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斯達:今日香港有可能是明日台灣 — 從馬英九「終戰論」到龍應台的「我反戰」】
因為美國大選在即,台灣各界開始有風向猜測,中國是否會在總統懸空的間隙攻打台灣。國民黨在早前選舉大敗之後,韓流退潮,網軍都不再吹捧,轉了方向,國民黨則仍然在九二共識和本土化的改革中徘徊;馬英九則搶先拋出中台雙方「首戰即終戰」,簡單而言就是說,「國軍抵擋不了解放軍」;國民黨籍的前國防部長楊念祖則說,如果北京開火,美國不會派兵支援,因為美國人不會答應讓子弟流血,只會撤走美國僑民 — 島內的中國系傳媒也基本上是這個論調;另外亦有傳媒進行「台灣年輕人是否願意打仗保衛台灣」之類的街頭訪談。
「首戰即終戰」論,是繼韓流發大財之後新一輪的大合唱,疑美論也是一定有市場的。然而「反對者」的論述其實充滿了誤導和隱藏。他們說美國肯定不會派兵增援,但美軍為甚麼要打越南戰爭?越南只是個鳥不生蛋的地方,但尚且成為戰略投資點。越南很有戰略地位?至少比起來,島鏈和海權似乎更加重要。不妨先當美國是確定的光說不練,台灣海峽爆發戰爭,未來的總統拜登只會譴責,不會動手;那台灣軍隊是否一聽到沒有援軍,就集體投降、嘩變,進軍總統府活捉蔡英文?美國來不來都好,不會阻止戰火已經波及自己家門前的現實。台灣人可以選擇投降,或者抵抗。不管有沒有美軍,實力懸殊,這是一個共同體自己要銬問自己的靈魂,要選擇為自由奮鬥還是投降。
投降是否可以減少損傷,或在交涉中保持某些權利?在台灣被接管的過程,一定有民間抵抗,那麼首先就要來一輪 228 式的清鄉和屠殺。台灣那麼多台獨份子,究竟是作戰時戰死,還是之後被活捉折磨比較好,作為外人真是說不上來。無血開城是否可以換到比較好的下場?如果對方是中世紀的薩拉丁,或者可能;但台灣人自己知道,對岸已經忍了很多年,對岸充滿激情的中華民族主義,會視一切為「攘夷」;而且對台灣人的存在,有長期的妒忌 — 憑甚麼大家都是「中國人」,台灣人就拿著自由民主人權這類術語自命不凡,不可一世?每一次的選舉、每一次請過達賴喇嘛、每一次聲援過蒙藏回或者中國維護律師,他們都記得,無血開城,亦釀製滿城鮮血。或者一開始為了穩定局勢,會慢慢來,但最終你們固有的權利,都會像香港人一樣。香港人和英國人在上世紀都相信「首戰即終戰」,選擇了投降、協商,爭取個一國兩制和基本法護身,但後來發生甚麼你們都知道。北京街頭血戰一晚,主要就是一晚;但如果屠殺拉長為一年、兩年、幾年,就是香港的情況。無論如何,他都來了,不管你有沒有援軍、想戰還是降。
台灣島或任何人最大的幻覺,乃是認為自己有選擇,有奮戰和投降的選擇。其實沒有投降這個選擇,但的確在猶太集中營,有猶太人會幫德軍管理囚犯,以換取自己入毒氣房的順序排後一點,那些人可能是連戰家族、馬英九、吳斯懷等等,但一般人呢,肯定就不會從大投降裡面獲得甚麼好處。就像香港,「過渡期」得到利益的建制派和民主派,和近年在各界崛起和奮戰的人,很明顯就是兩個世代和階級。不管美軍來不來,台灣人也要對自己負責,而投降的結果早就有史可鑑。到時投共,你也配姓趙?肯定你是馬英九嗎?
蠱惑了香港一兩代文青的中華民國作家龍應台,在臉書上說,「不管你說什麼,我反戰」、「……這是 19 世紀末、20 世紀初的維也納,一個用千年累積的文明細節所織出來的時代氛圍。一齣歌劇的首演,會是城裡的清潔工在晚餐桌上熱切談論的題目。羅丹所強烈感受到的這種『孩童似的幸福』,沒有幾年,戰爭來了,文明的細節,全毀。戰爭是可以把人民當籌碼、豪賭一盤的嗎?戰爭是可以當綜藝茶餘飯後隨便聊聊的嗎?怎麼我看見的卻是文明所有細節的毀滅呢?」
怪不得中國知識份子都看不起台灣人,說他們沉溺小確幸。沒有原則的反戰,只是文人不站邊又要拿道德榮譽感的套路。當大雄被技安欺負的時候,小夫也可以說:「我反對」,反倒像大雄也有份造成戰爭了。雨傘的時候,旺角那班人被黑幫襲擊,但金鐘那邊卻有人「呼籲和平理性非暴力」、「反對暴力」,反倒像旺角民眾也是「暴力」的一部份了。那幾行字,只看到龍應台的美藝自戀,到達以己非公的地步。彷彿一個人沉溺在美藝之中,便可不管外面的現實,就真的可以不知有漢、無論魏晉,還怨恨是外面的戰爭波及了自己的好生活和精神桃花園。據說是美國國父約翰.亞當斯的言論:
//「我必須研究政治和戰爭,那麼我的兒子們也許才會擁有研究……數學和哲學、地理學、自然史、軍艦建造、航海術、商業和農業的自由,以便給他們的孩子們研究繪畫、詩歌、音樂、建築、雕塑、織藝和瓷藝的權利。」
(“I must study politics and war, that our sons may have liberty to study mathematics and philosophy. Our sons ought to study mathematics and philosophy, geography, natural history and naval architecture, navigation, commerce and agriculture in order to give their children a right to study painting, poetry, music, architecture, statuary, tapestry and porcelain.”) //
武力與國家不存,文藝將焉附?
「反戰」二字,可以用得非常弔詭,不管是甚麼陣營,都可以用,是現代最常用來騙人的字眼之一。宗重慶系統的中華民國人,也對汪精衛的南京政權咬牙切齒,他也是呼籲和平,也是高舉反戰,主張避免與日本全面衝突,否則蘇聯就會執二攤(歷史發展真的如此)。據說德蘭修女曾言:「我從不參加反戰的遊行,等到有倡導和平的遊行再找我吧。」也許是誤傳,但句子的智慧可高了。
沒人想打仗,但問題是如果對方不給和平,那人剩下的選擇就會很少。香港也有和平,但這不是大多數人滿意的屈辱的和平;台灣的戰爭風險,或者戰爭來臨,是她擁有自由和權力的代價。反戰的話,應該向北京喊;因為即使卸了甲,和平都不會來臨。和平是建基於人與人之間、國與國之間的實力不會過度懸殊,而互相依存的恐怖平衡,不是說漂亮話,麻痺自己和別人,往人畜無害的方向「進化」就能完成。你打開了門,只是方便對方洗劫得更不費力。張伯倫見完希特拉,把歐洲一個國家送給對方,還說為歐洲帶來了和平;張伯倫就是歷史上相當知名的反戰論者。
至於香港,有些人也在糾結「運動是否已輸」,也好像台灣人糾結美國會不會幫手。問題是,運動輸不輸都好,對方沒有停,我們也沒其他選項。不是 game over 了,對方就會變回溫柔恭儉讓,世界也不會變回 20 世紀,因為這不是一場玩家可以抽身的遊戲。生命和世界的鬥爭是直到天荒地老的事情。
修羅丹神 在 無待堂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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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戰即終戰」論,是繼韓流發大財之後新一輪的大合唱,疑美論也是一定有市場的。然而「反對者」的論述其實充滿了誤導和隱藏。他們說美國肯定不會派兵增援,但美軍為甚麼要打越南戰爭?越南只是個鳥不生蛋的地方,但尚且成為戰略投資點。越南很有戰略地位?至少比起來,島鏈和海權似乎更加重要。不妨先當美國是確定的光說不練,台灣海峽爆發戰爭,未來的總統拜登只會譴責,不會動手;那台灣軍隊是否一聽到沒有援軍,就集體投降、嘩變,進軍總統府活捉蔡英文?美國來不來都好,不會阻止戰火已經波及自己家門前的現實。台灣人可以選擇投降,或者抵抗。不管有沒有美軍,實力懸殊,這是一個共同體自己要銬問自己的靈魂,要選擇為自由奮鬥還是投降。
投降是否可以減少損傷,或在交涉中保持某些權利?在台灣被接管的過程,一定有民間抵抗,那麼首先就要來一輪 228 式的清鄉和屠殺。台灣那麼多台獨份子,究竟是作戰時戰死,還是之後被活捉折磨比較好,作為外人真是說不上來。無血開城是否可以換到比較好的下場?如果對方是中世紀的薩拉丁,或者可能;但台灣人自己知道,對岸已經忍了很多年,對岸充滿激情的中華民族主義,會視一切為「攘夷」;而且對台灣人的存在,有長期的妒忌 — 憑甚麼大家都是「中國人」,台灣人就拿著自由民主人權這類術語自命不凡,不可一世?每一次的選舉、每一次請過達賴喇嘛、每一次聲援過蒙藏回或者中國維護律師,他們都記得,無血開城,亦釀製滿城鮮血。或者一開始為了穩定局勢,會慢慢來,但最終你們固有的權利,都會像香港人一樣。香港人和英國人在上世紀都相信「首戰即終戰」,選擇了投降、協商,爭取個一國兩制和基本法護身,但後來發生甚麼你們都知道。北京街頭血戰一晚,主要就是一晚;但如果屠殺拉長為一年、兩年、幾年,就是香港的情況。無論如何,他都來了,不管你有沒有援軍、想戰還是降。
台灣島或任何人最大的幻覺,乃是認為自己有選擇,有奮戰和投降的選擇。其實沒有投降這個選擇,但的確在猶太集中營,有猶太人會幫德軍管理囚犯,以換取自己入毒氣房的順序排後一點,那些人可能是連戰家族、馬英九、吳斯懷等等,但一般人呢,肯定就不會從大投降裡面獲得甚麼好處。就像香港,「過渡期」得到利益的建制派和民主派,和近年在各界崛起和奮戰的人,很明顯就是兩個世代和階級。不管美軍來不來,台灣人也要對自己負責,而投降的結果早就有史可鑑。到時投共,你也配姓趙?肯定你是馬英九嗎?
蠱惑了香港一兩代文青的中華民國作家龍應台,在臉書上說,「不管你說什麼,我反戰」、「……這是 19 世紀末、20 世紀初的維也納,一個用千年累積的文明細節所織出來的時代氛圍。一齣歌劇的首演,會是城裡的清潔工在晚餐桌上熱切談論的題目。羅丹所強烈感受到的這種『孩童似的幸福』,沒有幾年,戰爭來了,文明的細節,全毀。戰爭是可以把人民當籌碼、豪賭一盤的嗎?戰爭是可以當綜藝茶餘飯後隨便聊聊的嗎?怎麼我看見的卻是文明所有細節的毀滅呢?」
怪不得中國知識份子都看不起台灣人,說他們沉溺小確幸。沒有原則的反戰,只是文人不站邊又要拿道德榮譽感的套路。當大雄被技安欺負的時候,小夫也可以說:「我反對」,反倒像大雄也有份造成戰爭了。雨傘的時候,旺角那班人被黑幫襲擊,但金鐘那邊卻有人「呼籲和平理性非暴力」、「反對暴力」,反倒像旺角民眾也是「暴力」的一部份了。那幾行字,只看到龍應台的美藝自戀,到達以己非公的地步。彷彿一個人沉溺在美藝之中,便可不管外面的現實,就真的可以不知有漢、無論魏晉,還怨恨是外面的戰爭波及了自己的好生活和精神桃花園。據說是美國國父約翰.亞當斯的言論:
//「我必須研究政治和戰爭,那麼我的兒子們也許才會擁有研究……數學和哲學、地理學、自然史、軍艦建造、航海術、商業和農業的自由,以便給他們的孩子們研究繪畫、詩歌、音樂、建築、雕塑、織藝和瓷藝的權利。」
(“I must study politics and war, that our sons may have liberty to study mathematics and philosophy. Our sons ought to study mathematics and philosophy, geography, natural history and naval architecture, navigation, commerce and agriculture in order to give their children a right to study painting, poetry, music, architecture, statuary, tapestry and porcela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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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戰」二字,可以用得非常弔詭,不管是甚麼陣營,都可以用,是現代最常用來騙人的字眼之一。宗重慶系統的中華民國人,也對汪精衛的南京政權咬牙切齒,他也是呼籲和平,也是高舉反戰,主張避免與日本全面衝突,否則蘇聯就會執二攤(歷史發展真的如此)。據說德蘭修女曾言:「我從不參加反戰的遊行,等到有倡導和平的遊行再找我吧。」也許是誤傳,但句子的智慧可高了。
沒人想打仗,但問題是如果對方不給和平,那人剩下的選擇就會很少。香港也有和平,但這不是大多數人滿意的屈辱的和平;台灣的戰爭風險,或者戰爭來臨,是她擁有自由和權力的代價。反戰的話,應該向北京喊;因為即使卸了甲,和平都不會來臨。和平是建基於人與人之間、國與國之間的實力不會過度懸殊,而互相依存的恐怖平衡,不是說漂亮話,麻痺自己和別人,往人畜無害的方向「進化」就能完成。你打開了門,只是方便對方洗劫得更不費力。張伯倫見完希特拉,把歐洲一個國家送給對方,還說為歐洲帶來了和平;張伯倫就是歷史上相當知名的反戰論者。
至於香港,有些人也在糾結「運動是否已輸」,也好像台灣人糾結美國會不會幫手。問題是,運動輸不輸都好,對方沒有停,我們也沒其他選項。不是 game over 了,對方就會變回溫柔恭儉讓,世界也不會變回 20 世紀,因為這不是一場玩家可以抽身的遊戲。生命和世界的鬥爭是直到天荒地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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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可以喘息、修補、獲得慰藉的平行宇宙】
在二十一世紀瘟疫加天災加戰爭陰影下的今天,讀《愛與哀愁的道程》,一本去世於七十年前的日本雕刻家高村光太郎的詩文集,有什麼意義?
1.
這本書由三個部份組成:<回想錄>、<智惠子抄>、<山之四季>。
高村光太郎是雕刻家,也是畫家、詩人,所以有日本現代美術、現代詩開拓者的美譽。而這本書的第一個部份<回想錄>,主要寫的是他的成長之路,如何在父親高村光雲的引領下,進入雕刻藝術的世界。高村光雲是明治維新時代的雕刻大師,曾經為西鄉隆盛等人雕像,在日本天皇御前揭幕。
高村光太郎的回想,不只是把時代背景、生活細節描寫得細緻動人,更精彩的在於透過雕刻的例子,把「職人」的思索和講究,寫得簡潔又深沉。
譬如這一段話:
『父親關於雕刻常常強調「收斂」的概念。以外國用語來說,或許跟「結構 (construction)」有關,但是跟他們所要表達的意思並非同一件事。如果真能做到 「收斂」的話,羅丹所謂「面(plan)」 自然能夠呈現出來。雕刻上與「面」相 當的觀念在日本是沒有的。「面」是歐美藝壇的觀念,但「收斂」如果能夠掌握好,「面」即可表現出來。父親所追求的無他,「收斂」而已。他常說雕刻作品最忌諱贅肉。如果還有贅肉,就是缺乏收斂.......』
又譬如這一段:
『所以不把一件事情漂亮做好,其他什麼事都不能碰。工作完成後,雕刻作坊清理得一塵不染、整整齊齊,像個閃閃發亮的舞台, 靜靜迎接明天的新工作。 』
總之,即使不是雕刻家,讀<回想錄>也會不斷地接受,也湧現對創作之美的感受。至少,會想到自己身為「職人」,如何讓自己一天的工作之後,清理出一個閃閃發亮,靜靜迎接明天新工作的舞台。
2.
<智惠子抄>,是高村光太郎紀念他妻子長沼智惠子的詩集與散文。智惠子是畫家,婚前身體就比較病弱,結婚近二十年時更出現精神分裂症,再過了幾年死於肺結核。而<智惠子抄>,就是高村光太郎見證兩人橫跨三十年的愛情。
一首首詩,都是他對智惠子永不止息的愛戀。
『雀鳥像你一樣黎明即起在窗戶上輕啄
枕邊的大岩桐花像你一樣默默綻放
『晨風像人一樣叫醒我的四肢五骸
你的氣息讓午前五點的臥室一陣清涼
『我推開白色床單張開雙臂
在夏日的晨曦中迎接你的微笑
『你輕聲耳語告訴我今天是什麼日子
你的立姿好像一位權威人士
『我成為你的小孩
你是我年輕的母親
『這裡那裡都是你
你化為萬物充滿我身
『儘管我認為不值得你愛
你的愛卻無視一切將我包容進來 』
這首詩名是「致亡者」。
這種迴盪,讓我想起相仿的感覺是聽John Lennon寫給 Yoko那首歌:
Woman
I know you understand
The little child inside the man
Please remember my life is in your hands
3.
這本書的第三部份<山之四季>,則是高村光太郎晚年隱居山林,獨自生活於岩手縣的山間小屋,自耕自食,寫下他看到的人、動物、植物、土地,是他生活美學、哲學的隨筆。
不像<智惠子抄>裡滿溢著愛情,<山之四季>則是悠然清幽。
明天是中秋節,我們就來看看他怎麼寫中秋節:
『中秋節多半落在十月上旬,滿月出現在恰到好處的方位,正好是人們抬頭仰望天空的角度。從我的小屋看過去,月亮自北上山系的餘脈——早池峰山偏南的低海拔山巒方向升起,一整個晚上掛在南天,緩緩地滑向秋田縣境連綿的群山。因為是纖塵也無的澄澈夜空,月光特別明亮。洗澡的時候,月光也盛滿了浴缸,出門走到原野上,芒花的穗浪泛著銀光。這種時候根本捨不得睡覺,我習慣沐浴在如此月光下,在杳無人跡的田野或山徑中漫步直到夜深。回到小屋後,或是切片西瓜,或是剝水煮栗子,也許吃吃小芋頭。那樣的夜晚我有一兩次還遇到美麗的狐狸。紅葉也到了開始掉落的時候,等月亮由圓轉缺,接下來就是蕈菇類盛產的季節了。』
4.
那麼,讓我們回到一開始的問題:在二十一世紀瘟疫加天災加戰爭陰影下的今天,讀高村光太郎的《愛與哀愁的道程》,一本去世於七十年前的日本雕刻家詩文集,有什麼意義?
這本書的譯者吳繼文,在譯後記裡做了回答:
『世人常說個性決定命運,但光太郎只是放下揀擇,像個一無所依、未被定義的赤子,堅守求道的初心,無悔地而行,活在真實中— 不是普世的真實,而是看住此時此刻,堪忍背負命運牢籠,在一切不自由與敵意之中,仍堅持「蝗蟲的尊嚴」.........做自己的主宰,因而擁有的一切自由。或許有些孤傲, 而更多的是承擔。他拒絕教書,放棄家業,錯位而出,自我流放於每一條路的盡頭, 和完全信賴他的智惠子成為兩人世界的「同棲同類」,貧無立錐卻有充盈滿溢的理想與愛。........
『然而光太郎也是一個美麗的失敗者。在這個被瘟疫— 疾病學上的瘟疫,或者 (全球化、追求數量、歌頌成功、讚美勝利的)貪婪的、傲慢的瘟疫席捲的時代,他低調、謙卑、邊緣、無目的,僅僅帶著良善、敬畏之心,守護本我的星火,以純真與夢想無意間為世人構築了一個可以喘息、修補、獲得慰藉的平行宇宙。』
高村光太郎的<智惠子抄>,在台灣曾經有過譯本,而我們出版的《愛與哀愁的道程》版本之特別,不只在於把<回想錄>、<智惠子抄>、<山之四季>合集在一起,更在於因為有吳繼文的翻譯。
繼文透過他的譯筆,以及他自己在走的人生之路的體悟,讓《愛與哀愁的道程》有了讓中文讀者方便進入那個平行宇宙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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