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雞用牛刀]
8個月前的昨晚,是香港警察與市民關係交惡的轉捩點。在元朗出現的持械黑幫,從下午在市內遊走,到晚上在站內及月台襲擊市民,千計市民看直播致電999求助不果,兩名到場警員轉身離開,39分鐘後才有警察到場增援。不少香港人都說,那一晚,改變了他們的價值觀,從此,香港警察不能被信賴。
721至今一直得不到公正評價,來自政府的調查無影,來自警方的言論含糊不清,多次混淆「暴徒」的身份,指斥是反對派議員「入元朗製造混亂」,意思是「你們被打是活該的。」有受訪警員也私下承認721是整個反修例運動處理得最差的黑點,但香港政府辦事方式是,不化解問題,不疏導民怨,而是把提出抗議聲音的人滅聲。
每個月21日,元朗鐵路站提早關閉,彷彿提醒了香港人「21號」這個夢囈。昨晚是首次車站如常開放,然而這種「回復正常」的諷刺是,史無前例地調動海量警力,阻止市民來紀念721事件。
下午已有人來撕掉記念721的海報,貼上扭曲論述的文宣,並派警員守衛那道空白的牆。地上撕掉的紙屑提示港人,守護記憶,繼續紀錄,人人有責。鐵路站派出大量保安,夾雜輕裝警員在站內。
晚上,人群移動到元朗市,百計穿着休閒服飾的市民聚集,叫囂,喊口號:「721唔見人,831打死人,10月1,搶殺人!」
若不是燈柱貼上了「Yoho Town肺炎勁劈價」的招紙,若不是群眾人人口戴了防疫手術口罩,沒有人會想起現在是輸入肺炎案例颷升的日子,但群眾的憤怒,對不公義的憤概在疫情吃緊的時候,仍然沒法遏止。
有人堵路,把欄杆、發泡膠、垃圾推到馬路上,小巴私家車在蠕動,我看到路障中有附近食店扔出的厨餘,動物內臟流滿一地。不消一會,蒙了面的速龍特種部隊揮着棍子疾走出來,好心人不斷預告在場的年輕人:「速龍落咗地,走呀!」速龍跑到前面,看到一堆火,說:「呢度有fire!」指揮官讓小隊停止向前「唔好再上!」,大家跟隨。還以為警員這晚克制了,是一個美麗誤會。
不一會,我和數十人在合益街和宏發徑的行人路上,被一排衝上來的防暴警察截查,大家都不准離開。有防暴警察下令叫同袍眉睛眼企:「別讓他們把袋裡的東西掉地上!」記者檢查了身份証和記者証後獲放行,其他人則要排隊接受搜身搜袋。
有三位穿休閒服的女子,跟警察理論。一名身材高佻的男警,特別火爆,即使同袍上前拍肩膊勸阻,仍然高聲說話。
有女子表示需要女警搜身,高男警回罵:「有madamn在那裡,走吧!」女士回:「我是女性喎!」男警喝:「嘈!唔緊要呀!一百幾十人(我們可以)拉哂佢呀!是不是想留案底呀?」
女子回應:「你嚇我?嚇X我?」男警再罵:「要搜查!別玩電話!妳唔L影得呀,妳被人扣留緊呀!瞓醒未呀?」女士反駁:「你瞓醒未呀?」男警再說:「出來,搜查!咁叻!即刻行!第一次警告!」把她拉到另一邊。
由於近日警察經常使用大規模截查手段,一般市民已有心理準備,亦懂得捍衛自身權益,早前在將軍澳尚德截查過八百人,因為女警不夠,令被截查女士等候時間特別長,數小時也不能離開,另一批女士不斷大聲表示:「女士係要女警搜身的,你夠不夠女警?」有男警開了咪高鋒回應:「這位女士,我地有女警,一位女警處理緊一位女疑犯,好簡單吖?有沒有問題?」
截查期間,一名穿白衣大叔指罵記者,警察把他帶走,期間警員按着白衫人的肩膊,圍觀者立即聯想起721當晚的場面:「啊!又不同待遇了!對白衫人又拍膊頭了!」眾喊道。
晚上十時半,警察的情緒開始按捺不住,在防線上指責來調解的議員「疫情下不戴口罩」,然而警員也不是每一人也戴口罩。議員來介入,警察更不手軟,胡椒噴霧近距離射臉。
警察在防線舉旗警告,市民還是不肯離開,終於警察忽然衝前,並衝進正在大排檔打邊爐的食客桌子旁,用盾壓下他們的目標人物,期間玻璃碎裂,桌子打翻,生鐵火鍋仍在桌上聞風不動,食客都看傻了眼。有不滿警察的街坊,從住宅樓上扔東西下來,警員扯高嗓子指斥,並用手電筒照過不停。
同一時間,警察又在名為《榴蓮樂園》的食店前又截查一批年輕人。有大叔看到大罵:「又拉後生仔!挑!」這種欺負年輕人的觀感,在市民心目中牢不可破。有鄉音未改的婦人指罵警察,警員不予理會。到了今時今日,似乎中年婦人,警察還會覺得有點煩,不輕易拘捕。
那一邊廂,警察又在行人路上大混戰,以警棍在人群揮動,有被捕男士衣衫不整在地上被拖行,靠近拍攝的一名記者被防暴警察強行帶走,有男街坊被狂噴胡椒,唯有轉身抵擋。在一米以外採訪的記者,整排被噴胡椒。我從遠處看,清楚拍攝到該批記者只是在拍攝,並沒有做過甚麼阻礙警員的行動。
同一個晚上,立場記者陳朗昇被兩次直射胡椒,也有攝影記者頭髮全是椒,回家洗頭要戴潛水鏡才能保住雙眼。這是一個「胡椒放題」的晚上。我在現場沒有直接被射,回家我的頸和耳都沾上了別人身上滴下來的胡椒噴霧。
我因為借廁所,走進了一間元朗街坊食店,食店狹小,除了食客,還有三位年輕人圍坐在一張桌上,他們的臉部紅得像蕃茄,浮腫起來,不發一言,沉默地忍受着皮膚的疼痛。義務急救員替他們不斷用藥水洗臉,安慰着:「你們是第一次中椒吧?」一名少男說是,店員都投以體恤的眼神。這種街坊互相照應的溫暖,仍是運動中最可貴的畫面。
附近涼茶店拉了半閘,我和兩個記者一起光顧了野葛菜和五花茶,36元結賬,我付了四十元說不用找贖,老闆夫婦微笑着堅持把二十元交給我,我又拋擲回去給他們,拉拉扯扯了一段時間。對記者的支持,我們都心領了。
近十一時,數十警員忽然衝前,三至四名警員用整個身體壓下,把一名跟警察對罵的年輕人按在地上,替他雙手鎖上索帶。男孩後來頹然坐在路邊鐵欄旁,臉上口罩甩掉只掛在一隻耳上,他的神色有點失落。其他警員神色輕鬆地站崗,等待警車來。警力之多,一名男孩走不出他們的手指隙。
現在已經不是以往,警察以海量的人數,回應你有限人數的示威者。抗爭者也不是以往的樣子。
有時我會把拍攝到的片段,提供給電視台,一名電視台編輯今日找我問:「妳昨晚有沒有拍攝到汽油彈?」
昨晚汽油彈是「罕有的」,要有運氣遇上才能拍攝得到,我回答:「沒有。火燒雜物有一點。」
編輯續問:「火大嗎?」我答:「不大。」
昨晚百計在元朗出現的人,做得最多的是圍觀、指罵。
而警察卻數以千計的出現,以最精良部隊送去現場,以最海量的人手充塞元朗每一個點,天橋、路口、鐵路站,十步一站崗。昨晚還有警員拿出自動步槍,及改良了的胡椒球槍出場。驅趕時,警員不斷唬嚇:「有暴徒扔汽油彈、堵路、擲物!」整晚警察拘捕了六十餘人。
殺雞用上了牛刀,是元朗721八個月的寫照。
光遇身高藥水 在 西樓月如鈎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八年前,我們第一次在網絡上認識,認識的契機,是我的狀態顯示想自殺,你告訴我你也想自殺。
「那我們來個負負得正吧!」你說。
網絡上的你,風趣幽默,點子多多,總會想出笑話哄我笑,你是我遇過最樂觀正面的人,不像一個想自殺的人。
我們早上會說早晨,晚上會說晚安才睡覺。
自此,我就慢慢依賴這個網友,天南地北無所不談,學校的煩惱事、家裏的麻煩事,我都會一一跟你傾吐,你比我最親密的朋友更親密,不知為何,我對着這個陌生人,反而能夠傾心吐意,將心房最隱密的鎖匙交給你。
大概是你的陽光氣息吧,每當我失意不開心時,就會向你發惱言,而你總是包容我。
「小牛(這是你的化名),我不開心。」
「怎麼不高興了。」
「我阿媽今天不讓我去打排球,她說要在家溫書。」
「真可惜,這麼世界就會多出一個可憐人和一個幸福人。」
「什麼可憐人?什麼幸福人?」
「可憐人是妳呀,因為妳回家只能對住我,然後跟我聊天。」
「那幸福人呢?」
「幸福人是我,能跟妳聊天是一件無比幸福的事耶。」
我一直好奇,撕下網絡面具後的你是一個怎樣的人。
「就是一個身高180、五官端正、小白臉兒、健碩強壯的男生呀。」你開玩笑說。
「屁咧,小牛你在吹牛。」
雖然如此,但我總覺得你跟自己描述的也差不多,應該是一個高大又受歡迎的人,不然怎會如此正面?
我本來就是一個負面的人,對生活、家人和學習都不滿意,成績差、沒自信,有次的學習壓力太大,我對你說:「我想自殺!」
你勸了我良久,還是改變不了我的心意,你就建議我們不如相見。
我們的第一次相見,是在充滿藥水味的醫院裏的病床。
陰暗的病房內,床邊卻有一棵鮮豔的百合花,頑強的生長。
「小牛,你果然說謊⋯⋯」
病床上的你,沒有180的身高,沒有俊俏的外表,只有面色蒼白。
「我早說過,我像小白臉般白。」
這是我第一次聽聞這個病,異染性腦白質退化症。
「不要輕言放棄生命,當妳未來的人生有無限的可能時,最起碼妳有能力掌握,不會一點一點失去氣力、思考的能力,所以妳不要輕言放棄。」你說。
「不要沒自信,妳是我見過最可愛的女生。」
我大哭,而你笑笑的安慰我。
為什麼,你比我更像一個健全人,更加樂觀去面對這一切?
你說,可能因為愛會讓這灰色的世界變得有一點點彩色。
八年,我即使換過多少部手機,還是保存跟你發過的訊息。
今天,我只是想跟你說,從前愚笨、負面的那個女孩也正式成為醫生了,謝謝你。
希望天堂的你會看見,我相信也會看見,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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罕病藝術家SEVEN 用畫筆代替白手杖
打破視覺疆界 窺探生命的怦然與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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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見的人如何作畫?看不見為何還想畫畫?
「想用蠟筆留住一朵玫瑰綻放的炫麗、一滴告別愛情的眼淚、夢中的撒哈拉沙漠、毛孩子眼中的期盼….縱然我無法清楚看見它們的模樣。」SEVEN,筆名禾煦。台灣首位罕病街頭藝人。馬凡氏症奪走她右眼視力,左眼也僅存0.1的微弱視覺。心臟、脊椎、眼睛接受過八次手術。自幼愛畫畫的她,從小被迫放棄想當畫家的夢想。歷經多年迂迴曲折,她重拾畫筆,以有厚度的蠟筆為媒材,靠極弱的視覺和手的觸感,將她對生命的熾熱和觀想在畫紙上感動呈現。2018年1月13日至2月28日,SEVEN即將在士林的「宣藝術」藝廊舉開首場畫作個展。
一歲即因心臟功能缺損和視力水晶體異位導致雙眼極弱視,診斷患罕見疾病馬凡氏症。童年是灑滿藥水和淚水的悲愴交響曲。無法配戴眼鏡矯正視力,坐第一排位子也看不見黑板上的字,做功課必須將臉完全貼在桌面才能書寫。幼兒時期她趴在桌上畫蠟筆、彩色筆,畫完圖,桌上一幅畫,她臉頰也沾染上五顏六色形成另一幅畫,經常被同學取笑。小學三年級老師教水彩顏料,畫畫變困難了,不能將臉緊貼畫紙塗顏料。離開桌面,便看不見畫筆下的線條,手和眼無法控制協調對焦,讓她十分沮喪,想畫畫的渴望也從此埋藏。
馬凡氏症導致骨骼生長異常,目前身高182公分,但小學五年級她身高以達172公分,因無法忍受求學生活不斷被欺負,取笑,高瘦的外型被叫「怪物!」「怪胎!」,甚至被丟磚塊,頭破血流送醫。病痛和霸凌不斷的童年讓SEVEN身心受創。十一歲逃學,封閉自我。直至十五歲,教會老師的關懷陪伴開啟心房,帶領她回教會與人接觸,信仰撫慰心靈憂傷,重建她對人的信任,十六歲重返校園求學,一路上以不服輸的意志考上大學。
從前她是躲在被窩哭泣的自卑女孩,歷經種種磨難,心臟歷經21小時手術重組,兩度心跳每分鐘心速200急診搶救。全年無休的病痛折磨,SEVEN選擇向麻煩的人生say「YES!」而今SEVEN藉由信仰的內在提昇和對生命不願放棄的堅忍毅力,蛻變成台灣首位街頭藝術工作者。曾任廣播主持,企劃專員。目前身份為歌手、圖文創作者,也是全國生命教育講師,並曾受邀至海內外巡迴演講逾六百五十場次,足跡遍及校園、監所、國軍部隊和各企業機構。2015年出版個人自傳書「向麻煩SAY YES!」,歷年舉行過四場個人演唱會。而今,她將完成人生另一個被深埋多年的心願。【七個奇蹟 SEVEN MIRACLES】是她個人首次畫作個展。
「我無法控制蠟筆的線條和細節,但畫筆會帶我去旅行。這些畫從來都不是照我所想的生成,而是它們自己長出自己獨特的樣貌。在不同生命階段境遇中,這些畫作成為療癒我心靈的良方。從創作中,我理解自己,也學會尊重。畫作和人的價值一樣,是無法比較和評價的。接受自己的與眾不同,誠如每幅畫作都是無可取代的獨一無二。但願看畫的人,也能感受到藝術帶給人們的陪伴與力量。」
「宣藝術」是一個非商業的慈善藝廊,居處士林老舊的人文小巷中,以推廣原生藝術家,或為慈善單位募款而舉辦展覽。小畫廊希望用有溫度的故事,融化藝術高不可攀的形象,讓每一個創作者都能宣揚開展自我的藝術成就。主辦人洪兆宣小姐表示:「邀請SEVEN辦展;試想一個突破先天身體限制的創作,需要多少堅持與熱情,而這又能帶出多大的張力與感動。SEVEN的作品表象看來甜美鮮豔,蘊底卻有著與苦痛為伴的闌珊步履所踏出的步步深刻。謝謝SEVEN願意在這個空間分享自己的故事,預期感人的熱流將由此湧出,開拓廣布。」
原本規劃能在畫展中出售SEVEN的畫作,卻因她的眼疾不斷惡化,青光眼和乾眼症導致她的眼角膜反覆破皮了九個月,每日如玻璃碎片佈滿眼球上連眨眼都刺痛難耐,無法視物,更無法再提筆創作。這僅有的20幅蠟筆作品彌足珍貴。故現場僅出售限量複製畫及週邊商品。畫作開幕會時間訂於2018年1月13日下午四點,畫作分享會於2018年2月3日下午四點,罕病藝術家SEVEN將親自導覽作品並分享創作歷程,歡迎民眾至現場支持罕病藝術家的作品,一同感染她突破限制的勇氣與生命正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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