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鐵達尼號開始
【鐵達尼號,號稱永不沉沒的郵輪,是十九世紀初最高規格的海上船舶,1912年4月11日離開英國皇后鎮,啟程橫渡大西洋,在4月15日凌晨沉沒,船上人員2224人,其中1514人罹難。
在災難之中,除了人性的醜惡外,還孕育出不少人性的光輝。
一場只談了三天的戀愛,感動數以千萬計的人,愛情片之中的經典,到底在這段旅程中,你們可以得到什麼?】
一段旁白之後,劉俊文及李倩盈張開眼睛,陽光照入眼簾,身後有一把女聲:「噢,終於昐到你們了,旅途辛苦嗎?謝夫、佩琪,歡迎登上鐵達尼號。」一個身穿紅色大衣,圍著黑色皮草,戴著黑紅色大禮帽的胖婦人親切的向他們走來。
兩人一眼就認出,她就是系統為他們安排的養母,瑪嘉烈.布朗,在電影中送給傑克得體的西裝讓他展示出無限魅力的女人。
電影中描述的她篇幅雖然不少,但在現實中,她是鐵達尼號中其中一名最偉大的人,被稱為「永不沉沒的布朗夫人」,在她為傑克說話及提供幫助,沉船後讓水手回頭救人也能看出她的為人,但現實中的她,在沉船事件靠岸後,一直為所有生還者尋找家人及朋友,提供醫療和緊急援助,直到所有人都找到了家人和朋友才下船,其後更建立生還者委員會,為貧困生還者提供協助。
作為一個生在男性主導時代的女性,她才是真真正正的女性平權者,讓女性驕傲。
劉俊文慶幸系統為他們安排了這個身份,因為布朗太太在主線劇情中的參與性很高,他們有這個身份可以有極大自由度和社交性。
他給李倩盈打了個眼色,示意她給予一些反應,因為身份上李倩盈才是布朗太太的養女,而他只是其丈夫,所以禮貌上應該是她先跟布朗太太打招呼開場。
李倩盈明顯對於這個故事的代入還沒有習慣,帶點不自然的跟布朗太太擁抱,親了臉頰,然後她便介紹著劉俊文:「布朗太太,這是我的丈夫謝夫。」從剛才布朗太太的稱呼,看來系統早就將兩人的英文名字讓布朗太太知道。
「佩琪,我對你爸爸的事……實在感到很抱歉,他在開羅為了保護我犧牲了自己,他是個偉大的人,所以我絕對會給你們最好的補償,雖然任何錢財也不能彌補失去親人的傷痛,但我希望你們接受我最誠懇的補償……」布朗太太再抱住李倩盈道。
劉俊文在旁聽到後終於弄清系統為他們安排這身份的因由,同時他心中的狂熱正慢慢燃起,穿越,這可是穿越啊,作為一個程序員,他看過的穿越或異世界故事沒有一百也有五十,有太多對穿越的疑問,也許是程序員的職業病,比起程序的推進,他對於世界的形成,身份的構造,角色的背景更感興趣,他在腦海中已經冒出不同的問題。
例如,李倩盈的父親是什麼名字,他如何犧牲自己救了布朗太太,他多少歲,是什麼樣子,身份是什麼,為什麼會出現在那地方,李倩盈和自己的身份她知道多少等等……
旁邊的李倩盈還在和布朗太太閒聊著,完全沒注意到身邊的丈夫眼中的狂熱。
一聲長嗚,兩人感到船體的移動,鐵達尼號正式出航,而當中有一半以上的人會在這旅程中失去生命……
布朗太太帶著兩人走到自己的客房,他們的客房是位於E-23,是頭等艙之一,但看位置應該是相對較低規格的頭等艙,始終布朗太太在這世界算是NEW MONEY,也就是剛剛獲得財富的人,而女主角露絲的家族,便是傳統貴族,亦即是OLD MONEY,在有錢人的世界中,有錢也要分你是否傳統貴族。
而最大的奸角,露絲的未婚夫,卡爾.霍克利和布朗太太一樣是NEW MONEY,他們有錢,但家族沒有歷史,和露絲的婚姻,基本上是一個想要錢,一個想要名的結合,他們身處B-52,54,56的百萬富翁套房,整艘船就只有兩間房,從電影開場看到有服務生為卡爾介紹他們套房外的私人小花園已,以及他們和白星航運的董事長,亦即是在片尾中偷偷跑上救生艇的鬍子中年人同坐吃飯聊天便可以知道,明顯在身家和財富上比布朗太太高上不止一個層次。
到了客房後,布朗太太貼心的讓兩人換上新衣服,兩人看了自己一身十九世紀的西服和長裙,但比起布朗太太提供的衣服明顯是低了幾個檔次,在看衣服和排場的鐵達尼上,他住在頭等艙也需要有衣服的襯托才能被認同。
換好衣服後,劉俊文看到娓娓步出的李倩盈,她穿了棗紅色長裙,上身披上蕾絲的薄衣,他除了婚禮那天外,也沒有看過李倩盈穿得如此正式,這種西方貴族穿著,幾乎是角色扮演才能看到。
「看什麼?我穿得很不自然嗎?」李倩盈不安的看了自己,她也是第一次穿,不知道是否很奇怪。
「沒有,很好看,真的……氣質比起露絲還要好!」劉俊文揉了揉鼻子尷尬道。
「少來這套,我還是有點自知之明,劇情內的露絲是顏值巔峰,我拿什麼跟別人比?這衣服好難穿……你快過來幫我拉拉後面的繩子。」李倩盈沒好氣的說。
劉俊文也是第一次看到這種衣服,手忙腳亂之際布朗太太走了上來幫忙:「這種衣服設計,就是男人要讓女人知道,我們都要活在束縛之下,想放鬆自己的肚子也不可以,可怕的不是這設計,而是女人都接受了這種審美,覺得不這樣穿便是不美,好了,恭喜你成為世人眼中的美女了。」
換好衣服後,布朗太太便領著兩人到頭等餐廳品嚐下午茶,在路上他們也能嗅到新油漆的味道,一切事物也光潔如新,沒有現代的科技感,但無論傢俱和門牆也能看出是精心設計和製作。
每道門也有衣著整潔的服務生為他們開門,兩人在餐廳坐下,服務生便殷勤的上前:「下午好,先生和女士,可以讓我給你提供什麼飲品嗎?我們有英國著名的福南梅森伯爵茶、錫蘭頂級紅茶、大吉嶺烘焙茶,未知諸位今天想喝什麼呢?」
李倩盈眼神熾熱的望向劉俊文,激動的心情完全掩蓋不住,三款最頂級的紅茶,他們曾經在香港買過一次福南梅森的紅茶,差不多要三百多元才只有一小盒,喝時要小心翼翼的品嘗,現在她即將喝到當年最高級的紅茶,應該是僅次於皇室的特供品,要是和她的姐妹們分享,一定讓她們都羨慕得瘋了!三千積分的待遇,值了!太值了!
劉俊文也有點小激動,畢竟親身感受這種貴族生活,在現實是用錢也買不到的。
點餐後,布朗太太親切地問:「對了,佩琪你和謝夫是做什麼的?到美國後有什麼打算?」
聽到這,劉俊文連忙跟李倩盈打眼色,做著口形說:「B計劃!」
李倩盈示意明白,在出發前,劉俊文已經鄭重的重覆一次又一次,他們的身份介紹是這次旅程最重要的,劉俊文制定了三個計劃,A計劃是他們已有固定的身份,B計劃是他們沒有固定的身份,C計劃是布朗太太跟他們的接觸不多,而現在情況便是要執行B計劃。
「我和謝夫是在劍橋認識的,他修讀的是數學,而我是醫學,畢業後我們都是四處旅行,還好謝夫他的發明讓我們獲得不少財富,我們希望可以多到不同地方,美國只是我們的其中一站,我們希望停留一陣子後便出發到中美洲。」李倩盈裝作鎮定的說著劉俊文為她準備的台詞,對於身份,在這通訊極差的大海中,只要你不要露出太多馬腳便沒有人會特意去調查,所以身份方面他們的策略是有多誇張說多誇張。
聽到他們都是從劍橋畢業,布朗太太眼中充滿讚賞,一個是數學家,一個是醫生,她沒想到自己收養的養女竟然有如此成就,本來她希望為兩人提供金錢和生活的支持以彌補她父親的離世,但現在看來她能幫忙到他們的不是金錢,而是讓他們認識更多上流社會的人,給予更好的土壤他們成長。
「對了,布朗太太,我給你準備了我調配的香水樣辦,希望你喜歡。」說罷李倩盈便拿出了自己在名店購物時的小贈品,在現代不算是什麼,但在十九世紀初,這種高純度提煉的香水持久性肯定是前所未有。
當李倩盈把樣辦輕輕噴在布朗太太的手腕時,布朗太太的面色一變:「這種乾淨清新的香味……神啊,我之前在巴黎購買的最高級香水也變得像是雜草的味道一樣了……佩琪,這……真的是你自己調配的嗎?我的天,要是讓船上的太太聞到,你將會是紐約名流中的新星,每個女人都會為了得到你一瓶香水而費盡心思啊!」
李倩盈心中得意的想,這可是傳奇的Chanel No.5,在1921年才正式面世,連瑪麗蓮夢露也經常使用的傳奇香水,哪有女人不喜歡?不喜歡的人通常也是不想和身邊的女生用上同一款香水而已:「呃……對的,這可是我精心調配,我也不喜歡太濃烈的味道,所以自己調了一款適合自己的,要是布朗太太你喜歡的話,到了紐約我看看有沒有辦法給你調配一瓶。」
「那實在太好了,謝謝你,佩琪,要是你有打算把香水量產,我可以給你介紹相關人士,不不不,要是你想建立自己品牌的話,我也能給你安排!我的天,佩琪,你將來的成就真是令人難以想像啊!」布朗太太一直嗅著香水味,每聞一口也是一臉的滿足。
突然服務生拉開了椅子,一個年約四十多,紅色短髮戴著黑色禮帽的女人坐下:「瑪嘉烈,這兩位……應該就是你之前提及的東方養女,以及她的丈夫吧。」
正當兩人弄清坐下的便是另一大反派,露絲的母親盧芙.狄威特.布克特時,另一個坐下的人,讓兩人驚為天人,那就是處於顏值巔峰,尚未發福的肥溫,不,露絲.狄威特.布克特。
「神秘的東方人,歡迎來到偉大的鐵達尼號,我是卡爾.霍克利,幸會。」一個輪廓很深,把頭髮梳得整齊的男人帶著微笑坐下。
【支線劇情任務發佈,卡爾的愛情。】系統聲音傳到兩人腦海中,一直處於???的支線任務點亮,兩人查閱了任務內容,相互對望,這,就是支線劇情嗎?
兩人仍在驚訝之時,一個短髮男子坐下。
【支線劇情任務發佈,安德魯的救贖。】什麼?支線任務,一下子就來了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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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回預告
支線劇情正式開始,男女主角如何完成卡爾的愛情、安德魯的救贖?任務內容是什麼?
在男女主角的介入後,主線故事會出現什麼變故?
冰山撞唔撞得成?而人,又救唔救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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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
進入鐵達尼篇,我之前提過,今次既故事,頭五回早就寫好,而你地見到第六回出現最大既轉變就係抽獎世界
的確我係寫開頭時都會覺得,今次故事會唔會同之前《老婆的十二個難題》太重疊?我既大綱入面都有唔少新睇法,但現實夫妻生活可以有幾大變化?我好難做到令大家耳目一新。
所以掙扎好耐我都係決定帶入抽獎系統既電影世界。
呢個係穿越故事,但穿越既係電影,大家都知男女主角過程同結局如何?又有咩好講呢?改變劇情應該係最令人動心既一環,如果救到Jack會點?故事入面令人可惜既事太多,你會唔會想改變?而你對呢套電影又睇得有幾深入?
同時我想透過唔同電影入面,唔同時代背景既男女愛情,令大家反思愛情到底係點?鐵達尼號大家係以現代人去睇十九世紀既戀愛,當然會覺得Jack and Rose佢地好合理,但對於當時既人講,又係點?
呢個穿越將會有極長篇幅,暫定最少都有5-6萬字,都夠寫成一本書,係劇情上我花左唔少時間做資料搜集,希望令你對呢件真實發生過既歷史有更多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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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無獎問題遊戲:
問題:係船沉沒既前提下,你諗到有乜合理而有用既方法可以拯救到大部份既乘客呢?
獎品:最接近既朋友/最有創意既朋友,可以得到我劇透我自己既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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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輝圍冰室 在 一頁華爾滋 Let Me Sing You A Waltz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後來才發現,自己愛上文藝片的起點,應該是《贖罪》、《傲慢與偏見》、《安娜卡列尼娜》這三部 Joe Wright 的電影,又恰巧是由同一位英國服裝設計師 Jacqueline Durran 操刀,今天要來分享 2007 年《#贖罪》中這件令人過目不忘的一襲綠色禮服,甚至被評選為影史最具代表性的洋裝之一,與奧黛莉赫本 1961 年《第凡內早餐》的黑色小洋裝、瑪麗蓮夢露 1995 年《七年之癢》象牙白飄逸洋裝、費雯麗 1939 年《亂世佳人》的奢華艷紅禮服齊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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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cqueline Durran 表示,導演 Joe Wright 打從一開始便慎重提醒她,務必打造出一件讓觀眾印象深刻的禮服,帶給她不小的壓力,但後來竟能激起至今如此廣大的迴響,確實是他們都始料未及的。多數 Keira Knightley 於電影中穿過的洋裝都未曾有過這麼高的討論度,無論真正的戲服或是複製品皆以難以置信的昂貴價格拍賣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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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幕是她在佇立在室外抽菸,攝影機從側面拍,這間洋裝恰到好處地呈現出來,那是非常好的一顆鏡頭,同時有著30年代的光輝與現代氛圍,他捕捉了我們真正想加入電影裡的。你可以做出一件美麗的禮服,但是其他電影都只拍演員的上半身,除非找到一個方式去展現這件禮服的優勢,否則怎麼樣也無法達到它應有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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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部電影就是 Briony 的仲夏夜記憶,因為是記憶,因此必須有特定部分是鮮明且真實的,而這會是當時年僅 12 歲的小女孩一輩子歷歷在目的一個夏天,她將永遠記得這一襲綠色禮服。打字機的聲音從一開始就不絕於耳,鑽入大宅每個角落,恆久揮之不去的,莫屬英國莊園無邊黑夜襯托著洋裝絲綢般的光澤,隨 Keira Knightley 骨感纖細的身形動人閃耀。設計師費盡心思創造出新的剪裁,融合 1930 年代的倫敦與現代元素,雖然當時的設計強調裸背與露肩,卻沒有這件的鏤空程度。人衣相映,隱隱散發夏日氣息,綠得深沉,綠得神秘,綠得性感,優雅呈現出她獨有的柔美與堅毅,懾人而不過於刺眼,世故不淪於庸俗,靜靜綻放著一片冰心在玉壺的哀豔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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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贖罪》無疑是一部指標性作品,James McAvoy 認為沒有讀過比這部更好的劇本,演出時才 12 歲的空靈女孩 Saoirse Ronan 因此獲得生涯首度奧斯卡提名,Joe Wright 憑著本片成為當時威尼斯影展史上最年輕的開幕片導演。而這個充滿誤解、悔恨、罪惡與恐懼的故事,受社會階級與戰爭煙硝壟罩,在大時代的無情催化下,情竇初開的妒忌心思,年少無知的一念之差,就這麼毀了兩段人生與一個幸福結局,連戰場都如此唯美的暖色畫面,配上 Ian McEwan 令人些許膽寒的人性堆疊,十幾年後重溫依然被深深捲入愛恨咬得難分難捨的遺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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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而倒敘,時而虛構,時而跳躍,巧妙掌握不規律的敘事方式,交織一個美好版本掩蓋真相的殘酷,Briony 窮極一生都在為當初懵懂犯下的巨大錯誤試圖彌補,命運拒絕等待她提起勇氣,時間不容許她亡羊補牢,並非每個錯誤皆能獲得寬恕,每個失去皆有機會釋懷,而無處可逃的始終是良心譴責,但也因為有如此深的愛與牽絆,才獨自背負如此大的傷痛與折磨;反觀戰場上的屍橫遍野,反觀教堂裡看似若無其事的 Lola 與 Paul Marshall,真正推波助瀾的是紛飛戰火,眼睜睜看著 Robbie 成為代罪羔羊的則是旁觀者的人性漠然,是出生就注定的階級使然,對比著錯過一生的愛情之純粹悲壯更顯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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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mes McAvoy 的 Robbie 裡裡外外散發出鄰家大男孩的善良氣息,縱使出身低微,踏實溫暖的性格讓他人見人愛,淺藍色雙眸似乎足以穿透一切偽裝,當初不停移開的畫面彷彿就像是 Cecilia 不停閃躲的視線,再多凝視一秒,任誰都可能會墜落深淵。大門前的眼神夾雜歉意與羞赧,唯獨不見後悔,餐廳裡的眼神讀出了心疼與無奈,唯獨不見絕望,即使遠在敦克爾克沙灘上,投影銀幕裡的男女主角忘情擁吻,下方孤獨倒影暗自低首,逐漸失焦的目光依然散發強烈求生意志,恨不得生出一雙翅膀回到所愛之人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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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贖罪》一直名列於私心獨鍾的片單,我們無意間都可能走上加害者或受害者的路,而 Briony 將哀傷的故事賦予美麗的結局,兩小無猜於海邊逐浪,戲中戲,書中書,給了無意犯過類似錯誤的生命一個出口,也賦予兩人的愛情存在於平行時空的生命力,原諒自己的錯誤,為彼此帶來救贖,笑中含淚見證他們終於得以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抬頭挺胸渡過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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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will return. Find you, love you, marry you and live without shame.
光輝圍冰室 在 每天為你讀一首詩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突圍(選段) ◎楊智傑
(一)
是沙塵暴中
一粒沙的失眠
或篩自海面
又落回海面的雨。寂靜
重組
又完成了細節
從虧損到完足,辭海中同字首單詞
衍生著
未定義的事件──
是溫熱的沙,昏沉
的雨
微觀構成的整體亦容許例外
並在足夠遼闊的
可能性中,有限的移動
是沙(或者雨)
其意志皆不可逆。唯一的傾聽者
離去時刻
是太陽
曬暖無處不在的陽台
是沙或者雨
所有的存在
(三)
萬物都是自己的屋簷
延緩著抵達
本質
黑暗冰涼的心
室內的燭火循環
雨滴表皮輕微
蒸發
破裂。旋即恢復下墜
一切努力,無一不是關於
必要性的推遲
像屋簷的雨
分流、匯聚、迂迴轉進
看雨的孩子
溫柔的眼睛,一切的抵達
與岸邊
銀亮、冰涼的潮汐──並無分別。
萬物仍是彼此的屋簷。
--
◎作者介紹
楊智傑,一九八五年生於台北,南國孩子,人模狗樣。曾獲林榮三文學獎、優秀青年詩人獎、國藝會創作及出版補助等。詩集《深深》、《小寧》、《野狗與青空》。
(出自《野狗與青空》作者介紹)
--
◎小編宇翔的最後一篇賞析
(本賞析略為脫離本周主題,不以時序前後的差異作為研究基礎,〈突圍〉與〈超上海2019〉為同年發表的詩作。本篇將以兩首詩各自但隱隱相連的寫作策略為討論對象,擴充詮釋並比較分析)
我們既是眾生的一部分,又是獨立的個體,有自己的孤獨、苦悶與哀愁。即便是沙也有它的失眠,它的破碎。一個人躺臥的睡姿竟也與沙漠中一座月牙狀沙丘如此神似,在風中消磨。一個人流下的淚,當中的水分竟可能是千百年前另一個人撫摸過的浪。這首詩所揭示的微細與共通,甚至科學一點的解釋也有無限的詩意,譬如海洋中礦物質微量元素組成的比例總是維持恆定,正恰好與人體血液中礦物質的比例一樣,我們的先祖來自海洋,我們曾是海洋的一部分,正如你我也都是《辭海》中的一部分,萬物與萬物相應而生,互文並且創造,當一雙眼搜索到早晨裡的葵葉上,葉上三點水,當水的意志從偏旁介入心中,心中暗湧的詞彙定然不止一個,萬物在複雜中衍生著自身,有時不可定義,有時訴諸於詩意,憑藉想像,且這想像只屬於你。
這首詩中渺小的意象正〈突圍〉著它的主題,是這樣的宣示:例外可以被容許,整體由微觀構成,像沙粒堆砌出大漠,水分子激湧著洋流──無限的碰撞與巧合,一切都可能發生,這世界足夠遼闊(在此是帶著詩人的溫柔與樂觀的,毋寧說是他的詩觀),因此我們理應移動,讓沙去傾覆它的大漠,讓水去改向它的洋流,縱然我們的移動有限,但正因有限而無限激勵、挑釁,並且一旦為之便不可逆,縱然僅只一粒沙的滾動,一珠水的蒸散,微觀必然推動龐觀,那沙可能已經吹到某人的窗前,那水可能正在某個孩子的眼中滿溢、流動,承載透明。
「萬物都是自己的屋簷」,「屋簷」的意象值得深究,其實下一行就已透露,抵達正被「延緩」,因此這溫馨的意象,無非要求著旅人停留。在此,旅人其實也就是萬物,不信你問李白:「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也」天地是旅舍,開放、包容著我們。幾百年後蘇軾進一步說:「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將這概念向「個人」推進,假若我將自己的肉身看作旅舍,我也只是我人生中所走過的行人。又過了幾百年,楊智傑在〈突圍〉中,或許在哲學上又更進一步,反對這個人主義與相對主義的姿態,也就是說:假若我們的一生只在自己的屋簷下獨身度過,我們的本質無非向內塌縮,自己的一顆心,黑暗冰涼而已。
在這獨身的屋簷下,詩人點起了一根蠟燭,這火的元素驅動燃燒,讓萬物以輪替、交換、延異,繼續下去──果然元素被推動了:雨水開始蒸發、破裂,聚合復下墜,流動、集合、形成烏雲,開始大雨,最終抵達一個孩子看雨的眼中,盈盈中充滿光輝,比看燭火的眼睛更亮,更有情。這孩子的眼睛如一滴露,裡頭因絕對的孤寂而得以剔透,容納全世界──水的元素因火的協助,抵達了無窮的愛與好奇。
這愛與好奇如此有說服力,因為這一切都只是物質在試圖完整自己,無形中表達了自己,在自然中整合並擴及。
而這孩子眼中的水,又與岸邊的潮汐有何分別呢?沒有分別,因為萬物不再是自己的屋簷,萬物「仍」是彼此的屋簷。最後一個「仍」字多安慰,彷彿前面的誤解都不算數,我們也曾眼看著一個人自私、背叛、逃離,但我們篤信還有相遇,胸懷諒解,心中對他說:「我們仍是朋友」、「仍然可以依靠彼此」,是這樣一種化解,直接全不隱諱,抵達不可思議的同理、共情,僅僅一個「仍」字,沒有別的語言,惟堅信的「仍」,在詩的最後,給人一瞬震懾與長久的鎮定。詩人的意志柔軟循環,透過詩,以水象,迂迴轉進我的眼底,幾乎改變了視網膜的構造,修正了折射的曲度,彷彿我正視見的這世界不再窮兇、暴力。
〈超上海2019〉(請見文末附詩)則是完全不同的路數,它試圖揭示這世界的窮兇與暴力,因為溫柔的世界固然真實,但真實的世界不免充塞暴力。
在這首詩中,意象突然闊大了起來。我尋思這作詩法,似乎的確是逼不得已,或者一種涵括的,網狀的,設計的,幾近3D建模的困難。彷彿不那麼巨大就無法將當中的迷惘、錯亂化為具象,就無法承載這世界中,種種細微的爆炸。超上海是虛構的,如真實世界的投影,毋寧反過來說,真實世界才是它的投影,因為真實世界更加虛構、不可捕捉、猶疑,一旦微觀去看,就會陷入這萬花筒與幻燈片,看似真切、鮮豔、明亮,其實單薄、重覆──沒有生命的實感。因此,詩的一開頭就以矛盾修辭法揭示了這困境:
「深度虛構的人民可能突然立體起來」
虛構到底,反而突然立體。整個東亞可能僅是腦中幻象,所有現實細節:石牆、粉塵、麵館、影像,都可能只是一場夢的繁殖、量產,永遠如陀螺旋轉,不為了甚麼地,那樣空轉。
「贗品般六月的光奪窗而入午後的大雨」
楊牧也曾寫過這樣的詩句,在〈有人問我公理與正義的問題〉,楊牧說,當外頭嘈雜趨於休止,風雨打落了蕉葉,天空投下虛假的陽光──這強烈的時空感,卡爾維諾也曾在《給下一輪太平盛世的備忘錄》說:「幻想即是下雨的所在。」一瞬間,一個人對於時空的搜索不可避免地陷入了幻想,想到這雨勢擴及到了哪裡;想到世界之大,有些地方也萬里無雲;想到雨水作為象徵,這複數的龐雜;想到歷史或許是分歧的,並且進一步,將在此刻分歧得更多,如一棵博弈樹開枝散葉。不僅是意象龐大,在細微之處,甚至連量詞都乘載著超負荷,諸如「一千個線上賭場同時刷牌/ 一萬尾外送的機械魚」甚至「地鐵清潔員、文創區保安、無政府主義者/ 或無人工廠巨大機械臂」這些人影重重如鬼魅,其數目當然也是不可窮盡。
這量與質的放大、壓迫、瘋狂,近乎吞沒了我的閱讀感官,我很好奇它將如何接續下去,即便它的斷句與分行帶來頓挫的節奏,有效地推進,鏡頭長短交錯,適時抒情,我確然仍處在不安之中,我渴望某種秩序,或許這正是作者要求的效果,不安。而詩歌最終拒絕了單一的律法,揚棄秩序,它走向了矛盾的揭示,並整合矛盾。當我讀到這一段時,彷彿全明白了:
「劉不再回覆。2019在超上海
一組5G訊號
暮空中,劃破了自己生命中的萬里無雲感」
紛雜的雨聲消失了,一個人的心中無比靜謐。因為一切都是矛盾、對比,龐大混沌畢竟只是兩極的一面。因此現實無非就是超現實,未來無非就是過去,反之亦然。而敘事者無非就是那重重的鬼影,同時是我的祖輩,也是劉。
我注意到,縱然可能只是我的超譯,但我發現,「劉」這個姓氏與「留」和「流」完全同音,而這兩個同音字又是矛盾的對比。似乎指涉著時間的主題,2019的難題,超上海的困境──留就是流,流就是留,如果2019是過去,也絕對是未來。那麼到底甚麼是2019?
為了解答這個疑惑,我想到援引一個古老的典故,一講就能明白。
葉維廉在《比較詩學》中指出「時」的字源,在古字的形象上乃一個人「足踏地面」,形象的演變引發了「止」和「之」兩個字的誕生,同時兼含動(之)和靜(止),因為足踏地面既是行之休止,亦是止而將行,近乎一種舞蹈的律動。太陽的行而復止,止而復行,這瞬間的停駐與延續,同時包容過去與未來,對初民來說,便是「時」──這原本抽象的意念,存在於古字之中,其實是具體事象的活動,也是生存環境的提示,不如說,是太陽與時間在表達自己。漢語的這種結構甚至影響了大導演艾山斯坦(Sergei M. Eisenstein)在電影中發明了「蒙太奇」的技巧。
那麼,「2019超上海」到底是什麼?毋寧問,時空是什麼?「2019超上海」既是過去,又是未來。但也絕對可以倒過來說:它不是過去,更不是未來。那麼「2019超上海」到底位於什麼時空?這時間與空間所拼組而成的標題,中間夾了一個「超」字,是暗指時間與空間彼此超趕,永遠變動、不可定義嗎?這兩極的融合與騷動,無休無止,詩中不斷出現過去與未來,卻絕口不提「現在」。如果再自問一次,什麼是時空?劉,我想,現在,答案已經在你我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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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上海2019 ◎楊智傑
—— 這是一個昏昏欲墜的過去
深度虛構的人民可能突然立體起來
東亞的腦皮層上
發燙的金融區靜靜產卵:
石牆、粉塵、一些粗劣麵館、中央電視和賽博格電影
贗品般六月的光奪窗而入午後的大雨,增加了歷史分歧的維度──
2019我與劉在半島酒店碰頭
劉,一如既往,從未出現。像一個殘次的幽靈
思緒清晰,但呈像模糊……
擴增實境、浮空投影、行動支付。各種奇觀驅使我們
閉眼走向祖輩的外灘,在麻將館與
二胡聲中尋求對抒情時代最後的誤解
從2019到2019。沒有一次我真正
想起過去。出租車師傅拉嗓:「对美贸易战
我看还要再打十年以上」
烈日一片漆黑
我變得更盲,也許,更不確定
──又一座新上海懸浮於上海上空!
往東,往電視塔。往北
工人體育場、「冰雪大世界」。一千個線上賭場同時刷牌
一萬尾外送的機械魚
同時故障
劉似笑非笑,像那唯一不願透露結局的人
「明日我們都將更容易
讓兒孫
從擦亮的空氣中看見未來的財政部門。」劉不明白
時間,這全新的信貸業務
正迫使另一代人在黑暗中屈膝、倒下
成為地鐵清潔員、文創區保安、無政府主義者
或無人工廠巨大機械臂
確保未來和
未來間的包裝,嚴格遵循明亮清晰的標示……
劉不再回覆。2019在超上海
一組5G訊號
暮空中,劃破了自己生命中的萬里無雲感
我知道他將是最後被傾倒在江面的人。顱骨碎裂
永遠改變了記憶的環並一一被回收至黑色塑膠袋裡
劉。
2019,要理解現實僅屬
一次性的超現實
此後我們身體、心靈和家族史將異常柔軟
讓孫輩在彩繪飛機上,滑iPhone,等傳到前頭的好消息──
四面八方都是陰沉、明亮而非物質的蛹。
而那曾在強光中破產的祖輩背著我
陌生的方言對我說
「劉,你從外幣到房產金融的知識都不夠」
2019。這是一個昏昏欲墜的過去,但它仍然是過去。
也毫無疑問是未來。
(本詩曾獲林榮三文學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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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文學獎的不重要冷知識|
在文學發展的過程中,文學獎是波是浪,卻不是海的本身。
——向陽,200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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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術設計:驀地
圖片來源:Unsp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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