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寶石戒指的愛情】
本篇又名〈富婆奇遇記〉〈路茜阿姨,我不想努力了〉〈一個年輕的墨西哥小夥子瘋狂追我該怎麼辦?〉(笑)
還是出自希區考克,小編最愛的神轉折大師。不過這篇的安排倒是沒太多懸念,所好奇的不過是,那個小夥子最後想做什麼罷了。
來看看他究竟想幹啥吧。
-
愛神光顧 / 希區考克
三位中年女士圍坐在墨西哥酒店的早餐桌旁,外套鬆散地披在她們的肩上,看得出來,她們是費城郊區上層社會住宅區的那些女士們中的一部分。
「請給我一點咖啡。」埃倫·亞內爾小姐用西班牙語對招待說。她曾在國外旅遊過,知道如何與外國服務員打交道。
「嗯,咖啡要半熱的。」說話的是維拉·朱利特夫人,她是三人中年紀最長的,正覺得墨西哥的早餐冷冷颼颼的。
第三位女士路茜小姐沒說話,只是看了看錶,馬瑞歐該到了。
片刻之後,招待把一壺半熱的咖啡放到了她們的桌上。
「我想,路茜,」埃倫說,「讓馬瑞歐早點來,也許是個不錯的主意。這樣我們就能到外面找個地方吃上一頓熱點的、更好的早飯了。」
「馬瑞歐已經替我們做了很多事了。」路茜說。當提到這個年輕墨西哥導遊的名字,她的臉就激動得微微發紅。她感到激動和臉紅是因為她的女伴提到他,而她正想像著他強壯甚至有些粗野的墨西哥人的腿。昨天,她們的墨西哥導遊划船送她們去雪契米科水上花園時,她看到了那雙腿。
在五十二年寧靜的獨身生活中,路茜·布朗小姐也許從未想到過一個男人的腿(當然更不會在早餐桌旁)。這是到達墨西哥一個月以來,一個令人心煩意亂的變化。這類的變化也許早就發生了,那時她生病的父親剛剛去世,卻又出入意料地留給她一筆遺產。而路茜小姐自己直到在這裡碰到馬瑞歐那天,才發現這種變化的存在。
那天一開始,她感到會是多事的一天。當在充滿陽光的酒店臥房醒來時。路茜感到一種渴求自由的感覺也甦醒了。這種感覺一直存在,隱隱地撼動她莊重的靈魂。吃早飯時它縈繞在擺放餐桌的院子裡。餐桌上飄蕩的,還有她的女伴喋喋不休的談話(旅途的費用實際上是路茜為她們負擔的)。但無論是維拉對清晨的冷空氣的抱怨,還是埃倫對塔西克城勢利的評價,都不能中斷這種感覺。
對路茜小姐來說,生活中似乎只有費城,塔西克城褪色的粉紅屋頂和閣樓呈羽毛形狀的教堂是一個不能實現的夢:一個玫瑰紅的城市,幾乎有時間那樣古老……
那天,當她看到那枚戒指時,也許就是她旅途中最快樂的一刻。在樹葉廣場的一個銀器店裡,維拉和埃倫正在為一個銀壺和店主討價還價時,路茜發現了那枚戒指。在她的眼裡,它並不高雅,幾乎可以說得上粗俗、招搖。戒面是一顆碩大的但不值錢的藍寶石,戒指是銀質的,但在戒指中似乎閃爍著一種神秘的光芒吸引著路茜。她把戒指套在手指上,讓它反射出上午的陽光。她覺得它使她母親的訂婚戒指都黯然失色,儘管那訂婚戒指的價值在這只寶石戒指的五十倍之上。路茜小姐感到一種莫名的興奮。瞥了一眼維拉和埃倫令人氣悶的背影,她開始把戒指從手指上取下來。
但戒指在手指上紋絲不動,這時維拉和埃倫轉過身來,看到了它,輕輕叫了起來:「路茜,它真漂亮。」「簡直像一枚訂婚戒指。」
路茜小姐的臉又紅了,「別犯傻,我只是試試,它對我來說太年輕了。戴上它我看上去……」
她繼續想把它弄下來。墨西哥店主在旁邊低聲恭維著她。
「真是討厭,不過看來我是弄不下來了,我想我得……」
路茜小姐用遠超過那藍寶石戒指價值的錢把它買下來。儘管如此,那筆錢對她仍是無足輕重的,這次旅行,經濟方面的事由埃倫負責,因為在這方面她很「在行」。因為戒指卡在路茜小姐手指上,她還想和店主侃侃價,但路茜小姐說:「回酒店我會用肥皂和熱水把它弄下來的。」
不過她一直也沒能把戒指從手指上給弄下來。
在塔西克城,路茜小姐的精力好像特別充沛。晚上吃飯前維拉和埃倫都在房間裡休息,想把腳的酸痛減輕一點,而她決定再去一趟廣場上的聖塔·普裡斯卡教堂。第一次參觀這個教堂,和她的女伴在一起她總覺得不太自在,她想獨自在冷清、灰暗、簡陋的教堂裡體會它獨特的氣氛。那種氣氛與路茜家鄉的教堂的氣氛是不同的。
穿過橡木門,路茜小姐步入教堂大廳,修飾著黃金葉花朵和天使像的聖壇在她面前隱約閃現。一個年老的農婦,身著黑衣,手裡的蠟燭照在聖女像上。一條狗跑進教堂,四處看了看,又跑出去了。這些小小的場景給路茜小姐一種奇異的感受。它們帶著天主教的和異國的情調,似乎在召喚著她。一種她自己也說不清的衝動使她屈膝跪下,模仿著那個年老的農婦,開始祈禱。她的藍寶石戒指在灰暗的燭光中閃動著和這教堂一樣奇異的光芒。
路茜小姐只跪下一小會兒,當站起來時,她感到右邊有一個人。她轉過頭看見一個墨西哥小夥子。他穿著一塵不染的白衣,跪在幾碼外的地方,濃密的黑髮在他虔誠的額頭上反射出點點微光。路茜小姐站起身時,他們的目光正好相遇。那只是短短一瞥,但他的臉給她留下了一個鮮明的印象。路茜小姐看到他褐色的皮膚,奇特的雙眼,還有一種深沉溫和的耐心。總之,簡短的相遇讓她感到已經看到了一些這個陌生城市的陌生的人們的內心。簡短的相遇使路茜小姐記住了那個墨西哥小夥子。當然她不會把這個告訴維拉和埃倫的。
路茜小姐離開教堂,心情愉快地向酒店走去。黃昏的陽光已越來越暗,當她穿過擁擠的集市到通向酒店的街上時,已經是晚上了。街上沒幾個人,她的腳步聲迴響在石板路上,聽上去顯得分外孤獨,一個男人的影子搖搖晃晃地向她走來。這時街上除了他們沒有第三個行人,但路茜小姐並不害怕,只是提醒自己前面是個醉鬼,要離他遠點。那個喝醉的人搖搖晃晃地越走越近,路茜小姐有點想折回後面的集市,但她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她是美國人,是不會被傷害的。她繼續向前走著。
但恐懼仍然還在。當她走到那男人面前,他盯著她,向她揮手,要錢。那是個滿臉鬍子的流浪漢,滿嘴酒氣,說著她聽不懂的西班牙語。路茜小姐是從他的手勢和表情猜出他在乞討。但她對這些街頭流浪漢沒有什麼同情心。她搖搖頭,準備繼續向前走。一隻骯髒的手拉住她的衣袖,難懂的西班牙語又響起來。她用勁甩開那只手。那個男人眼裡閃現出憤怒的神情,他惱火地舉起手臂。
顯然那個流浪漢並不想傷害她,但路茜小姐本能地向後一退,她的鞋根卡在路面上的石板縫隙中,她摔倒了。她躺在那兒起來,她的腳踝扭傷了。
流浪漢站在她旁邊。這時路茜小姐感到了真正的恐懼。一種不由自主、忽然發生的恐懼壓倒了她。
忽然在街邊的陰影中,另一個男人的身影出現了,一個整潔的穿白衣的男人。路茜小姐看不到他的臉,但她知道是教堂裡的那個小夥子。她看到他把那個流浪漢推開,然後要他走。流浪漢回頭看了看,搖搖晃晃地走開了。
路茜小姐感到一個人的臉離自己的臉很近,接著一隻有力的手托住她的背,扶她起來。她聽不懂小夥子說的話,但他的語調很溫和,充滿關心。
「女士,」他說,看了看流浪漢離開的方向,「他已經走了。」這個墨西哥年輕人的牙在月光下反射出潔白的光。他接著說:「我叫馬瑞歐,從教堂那邊過來。讓我送你回酒店,好嗎?」
路茜小姐的腳踝很痛,馬瑞歐一直把她送到酒店,再把她送回房間。她的情形在維拉和埃倫之間引起了一陣慌亂。
看到馬瑞歐仍然關切地站在一旁,埃倫拿起她的提袋,問:「我們該給他多少錢,路茜?」
但路茜小姐不想這樣做,她說:「不,錢對這個年輕人會是一種侮辱。」
馬瑞歐似乎聽懂了她的話,他也說了幾句,但路茜小姐卻不怎麼能聽懂。最後馬瑞歐拿起她戴藍寶石戒指的手,吻了吻,鞠躬,然後離開了房間。
那就是馬瑞歐如何走入了這三位女士的生活,而且顯然他並不想很快離開她們。第二天早上,他來到酒店,找到了路茜小姐。這次路茜小姐第一次正面看到他的臉。他並不是很英俊,他的睫毛很長,但眼睛靠得太近了。厚厚的嘴唇上長著八字鬍,但鬍鬚稀疏,不大好看。只是他的手指有力而修長。總的來說,這個小夥子給人某種熱情和可信的感覺。
他解釋自己是個大學生,想在假期掙點錢,所以希望能做女士們的導遊。由於路茜小姐的腳扭傷了,他建議替她們雇輛車,司機也由他兼任。而他索要的報酬卻令人吃驚地少,而且堅持不需要付更多。
第二天他租到一輛車,便宜的租金使得精打細算的埃倫小姐也十分滿意。於是馬瑞歐開始熱情而認真地帶著她們在各個景點之間遊玩。
衣著整潔的馬瑞歐的陪伴令路茜女士很高興,其實三位女士都很高興。他為她們訂了不少遊覽計畫。一天,他帶她們攀登玻卜卡貝特山,好幾個小時之中,她們在世界上最美最神秘的山峰前,激動不已。有時當馬瑞歐和路茜小姐單獨在一起的時候,馬瑞歐總是把路茜小姐的手握在掌中,輕輕地撫摸。
那是馬瑞歐用他的方式,繞過語言的障礙告訴她,他非常高興能和她一起分享這次美妙的墨西哥之旅。被他有力的手握住,路茜小姐手指上的戒指又收緊了,但她並沒有感到痛,她所感受到的是另一種與疼痛完全不同的感覺。
在玻卜卡貝特山之行後,路茜小姐決定應該離開塔西克城,去墨西哥城了。
她讓埃倫去告訴馬瑞歐他的使命結束了,還讓埃倫帶去了額外的幾百比索的酬勞。埃倫轉告了馬瑞歐,但馬瑞歐沒有接受那筆錢,而是找到了路茜小姐。他告訴她,墨西哥城裡有不少人並不友好,他伸出他強壯的胳膊說他想繼續照顧她們,而且為她們介紹墨西哥城裡的風光。他強壯的胳膊揮動著,似乎在擁抱著天空、太陽還有墨西哥的群山。他黑色的眼睛和長長的睫毛,卻擁抱著路茜小姐。路茜小姐感到似乎有一種本能在促使著她同意,讓馬瑞歐和她們一起來到了墨西哥城。
到達墨西哥城第二個星期,他們決定去遊覽墨西哥金字塔。像往常一樣,路茜小姐和馬瑞歐坐在前排。他是個出色的司機,路茜小姐喜歡看他全神貫注開車時的側臉,也喜歡聽他不時地喃喃自語,但不大喜歡他用目光注視她的臉,然後向下滑到她的胸前。
他的凝注讓她有些不自在,她用英語對他說:「馬瑞歐,你是美國人說的那種花花公子。你肯定認識很多女孩。」
開始他似乎沒聽懂。沉默片刻,他說:「女孩,花花公子,你是說我嗎?不。」他把手伸進衣袋,拿出一張照片,「女士,這就是我的女孩……」
路茜小姐拿過照片,發現是一個比她還老的婦人。她頭髮花白,眼睛大而憂傷,歲月和疾病在她的臉上留下條條細紋。
「是你媽媽!」路茜小姐說:「給我講講她的事,好嗎?」
馬瑞歐儘量用她能聽懂的詞彙告訴了她媽媽的故事。他媽媽非常窮,一輩子住在一個叫古德羅斯的小村子裡,艱難地撫養著一群沒有父親的孩子,如同人間的聖女。路茜小姐從他的話裡聽出他對他母親幾乎是一種崇拜的愛。
聽到馬瑞歐的話,路茜小姐決定在她的旅行結束前,她要向馬瑞歐問到他母親的位址,然後寄一筆錢給她,讓她能幫助馬瑞歐上完大學。也許她的兒子會因為過分的自尊而難以說服,但作為母親,她會接受的。
「那是金字塔嗎?」埃倫的聲音打斷了路茜小姐的思索。「它們比不上埃及的金字塔。」埃倫繼續說。
但路茜小姐被那兩座太陽金字塔和月亮金字塔打動了。她凝視著幽暗、古老的金字塔,心中感到一種奇特的興奮感覺。這種感覺在塔西克城的教堂裡她也同樣碰到過。
「這些石階我是爬不上去了,」埃倫洩氣地說:「我太老了,天氣也太熱。」
維拉儘管沒覺得熱,但她也老了。她站在金字塔底,衣服披在肩上,手裡拿著從不離手的香煙,說:「你去吧,路茜,你還年輕,而且也好動。」
於是路茜和馬瑞歐開始向上爬。
在馬瑞歐的幫助下,她爬到了太陽金字塔的頂上。雖然陡峭的石階令她累得喘不過氣來,但登上塔頂的感覺真是好極了。
塔頂只有他們兩個人,他們坐在一起。一個是費城來的富有的小姐,一個是偏僻小村裡走出的小夥子,緊挨著坐在一起。他們看著巨大的平原,古老的村落和它們的廟宇散落其間,向下望去可以看到從廟宇通向月亮金字塔的、被稱為死亡之途的路。
馬瑞歐開始給她講祭祀儀式的故事。在過去,這種儀式每年都有一次。
路茜小姐半閉著眼睛,一邊聽著他的話一邊想像著當時的情形:人群湧向他們腳下的平原;巫師站在指定的某級石階上;塔頂是一位衣服一塵不染的青年,那當然就是馬瑞歐。
馬瑞歐是村民們奉獻的祭品,他將被奉獻給神靈。她感到對他的憐憫,她伸出了她的手——那隻戴著無法摘下的戒指的左手,她的手找到了他的,被他溫暖有力的手指輕輕地握住……
路茜小姐幾乎不知道馬瑞歐什麼時候抱住了她,他的頭垂到她的胸前。直到她聞到他皮膚的甜香味和頭髮間香波的氣味,她才猛然清醒過來。她猛地跳起來,似乎從幾個世紀的時光中回到眼前,想起還有兩個女伴在塔下等著,想起還有許多的石階要下。
在返回墨西哥城的路上,路茜小姐決定自己和維拉坐在後面的坐位上,把埃倫換到前面和馬瑞歐坐在一起。
回到酒店時,路茜小姐說:「明天是星期天,馬瑞歐,你最好休息一下,不用來陪我們了。」
他開始反對這個建議。當路茜重複道:「不,明天不行,馬瑞歐。」他臉上的表情就像一個失望的孩子。但很快他的表情變了,他的眼睛挑戰般地直視她的雙眼。
回到房間,路茜小姐感到心猛烈地跳個不停。那眼神所代表的東西是她以往從不敢妄想的東西。她明白,那是一種渴望的眼神。
由於某種原因,她不能理解,而她的心中也從未夢想過,馬瑞歐在追求她。
他在熱烈地追求她。
晚上在上床之前,路茜小姐做了幾件以前她從未做過的事。她穿著睡衣長時間地站在臥室裡的長鏡前,真切地感到,自己是一個女人。
她沒有看到自己有什麼新的驚人的東西。但這只是她的外表沒有將她內心將要發生的,和已經發生的驚人的變化表現出來而已。
她並不美麗,即使年輕的時候也不曾美麗過,而現在已人到中年了。她的頭髮快白了,鬆散的搭在額前。她的眼睛仍然清澈,而且正充滿了歡樂,但在它們周圍卻是歲月留給她的陰影與皺紋。在睡衣下面,她的胸依然挺實,但身材卻已經不行了。事實上,無論她的面孔還是身材,都沒有什麼地方能夠吸引人了。而她卻被人追求。她知道,一個墨西哥的英俊年輕人感到了她身上某種吸引人的東西。
路茜小姐對很多事並非一無所知,她知道不少年輕人追求年老的女人是為了最後能繼承她們的財產。但馬瑞歐除了拒絕任何額外的報酬以外,甚至不知道路茜小姐是她們三人中最富有的一個。只有費城的一個律師和她家族的一些人知道她真正擁有多少財產。不,如果馬瑞歐是為了錢,他就該把眼光放到埃倫身上。埃倫掌握著她們的錢袋,而且在任何時候都不讓任何人知道她手裡的錢實際上屬於路茜。
面貌普通、衣著單調的路茜小姐身上沒有任何地方顯示出富有。她母親的訂婚戒指上有一顆值錢的鑽石,但也只有專業的珠寶商人才能看出來。而那個藍寶石戒指也不值得任何人為它花費精力與時間。如果她能把它從手指上弄下來,作為感謝,她會很高興把這戒指送給他。
不,墨西哥城裡有上千的女人比她顯得更富有,還有更多的女人年輕美麗,值得馬瑞歐為之傾倒,還有……
猛然間,路茜小姐為這事的不合邏輯感到一絲恐懼。
也許是未婚女性的本能觸動了她的神經,使她警惕到莫名的危險。
路茜小姐決心她必須了結這件事,她靜靜地躺在床上,作出了她的決定。
路茜小姐和維拉在長途車站等候。她們都緊緊擁著自己的外衣,似乎很冷。維拉確實有點著涼,她也總是如此。而今天雖然有春日的陽光在照耀,路茜小姐卻也感覺到了陣陣的冷意。她的雙眼,還有鼻子都是紅紅的。
她們等的是埃倫,她落在後面是為了把酬勞付給馬瑞歐。帕茲考羅的汽車20分鐘後啟程。
埃倫來了,她的鼻子也是紅紅的。
「妳不能那樣幹,路茜,」她抱怨說,「那樣太狠心了。」她把兩張一百比索的鈔票交到路茜手裡。「我覺得把這個給他時他就像要打人,」她解釋說,「而且他讀到妳的信時就像孩子那樣地哭起來。」
路茜小姐聽了默不作聲。在去帕茲考羅的整個路上她都幾乎一言不發。
寧靜的帕茲考羅湖旁,一家旅店的走廊上,三位女士圍坐桌旁開始吃晚飯。從不願安靜的埃倫在討論著第二天的計畫,路茜小姐卻顯然心不在焉。她的目光轉向墨綠色的湖面,研究著湖上一串串的小島,還有在湖面掠過的禿鷹,它們發出粗糙的叫聲,貪婪地尋找著動物的屍體。
過了一會,她站起來說:「有一點冷了,我要回房間去了,晚安。」
路茜小姐的房間有個小陽臺,可以從另一個角度看到湖面。陽臺下面就是沉入黑暗的湖面,晚歸的漁夫們用模糊的聲音交流著一天的收穫,偶爾就唱上一段當地的民歌。
路茜小姐靜靜地坐著,看著他們,心中想著馬瑞歐。自打離開墨西哥城,她就在想念馬瑞歐,現在她為自己魯莽地趕走馬瑞歐而後悔不已。她應該自己和他說。她難過地猜測他會怎樣猜疑……這些想法深深地刺痛著她,她傷害了他……
她的胡思亂想被打斷了,因為她在下面的漁夫中看到了一個雪白修長的身影。路茜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心開始狂跳起來。她扶著欄杆,極力向前探,向黑暗中望去。的確,路茜看到一個熟悉的影子在那裡敏捷、優雅地閃動著。
但那不會是馬瑞歐,他被留在數百英里外的墨西哥城了,而且路茜還特意吩咐埃倫不要告訴他她們的去向。
穿白衣的人影從遠處向她窗戶所在的湖岸飄來。湖岸上射出的一片燈光照在他的身上,使人能夠看清楚。
那是馬瑞歐。
她探下身去,心就像一隻不知所措的鳥兒跳個不停。他就在她下面,他們之間只有十五英尺。
「路茜小姐,我終於找到妳了,」他用西班牙語說:「我知道,我會找到妳的。」
「但,馬瑞歐,你是怎麼……?」
「長途汽車公司告訴我,妳們到這裡來了。」
她看見他高興地笑著,雪白的牙忽隱忽現。「路茜小姐,怎麼妳一聲不響地就離開了呢?甚至沒有說一聲再見。」
她沒有回答。
「但我現在來了,我仍然為妳效勞。明天妳和我到湖上去,好嗎?在其他兩個女士醒來之前,就妳和我。湖上有月亮,我們還能看見日出。」
「好吧……」
「明早五點我來接妳,我會弄條船。鳥兒們還沒醒,我就會在這裡等妳了。」
「好吧……」
「晚安,我的小姐。」
路茜小姐回到房間,當她換上衣服躺到床上,她感到自己的手在顫抖。
直到凌晨,她還沒有平靜下來,直到窗戶下傳來低低的口哨,告訴她馬瑞歐已經到了,她感到自己仍在顫抖。
她飛快地穿上衣服,理理頭髮,披上件衣服,跑下樓去。旅店裡很安靜,沒人看見她穿過走廊,也沒人看見她順著斜坡來到馬瑞歐的船旁。
他抬起她的手,把它放到唇邊,然後輕輕地把她扶上船。
她沒有一點反對,就像神父將她引向每個人都要經歷的那個神聖之地。
馬瑞歐說得對,天上掛著月亮,是檸檬色的滿月。不透光的湖面上反射出一縷縷的月光。
路茜小姐坐在船裡,雖然很涼,卻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她注視著馬瑞歐,他站在船尾,劃著船向湖裡深處劃去。他把褲子挽起來,一直到膝蓋以上。月光下他的腿強壯、粗野。他還唱著歌。
路茜小姐以前未曾想到他的嗓音如此優美。歌聲聽上去很甜,還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憂傷。馬瑞歐注視著她,目光從她的臉向下移動,一直到她放在膝上的雙手。手指上那枚便宜的藍寶石戒指,在夜色中幽幽地反射著月光。
小船向多島嶼的湖心深處劃去,路茜小姐已經忘記了其他的一切,包括她身處何時、何地。閃爍的星辰和圓潤的月亮,她都已視而不見。她所感受到的只有一種深沉的寧靜,似乎這種幾乎難以覺察的感覺,要持續到時間的盡頭。
她聽到了馬瑞歐的聲音:「聽,是鳥兒們在叫。」
她聽到了這一群群島嶼中的鳥鳴,但目光所及的地方卻只能看到在天空中無聲息盤旋的禿鷹。馬瑞歐停下來,拿出他們的早飯。有牛肉,麵包,黃油,還有乳酪,他還帶了一瓶紅酒。
他用一把大折疊刀把黃油抹在麵包上,遞給路茜小姐。她這時才感到真的是很餓。她吃麵包,喝著紅酒。酒精進入到她的血液中,令她感到陣陣如少女般的快樂。無論馬瑞歐說什麼她都會發笑,馬瑞歐也在笑,他的目光也停留在她的身上。
他們吃著早飯,就像蜜月中的夫婦。太陽漸漸取代了月亮的位置,把金紅色的光芒灑向湖面。在幾英里之內,她所能看到的只有禿鷹,還有就是遠處飄來的陣陣歌聲。
最後一片麵包吃完了,酒也喝完了,馬瑞歐又拿起槳,向湖心更深處劃去。他不停地劃,再不說一句話。
當她一看到那個島,路茜小姐就知道它是馬瑞歐所選的那一個,它看上去人跡罕至,也遠離其他島嶼,岸邊草長得很高、很密,就像島的流蘇。
他把船靠上去,草立刻將他們包圍起來,就像進入了另一個小得多的世界,他們自己的世界。他握住她的手,輕輕地說了兩個字:「來吧。」
她跟著他如同一個聽話的孩子。他找到一塊乾的地方,他為她鋪上一件衣服,讓她坐下。然後他緊挨著她也坐下來,將她摟在懷中。她能看到他的臉,離她很近,還看見他黑色的眼睛,似乎更近,還能感到他溫暖的,帶著酒味的呼吸。
她閉上眼,知道自從遇到馬瑞歐那天起,就註定會有的一刻就要到來。從教堂相遇的那一天起,幾乎每一件事都在暗示著這一刻終會到來。她能感到他的手輕輕撫摸著她的頭髮、她的臉,還感到他的手握著她的手,握到了那枚藍寶石戒指。
她感到他撫弄著那枚戒指,他的手指都流露出那種傾慕。整個過程看上去很複雜,卻也並不多麼奇特。
他的手開始向上移動,他的手指移到她的喉嚨,輕輕地停下來,她沒有叫,更沒有感到恐懼。
他的雙手開始用力地收緊,他的嘴唇向她的嘴唇壓下去深深地吻著,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吻著。
馬瑞歐扔開沾血的折刀。他討厭看到血,為了拿到戒指得砍下一根手指,更讓他覺得噁心。
至於她手上那枚她母親的訂婚戒指他看也沒看。那枚普通、便宜的藍寶石戒指,幾個星期以來使他對其他任何事物都熟視無睹了。
他把衣服蓋在路茜小姐的屍體上。本來他想把她放到有草的水面下,但又覺得會飄浮出去,被漁夫發現。
這個島幾年也不會有人來,而真的有人來的時候——他抬頭看了看似乎永遠都在盤旋的禿鷹。
再沒有回頭看一眼,馬瑞歐向小船走去,劃向陸地。到岸邊之後,他把小船翻過來,讓它順水飄走。這樣,它就會一直飄到湖的中心地帶。
一個美國婦女和一個船夫駕船進入湖中。他們途中落水,都被淹死了。警察不會在這個巨大的湖中搜尋他們的屍體的。
馬瑞歐搭上一輛返回方向的運貨車。乘著這輛車,他也許就會在古德羅斯村了。
他想他的母親肯定會喜歡那戒指的。
同時也有1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3,170的網紅VentesOfficial,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Tiktok : @ventesofficial Instagram : @ventesofficial Facebook : @梵提斯 Ventes -------------------------------------------- Thx for watching ! --------...
你輕輕一個吻我瘋狂體會抖音 在 Namei 娜美&愛麗絲 Alice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你輕輕一個吻 👄
我瘋狂體會
氣氛開始升溫 危險又迷人🔥
聽說最近這首歌抖音很紅 我也來拍ㄧ個
應該還行吧🙈💕
你輕輕一個吻我瘋狂體會抖音 在 涼生珍珍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腰上的家紋什麼的…😋(射爆)
#光切
不知道這裡可不可以這樣直接把全文貼上來,試試看好了~
=======================================
白衣上洇開的一滴血讓他徹底瘋掉。
他注視著那滴刺目的紅色,在衣服上似是遲疑了一下,才想起來要滲透。暗紅色填滿布料纖維的縫隙時,怒火也在他的血管中縱橫交織結成了網,從指尖的傷口中灌入刀刃的戾氣裏。
鬼切從源賴光身後向前邁進一步,擋在他身前,面對著他。
“主人,看著我的眼睛。”
源賴光收回視線,目光聚焦在鬼切淺金色的瞳孔裏,盛夏炎陽般的顏色,平靜又溫和,仿佛與他背過手揮刀留下的無邊血海截然無關。
鬼切的眼睛裏從來沒有情緒,即使刀尖的妖氣被盛怒燃燒沸騰,在望向主人的時候,依然是一片溫順。
被狂烈的暴怒支配的鬼手頃刻間便將一眾妖怪削成了肉泥,迅速消逝的冤魂平地裏卷起一陣陰風,鬼切飛身閃到源賴光身後,一只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主人,失禮。”
單憑一只空閒的手,鬼切便將陰森刺骨的怨氣斬成了幾縷青煙,地上尚且痙攣跳動的肉塊被他再次揮刀碾過,稀碎的血肉滲進土裏,再沒了動靜。
“可以了。”源賴光聽著肉體撕扯碎裂的聲音,眉頭抽了抽,攔下了鬼切。
這樣骯髒的場面,還是不要讓主人看到為好。鬼切將刀尖對地,用力在地面上一震,竹葉窸窸窣窣雪片般落下,直到地面上的狼藉被盡數掩蓋,鬼切才鬆開了擋在源賴光眼前的手。
“走吧。”源賴光輕描淡寫地掃了一眼地上的竹葉,目光在自己衣袖邊的血漬上停了一下,負手而去。
“主人,您的傷。”鬼切疾步追上來,主人的傷口仿佛在嘲笑他的失職,不知為何,血液裏消不去的怒氣灼燒得他渾身發抖。
“回去之後收拾一下,來我房間。”源賴光顧自向前走。
“是,主人。”
鬼切跟在源賴光身後,一邊走一邊望著他的背影出神,妖異的迷霧散去,月光鋪灑而下披在源賴光身上,鬼切忍不住眯了下眼睛。
鏡子裏的面龐平靜又溫和,鬼切擦去臉頰上的血跡,重新梳理了頭髮,發帶照主人教過的手法系好,至於白衣上的污漬,鬼切想了想,還是動用了一絲靈力抹去了。還沒到主人召喚他的時辰,鬼切把刀擦了兩遍,坐下,強忍著胸口中那一團異樣的躁動,閉上眼睛試圖冥想緩和,然而都沒有用。周圍越是安靜,心跳就越是劇烈,仿佛一道流火燒在心口,並且一直向下蔓延。
夜風卷起一朵未開的白槿花送到鬼切身前的窗臺上,花萼跌落的細微聲響驚了他的呼吸。
罷了。
鬼切撿起那朵花,明明是尚未完全開苞的雛花,卻不知為何會被風吹落。
早逝的花,也給它一個好的結局吧。
鬼切起身來到庭院,在小池邊的白槿樹下擇了個背風的角落,把那朵未開的花放好,又蓋了兩片落葉在它身上。
“鬼切大人,時候到了。”家僕站在回廊轉角,小心翼翼地說。
“好。”鬼切回到鏡子前,再次整理了一下儀容,鏡中的人穿著今早出門前主人贈予的新衣,涼白如霜,倒襯得這天氣更冷了些。出陣的路上,他聽到路人竊竊私語的誇讚,說他如何美。他聽了只皺眉,這樣的詞,只應當用在主人身上。
這麼一路想著,鬼切已經來到了源賴光房門外,行禮,入室,關門,正要彎身坐下時,源賴光卻突然發話。
“跪下,脫掉衣服。”
鬼切僅僅遲疑了一瞬,便立刻照做了,胸口裏稍稍平復些許的灼熱在踏進房門的一瞬再次劇烈燃燒,鬼切強忍著手指的顫抖,更無暇顧及燒紅的臉色,繁複的衣帶解開,一層層衣飾脫下,在只剩貼身內衣時停了下來。
“一起脫掉。”
鬼切的喉結湧動了一下,急促的呼吸聲已經淹沒了他的聽覺,主人的命令仿佛有形的絲線,操縱著他乖乖聽令。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或者說,他已經不想知道。主人時常以種種原因責罰他,但與其說是責罰,總不過是多喝一杯酒,或者代替家僕幫主人整理衣櫥之類的小事。以至於他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對責罰的意義不甚瞭解,犯錯的代價似乎對他來說並不算大。但這次,他很明確地從主人眼裏看到了危險的火光。
“身體裏的力量失控,沒有考慮過如何壓制嗎?”
源賴光果然看出了他的異樣,鬼切不會撒謊,只好如實答:“我以為,主人只需要我變強。”
“但我不需要你失控。”
“對不起,”
“你知道如何壓制嗎?”
“不知道。”
源賴光突然笑了,斟了杯酒遞給鬼切:“不知道才是對的,我沒有教過你。只是現在時機成熟,你該學些新東西了。”
鬼切低頭接過酒杯,等待著主人的指令。
“喝了它,身體感覺到變化時,到帳後來找我。”
酒是溫過的,與主人平日裏喜好的清苦口味很是不同,甜膩膩地沁著些香甜,滑過唇瓣和舌面時,絲絲縷縷得酥麻,流進身體後,先是一股清透的涼,而後迅速融融地暖成一團,奇異的香氣似乎沿著毛孔散發出來,鬼切忍不住細嗅了嗅,濕潤纏綿,倒像是某種花的味道。鬼切猶豫著站起身,他不知道身體裏散發出的這香氣算不算主人說的變化,當他抬腳邁出第一步時,一直盤旋在胸腹間的溫火驟然崩裂,躁動的熱度沿著血液迅速流遍全身,鬼切一個撐不住,重又倒在地上,掙扎著向帳後爬。
“主人……好難受……”
彼時源賴光已經在帳子裏卸下了自己的鎧甲,單剩下貼身衣物的他看上去尤為高挑,聽到鬼切的聲音後,他似乎並不驚訝,只是深吸了一口氣,回過頭,俯身抱起癱倒在地上的鬼切,掀起帷帳放在了床上。
空氣裏的異香借由鬼切的吐息,一同鑽進兩人身體裏,某些不可告人的敏感蠢蠢欲動。
“今天這麼凶,是因為……”源賴光把手掌覆在鬼切小腹上,輕輕地撫,“這裏嗎?”
指尖觸碰到皮膚的瞬間,鬼切便緊緊攥著源賴光的衣角纏了上來,似乎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
“你,瞭解自己的身體嗎?”
鬼切搖了搖頭,只抓著源賴光的手臂靠近了他的臉頰,主人身上有讓他舒服的氣息,沁涼,微苦,像解酒的茶。只有靠近他,無限靠近他,才能得到些許安寧。
“我瞭解。”源賴光任由鬼切貼上他的身體,發燙的一團,微微顫抖,一條條禮數都被他忘記,他甚至試探著用鼻尖蹭了蹭主人的脖子,然後大著膽子換上了嘴唇,在唇瓣吻上下頜的瞬間,源賴光輕輕歎了口氣,猛地卡住鬼切的脖子將他壓倒在床上,錮住了雙手。
“主人……”瀕臨窒息的聲音細弱無力,聽起來幾乎像只無助的小貓,源賴光即刻放鬆了手指的力度,撫弄起他耳後發燙的皮膚。酥麻又陌生的癢,勾得鬼切在源賴光雙臂間縮成了一團。
源賴光托著鬼切的頭放在自己腿上,指尖落上他的皮膚,一道一道的冰涼,仿佛不帶一絲感情地檢查著他的身體,所有與愛欲相關聯的部位都給出了應有的反應,從飽脹的乳尖劃到腿間的硬挺,一直襲向股溝,意外的濕潤。
一直以來的調教果然是有效的。
“說說看,哪里不舒服?想要什麼?”源賴光托起鬼切的身子攬進懷裏,任由他的鼻尖貼在自己頸間呼吸,手指從尾骨深入臀間,滑膩的溫度融化著指尖的觸覺。
鬼切說不出話,主人異樣的觸碰讓他既期待又瘋狂想要逃離,然而癱軟的身體除了環在源賴光身上,什麼也做不了,只好在他侵犯性的頂弄下緊繃著腰,身前發脹的東西一下又一下蹭到主人的白衣。
源賴光對這種事並沒有興趣,他不得不承認這其實是鍛造鬼切時的疏忽,他一直在嘗試用隱晦的方式彌補這點不大不小的疏漏,卻發現鬼切比起其他那些無心無感的妖怪要複雜得多。直到今天,他明顯地感覺到自己血液裏與鬼切相契的那部分也開始發生變化,才終於接受了現實。
源賴光曾經以為自己是一個與神明相差無幾的、毫無破綻的雕像,然而這樣的認知將永遠止於昨天。
鬼切鎖緊了眉頭,努力想要抓住氾濫的燥熱中飄忽不定的清醒,絲毫沒有注意到源賴光望著他側臉的目光。
這將會是我唯一的破綻,最後的破綻。
源賴光此時,已經在心底自暴自棄地把自己貶為了凡人。
“主人,這到底是……為什麼……”鬼切被源賴光分開兩腿放倒時,床單的冰涼讓他難得地獲得了一絲說話的力氣。
“因為我只是人。”源賴光冷冷地答,掐在鬼切腳踝上的手青筋凸起,壓下了腰。
鬼切還沒來得及理解主人的意思,極其陌生的疼痛和侵入感瞬間佔據了他的所有思緒。
“啊……”
說不出是什麼感覺,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似乎有什麼聽不見的指引在催動著源賴光以這樣的方式去侵佔他最忠誠的武器。他極少把鬼切看作是一個有血有肉的存在,可現在他濕潤的眼眶滲血的唇角潮紅的面頰挺起的乳頭仿佛被施了靈咒一般令人垂涎,誘人得可怕。
“鬼切,和我一起下地獄吧。”源賴光俯下身貼近了鬼切耳邊,閉上眼睛開始嘗他身體上的罪惡,潮濕的皮表飄散著細密不可見的霧氣,源賴光用嘴唇嘗,用舌尖嘗,像是血去掉了腥的甜味,像是紫色去掉了黑的紅,像夜半的露水凝在未開的白槿花瓣上,一滴徹骨的苦寒。
地獄,是比人間快樂百倍的地方。
鬼切聽不到主人呼喚他的聲音,也聽不到自己的呼吸聲,只順從著主人一次又一次挺撞深入的動作喘息。淚霧裏是一片朦朧的白,像主人的白髮,主人的白衣,主人眼底時不時一閃而過的月光,勝雪的寂寞。
沒有人以這樣的方式解剖過一個這般強大的妖怪,不是肉體的解剖,而是感官的解剖。這種異於人類和神明的所在,肉體裏隱藏著無數勾人墮落的秘密。鬼切在兩具肉體相交相融的激烈碰撞中找回了理智,而他的第一反應,是用指尖的戾氣撕碎了主人的白衣。
混沌的錯亂感在失重中辨明了方向,心口的燥熱被潮水般徘徊的快感消解成碎片,融化在血液中,融化在血管裏流動的契約中。
是人是妖是神,都在劫難逃的命數。
“地獄,如果主人願意,我……”源賴光用唇瓣吻去了後半句話,如果他的生命裏還有一個能為自己活著的瞬間,那就是這一刻好了。
在一次勝過一次貪婪的深入中,源賴光清晰地感覺到鬼切迅速消退的反抗,他的順從一如往常,毫無保留的接納,毫不設防的柔軟,好像從沒想過會被傷害。
被傷害……
源賴光掐著鬼切的下巴迫使他抬起頭,左眼下的那顆痣躲在碎發後卻格外顯眼,點在那個地方的一星墨黑,總透著一絲不和諧的美,這樣精巧的形貌似乎本不該為一個妖怪所有,源賴光甚至想撕碎這不和諧。
而那雙淺金色的眼睛,源賴光逼近他,幾乎聚焦不了的距離,卻足以讓他看到自己血紅的瞳孔在那片陽光裏發狂,仿佛戴著天國的光環狂舞的惡魔,他想看到天國發瘋的樣子。
“唔……”鬼切低低地呻吟一聲,潮濕的聲音,混入了腥甜,主人咬破了他的唇瓣,他卻回以主人慵軟的舌。
身下交合之所濕潤又滾燙,起初強烈的鈍痛和不適應已然被打磨成靡紅的甘飴,被填滿的地方似乎已經和頂入的硬物相融,卻在每次深入到底時酥麻到顫慄。那是和再熟悉不過的刀傷截然不同的痛感,一刀一刀仿佛紮進靈魂裏,湧出來的卻不是血,而是無法抑制的貪欲和索求,主人的動作讓他上癮,他對情事的一無所知使他毫不掩飾自己的欲望。
“……主人,痛……再深……還想……”鬼切心甘情願地被源賴光整個壓在身下,不知從何而來的勇氣讓他一次又一次地懇求,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渴望的是什麼,只是想要,想要更多,想要把這副肉身的每一片敏感都交由主人支配,想要這樣從未體會過的親密接觸永遠不停止。
胸腹間似乎濺上了什麼濕淋淋的東西,鬼切無暇道歉便被主人翻了個身再次按倒,一瞬空虛後又一次的侵佔把敏感到不可觸碰的感官逼到了極限,鬼切不知該如何承受這樣鋪天蓋地的失控快感,只抓著床單試圖逃離,卻被源賴光按住後頸動彈不得。熾熱的緊縮讓源賴光在某個瞬間突然意識到,這樣的肉體,原來真的是可以享受的。
鬼切後腰上源氏家紋的花葉因著凹陷的線條而略微變形,源賴光用指尖描摹劃過,柔軟的線條仿佛迷宮,束縛著他種種強烈的欲望,而鬼切皮膚的溫度與質感則是走出迷宮的唯一線索,這具身體的臣服,如同在某種意義上對規則的宣戰與征伐。
幹啞的呻吟驅散了源賴光心底多餘的念頭,地獄永遠不需要規則,只有燃盡肉身的通天業火。
絞纏著膨脹欲望的軟肉又一次抽搐收縮時,鬼切連呻吟也沒了力氣,身下的床單一片濕漬,被壓得褶皺的白衣碎片也同樣留下了證據。
同謀的罪證。
“主人……不能了……”鬼切回過頭,眼眶裏噙著水色,汗濕的額發沾在淚痣邊,淹沒了那點固執又純淨的黑。
“好。”源賴光應得詭異,抽離後俯下身,掀起鬼切散亂的髮辮咬他的後頸,那裏也紋著一個小小的家紋,刻在皙白的皮膚上,像極了某種罪孽的懲罰。鬼切死死咬著自己的胳膊喘氣,睫毛的影子落在臉上,視線都虛了焦。
“主人,是不是因為契約?”
源賴光沒有回答,鬼切不知道的事情還有很多,他並不打算每件事都向他解釋清楚。
“現在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嗎?”源賴光的手從鬼切的喉結一路向下撫過,托著鬼切的臉端詳他被自己擾亂了的神色。鬼切眉頭輕輕動了動,眼底依舊有些許困惑,不知為何,這副迷茫的神情讓源賴光沒來由地想笑。
罷了。
“唔……不……”不自覺蠕縮著的穴口被手指再度欺壓,乳頭也被主人的指尖玩弄揉捏,這樣的姿勢,好像永遠都逃不出主人的掌心。
“啊……”分不清是痛是甜的尖銳感捲土重來時,鬼切連呼吸都被強行掐斷,卻清晰地聽到黏滑的皮肉撞擊的聲音。汗水驚慌失措逃進眼中,刺激出更多的淚水,源賴光用指尖挑起,化在舌尖,是海水的苦。
那些東西,也像墮落的月色,渾濁的白,流淌,滲透,填滿無力的身體,是地獄裏月亮的標記。
白衣上洇開的血,也不過是溺死在月光中的紅蓮而已。
你輕輕一個吻我瘋狂體會抖音 在 VentesOfficial Youtube 的最佳解答
Tiktok : @ventesofficial
Instagram : @ventesofficial
Facebook : @梵提斯 Ventes
--------------------------------------------
Thx for watching !
--------------------------------------------
演唱:Ventes 梵提斯
原唱:蔡徐坤
作詞:蔡徐坤、丁彦雪
作曲:蔡徐坤、Max Ulver、Andreas Ringblom、Daniel Schul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