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見
已經很多年沒有夢見離世的外婆
在她剛離世那段日子
曾經每晚睡前都合什祈禱
祈求她能入夢
在夢裡好好看她一眼
把來不及懺悔的都在夢中盡情訴說
就像楊丞琳所說
期待鴻升入夢
把話帶給她
或者其中一個同學
然而很長的一段日子
身邊人都夢到了
就只有我沒有
又或者是夢到了
但來不及開口或眼神對視
匆匆幾秒
我已經意識到一切都不是真的
心悸紥醒
淚就流下來
痛恨自己怎麼做人造夢都太過清醒
連喊她一聲婆婆
用家鄉話說句我很想你都來不及
都他媽的來不及
很多年過去
偶爾我會夢到外婆
無比日常的場景
仍是幾句家常對話
她如常躺在家中沙發
打盹,或者問我吃飽了沒
要不要煮點什麼給我吃
我就會醒來
然後再也夢不回去
卻已慢慢習慣
也會把一本小簿擱在床前
記下那些零碎片段
想過要輯成一本書
但恐怕這輩子也儲不夠一章的字數
前一晚
我終於又夢到了
外婆
在恍如外國寬廣大廳的沙發上
落地玻璃窗外是茫茫白雪
外婆溫柔地撫摸棉被裡像嬰兒熟睡的Aki
真的把她當做外孫微笑疼惜
還替她摘下戴歪了的棒球小帽
擱在粗胖的大腿上
有沒有哼歌我已經無法確定
醒來時忽然記起
當年上香給外婆
好像遺憾過
來不及讓她等到我成功,讓她搬離公屋
來不及讓她親自抱一抱我領養回來的Aki
來不及等我出人頭地給她過點好日子
她就猝然離去
留下體內永不癒合的裂縫
這麼多年後的這個夢
也許是她終於收到我的期許
悄然回來
圓滿了我的遺憾
的美麗團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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