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1 星期一 絕對音樂】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人人都有難唱的曲;
別去評論他人,也別在意他人的話,
因為有一種修養叫做「守口如瓶」…」
SO~~放下過去,讓心歸零~~一起來試試吧!
下午4:00-6:00
「絕對音樂」~~ON AIR))))))
把耳朵借給我,
芳翎和你/妳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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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中名師寫給建中新生家長:教孩子做第一流人才,比爭第一名更重要》
孩子考上第一志願絕對值得高興,但可能不需要得意太久。開學前,建中名師林明進語重心長,提筆寫下對剛入座「頭等艙」的建中生家長及學生們的期許:進入紅樓,想要超越自己,不需要非得是第一名,但一定要做第一流!
清弱書生雜遝影,強壓南海晚蟬聲。
不畏紅樓斑剝苦,天涯去來任我行。
幾天以後,紅樓新客就會愛上南海這一條馬路了。那件灰藍夾克尚未發下,駝客的氣概正在醞釀中。一旦「藍袍」加身,一年365天,天天就穿這一件。
其實,內心最高興的,還有父母親大人。從考上建中開始,孩子的爹和孩子的娘。說話十分奔放,從颱風、淫魔、林書豪……到畜牲、寵物、菜價,最後一言以蔽之,都是我們家的「仔仔」、「丁丁」、「元元」──考上建中了!
關於這件事,老夫建議小駝客要充耳不聞、視而不見。讓出人頭地的你,給他們豪爽一下,這是榮耀的一刻。一方面你要讓他們當仁不讓,這是為人子女最好的回饋。一方面你的孝道撐不了太久,大開大闔讓他們一次爽個夠!
第一次的學校日,將是三年家長來得最齊的一次,笑容滿面,父母連袂,甚至全家出動的所在多有。菜鳥導師不用怕,就算講錯話,也沒人給你釘孤支。
我是老人家,俺是老鳥,我可以一針給家長們見血。「請大家珍惜這短暫美麗的一刻。」「請大家把握這剎那光榮的歲月。」
第一次段考以後,將會是親情大拍賣的日子。不瞞大家說:五個禮拜後,台北是悲情城市。刀光劍影、槍林彈雨的艱苦日子,即將來到。
第一志願的榮耀是一時
請大家手下留情,打在兒身嘛,痛在娘心哪!敬告小蘿蔔頭們,你的自由空氣愈來愈稀薄了。別說老夫偏袒父母,沒告訴你高中成績的可畏。搶救雷恩大兵片頭那段慘烈的聲光,即將上演。需要這麼悲慘嗎?,若想日趨下流,當然不需要。
沒關係!大人他們,會調適;小人你們,會閃人。打過一次仗,就是沙場老將。人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呢!沒什麼好怕的……
我在說風涼話……他們「好強好大」,你們怎麼可以不「好怕」呢?
第一次段考考不好你就慘了!第一次段考考得好的偏不多!所以這場仗勢必會讓你留下印記。像豹子頭林沖額頭上刻了字一樣。
很難解釋你是怎麼個委屈與無奈。建中地上很率性,空氣倒還新鮮。大考大吸,小考小吸。沒考,你要拚命的吸。也不是沒辦法挽救這個段考土石流!
第一、第一次你就要全力以赴找位置。
第二、做好時間規劃,聽你老師的話。
第三、讀書、社團、生活、交友分配好。
第四、老師要告訴家長優等只要八十分。
大家開心比較好。
天下有兩種人──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天下無不是的兒子。
所以──
贏的沒贏,輸的沒輸。誰也沒輸,誰也沒贏。
最難的是名次問題,雖然現在不給成績單。有疑惑的家長,總有辦法水落石出。搞得你雞飛狗跳,流著淚和盤托出。
第一次段考現形 市長獎又如何?
老夫曾經被一位家長海削一頓──有那麼一年,第一次段考成績出來以後。
「老師,我兒子怎麼會最後一名?他是市長獎的呢……」「是是是…………我一定努力給貴公子開導。…………」
第二次段考,我那位大徒弟又考了個倒數第一
「老師,你嘛幫幫忙,他真的是市長獎的……」爸爸說。「老師,這樣我們做父母的會難過、很難過呢……」媽媽說。老夫急得都快抓狂了。當然故作鎮定。「歹勢!我們班都是市長獎的。你們日子要好好過!」我說。
知道自己是龍,為人父母會很篤定自己。知道自己非龍,做人爹娘會很否定自己。
所以認定自己是龍的,做兒子的你只有一條路──飛龍在天。
因此肯定自己非龍的,做兒子的你只有一條路──亢龍有悔。
天上的龍很難做人,你不要害牠。
讓牠下來歇歇,不要老盤旋無著。
最慘的是:望子成龍的,「多」不是龍。
最悶的是:望女成鳳的,「多」不是鳳。
奉勸諸君,別鬧了,為人父母最好唱個童謠給自己聽。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各位同學:朦朧一點,日子好過,你就唱個童歌給自個兒聽。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來如春夢幾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不管是雞蛋碰石頭,還是鐵蛋碰石灰。老夫先警告每一個家庭的上上下下老老少少。
當「青春期的」碰到「更年期的」。或者,當「更年期的」碰到「青春期的」。都是啞子壓死兒子──心裡有苦說不出。當然有理說不清。
無須爭第一名,但求成為第一流
天下本無事,算我白說。好好的讀書,這是本份。
「忘」子成龍。細聞:疊嶂層巒,不發一語,自然而然,究竟上達霄漢。
「忘」女成鳳。請聽:原泉混混,未曾多言,亦步亦趨,終於下注江海。
「望」會焦慮,大家著急。「忘」是從容,彼此陶醉。
比較好的策略,讓孩子們相忘於江湖,無爭於紅樓,渾然天成。讓作之師、作之父、作之母、作之子盡情演出,好好切磋琢磨。
不是每一個爸爸都是王永慶,但是都認真打拚來養家活口。
不是每一位媽媽都是傅培梅,但是都盡力做出溫馨的飯香。
不是每一個建中才子都能成為第一名。但是每一位大小駝客一定要做第一流。
你在乎成績出眾,可以。但是你要知道──
第一只有一個。個個都要爭先。
你追求自我實現,也行。最好不要懈怠──
卓越沒有限量。個個都要出色。
你來到這裡,你要超越你自己。
你們來到這裡,最好互相砥礪,大家努力成大器。
(文章來源:https://flipedu.parenting.com.tw/article/6105?utm_source=Parenting.FB&utm_medium=social&utm_campaign=cp-f1-media-%E7%BF%BB%E8%BD%896105-200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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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耳不聞馬娘 在 泰泰有四寶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2020.08.29
泰泰和四寶們回台已經將近半年,
這段時間以來除了享受各式各樣台灣小吃的美味,
也看到很多讓泰泰感慨的畫面啊!
店家A:
所販賣的產品幾乎是泰泰這年紀的人們兒時的回憶,
店裡的品項不多而且單純,
太太購買相同口味、大小的產品$55三份,
拿$200讓對方找錢.
第二代子女約莫二十多歲卻還要拿計算機像小學生般算帳,
泰泰心算都算完了,
還要看著年輕老闆先按$55*3=$165
然後再接著按$200-$165=$35!
而且按計算機的動作就像國小生一般生疏,
突然覺得這老店開這麼久卻還只是經營小本生意的規格,
一點都不讓人意外了!
店家B:
一樣是桃園知名小吃老店,
已經由第二代接手數十年到現在第三代開始出來幫忙,
第三代的孩子們雖然有上班族也還有在學學生,
可是有時間的話都盡量在店裡,
第三代手腳俐落、算帳迅速,
只是也許年紀都還輕所以臉上沒有笑容,
和客人們的互動自然也甚少!
店家C:
市場裡的雜貨商,
店裡大小品項應有盡有,
約莫四、五十歲的老闆娘手腳靈敏、頭腦清楚又靈光,
就算前後幫三組客人結帳,
也都能記得每組人結帳的內容和金額,
當上一組客人才拿出錢包要給錢時,
她已經在算下一組客人的帳了!
甚至還能同時接聽電話然後交代給員工去送貨,
送貨的產品、收貨店家資訊和金額全部記得一清二楚,
員工理貨完畢後她還能清楚核對一次!
店家C:
單純的紅茶冰飲料店,
動作不算快但是客氣很親切和藹,
每次和泰泰聊天後總是會記得內容,
下次再見面時又能自動的接續上次的話題,
甚至連泰泰提過四寶們的個性、年紀、學校年級...等都記得一清二楚很用心!
店家D:
夜市的甜點攤販,
販賣的古早味品項算是獨一無二,
因為這攤有些歷史所以泰泰猜測現在接手的應該是第二代,
買過兩次但給人的感受都不佳,
第一次是看到店家對上一組熱情話多愛開玩笑的南部老年人直接翻白眼,
口氣和態度都不好還擺臭臉不耐煩,
第二次是前幾天泰泰點餐時,
對方像是充耳不聞般的沒回應只有手在準備拿紙碗,
泰泰怕對方沒聽清楚還再講一次點餐內容,
此時店家沒說話只有微微點個頭意思是他知道啦!
從頭到尾店家都沒和咱們有過互動!
店家E:
夜市附近的豆花、剉冰店,
總是看到老闆夫婦在忙東忙西的招呼客人,
而約莫高中年紀的孩子人在店裡但總是戴著耳機在玩手遊,
彷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已經與外界隔絕,
泰泰看到幾次都還蠻想巴頭問他沒看到爸媽為了養家在忙碌辛苦嗎?!
泰泰每次看到讓自己很感概的店家時,
事後都會機會教育哥姊們,
讓他們換位思考想想如果他們是店家的話,
消費者的感受會如何?!
哥哥:「開店的話應該要先把心算學好吧!不然找錯錢那開店不就是賠錢生意了嗎?!」
大姊姊:「我們應該要對客人保持笑容啊!這樣人家才會再喜歡來光臨!」
小姐姐:「馬麻如果要我幫忙的話,我會大聲說好,我最近都有在幫忙和大姊姊一起洗碗喔!」
老嬰:「馬麻~我想吃豆花! (ᗒᗨᗕ)」
而泰泰和阿母說著這些店家事情時,
阿母總是說:「生意子歹生啊!」
的確!
泰泰感覺很多店家的下一代並沒有被充分的教育著該如何承接店鋪,
如果只有習得煮食的手藝,
卻沒有傳承到第一代的刻苦精神和親切的態度,
如此一來生意又會好到那裡去呢?
有時候咱們去消費不僅僅是為了添飽肚子,
人與人之間有良好的互動會讓食物更增添美味度呀!
泰泰笑說如果自己是店家的話,
肯定會先把下一代先丟出去外面上班磨練一下啊!
如果下一代心中已經存著"反正這店早晚也是只有我能承接"的想法,
那麼自然便少了那份感恩的心與謙容的態度,
如此對待客人又怎麼夠用心呢?
如果下一代有去外面磨練的話,
那麼在結帳時光是按計算機的手勢和慢動作就會被老闆打槍了啊!
雞婆的泰泰有幾次真的險些想對店家提出建議啊!
但幸好我的理智拉住了我,
畢竟如果店家自己有自覺的話,
應該早就會先改善店裡的環境才是啊!
只能說見微知著,
泰泰時常利用機會引導孩子們去反思、反省,
看看對方給我們帶來的感受如何,
好的咱們學起來,
感受差的咱們就引以為鑑!
只是這半年來,
泰泰感受到一代比一代更不重視和人之間的互動相處,
儘管口味差異變動不大,
可是人情之間的溫度冷卻的比桌上的熱食還要快,
真的不甚唏噓啊! ¯\_( ͠° ͟ʖ °͠ )_/¯
#生意子歹生
充耳不聞馬娘 在 許榮哲 × 小說課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飢餓藝術家的真相】
還記得我們週二分享的「卡夫卡式」嗎?
裡面提到了卡夫卡的短篇小說〈飢餓藝術家〉。
這個故事描述了一位表演飢餓藝術的人,渴望通過表演來爭取群眾的目光,還要在「飢餓藝術」上不斷突破自我。
然而,在他將死之時,卻吐露出了「飢餓藝術」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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飢餓藝術家 / 卡夫卡
飢餓表演近幾十年來明顯地被冷落了。
早些時候,大家饒有興致地自發舉辦這類大型表演,收入也還不錯。
可是今天,這些都已毫無可能。那時的情形同現在相比確實大相逕庭。
當時,全城的人都在為飢餓表演忙忙碌碌,觀眾與日俱增,人人都渴望每天至少觀看一次饑餓藝術家的表演。臨近表演後期,不少人買了長期票,天天坐在小鐵籠子跟前,就是晚上,觀眾也絡繹不絕。為了看得不失效果,人們舉著火把。天氣晴朗的時候,大家就把籠子挪到露天,這樣做是為了孩子,他們對飢餓藝術家有著特殊的興趣。大人們看主要是圖個消遣、趕趕時髦,可孩子們卻截然不同,他們看到這位身穿黑色緊身服、臉色蒼白、瘦骨嶙峋的饑餓藝術家時神情緊張,目瞪口呆,為了壯膽,他們互相把手拉得緊緊的。飢餓藝術家甚至連椅子都不屑一顧,只是一屁股坐在亂鋪在籠子裡的乾草上。他時而有禮貌地向大家點頭打個招呼,時而用力微笑著回答大家的問題。他還時不時把胳膊伸出柵欄,讓人摸摸瞧瞧,以感覺到他是多麼乾瘦。隨後又深深陷入沉思,任何人對他都變得不復存在,連籠子裡那對他至關重要的鐘表(籠子裡唯一的東西)發出的響聲也充耳不聞,只是那雙幾乎閉著的眼睛愣神地看著前方,偶爾呷一口小玻璃杯裡的水潤一潤嘴唇。
除了熙熙攘攘、川流不息的觀眾外,還有被大伙推舉出來的固定的監督人員守在那兒。奇怪的是,這些看守一般都是屠夫,他們總是三人一班,日夜盯著飢餓藝術家,防止他用什麼秘密手段偷吃東西。
其實,這不過是安慰大伙的一種形式而已,因為行家都曉得,飢餓藝術家在飢餓表演期間是絕對不吃東西的,即使有人強迫他吃,他也會無動於衷。他的藝術的榮譽不允許他這麼做。
當然,不是每個看守都能理解這一點。有些值夜班的看守就很馬虎,他們坐在遠離飢餓藝術家的某個角落裡埋頭玩牌,故意給他一個進食的機會,他們總認為,飢餓藝術家絕對有妙招搞點存貨填填肚子。
碰到這樣的看守,飢餓藝術家真是苦不堪言,這幫人使他情緒低落,給他的飢餓表演帶來很多困難。有時,他不顧虛弱,盡量在他們做看守時大聲唱歌,以便向這幫人表明,他們的懷疑對自己是多麼的不公道。但這無濟於事。這些看守更是佩服他人靈藝高,竟在唱歌時也能吃東西。
所以,飢餓藝術家特別喜歡那些「秉公執法」的看守人員,他們靠近鐵柵坐在一起,嫌大廳燈光太暗而舉起演出經理提供的手電筒把自己照得通明。刺眼的光線對他毫無影響,反正他根本睡不成覺,但是無論什麼光線,也不管什麼時候,就是大廳裡人山人海,喧鬧嘈雜,打個盹兒他總是做得到的。他非常樂意徹夜不眠和這樣的看守共度通宵,喜歡同他們逗樂取笑,給他們講述自己的流浪生活,然後再悉聽他們的奇聞趣事。所有這些,都是為了使看守們保持清醒,讓他們始終看清,他的籠子裡壓根兒就沒有吃的東西,他在挨餓,不論哪個看守都沒有這個本事。而最令他興奮的是早晨自己掏腰包,請看守們美餐一頓讓人送來的早飯。這些壯漢子們在艱難地熬了一個通宵之後個個像餓狼撲食,胃口大開。然而,有些人卻認為請客吃飯有賄賂之嫌疑,這純屬無稽之談,當別人問到他們是否願意兢兢業業值一夜班而拒吃早餐時,這些人卻溜之大吉了,可要讓他們消除疑心並不容易。
諸如此類種種猜疑,飢餓藝術家似乎也難於擺脫。任何一位看守也做不到夜以繼日、絲毫不間斷地守在飢餓藝術家身邊,因此無人親眼目睹過,他是否確實持續不斷地挨餓。只有飢餓藝術家自己心裡最清楚,只有他才算得上是對自己的飢餓表演最為滿意的觀眾。
但是由於另一種原因,他又從未滿意過。或許他乾瘦如柴的軀體根本就不是由於飢餓所造成的,而是對自己不滿所致,以致於有些人出自於對他的同情而不來觀看飢餓表演,因為這些人不忍心看他那被折磨的樣子。
其實他自己明白,飢餓表演極為簡單,是世上最容易做的事,這一點恐怕連行家也不清楚。對此,飢餓藝術家直言不諱,但人們死活就是不信。善意的說法還好,說他謙虛,可大部分人認為他自吹自擂,更有甚者說他是個騙子手,他當然覺得挨餓是件輕鬆的事,因為他懂得如何能使挨餓變得輕鬆,而他竟然厚顏無恥,不肯百分之百地道出實情。
所有這一切,飢餓藝術家都得忍受著。天長日久他也習以為常,然而內心深處的不快總攪得他不得安寧。每當一輪飢餓表演結束時,飢餓藝術家沒有一次是自願離開籠子的,這一點,人們一定要為他作證。演出經理規定每輪表演最高期限為四十天,期限過後,他絕不讓飢餓藝術家再繼續挨餓,即使在世界大城市裡也是如此。經理這樣做不無道理,因為根據以往經驗,全城人的興趣會通過四十天裡越來越火的廣告充分被激發出來,而四十天後,觀眾就會感到疲倦,看表演的人數隨之銳減。在這一點上城市和鄉村當然有些小小的區別,可是四十天最高期限已經成了一條通用的規律。
在第四十天,籠子的門被打開,籠子四周插滿鮮花,半圓形露天劇場裡人海如潮,觀眾興高采烈,軍樂隊奏著樂曲。兩個醫生走進籠子為飢餓藝術家作必要的檢測,檢測結果通過高音喇叭傳遍劇場。隨後,兩位女士走上前來,她們樂滋滋的,慶幸自己能被選中去攙扶飢餓藝術家離開籠子走下前面的台階。台階前的小桌子上早已擺好了精心準備好的病號飯。在這種時刻,飢餓藝術家總是加以拒絕,雖然他還是自願地把自己皮包骨頭的手臂遞向前來幫忙的女士,但是他不願站立起來。
為什麼剛到四十天就停止表演呢?他本來能長期地、無休止地餓下去,為什麼恰恰要在他表演最緊要的關頭停下來呢?他還沒有真正精彩地表演過一回哩!他還能繼續餓下去,他不僅能成為空前最偉大的飢餓藝術家(他或許已經是了),而且還要超越自我,達到不可思議的境界,因為他感到自己的飢餓表演能力永無止境。可是人們為什麼要奪走他繼續挨餓的榮譽呢?為什麼這些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的人多一點耐心都沒有呢?他都能堅持繼續飢餓表演,為什麼這些人連耐心當觀眾都做不到呢?
唉,他也累了,本該坐在乾草上好好歇一會兒,可現在他得立起他那又高又細的身軀去吃飯。他一想到吃就感到噁心,只是想到女士在自己旁邊才把要說的話嚥了下去,他抬頭看了看表面上和藹其實殘忍的兩位女士的眼睛,搖了搖耷在他無力的脖子上那過於沉重的腦袋。
緊接著,老一套又來了。演出經理登場,他像啞巴一樣,一句話也不說(其實是音樂聲吵得他沒法講話),雙手舉到飢餓藝術家的頭上,好像在邀請老天爺下凡,參觀他那坐在蓬亂乾草上的作品——這位頗值憐憫的殉道士。說實在的,飢餓藝術家確實是個殉道士,只是在另外一層意義上罷了。經理雙手卡住飢餓藝術家的細腰,有些過分小心翼翼,他的動作神情使人聯想到,他手中不是一個活人,而是一件極易破碎的物品。
這時經理或許暗中輕輕碰了一下飢餓藝術家,以致於他的雙腳和上身左右搖擺不停。緊接著經理把他交給了兩位臉色早已嚇得蒼白的女士,飢餓藝術家任其擺佈,他腦袋聾拉在胸前,好像它是不聽使喚地滾到那裡,然後又莫名其妙地一動不動。他的身體已經掏空,雙腿出於自衛本能緊緊和膝蓋貼在一起,雙腳卻擦著地面,似乎那不是真正的地面,它們好像正在尋找真正的可以著落的地方。他全部的、其實已經很輕的身體重量傾斜在其中一個女士身上。她喘著粗氣,左顧右盼,尋求援助,她真沒想到,這件光榮的差事竟會是這樣,她先是盡量伸長脖子,這樣自己的花容月貌起碼可以免遭「災難」,可是她卻沒有辦到。而她的那位幸運些的夥伴只是顫顫悠悠,高高地扯著飢餓藝術家的手——其實只是一把骨頭——往前走,一點忙也不幫,氣得這位倒楣姑娘在大庭廣眾的起哄聲中哇地一聲大哭起來,早已侍候在一旁的僕人不得不把她替換下來。
隨後開始吃飯,經理先給處於昏厥狀態、半醒半睡的飢餓藝術家餵了幾勺湯水,順便說了幾句逗樂的話,以便分散眾人觀察飢餓藝術家身體狀況的注意力。接著,他提議為觀眾乾杯,據說此舉是由飢餓藝術家給經理耳語出的點子,樂隊憋足了勁演奏。隨後大家各自散去,沒有人對眼前發生的一切不感到滿意,只有一個人例外,那就是饑餓藝術家自己,他總是不滿。
就這樣,表演、休息;休息、表演,他過了一年又一年,表面上光彩照人,受人尊敬,而實際上陰鬱的心情經常纏繞著他。由於得不到任何人的真正理解,他的情緒變得越來越壞。人們該怎樣安慰他呢?他還有什麼渴求呢?如果同情他的某個好心人告訴他,他的悲哀可能是飢餓所致,那麼他就會勃然大怒(特別是在飢餓表演進行了一段時間以後),像一隻兇猛的野獸嚇人地搖晃著柵欄。但對於這種狀況,演出經理自有一套他喜歡採用的懲罰手段。他當眾為飢餓藝術家辯解並且表明,飢餓藝術家的行為可以原諒,因為這種由於飢餓引起的反常的易怒心態是正常人根本無法理解的。接著他就開始大講飢餓藝術家自己的需要加以解釋的觀點,說他實際能夠挨餓的時間比他現在做的飢餓表演的時間要長得多,經理大為讚賞他的執著追求、良好心願以及偉大的自我克制精神,這些當然也包括在飢餓藝術家的說法之中。
而隨後,他又拿出一疊照片(照片也用於出售),輕而易舉就把藝術家的說法駁倒。因為從照片上人們可以看到,飢餓藝術家在第四十天的時候躺在床上虛弱不堪,奄奄一息。這些雖是老生常談,卻又不斷使飢餓藝術家難以忍受。他氣憤的是這種歪曲事實的做法,明擺著是提前結束飢餓表演的結果,人們卻要把它說成是不得不停止表演的原因。同愚昧抗爭,同這個愚昧的世界抗爭是徒勞的。他總是虔誠地、如饑似渴地抓著柵欄認真地聽經理說的每一句話,但當經理展示照片時,他每次都放開柵欄,唉聲嘆氣地坐回草堆。於是,受到撫慰的觀眾又重新圍過來看他表演。
數年之後,每當這一場面的見證人回憶起這一幕時,連他們自己都弄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因為這期間發生了那個被提及的事變。這變化來的極其突然,它或許有更複雜的原因,但有誰去深究呢?
無論如何,這個曾受大家喜歡的飢餓藝術家有一天發現自己被那些熱鬧上癮的觀眾忘卻了,他們紛紛湧向其它演出場所。演出經理領著他又一次跋涉了半個歐洲,他們想看看,是否能在某個地方重新找回逝去的狂熱和興趣,然而他們一無所獲。好像人們私下達成了某種默契,到處都籠罩著厭惡飢餓表演的氣氛。
當然,這種情緒絕非一朝一日形成的,只怪當時人們過分陶醉於勝利的喜悅之中,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也未加防範,而現在採取對策為時已晚。儘管肯定有一天,飢餓表演定會再次紅火起來,但這對於活著的人毫無慰藉。
眼下,飢餓藝術家該去做什麼呢?成千上萬觀眾曾為之歡呼的飢餓藝術家如今去集市上的簡陋戲台上演出未免太慘了些,改做其它行當吧,他不僅年紀太大,而更主要的是他對飢餓表演有著如癡如狂的追求。最終,他告別了經理——這位人生旅途上無與倫比的夥伴,受聘於一家龐大的馬戲團。為了避免再受刺激,他甚至連合同條件都沒瞥上一眼。
馬戲團確實很大,數不清的人、動物、器械隨處可見,他們需要不斷更新和補充,不論什麼人才,任何時候都能在馬戲團派上用場,當然飢餓表演者也不例外,只要條件不苛刻。另外,他之所以受聘當屬特殊情況,這不單單是聘用一個藝術家本身,而更重要的是他當年的赫赫大名。
其實,飢餓表演的技藝根本不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而黯然失色,單憑這一點,人們起碼不能說,一個老得不中用的、再也不能站在技藝巔峰表演的飢餓藝術家想躲到馬戲團某個安靜的位置上去混日子。恰恰相反,飢餓藝術家向人保證,他的飢餓藝術不減當年,這是絕對可信的。他甚至還宣稱,只要人們准許他按自己的想法行事(人們馬上答應了他的這一要求),他要真正地震撼世界,達到前所未有的轟動效應。飢餓藝術家一激動起來,早把當今形勢忘得一乾二淨,他的話只引起懂行的人付之一笑。
然而,飢餓藝術家到底還是沒有忘記著眼於現實。人們把他和籠子沒有作為精彩節目放在馬戲團的中心地段,而是安插在一個交通路口,他也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事。籠子四周掛滿了標語,那些花花綠綠的大字在告訴人們那裡可以看到什麼東西。若是觀眾在其它演出休息的時候湧向獸場的話,總要從飢餓藝術家跟前走過並在那兒停留片刻。假如不是道窄人擠,後面的人又能夠理解前面的觀眾為什麼不急著去看野獸而停留下來,人們或許能在他面前多待一會兒,慢慢欣賞他的表演。這就是飢餓藝術家看到觀眾馬上要向他走來時不往顫抖的原因。他以人們觀看自己為生活目的,自然盼望這種時刻。
起初,他急不可待地盼著演出休息,眼看一群群觀眾朝自己蜂擁而來,他激動得欣喜若狂,可是他很快就看出,觀眾的本意是去看野獸,每次如此,幾乎無一例外,就是最固執的、故意自欺欺人的人也不得不承認這一事實。但是不管怎麼說,看著遠處的觀眾朝自己走來是令他最為高興的事,人們湧過來時,持續不斷的呼喊聲和叫罵聲亂成一片,一些人慢悠悠地看他表演,不是出於對他的理解(這些人使飢餓藝術家甚感痛苦),而是故意和後面催他們的人過不去,而另一些人則是心急火燎地想去獸場。大批人過後,剩下的是一些姍姍來遲者,沒人催趕他們,只要他們有興趣,滿可以在他面前多待一會,但是這些人大步流星,目不斜視,直奔獸場。
不過,飢餓藝術家偶爾也能碰到幸運的時刻。有時父親領著孩子來到他面前,父親一邊指,一邊詳細地講述這是怎麼一回事,他講到過去的年代,說他曾經看過類似的表演,但那時盛況空前。可是孩子們無論在學校還是在生活中都沒有經歷過這些事情,所以,他們始終不能理解大人的話,這也難怪,他們怎麼能懂得什麼叫飢餓呢?但是,從他們那探究性閃閃發光的眼睛裡流露出一種嶄新的、屬於未來的、更為仁慈的東西。飢餓藝術家有時悄然思忖,假如自己的表演場地離獸場稍遠一點,或許情況會好起來,而現在離獸場這麼近,人們很容易選擇去看野獸,更不用說獸場散發的臭味、動物夜間的鬧騰、給野獸送生肉時人走動的響聲以及投食時動物的狂嘶亂叫攪得他不得安寧,使他長期憂鬱消沉。但是,他又沒有膽量向馬戲團的頭頭們去說。他還得感謝那些野獸們,沒有牠們,哪能引來那麼多觀眾?況且眾人當中還能找到某位真的是衝著他而來的呢。如果他要提醒人們注意自己的存在,那麼人們馬上就會聯想到,他——確切地說——只不過是通往獸場的一個障礙,誰知道人家會把他塞到哪個角落。
當然只是一個小小的障礙,而且會越變越小。人們在當今時代還要為一個飢餓藝術家耗神費力,這簡直是個怪事,可是人們對奇怪現象已習以為常,而正是這種習慣宣判了他的命運。他想使出最大能力做好飢餓表演,他也確實這麼做了,然而這一切都挽救不了他的命運。觀眾個個如匆匆過客飛快地從他面前掠過。去試試給人講飢餓藝術吧!但是誰對飢餓藝術沒有親身感受,就根本不可能心領神會。
漂亮的彩色大字已經被弄髒,變得模糊不清,它們被撕了下來,沒有想換上新的。用於計算飢餓表演天數的小牌子上的數字當初每天都有新的記錄,現在卻無人問津,數字多日不變,因為數周之後,連記錄員自己都對這項單調的工作感到厭膩。雖然飢餓藝術家不停地做飢餓表演,這是他過去夢寐以求的事,也是他曾經誇過的海口,現在,他可以任意獨行其事了,但是,沒有人為他記錄表演天數,沒有人,甚至連他本人也搞不清楚自己的成果究竟達到了何種程度,他的心情變得沉重起來。假如某個時候來了一個遊手好閒的傢伙,用那個舊數字逗笑取樂,說這是騙人的鬼把戲,那麼,他的話才真正是最愚蠢的、能編製冷漠和惡意的謊言。因為,飢餓藝術家誠實地勞動,他沒有欺騙別人,倒是這個世界騙取了他的工錢。
又過了許多日子,表演告終了。有一天,那個籠子引起了一位看管人的注意,他問僕人們,為什麼把一個好端端的籠子閒置不用,裡邊的谷草已經發霉變味,對此無人知曉,直到其中一位看見了記數的小牌子,他才猛然想起飢餓藝術家。人們用棍子撥開腐草,在裡邊找到了他。
「你還一直不吃東西?」看管人問道,「你究竟什麼時候才算完呢?」「諸位,請多多原諒。」飢餓藝術家有氣無力地低聲細語,只有看管人才能聽清他說的話,因為他把耳朵貼在柵欄上,「當然,當然。」看管人一邊點頭,一邊把手指向額頭,以此來暗示其他人,說明飢餓藝術家的身體狀況非常危險,「我們當然會原諒你。」「我一直在想著,你們能讚賞我的飢餓表演。」飢餓藝術家說。
「我們確實也挺讚賞的,」看管人熱情地說。
「可是你們不應該讚賞,」飢餓藝術家說。
「那麼我們就不讚賞,」看管人說,「為什麼我們不應該讚賞呢?」
「因為我只能忍饑挨餓,我也沒有其他辦法。」飢餓藝術家說。
「你們瞧,太怪了不是,」看管人說,「你為什麼沒有其他辦法呢?」
「因為我,」飢餓藝術家說著,小腦袋微微抬起,嘴唇像要吻看管人似的,直貼在他的耳根,生怕露掉一個字,「因為我找不到適合我胃口的食物。假如我找到這樣的食物,請相信我,我不會招人參觀,惹人顯眼,並像你,像大夥一樣,吃得飽飽的。」這是飢餓藝術家最後的幾句話,然而,從他那瞳孔已經放大的眼睛裡還流露出一種不再是自豪、而是堅定的信念:他還要繼續餓下去。
「好了,大伙整整吧!」看管人說。飢餓藝術家連同腐草一起被埋掉了。籠子裡放進了一隻年輕的美洲豹子。即使是感覺最遲鈍的人,看到這隻野獸在閒置長久的籠子裡活蹦亂跳時,他也會覺得這是一種舒服的休息。這隻豹子什麼也不缺,可口的食物看守人員無須長時間考慮就會送來。失去自由對牠似乎都無所謂,這個高貴的軀體應有盡有,不僅帶著利爪,而且連自由好像也帶在身邊,自由似乎就藏在牠利齒的某個地方。牠生命的歡樂總是同牠大口裡發出的強烈吼叫而一起到來。觀眾從牠的歡樂中很難享受到輕鬆,可是他們克制住自己,擠在籠子周圍,絲毫不肯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