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團結比什麼比
坐在椴樹碎花不斷飄落的路邊咖啡座等候一起看世足決賽的夥伴：一個德國人，一個瑞士人，一個奧地利人，一個南非人，一個保加利亞人。
身上披著克羅埃西亞國旗的人群在街上四處流動。警察守在每一個路口。這一區的克羅埃西亞移民特別多，警察怕球迷暴動。
球賽一開始，立場就亮票了。維也納離克羅埃西亞近，離法國遠，大家鼓掌的是自己的鄰居。法國那麼大，克國那麼小，大家加油的是那不到四百萬人口的弱小者。
可是畢竟是看別人的比賽，不那麼狂熱聚焦，還有喝啤酒閒聊天的空間。
德國人說，政治人物最陰險了，總是趁著全國在看足球賽的時候通過不受歡迎的法案。「譬如，為國會議員加薪方案——我是贊成的，可是他們就趁德國隊上場的那一天，悄悄通過，因為那一天，誰在管法案啊⋯⋯」
看見普丁在場上，大家問保加利亞人是不是喜歡這傢伙，投資顧問范斯說，「保加利亞人愛死他了。國家亂，大家都渴望出強人。」
「那你呢？」
「我也愛他呀。我覺得國家治理就是公司治理，應該只問效率不問其他。所有的意識形態都不應該進來。」
德國人不贊同地反問：「包括社會責任，包括道德義務？」
南非人問：「德國隊為什麼會輸？」
大家都轉過來聽。這年輕的德國人說，「德國隊一半是得獎的老鳥，一半是新人。上場前這兩種人一起踢球只有兩次。默契太差。」
瑞士人說，「和政治有關嗎？」
這一問，漢斯氣來了，說，「有關極了。輸了球以後，右派媒體一股腦兒把輸球責任都推給德國隊裡兩個土耳其後裔的球員。真是噁心。那兩個球員在比賽前還去見土耳其的獨裁總理，固然是笨，可是德國右派那種種族主義的趾高氣揚當然會影響球隊的團結。沒團結還跟人家比什麼比......」
全場突然爆出歡呼，克國進了一球。
南非人問奧地利人：「好像奧地利人不怎麼喜歡法國人？」
幾個歐洲人都笑了：「誰喜歡法國人啊.....」
事後才知道：球賽現場有俄羅斯的女性抗議者突破封鎖，闖入賽區，抗議給普丁看，但是現場當下的轉播沒看見，是我們在聊天錯過了？
頒獎時，大雨傾盆，三國總理、總統站在台上，只有一個人有隨從打傘，就是普丁。法國總統和克國女總統在大雨淋頭中全身濕透。後來雨傘增加了，遮住馬克龍，女總統卻繼續站在雨中。
球賽結束，一股「唉輸了」的低調情緒瀰漫在街頭......大夥說了再見，就散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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