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櫻桃的人](六之六)
國安法專家證人對壘,進入了最後一天。過去一星期,控辯雙方對「光復香港。時代革命」這口號的爭辯,尤如走在平行時空。
雙方對此八字的歷史典故、在近代香港公眾領域中如何冒起,口號因為為甚麼事件而爆紅,到解讀八字含意是否與「分裂國家」有關,開展激烈爭辯。
控方的歷史學者劉智鵬,追溯了中國古籍,並引述2016梁天琦競選活動節錄,並以2019年7.21中聯辦外示威者的「反中國政府」行為,加上警方點算示威錄影片段口號與顛覆行為同時出現作為論據,指「光時」數千年意義不變,必然與把香港從中國國土分裂出來有關。
辯方的兩位李姓社會科學學者,則使用多種社科分析工具,以大數據及訪問等量化及質化研究,說明「光時」意義開放多樣,與「港獨」關係不強。
這天早上,李立峯(Francis)進入最後階段作供。今天法庭內對答互相穿插,你來我往,因為程序原因,辯方補問後,控方又可覆問;三位法官亦有提問,其後,控辯雙方亦可進行一輪補問。舌劍唇槍,火花四濺,對量化研究的統計學方法論,展開最後一輪爭辯。
法律人crossover社科人,法庭內社科論述夾雜法律用語,互相澄清,有時理解,有時誤解,有時水火不容,是一種跨專業跨社群的「傳播過程」。
高佻的Francis,今天穿了筆挺的深灰色西裝外套和同款褲子,藍色袜子,配黑色皮鞋。手長腳長的他,坐在那張調得太低的證人辦公室椅子上,大部份時間雙腳交疊着,解說社科原理時,忍不住左右微微搖晃。
Francis的手部動作很多。虛構的符號,概念,時間線,常在空中出現。「這是point A,這是 point B」,左右手好像各自握着一個小球;「時間過了幾個月」,他的右手掌竪起,在枱面上從左掃向右;「事情慢慢發酵」,他又會凌空做出像搞動手動原筆刨的動作。證人枱,尤如學術講堂。
Francis作供到了第三天,法庭裡的所有人,從庭警到保安,從記者到市民,從法官到律師們,都像接受了社科特訓。今天的對答,涉及更深入地提問,用甚麼樣的嚴謹精神,檢視事物的意思,確立事物的關係,作出任何一個聲稱。
控方曾指出,「光時」口號的出現日期,來自7.21白天,中聯辦外「反中國政府」的示威,故口號含意和「反中國政府」有關。
Francis反駁,電腦分析連登討論區,發現「光時」於網上出現的時間,要比7.21早兩星期。他解釋,2019年7月初,有人舉行「光復屯門公園」活動;7月中,有「光復上水」活動。他留意到網上已出現「光時」口號完整八字或部分。在他看來,社會運動一直發展,社運進程和口號如何出現有動態關係。
「心理學上有Priming (促發效應) 這概念。7月初至中的光復行動,讓『光復』二字開始重新在人們腦海出現,心理上作出了提示,並驅使人們回想起幾年前的社區光復行動,為『光時』口號後來再出現製造充足背景。」
控方亦挑戰,7.21日後,「光時」口號廣泛被傳播,是因為人們對「反中國政府」的意思認同。
Francis用數據反駁。Francis披露,他於2019年11月替進行全港電話民意調查,其中一個問題問受訪市民:「過去幾個月那一件事令你對警方產生負面印象。」Francis指出,大部份回應(逾八成人)均指出「元朗襲擊」有關。此民調是當時由警監會委托Francis團隊進行的。
「這數據顯示,721之後,公眾關注是元朗襲擊,而非中聯辦。對支持反修例運動的人來說,元朗襲擊引起巨大的集體不滿和憤懣。『光時』口號夠抽象,讓人們在示威現場吶喊出來,可以表達他們的情緒、憤怒和怨氣。」Francis補充,口號出現是一個動態過程,不是忽然出現。
另一個討論重點是,唐英傑案發生在2020年7月1日。而Francis的示威現場調查、電話民意調查及焦點小組等,均於2020初完成。法律上,十分強調證據之相關性 (relevance),如此,好像有段時間的空白。
今早,辯方完成覆問後,三位法官先曾退庭25分鐘,卻沒有讓Francis離開。重新開庭後,唯一的男官陳嘉信娓娓道來:「李教授,請給我們一點耐性……」說了一大堆開場白,原來就是問及這個在法官們心中的「空白時段(gap)」。
意思是,Francis如何說服法庭,他對「光時」口號意思乃開放性的看法,在案件事發時及之前 (2020年初至中),並沒有改變?如此這樣,Francis又以理論輔以數據回答。
首先,Francis以控方專家的說話反問:「我們在2020初,以多方法去找『光時』口號的意義,數據及焦點小組都確認『光時』可以有多種意思,與『港獨』關係不強烈。」
「控方專家劉智鵬教授認為,『光時』口號千百年不變,那忽然有人告訴我,在我的研究之後6至8個月內,口號的意義有改變,那就請證明給看,相關理論及證據。現在不只是說意義出現了改變,而且是變得極單一,出現了很具體的轉變。作為社會學家,我看不到相關證據。」
Francis提供自己的證據。他從連登不同時段,搜刮了大數據,嘗試彌補這個「關鍵空白」。
Francis詳細解釋研究方法:
在2019年11月到2020年2月,從連登「時事台」看不同口號出現的情況。
團隊發現,「光復香港」與「香港獨立」的統計學上關係疲弱,相關系數(correlation coefficient)只有0.295;「時代革命」和「香港獨立」的相關係數亦只有0.353。而另一個口號「五大訴求」和「香港獨立」的相關係數也差不多,只有0.371 。
Francis解釋,「1」是統計學上「完全有關」。「光復香港」和「時代革命」出現的統計學上關係很強,高達0.99 。
而統計學上,「0.3」只能說是弱到中度有關,Francis指出,這是國際學術圈子共同認知的解讀。由於「五大訴求」中的具體訴求內容,與追求港獨沒有關係,也可以說明,「光時」口號和「港獨」沒明顯關係。
Francis指,若「光時」真是於2020年出現意義上的轉變,同一個研究於2020年初至中進行,相關係數會上升。但團隊真是把連登於2020年案發前一段時間的數據再以電腦分析,得出結果是,統計學上,「光時」口號與「港獨」關係維持疲弱。
團隊於2020年3月至7月,從連登找一樣的口號。發現「光復香港」與「港獨」的相關係數,維持在0.291, 而「時代革命」和「港獨」字眼的相關係數,亦維持在0.2652 。
「若『光時』口號在案發現時間,與『港獨』意思變得更緊密,數字應該上升,但數據維持差不多。這測試說明,沒有證據去說『光時』與『港獨』的意思變得越來越相近。我們知道案發現時間有個隙縫,我們盡力嘗試去以數據回答。」
面對統計學上的關係,法官和控方代表,都作出追問。
這天法官杜麗冰戴了色彩繽紛的膠框眼鏡,她問道,「會不會只是後來少了人談『港獨』,少了人上網討論?」
Francis指出:「相關係數與數量的多少沒關,而是兩個變項(variable)的強弱關係。」
Francis早前提過,意義十分雷同的字眼,人們不會兩個都使用:「好像我說『你很醒目』和『你很聰明』(clever及smart),人們會只選一個字,否則是太累贅(redundant)。」
彭寶琴法官學以致用,立即追問,如果「光時」和「港獨」意思接近,這個方法怎樣有效?因為說了「光時」等於說了「港獨」,人們不用說兩次同一件事。
Francis的「社科狂熱」又燒起來,指彭官點出了一個重要問題:
「所以研究的設計,非常講究。這裡關鍵是我是以『每一天』為計算單位,而非『每一個帖子』。人們發一個帖,不會重覆使用同義字,但於同一日,總的來說,若當時『港獨』是熱話題,不同的人同日使用『光時』口號會不會多了?」這是設計的精要。
Francis後來再解釋得更具體。
「例如,某一天,含有『香港獨立』的帖子數量,佔當日總帖子數量比例為10%;同一天,含有『光復香港』的帖子數量,佔當日總帖子數量比例亦同為10%。
第二天,含有『香港獨立』的帖子數量,佔當日總帖子數量比例為5%;同一天,含有『光復香港』的帖子數量,佔當日總帖子數量比例亦同為5%。
第三天,含有『香港獨立』的帖子數量,佔當日總帖子數量比例為12%;同一天,含有『光復香港』的帖子數量,佔當日總帖子數量比例亦同為12%。
如此這樣,我們拿200天的數據,看關係是否一起上升和一起下滑, 即是看兩組數字是否齊上齊落。最後算出來的『相關係數』就會是『1』.」
然而,控方的報告,是由幾位警員,回看百計遊行錄影,然後數算有多少天有人揮舞「光時」旗幟或有喊「光時」口號,而再紀錄這天有沒有人進行「顛覆行為」,例如喊港獨口號、進行破壞或使用暴力等。
早幾天,Francis批評,警察的做法,不能建立「光時」與「港獨」意思相,因為兩者只是同時出現 (co-appearance)。
控方代表周天行檢控專員,還是堅持挑戰Francis,指出Francis沒有把連登裡刪掉了的帖子,計算在內。
Francis回應說:「我們的數據包含2千5百萬個帖子或回應,刪掉了一些帖子,不會影響結果。」
周專員追問:「你知道有多少帖子被刪掉了?」
Francis答得巧妙:「我不需要知道。」
周專員再拿出那疊人手從連登萃取下來的帖子影印本,指出個別帖子,叫Francis回應。帖子裡,有個別網民留言,指「光時」意思就是「港獨」。
Francis忍不住回應:「這裡顯示的是,有人把『光時』理解為與『港獨』有關。這和我們的焦點小組發現一樣。的確有人從『光時』看到有『港獨』意義。」早前,Francis在庭上有從其報告讀出有焦點小組參加者,指『光時』有『少少港獨意味』,但同時有其他人看不到港獨意思。
Francis語帶雙關:「但我看的是2千5百萬留言,人們不可以 “cherry pick”(挑選櫻桃,指只選取對自己有利的東西,漠視對自己不利的東西)。」
Francis說到不可以cherry pick時,一頓,望着周專員說:「我不是批評你,而是我們如何防止包括我自己也做了cherry picking。(I am not criticizing you, but how can we prevent myself from cherry picking)」
Francis續說:「當然,研究員可以從2千5百萬個留言逐個查看是否與『港獨』有關,但現實上沒可能,所以我們才用這個統計學方法去看關聯。若你提及的這個帖,持續頻密在連登出現,數據上會見到強關係,但這類帖子只是零星出現,沒有成為一個主流。」
辯方代表劉偉聰大狀坐着,聽到這裡,微微一笑。
周專員還是不放棄找Francis研究的漏洞:「你沒有調查過連登以外,例如現實生活上,有人用其他方法喊口號?」
Francis重新讓數據說話:「我們已有2千5百萬個留言,多達20萬用家的意見,結果我們找不到統計學上的強烈關係。你問可不可以再做其他研究?當然可以。」
連登大數據分析,把「光復香港」和「時代革命」分拆,不是把八個字一次過與「香港獨立」作電腦運算。
Francis解釋他背後想法:「網民留言很短的,只寫『光復香港』或只寫『時代革命』已經代表了整個口號。連劉智鵬教授也說過,他認為把整個口號分開來分析也含有分裂國家意思,劉教授也有拆過口號作理解。」
周專員再嘗試進攻:「警察做的示威錄像調查具相關性(relevant),有助(helpful)我們理解口號意義。」
Francis:「我不認為有幫助,我會說不相關(irrelevant)。」
周專員瞪大了眼,眼神穿透了長方型金屬眼鏡:「完全不相關(not relevant at all)?」
Francis反駁:「如果你是指警察報告,能支持『光時』意思是『港獨』,那警察報告不成立,清楚不能作出這個總結。我抱歉只能說,我不認為是相關的。(Sorry to say I don’t think it is relevant)。」
周專員質疑,警察報告中,百計示威錄影片段,Francis有沒有看過。
Francis回應:「我信任警察,在點算數目字上沒有問題。(I trust police on how they count them)我沒有理由自己去看一次,為了挑戰警察點算是否準確。」
周專員轉向發問統計學問題,叫Francis拿着控方影印的連登帖子,即場示範運算「相關係數」。
此時,彭寶琴法官插話,指這疊資料未必對法庭有幫助,「除非你對李教授的方法論有質疑」。
周說:「就是要看李教授從連登找到的結果有多可靠。」周繼續要求Francis拿着影印的連登帖子示範做統計運算。
時近中午,彭寶琴終於解說了她整個早上學習到的統計學知識:
「李教授解釋得好詳細了。當一個變項的百分比,與另一個變項的百分比,在一段長時間內,可以檢視兩者是一起上升,還是一起下降,如兩者趨勢一樣,則『相關係數』等於『1』.」說完,彭官望着Francis。
Francis微笑說:「很接近了(Close Enough)。」
此後,周天行專員就說,沒有提問,然後坐下。
兩位社會學家,連續五天在香港法院講解社會科學方法、理論,解釋如何以不同工具怎樣去探視、切割、理解社會運動。本來大家以為只是虛浮懸空又抽象的文字意思,透過社科工具,學者對社會深切的認知熱情,原來可以從人們的腦海中,抽取一些集體認知和意義。
按李立峯所說,他認為這些意思,雖然觸不到,也是可以科學化去檢視和驗証的社會性事實(social facts)。
兩位學者的多項關於反修例運動的研究,早在2019年已經開展,當時沒有國安法,唐英傑亦未成為被告。而再回溯過去幾十年,社科學者一直有研讀社會運動,撰寫學術論文和著書。
七一遊行,六四晚會,派研究員到現場做問卷調查,打電話到府上問大家的各種想法,在學術圈子不是新鮮事。
只是以往這些艱澀的知識,只會出現在大學班房裡,供學者們互相辯論,或學子們修讀學習。
如今社科學者走進法庭,把他們畢生研究的成果,於審訊中呈上。法官們在審訊中,不時對這批「專家證人」強調:「教授,請問你/妳如何可以協助法庭理解這或這?」「教授,若我有錯請糾正我。」
至於法庭與社科世界的奇異交雜,最終對判決是否有影響,還待揭曉。
不過,Francis已不是第一次以社科學者身份,出現在香港法庭。2017年佔中九子案開審,他是香港近代法庭史上,第一位以「民調學者」身份作供的專家證人。
控辯雙方的律師代表,曾於今次國安法第一審中,就Francis上一次於佔中案作專家證人的結果,各有不同解讀,各自做了自己的Cherry Picking。
控方周天行問:「李教授,上次於佔中案你以『民意調查』專家身份作供,最後法庭判詞下來,是否不給予你的專家報告任何比重?」
Francis答是。
然而辯方劉偉聰大狀亦曾問及:「李教授,雖然佔中案法官沒有對你的供詞給予任何比重,但判詞中卻形容,你在民意調查的作供過程裡『既有誠信亦可靠』。」
Francis亦答是。
是否徒勞?視乎觀點與角度。
(圖為兩位辯方專家證人離開高等法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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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安法首審專家證人系列(六之一):[Regime & Redeem]
7月2日控方專家劉智鵬作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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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安法首審專家證人系列(六之二):[Just Do it]
7月9日辯方專家李詠怡作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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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安法首審專家證人系列(六之三):[過去與未來]
7月12日辯方專家李詠怡作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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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安法首審專家證人系列(六之四):[知行合一]
7月13日辯方專家李詠怡及李立峯作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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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安法首審專家證人系列(六之五):[沒有誰比誰高貴]
7月14日辯方專家李立峯作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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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安法首審專家證人系列(六之六):[選櫻桃的人]
7月15日辯方專家李立峯作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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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字強弱計算 在 林炳南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天下間那個父母不為子女安排好的:
改名是日常的工作,初生嬰兒,一般父母希望選一個合適的名字,將來成鳯成龍,這是正確的態度。
改名是根據出生的嬰兒出生的年月日時,排出命盤,這就是說時辰八字,根據八字的喜愛五行,有否所欠五行,再看強弱和格局,從而選名字,當中有時很容易選,但有時又很難選,因太多變數⋯⋯不能盡錄,即使選好對八字合適,還要過最後一關,就是卦理數,如果卦象不允許,唯有重頭再選,因不是計算筆劃數咁簡單,如計劃數是吉是凶,這樣就變成死式了,這樣沒有學過的人也懂選名字了。姓名學這門學問真的不簡單。
下午一對夫婦來取名,便講解一翻,初生嬰兒這八字應注意事項。有時有些八字建議要找契媽或契神,姓名學不是概而論的。專業朋友晚安!
#姓名學
#筆劃數
#吉凶
#卜卦
八字強弱計算 在 黃偉民粉絲交流俱樂部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黃偉民的前因後果20121029 – 橫財是禍不是福
政府終於發現,樓價同市民生活脫節,正常的打工仔,根本買唔起樓居住。
屯門、元朗的新樓盤,呎價已去到一萬蚊呎。一個六百呎的小單位,便要六百萬元。首期二百萬現金,向銀行貸款四百萬,月供三萬元。以一名大學畢業生,起薪點為月薪一萬計,他理論上,根本永遠不會有二百萬現金作首期,月供三萬的條件。
所以,大家將置業的夢,只能寄託在一星期開三次的六合彩上。
肥肥董驃在「橫財三千萬」中扮演的公屋夫妻,中了六合彩後第一件事,是到山頂睇別墅。今時今日,中了六合彩頭獎,到太古城買個千呎單位,還要向銀行借錢做按揭。
小市民都渴望橫財,一份薪金,幾十項開支,人人都左支右絀,不是意外之財,如何改變生命?
但什麼人才會發橫財?
首先要有橫財的命格,那是基因,然後配合歲運的時間表,命上加運,橫財就會出現。
但術家一般不喜橫財,他們認為橫發亦容易橫破,像「紫微斗數」中的火貪格,貪狼坐命,有火星同宮,易有偏財,但亦易有偏禍。財來得急,禍也來得急。
古人認為,財禍同源,不正的財,就會帶來不正的禍,亦是易經所謂的陰陽,是一體兩面。
「紫微斗數」中,有顆星名「祿存」,代表穩定的財祿。
安星規律中,祿存所在,旁邊兩宮必為兩粒凶星所守─「祿前一宮擎羊刁,祿後一宮陀羅苦」。
擎羊的刁,是明爭,陀羅的苦,是暗鬥,古人心意,是告訴我們,利之所在,必引來小人窺伺。擎羊明爭,陀羅暗鬥,兩旁明爭暗鬥,相夾那一個宮位就絕不安寧。
所以,命宮有祿存坐守的人,總覺旁人攞他著數,因為利益在自身,總會引來或明或暗的非份之想,命宮兩旁,偏偏是父母宮和兄弟宮。
父母宮代表父母長上輩,或直屬上司、重要客戶;兄弟宮代表兄弟好友,或夥伴拍檔。
明爭暗鬥,就來自這樣的親密關係。久而久之,防範別人,就成為自然反應,猜疑之心,從小建立。
祿存坐命的人,難免有小家小氣的習性。性格上小家子氣的,格局難展,成就有所局限了。
如果祿存在福德宮,就會形成所思所想,永遠以利益為依睇。
福德宮是一個人思想氣質所在。命宮是經歷際遇,福德宮是真實的內涵。所以,命中有文昌文曲,是看起來有文化,或從事高尚的工作而已。內心可以是猥瑣卑下的。但福德宮有昌曲會照,真的喜愛談文說藝,不是附庸風雅。
福德宮有祿存,所思所想的,都是利益財祿,用錢衡量問題,吝嗇計較,發自心中。
他可以一擲千金,豪氣萬千,因為他的事業宮──行事方法──或者是那些大刀闊斧的星曜,或有空劫那些不守成規的氣質,但他的豪氣,也是計算安排的。
同樣地,羊陀必在兩旁,此人的內心,也難得安寧。
但祿存一曜,始終是利益所在,從中得到好處,所以坐落的宮垣,亦是一生執念所在。
用現代話說,就是你的死穴。
坐落在子女宮的,一生兒女債,坐落在夫妻宮的,就長是為花忙。最苦是坐落在疾厄宮內,一生都為病痛牽腸掛肚,花耗金錢。全因為你,執念在健康,財祿都在醫理身體上。
八字學說,也不喜突然發富。
暴發之下,夫妻關係必然受到衝擊,中國人說的,貧賤夫妻,只能共患難,不能共安樂。
要發富,首先八字中要有發富的基因,身旺要有財才,身弱要有比劫,透干通根,而且有護。
還要大運和流年配合,原局的四柱干支,碰上大運干支和流年的干支,六組天干地支發生化學作用,天干的生剋制化,地支的會合刑冲,做成了發富的結果。
這就是一般人說的行運了。
有基因,未必一定會發富,因為時機未到,這是孟子說的,時也。也就是時人說的,運未到。
春天百花爭艷,菊花偏偏不開,要秋來綻放,本來春暖花就開,但寒梅卻要傲雪。
時間表不同,即是術家所說的,運有先後了。
身旺可任官任財,財星透干有根了,碰上又是行財的歲運,發富了,大富還是小富,看地支的強弱。
天干看現象,地支看實力。
天干要有發富的現象,地支又成一個會局或者合局支持,財來了。
身旺的人,財是金錢,但六親關係中,財是妻子,正財為妻,偏財為妾。
天干的財,是看得到的女人,地支的財,是別人看不到的女人。正財是正正式式的女人,偏財是曖曖昧昧的女人。
原局加上歲運,天干見財,地支有強根支持,財來了,女人也來了。
看得到有女人,看不到也有女人。
正財強,偏財也強的,就是看得到的女人多,看不見的女人也多。
很強的,財源廣進,也就是突然而來的女人,穩如泰山。
作為妻子的,眼見丈夫發富了,但桃花處處,因為他的財星來了,金錢和女人,都一齊進門。
好了,身旺行財是發達,那些丈夫,命是身弱的妻子,可以安心了吧?
身弱的命運,發富要靠比肩劫財。
比肩是偏,劫財是正,都是金錢。突然發富,與身旺人士一樣。首先,命格要有比劫透干通根,歲運比劫的干支到來,與原局的干支發生化學作用,便是金錢到。
比劫不是女人,是同輩兄弟,但並不表示妻子可以安樂無憂。
因為在五行的生剋中,比劫必然剋財,而財星又代表妻子啊!
譬如一個甲木人,土就是他妻子。身弱要發富,必然要行木運,突然發財,必然大運流年的干支木氣很強,木愈強愈發達,木強就自然剋土。木愈強,錢愈多,但作為妻的土就被剋死了。
什麼是剋死?不一定是真的死了,可能是情深緣淺,丈夫發了財,工作忙了,應酬多了,見面少了。
亦可能是丈夫錢多了,偏偏你的身體開始弱了,病痛多了。一天到晚往醫生裡鑽。要看返本身的命格八字。
丈夫發小財的,可能晚上不能一齊看電視劇了,但他送上一枚鑽戒。發大財的,妻子可能要住進養和頭等房,相逢只在醫院中。
做女人的,都希望丈夫男友吐氣揚眉,出人頭地。但突然發富,無論他是身旺身弱,妻子都受衝擊。
個郎得意,就是緣盡時候,這就是古人留下的警號。此所以術家不喜橫財的原因。
「人無橫財不富,馬無野草不肥」,這些廣東人的順口溜,講了幾百年的,大家聽慣了,便直覺視為理所當然,但只要細心一想,無論古今中外,那位富豪發跡,是靠橫財的?這許多成功企業,第一桶金是來自六合彩馬票的?
一個星期開三次六合彩,一年就製造了一百五十個幸運兒,幾十年來,中獎的人超過萬人,但有幾個憑此走上青雲路,或者用獎金創立輝煌事業的?橫財不可恃,它從來都不是上天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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