查Google Trend,會發現「亡國感」首次在搜索引擎裡占有一席之地,是二〇一九年三月二十四日到三十一日這一週。三月二十四日發生的大事,是高雄市長韓國瑜進中聯辦。這個人在一片紅色疑慮之中贏得選舉,當選之夜即高調宣布支持九二共識。九二共識是什麼呢?二〇一九年一月二日之後,已無疑義:中國領導人習近平的講話,將九二共識與一國兩制緊緊縫合,要把臺灣統一在中華人民共和國之下。韓國瑜上任未及三月,立即出訪香港,這個一國兩制的示範地;並且走進了中聯辦,「中央人民政府駐香港特別行政區聯絡辦公室」,就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在香港的一國兩制指揮中心。他事前沒有向陸委會報備,事後拒絕透露與中聯辦的聯繫經過與會商內容。就在這一串新聞事件裡,「亡國感」出現了。
流行語大抵如此:一聽就懂,心領神會,拿來就用;很快的,大家都琅琅上口了。在這個喜歡玩弄同音異字、以訛傳訛的大遊戲年代,「亡國感」又異變為更加俏皮的「芒果乾」。這樣的「亡國感」當然不可能有什麼定於一尊的標準定義,而反映了一種集體情緒。
#潛規則:我們要看對岸的臉色
二〇一九年初當我決定開設「臺灣前途與中國因素」這門課時,驅動的力量也來自一種當時還無以名之的焦慮。這原不是我的守備範圍,但我感覺到我們視為理所當然的民主生活,已經面臨毀壞的危機。對政治略有參與的公民應當早已習慣,民主經常是警鈴大作的。可是,中國的攻勢從「九二共識」到「一國兩制」,已經又逼近了一步,半島電視臺臥底採訪所揭露的中國滲透手法與深入程度,更是觸目驚心。我不禁自問,這是不是臺灣民主的最後一個警訊?
第一堂課,我放導演鄭有傑二〇一一年的短片,《潛規則》。一組人準備拍電影,外景選在一個學校操場的司令臺。但是導演看起來又愁又怒,原來司令臺的背景是好大一面國旗。美術說,「我避不掉。」導演說,「到時候片子賣不進去怎麼辦?」最後,最資淺的工作人員拿來鐵撬,大家合力將那塊國旗背板撬下,在國旗歌聲中,工作人員歡喜大喊:「要——倒——了——!」
當那個國家象徵轟然倒下,只見導演兩眼發直,面部肌肉不自主抽搐,好像快要中風。背板後的牆面久未經日照,顯得有點蒼白。那裡畫著一面巨幅秋海棠,上面寫著「三民主義統一中國」。
我問:「『潛規則』到底是什麼?明白地用語言把它說出來。」毫不扭捏的,第一個答案就直指核心:「我們要看對岸臉色。」
對。就這麼簡單。
「潛規則是誰訂的?」
這個問題的答案就比較糊了,有人說是自願的,有人說是歷史與市場造成的,有人說也可以不要遵守啊。其實這注定是一個模糊的回答,因為根本就沒人知道誰制訂的。
我再問:「潛規則與法律或政策有何不同?」
「法律的話,感覺遵守法律跟制訂法律的人仍然是平等的。可是潛規則感覺是下對上的,要一直去猜測那個規則,想要討好在上位的人。」一個學生說,法律非遵守不可,潛規則卻有選擇的空間。另一個說:法律寫在那裡,可以去鑽它的漏洞,但是潛規則卻逃不開,因為不知道究竟是什麼。第三個人自動出面整合了雙方的論點:「法律之所以能鑽漏洞,是因為它很明確地寫在那裡,邊界很清楚,所以知道從哪裡鑽過去。潛規則逃不開,是因為它很模糊,也沒人把它講清楚,所以就算一個人選擇要服從潛規則,也可能逃不開。」我說:「對啊,就像小熊維尼,他本來是個卡通人物,結果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變敏感了。」
如此討論一輪,潛規則漸漸現形:它不經民主程序、冤無頭債無主,因此無法修正、無法討價還價,卻有著貨真價實的影響力。短片裡說得很明白,不避掉國旗的話,電影就進不了中國市場。電影這麼燒錢的產業,要不顧慮市場,實在挺難的。拍了背景有國旗的戲並不會被抓去關,但是會血本無歸,這使他們決定趨吉避凶,遵守潛規則。
這部短片,距今八年。那時候,「不能出現國旗」還是低調、委婉、檯面下的原則,業界人士知道,但心照不宣。近年的潛規則已經不再低調了,要周子瑜、戴立忍公開道歉,都是刻意張揚的霸凌,目的是殺一儆百,唯恐你不知道!潛規則就是對於中華民國的各種政治象徵全面獵殺,是中國對臺灣的政治審查。
如果你參與某個活動,被警察抓走,然後從高處墜落,或者從海裡浮起,但一律以「無他殺嫌疑」迅速結案;我們知道這是政治。這裡面有國家動用的公權力,有壓迫者、有受害者。潛規則看起來卻不是這樣,它看起像「個人選擇」、「市場機制」、「你自己願意的」;「不爽不要做啊,不爽不要來啊!」潛規則用的是經濟手段,國家公權力僅隱身其後,讓事情看起來不是「壓迫者欺負受害者」,而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也就是用經濟手段來掩護其政治本質。
《潛規則》為「中國因素」下了一個很好的注腳。所謂「中國因素」就是:臺灣的許多事情,是被中國「決定」的。其「決定」的方式,不一定是用政治影響,也可能是用經濟。
但是,為什麼?臺灣的事情,不是應該用民主的方式決定嗎?
「亡國感」這個集體情緒,它的核心就是這一句提問。臺灣的事情,為什麼不是用民主的方式決定?為什麼是由一個我們從未授權也無法影響的政權來決定?那民主算什麼?我們算什麼?
#什麼是我們不可或缺的民主食材
我在「臺灣前途與中國因素」的課堂用了一款簡易遊戲「Democracy Cake」,由挪威的人權組織RAFTO(Rafto Foundation for Human Rights)設計研發、中原大學徐偉群教授引進,他很有創意地將這遊戲譯為「民主雞蛋糕」。每一組發一個蛋糕盤,然後提供二十幾種民主的「食材」,例如「言論自由」、「資訊公開透明」、「多元媒體」、「司法機關」、「立法機關」、「自由公平的選舉」、「公民投票」、「反歧視的法律」、「社會福利」、「正當程序」、「宗教與信仰自由」、「隱私權」等等。學生的任務就是用這些東西來建立自己的「民主雞蛋糕」。
一桌子食材,看起來都像好東西,但是蛋糕盤只放得下六片蛋糕。協商與爭辯自不可少,但他們考慮的因素是什麼?一位學生寫道:「在選擇良心食材時不論哪一項都非常難以取捨,突然有個念頭覺得我們過得其實很幸福,這些食材其實圍繞著我們四周,或許臺灣民主仍然有其進步、改善空間,但大抵來說我們過的很自由,自由到這些食材像是理所當然就該存在的,像是天賦的,捨棄哪一塊都怪彆扭的。」
另一位學生說:「這些良心食材,每一個現在看起來都好簡單,在我們的生活中其實就像呼吸一般自然;可是真要選六個來堅守,又尤其一想到我們很有可能將在之後失去這些權利,就更要選得戰戰兢兢。」
真的戰戰兢兢,我看著他們把一片片蛋糕放上盤子,又拿下來。「每一個食材在被丟棄的同時,總是會有人提出在臺灣過往經驗中遇到缺乏此食材的恐怖情況,最後食材又會被順利救回。其實我很慶幸大家對於臺灣歷史的認識較深,讓討論變得更加有意義,但也覺得很困擾,因為這樣每個食材都變得非常重要,就無法選出最重要的六個食材。」綜合討論時,有一組幽幽地說:「我們想要做一個三層的蛋糕!」
這是在桌遊與手遊中長大的世代,在高解析度影像中長大的世代。一款珍珠板貼上彩色紙的陽春遊戲,卻讓他們認真到產生選擇障礙,因為他們已經意識到,這些東西「之後可能會失去」。
可以想見,「立法機關」、「司法機關」、「言論自由」、「自由與公平的選舉」等等,是很受歡迎的食材。但有一組出人意表地選了「社會福利」。據說那是蛋糕盤上的最後一個空位,一位組員唸出「社會福利」卡片背面的定義:「政府應促成全面的支持系統,以確保人民能擁有健康、接受教育、經濟穩定」,真誠地看著大家說:「我覺得這就是民主制度的初衷。我認為有社會福利,才會成為一個有愛的國家。」那想必是莊嚴的一刻,全組的人都感動了。一位組員寫道:「原本還在爭論效益或結構的組員都同時安靜下來,神情從冷靜理性轉為溫柔,最後大家一致通過,將社福列入食材。」另一位組員瀟灑地總結:「社會福利是討論後決定釋出的立場,即便在層級上是較後期的目標。但理想是不必害羞的。」
建立民主雞蛋糕只是第一階段。遊戲卡裡也有幾十個對民主的攻擊,我稱為「黑心食材」,例如「政府監控」、「言論審查」、「選舉詐欺」、「歧視」等等。第二階段的玩法是請同學運用他的民主雞蛋糕裡的六個成分,來抵擋這些「黑心食材」。這個民主遊戲來自北歐,難免有隔靴搔癢之處,因此我根據臺灣處境的特殊性,另外加了三個臺灣版的「黑心食材」:「以商逼政」、「資訊戰」與「非官方談判締約」。太過切身了,同學說看到這三項,「腦袋抽痛了一下」。
面對攻擊,無力與挫折全部都跑出來了。「訊息戰、以商逼政、非官方締約一出現,瞬間就擊潰我們所有的良心食材,除了立法和司法,我們別無他法,而且還遠不及打壓這些早已滲透到民間的黑心食材,玩到最後大家都想放棄民主了。有一組說『用所有的黑心食材都可以對付這些東西』,我覺得好衝擊,確實這些大家這麼用力抵抗的不民主的『惡勢力』不斷逼近,為什麼我們還要堅守民主?常常自己在思考的時候也會這麼質疑。」
「我們拿著良心食材想要拼湊出防禦姿態,但卻發現這該怎麼擋?怎麼擋都有漏洞……我們拿著良心食材去對抗這些邪惡,突然感覺像是天安門事件那最令大家印象深刻的一幕:『肉身抵擋坦克』。」
有一位同學想起了我在課堂上放的紀錄片,李惠仁導演的《蘋果的滋味》。「記得那時看完中嘉併購案的片段後感受到的是一股很重的無力感,即便我們獲得了資訊卻無能為力,在面對這三個中國因素的問題時我也感受到了一樣的無力。我開始回想紀錄片裡的中嘉併購案,當時有一群人發起了抗爭活動,雖然並沒有受到大媒體的關注,但那股力量是由人民的憤怒而起的,而那也正是我們最能夠直接參與的,也就是集會自由。」
「把所有良心食材一併加進來之後,好像還是遠不及抵禦黑心食材的進攻,真的令人非常絕望。可是,其實上這堂課的同學都是盟友吧?自己想不出辦法,那就大家一起想,總會有辦法……雖然亡國感並沒有減少一絲,但是對於自己所捍衛的價值有了更深的認識,我知道我想說話、想當好國好民、想在政府底下擁有人權,所以即使我堅信的民主力量遠小於獨裁,我們還是得團結一致對抗。」
#向內擠壓的委屈中蓄積著向外爆發的能量
這是我對於「亡國感」的體察。在他們臉上,我讀到對民主的珍惜:每一塊「蛋糕」都不想放棄,因為認識到每一塊都重要。我讀到對於民主的深刻思考:我請他們說說各組的雞蛋糕成分有何異同,其中一組解釋,他們沒有選「社會福利」、「隱私權」、「受教權」,因為「我們盼望良善的立法、司法體制,和言論自由能帶給公民的民主素養,自然會發展出這些項目」。在有限的蛋糕盤裡,他們沒有選擇某一些,是因為那些可以從更為基本的元素推導而得;這些食材在他們眼中不是獨立存在的原料而已,他們已經想到了彼此之間的連動關係。他們對民主的認識,不只是知道氯是什麼、鈉是什麼,而且知道氯加上鈉會變成一種讓食物好吃的調味料,如果將氫、氧和鈉加在一起,則可以用來做肥皂或通水管。
我也讀到擔憂、挫折、無力、絕望……與不甘願。還不願意投降或放棄的那種不甘願。這些情緒看似矛盾:擔憂、挫折、無力、絕望都是坐以待斃,不甘願卻是起身反抗。但如同前述兩段引文所示,這相反方向的兩種情緒,可以共存於同一個人的同一段表述。「亡國感」似乎不是一個單一向度的感受,它不僅是字面上看起來的被動、放棄、不作為而已;在向內擠壓的委屈之中,向外爆發的憤怒在蓄積。作用力產生反作用力,「亡國感」的內裡,有一個想要「逆襲」的驅力。
#亡國感真正悼亡的對象為何
值得追問的是,「亡國感」的悼亡對象為何?有人說,醒醒吧,你沒有國家,哪來亡國感?這是所謂臺獨。有人說,容納我們民主生活的,是中華民國臺灣,不管它叫什麼名字,它就是我的國家。這是所謂華獨。「亡國感」是哪一種?
在同學的作業裡,「國」的問題鮮少被提起。兩千年左右出生的這一世代,成長於全球化的年代,國界已不似先前那樣銅牆鐵壁,他們對國族的情感與看法,恐怕很難用黑白分明的「非此即彼」來劃分。有的人幼年在中國長大,因為父母是臺商,中國和臺灣都是他的故鄉。有的人曾經在中國就學,有的人固定往返中國,因為父母之一是中國人。有的人擁有臺灣以外的其他國籍。有的人是新移民之子。有的人認真在評估,畢業後要不要去中國找工作。一位同學表達得很好:「對這個時代的年輕人來說,『國』是一個太難解的概念。臺灣史獨立成冊了,但我們的國名裡沒有這兩個字。」他們拒絕中國因素,並不是因為對中國有敵意,也不是因為對中國欠缺瞭解,而是因為臺灣有民主,中國沒有,他們從自己的經驗知道,臺灣的生活才是有尊嚴的人的生活。
國族主義最需警戒的,不外乎兩點,其一是身分的排他性,其二是它經常召喚個體為國家犧牲。「亡國感」雖然有這個「國」字,卻很難被界定為一種國族主義的情感動員,因為「亡國感」的話題總是環繞著「民主」這個概念,而非「國族」;有亡國感的人總說著民主機制的毀壞,以及如何可以重建、強化。他們並不想像一個圍牆高聳的國族共同體,要入會得經過嚴格的血統審查——他們自己原不是血統純正的人。民主的原則是盡可能讓大家都享有公民權利(inclusive citizenship),而非排除他人;民主的政府採取三權分立,從人民的立場來避免國家侵犯基本人權。「亡國感」是朝向民主前去的,而國族主義(的最糟形式),在它的反方向。
有解嚴前生活經驗的人,應該都還記得那種「亡國感」:「今日不做自由的鬥士,明日就成海上的難民」、「生於憂患死於安樂」、「退一步即無死所」;那些國慶閱兵、晚會、排字、大會操、軍歌比賽,講究「數大便是美」、「整齊畫一」、「一個口令一個動作」,那些「萬眾一心」、「我愛中華」一遍又一遍的呼喊……是的,那些活動就是國族主義(的最糟形式),要你犧牲小我完成大我,要你為自己做為一個小螺絲釘而感動,要你團結,要你愛國,要你支持政府。那種亡國感絕對不容許你談多黨政治、民主制衡、基本人權;甚至你只是要求國會全面改選,他都說這樣會亡國。是的,那種亡國感就是賣弄國族主義的威權統治手法。
今日的「亡國感」是那種手法的反方向。君不見,「亡國感很重」的年輕人總是好想突破同溫層,好想跟長輩溝通,為了自己在乎的議題狂寫臉書,去捷運站之類的熱鬧地方當小蜜蜂,收集連署,製作短片丟上網,用無窮無盡的公民參與去實踐民主。
「亡國感」的「悼亡」對象,不是任何一國,而是民主。「亡國感」只是一個現成的詞語,方便溝通。他總不能說:「啊,我最近『亡民主感』好重!」這樣誰聽得懂?說「亡國感」,雖不精確,卻一聽就懂。遂成流行。
「亡國感」甚至不是一種悼亡。不是一種現在式或者過去式的哀嘆:「我們已經亡國了,好慘啊!」而是未來式,一種警世明言:「再這樣下去我們的民主會完蛋的!所以我們現在——」。「亡國感」不是句點,而是起手勢,重點總在於,為了不要讓現在還享有的可愛的自由消失,我們現在趕快來做點什麼?
亡國感是真實的集體情緒,源自民主於近年因中國因素持續惡化的事實;這件事情在選舉中成為影響因素之一,本是民意政治的正常狀態。(攝影:蔣銀珊)
這是藝術大學裡的一堂通識課,學生的主修是電影、戲劇、動畫、美術、音樂、傳統音樂、劇場設計、新媒體藝術,他們本來不是對政治特別有興趣的人。但是,對民主的珍惜與體會,在這個歷史時刻變得巨大而急切,因為他們感到,「以後可能會失去」。所謂「這個歷史時刻」,就是中國積極向外輸出專制影響力的這一段時間,就是中國因素滲入臺灣骨髓的時刻。
有人擔心,亡國感是政治操作,或者將在總統大選中成為政治操作的議題。其實民意政治的基本原理極為簡單,就是民眾把自己擔心的事情大聲說出來,而候選人想辦法說服民眾:我可以解決這個問題,你投給我別擔心。亡國感是真實的集體情緒,源自民主於近年因中國因素持續惡化的事實;這件事情在選舉中成為影響因素之一,本是民意政治的正常狀態。所有重要議題,都應該是選舉的影響因素啊。誰積極反對九二共識、反對一國兩制、反對和平協議,誰就會獲得「亡國感」一族的青睞。背離民心者在選舉中落敗,本是選舉制度的設計初心。
「#有錢就有自由」,只有在民主國家才會是天理
課堂上也有另一種意見,是不打算捍衛民主的。有一位同學寫道:「我認為臺灣的兩黨惡鬥,不太會像是民主的在進步,而是在濫用,那要民主有什麼用?我個人會覺得專制體制會更讓我們的經濟往上升起,讓我們的國家成為世界強國,那我在想的是保持著民主有什麼用呢?我個人會覺得有了麵包才能夠談這些之後的生活限制,那你有錢了不喜歡極權專制,那移民就好了啊!何必因為為了保持民主,而讓我們全國人民都快餓死,那維持民主功效在哪?」
他的意思是先拚經濟,有錢了就有自由,因為有錢就可以移民,可以任意選擇要當哪一國人。這推論裡有幾個關乎事實的環節,值得拆解檢視。其一是他認為只有專制才能拚經濟,民主不能;其二是他認為臺灣的經濟現況是大家都快要餓死;其三是他認為專制並不危及人民移民的自由。這也就是常見的「民主不能當飯吃」的說法。他很禮貌地寫說希望聽聽老師的看法,所以我在課堂上仔細提出事實的說明,不過,那堂課他並沒有出席,此後也沒有再見到他。
這位同學理所當然地覺得「有錢了就有自由」,好像那是天理。那恰好是因為他在民主的制度裡長大,習慣了這種民主框架裡的資本邏輯。在專制國家,那才不是天理。專制國家的人都知道,自由是國家的恩賜特許,而不是權利。他可能不知道,他恰好選擇了一個他最不能接受的制度。小魚也覺得用鰓呼吸是天理,你既是一條小魚,為什麼要跳上岸來呢?
#世界原不存在一個寫定的未來
以上是我從「臺灣前途與中國因素」的課堂上,捕捉到的「亡國感」的面貌:在中國因素影響下,因為感受到可能會失去民主自由,而產生的一種既無力又亟欲奮力一搏的集體情緒;「亡國感」本身就蘊含了「逆襲」的能量。
這門課到六月時接近尾聲,那卻是香港抗議「逃犯條例」的開端。我清楚記得當時,各界一致認為「逃犯條例」一定會過,包括上街抗爭的人。大家平心靜氣地「知道」香港立法會的生態就是那樣,平心靜氣地「知道」不可能贏;香港人上街只是寧鳴而死,不默而生。我們課程結束放暑假了,香港人卻在街頭上一天一天地創造奇蹟,那麼多的人從各處冒出來,終於擋下了不可能擋下的,令歷史為他們轉彎。如鍾耀華所寫:「歷史從來都是在創造不確定性,稍稍挪移其彈道。香港的反抗走到此刻,中共未贏我們未輸,是大家的努力。」
人們六月的時候不能預測香港,現在又何能以失敗主義論定臺灣?世界原不存在一個已經寫定了的未來。臺灣的前途仍然在於,珍惜民主的人們能夠發揮多少能量,對中國因素的作用力展開逆襲。民主自由是臺灣的理想,我們的百年追求;而理想,是不必害羞的。
(本文摘自《亡國感的逆襲──臺灣的機會在哪裡?》,新書係失敗者聯盟及春山出版編輯部共同策劃。由來自各個不同領域的專家作者,正面且直接的對於亡國感現象進行拆解,希望能從中找出抵禦、甚至是「逆襲」亡國感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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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Live的距離】
我有不少唔同光譜朋友,唯有一個光譜朋友特別喜歡forward經過剪輯的影片,加以說明的圖片給我。例如警察手指被鉗斷、機場伯伯俾人圍攻和示威者手持弓箭相等。他們的目的應該是勸我棄暗投明。
我通常第一個問題就係問佢哋「有沒有經過fact check呀?」
答覆係「點可能fact check?依家大部分香港傳媒、前線社工也是黃絲,冇個秉持中立,要fact check除非你在現場。」而這個陣營的人都是永遠不會去現場的藍絲朋友。
我回應「這就是Live的重要性,如果你有5個唔同嘅Live頻道,你就是身在現場。」
因為人體的大腦需要「確定感」,普通人通常喜歡看到聽到自己預設的立場角度與觀點,來使自己顯得正確及正義。
但如果這種立場沒有事實的真相支持,就像建築在流沙上的金字塔,望上去多麼偉大高尚,遲早會因為事實曝光而土崩瓦解。就像七十年代火紅歲月的「國粹派」香港大學生,曾經盲目支持「四人幫」,文革之後就信仰崩潰。另一個貼身一點的例子,我媽媽總是相信「平嘢冇好」,所以她總是要買名牌專櫃護膚品 ,即使有實驗否定了這個理論,她仍然認為自己是正確,這就是由偏頗演變成盲目了。
這個5G的年代,事實距離我們前所未有咁近,只要開幾個台看未經剪輯的現場直播。而家已經係2019年直播世紀了,不是1967年暴動要靠以訛傳訛和口耳相傳。
藍絲朋友說「Live也有角度!」
那你就去現場吧!
am730專欄:https://www.am730.com.hk/column/科技/事實live的距離-1859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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