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罷工日記](個人拙見)
沒想到罷工真的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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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十幾日輪班坐在我的公司運航大樓大門前、工會搭起的棚子底下,有時輪到夜班還要準備蓆子睡在柏油路面上(相當新奇的經驗),風吹日曬雨淋偶爾蟑螂襲擊,對比一邊公司那棟灰色大樓內的看似如常(但我知道裡面所有內勤人員一定為我們的事情忙炸鍋了),心底總是有一縷怪奇:我究竟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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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地,早班想睡起不來最不想進的公司、長班前難以跨出家門好想留在家最不想進的公司、年度複訓考試壓力太大想就此消失不見最不想進的公司⋯⋯,就這樣聳立在眼前卻就是想進也不能進。我們在一個層面上已經變成相互憎恨的仇敵似的,不再是從前對外形象營造出的「家人」樣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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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外界「不爽不要做」的聲浪質疑,我必須很誠實地說,以台灣的物價水準而言,我的薪資水平的確相對高及穩定,人才會喊出這樣的幹話(真的是幹話,因為很幹自己做牛做馬賺得比空姐少,她們還膽敢罷工)。但氣憤之餘,往深一層想,「不爽不要做」其實是薪水較我低的人的對於難以翻轉階級的深深無力感;亦是薪水較我高的人對我們職業的一種隱晦鄙視,認為我們的能力就是只值這樣的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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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世間正義,很直白地說,就是關於資源分配的公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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酋長是神的化身,帶領族人打贏另一個部落,分配戰爭成果的時候,自然最好的東西、最美的姬妾,要分給酋長,其他勇士按照割下敵人的頭顱數來決定拿多拿少——這是原始社會的資源分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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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選拔模範生到教育局領獎、接受表揚。除了考量該生的學業狀況,人品性格、家庭背景(是否在困苦環境下依舊孜孜不倦)、甚至是人際關係都會被納入評估之中。進到現代社會,除了「成績」這樣直接的證據以外,我們逐漸開始重視一些難以數值衡量的人性品德,期待有「完人」現世——這是我們脫離動物本性,啟蒙過後的資源分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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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為身心障礙人士保留的停車位、補助、費用減免,是為補足他們先天或後天造成的社會不適性,卻依舊尊重及肯定他們身為人的價值,所給出的平衡優待;位於城市精華地段的古蹟是否要為了蓋億萬豪宅而拆遷;為保育台灣原生種動植物,比如雲豹好了,政府該投入多少經費致力復育,還是反正不關我事應該把錢拿來大家發大財⋯⋯這些所有,都是資源分配,也就是公義的本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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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遺憾的是,現代科技還無法令我們感知到他人的疼痛,即使醫生問我一到十分幾分痛,我說五分,隔壁的病患也說五分,但我面有糾結,他卻看起來老神在在,我們也無法跨職業別地說因為我比護理師(大家最愛鼓吹他們才該罷工)還累、還辛苦、還血汗,所以我罷工。因為跨職業別本來就無法比較,就像我們沒有人可以衡量是踢足球累、還是打籃球累,是長跑累、還是短跑累;而職業的薪資計算標準即使和身體操勞相關,卻不是絕對。各產業別的薪水計算有其神秘廣大的市場供需原理(單位產值、勞動力再生成本、隱形的心理成本、物價高低、員工學養基礎⋯⋯),一般勞工僅能依循常識,及最簡單的和同產業從業人員的比較,來獲知自己是否有遭到剝削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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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也正因為如此,我們在為自己的工作爭取任何權益的時候,和別的產業,比如大眾呼喊最該罷工的醫護人員,其實根本沒有比較的立論點,因為本就建立在不同的基礎上。我們每個人,都只能為自己的權益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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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在某論壇底下一篇發表對於我們罷工心得的文章回覆中,看到一位護理師留言,由於該心得的結論亦是:「妳們怎麼不去跟比妳們累的人比,醫護人才該罷工吧!」護理師似乎再也不想看到自己的職業一直被拿出來鼓吹比較,便留言道:「我們的產業特殊不能罷工已經很可憐了,拜託不要再拿我們出來說嘴,不希望我們那麼辛苦,麻煩病人自己提升素養或是家屬動手幫忙,不要因為醫療廉價就把我們當傭人使喚。真的是累到每天都在祈禱健保倒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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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人人都以「不爽不要做」做為就職與否的唯一標準,其實也掉入了這座過勞之島雇主最愛的邏輯誤區,只要雇主尚且找得到人力替代,勞工就成免洗筷,我們誰也沒辦法更好,只能比爛。即便勞工在工作中培養出經驗與價值,老闆只要一句「不爽不要做」,勞工就被一二三木頭人,只能定格或是砍掉重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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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會將求職美化成自由市場機制,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勞工有能力就該自己移動到更優待的地方,不然就等著被淘汰。但若是我們的勞動力被自由市場機制化了,全面廢除勞動基準法,各位請以自己的本事博得雇主喜愛,會發生什麼事?沒有保障的最低工資、沒有限制的最高工時,除非這是一座佛心之島,時薪三十、四十幹不幹?隔壁公司時薪二十五,老闆已經佛心來著⋯⋯就會發生這種遑論勞權,根本連人權也談不上的事,勞工的自由是假自由,人或許也會為了生存而愈發輕賤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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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勞資關係中,勞工本就是相對弱勢的一方。若勞工認為自己遭到不公對待的唯一選擇只有「不爽不要做」,我們是否也等於給了老闆無限秀下限的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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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自由主義浪潮橫掃的現代,我們尚且保留勞基法、環境保護法、文化資產保存法⋯⋯,不希望一些也許對於絕對利益、絕對自由無益的事物消失,就是我們對身為「人」這件事有深刻的反思。所以我們會以理性去探討公義、會希望心裡難以言喻的惻隱能被重視。且勞動基準法居然稱為「基準」,就該僅是我們社會公約待人處事的底線,沒有違法只是剛好而已,願意多給的才能算是真正對勞工價值的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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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如今有多少雇主以自己「沒有違法」為樂、為人人都該謝主隆恩的依據,我想各位勞工應該心有戚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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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人不能接受我們的訴求,將我們貼上貪婪標籤。在此我想以我同時身為空服員及工會會員,投下罷工贊成票、實際加入罷工行動,闡述個人對整起事件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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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我想先將八大訴求粗分為三組:薪資組、飛安組、管理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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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錢最難,我們就先從難的來處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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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薪資組有關的訴求有三:人人琅琅上口也是公司緊咬不放的日支費一百五合流禁搭便車、國定假日出勤兩倍薪、除有語言需求航班外,各航班派遣外籍組員人數不超過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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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人質疑工會這一百五十元是怎麼算出來的。我身為一介沒有金融財經背景、數學程度到二元一次方程式就舉手投降的勞工,還真不知道這是怎麼算出來的。但是,我至少會用計算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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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我們和台灣另一間國際航空公司的友人私下比較,我的公司和友航空服員的薪水,一個月至少可以差到一至兩萬,而且職級越高差距越大。相信存有「不爽不要做」之心的人在這裡會炮轟一句:有能力就跳槽啊!
我考過友航,我的許多同事也考過。而自我的公司開航以來,從來沒有友航空服員跳槽過來我的公司,我們過去友航的人倒是不少。往年我的公司在友航招考空服員的日子,總要排上大量待命人力,因為去考的人實在太多。幸好友航的人力資源變動率小(福利較佳之故),一年頂多悠悠地招個一期,有時還不招。而我們完訓上線後需與公司簽訂至少三年契約,沒有做完即離職要罰款十五至二十萬,所以我們私下時常玩笑說我的公司表面是航空公司,實則是空服員補習班,替其他航空公司訓練好了收補習費(罰款)再送給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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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的是,我沒有考上友航。但這代表我能力比較差嗎?我想實則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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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籍空服員遴選標準除了多益五百五十分及身高一百六十公分以外,基本沒有具體的其他事項可以參考。我有位同事天生菸酒嗓,長相甜美但一開口像昨晚去錢櫃唱歌徹夜未歸,照樣神秘地考上。且我的公司屢屢獲獎怎麼解釋?雖然這是所有部門上下齊心的結果,不只是空服員,不過不能否認我們也確實傾盡了自己一份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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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到許多旅客說,不知道為什麼,一上你們的飛機就能馬上有回家的感覺。所謂的「家」,絕對不是靠形式顯擺出來,而是因為有令人安心的人在身邊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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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的公司主管在協商會議上主打「日支費是餐旅費」的說詞,問:是哪一站的吃飯錢讓妳們覺得不夠用?比如紐約、巴黎物價較高,看似釋出善意說願意逐站調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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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我所知,空服員的薪資計算方法基本分為兩種:一種是像我的公司及友航一樣,除了底薪、飛時加給(以實際的飛行時數計算一個小時多少錢,像是便利商店打工的時薪一樣),以及俗稱吃飯錢的日支費(我的公司從報到時間算錢到降落後一小時,一小時九十元新台幣;友航從飛機引擎開算到引擎關,一小時五鎂。我的公司的計算方式每趟會較友航多三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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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是如新加坡、香港、中東的航空公司所採用的,一樣有底薪、飛時加給,但日支費卻是實際在每個外站發放當地貨幣,依入住的飯店餐點一餐多少錢、停留期間能吃到幾餐,來計算核發多少餐費現金。這種方式的日支費就實在是吃飯錢了。但若上述航空公司的底薪、飛時加給和國籍航空一樣的話,這些空服員的薪水還會比我們少上許多,但我們都知道他們的薪水又較我們更高,其貓膩就在於這些外國航空公司的飛時加給非常高,依職級不同,可以是國籍航空的兩到五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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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述兩種薪資計算方式沒有優勝劣敗,只要不虧待員工便好。但可以簡單得知國籍航空所使用的第一種,是比較簡單的方式,公司不用換錢承受各個外站的匯差、物價不同,每個月用統一標準把錢發下去,空服員自己到外站愛怎麼花就怎麼花。所以即便名目是日支費,這個吃飯錢卻實在是我們薪水的一部分。比較特殊的是,因為名目是日支費,所以這筆錢並不扣稅,國籍空服員的薪水中只有底薪和飛時加給會扣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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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的公司主管在協商會議中說「是哪一站的吃飯錢讓妳們覺得不夠用」時,本身就陷入了邏輯矛盾。且若是依各個外站不同調整日支費,那麼日支費高的航班一定會造成貪心公主們熱烈搶奪,對不飛長程航線的空服員來說更是極度不公。這樣主管的說詞又陷入了第二層矛盾,因為公司是以「同工不同酬」會影響機內士氣為由,反對「禁搭便車」條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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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弔詭的是,同工不同酬的現象早就在我的公司空服部門行之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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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從哪一年開始,經濟艙空服員開始接受短程航線的商務艙服務訓練,基本上有經濟艙半年以上資歷的空服員,都會被召回公司進行訓練。完成短程航線商務艙服務課程的經濟艙空服員,我們稱作CAE,在短程航線時就可以到商務艙去工作,不過只能負責外場,內場廚房還是要由真正的商務艙空服員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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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做的理由很直白就是用較便宜的經濟艙人力,去補較貴的商務艙人力。因為這些CAE並沒有因為多了一項技能而有較多的薪水,她們與真正的商務艙空服員之間薪資有落差,負責的又是較原來經濟艙更精細的服務內容,但一樣領經濟艙空服員的薪水,這種差異不啻是一種白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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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的公司以擔心薪水不同會造成空服員團隊合作不佳為由,緊緊咬住無法接受禁搭便車條款之際,沒有想到的是,空服員們即使同工不同酬,還是團結地為公司屢創佳績,甚至團結到兩千多人寧可手牽手去罷工,整日沒薪水、睡路邊、接受各種謾罵也緊密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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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公司真的這麼擔心影響士氣,反而應該加倍鼓勵我們趕快上車,而不是禁搭便車啊(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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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國定假日兩倍薪,與其說是又要效法友航,不如說是更好地增加我們上班的誘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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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空服員的工作性質特殊,有不能中斷的越洋航線,所以我們須與雇主簽訂勞基法84-1條。這法條也同時令我們不受勞基法對一般勞工例假、休假、最高工時⋯⋯的限制與保護,須另行與雇主約定這些內容。但我們在簽下這個約定書的時候,公司只是請我們簽名,卻沒有與我們「另行約定」,然後就裝傻當我們全盤接受國定假日沒有兩倍薪、工時可以全部超過十二小時這些一般勞工享有的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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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假期是航空業最賺錢、亦是所有一線服務人員最操勞的時期。在每逢佳節倍思親的時刻還要工作雖是空服員都知悉的事實,但簽下了勞基法84-1條,並不代表公司不能以慰勞特殊時刻的辛勤為由,依舊照一般勞基法給我們兩倍薪資。況且,過去要是公司肯給我們談的機會,我相信所有空服員都會希望自己放棄與親朋好友相聚的時刻,能夠獲得一些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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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位同事自嘲某年過年期間剛好上班次數較多,被朋友笑是「搶錢」,因為一般民眾都以為我們過年上班能賺到較平時更多的錢。不過我們其實整個過年期間,只有除夕到初二上班能領到一個六百元的紅包,一天一個,三天都上就是最多一千八百元。端午連假、二二八連假⋯⋯不論連幾拉幾,則連個屁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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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在心裡天秤的激烈搖擺下,也不願請假好像自己沒有一點職業道德似的,所以選擇將自己的年假,擺在國定連續假日上。但在這類需要大量人力的國定連續假期,不是不能放年假,而是能放的人少之又少,要大半年以前就用大學時代搶熱門通識課之姿,起早趕晚地守在電腦前去搶那寥寥數個公司願意開放的名額。若開放搶假的時段正好在上班,則是連搶的一絲機會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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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種情況下,有時情感價值大於實際薪資,我們會想乾脆請假算了。畢竟我們也是活生生的人,若是只以責任制為教條來規範我們在國定假日工作,誘因未免太小,也顯得是雇主過於冷漠了些(老闆們不能沒違法就高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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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機內還存有一種同工不同酬,這也是我最不願說的一項。不過為了解釋為何工會主張「除有語言需求航班外,各航班派遣外籍組員人數不超過兩人」這項訴求,我還是必須說明,在我的公司,日台泰越四種國籍的空服員,其實薪水會依所屬國籍的物價水平調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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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公司的空服員薪資高低,也是以日台泰越為順序排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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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台籍空服員罷工後確實加了薪水,難保我的公司不會大量起用泰籍及越籍組員,變相打壓,使我們「看得到吃不到」,工會才會在加薪的訴求後一同綁入這項訴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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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知道原來我們空服員的薪水依國籍不同而有差別的時候,我其實很難過。除了薪水比台籍還高的日籍外,那些離鄉背井來台灣工作的泰籍及越籍,也做著和我完全相同的工作內容。雖然這是全球化沒有辦法避免的狀況,資本為了擴張會去尋找更便宜的成本,但當這些人的臉孔不再模糊,是實際和我一起並肩作戰的同事,還是會有些心疼油然而升,盼望世界大同、盼望至少人的價碼可以平起平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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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我想先來說最容易解釋的飛安組訴求:東京、北京、金邊、瀋陽、呼和浩特⋯⋯等九條易超時航班改過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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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有人會質疑為何飛安這項運輸業最重要的價值,在工會訴求中的佔比居然這麼低,只有八分之一,啐一句:貪婪,就欲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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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細細琢磨,飛安訴求佔比低其實是對我的公司的讚許,因為公司本來就將飛安把關地相當嚴密。若是知道我的公司空服員每年關於飛安的年度複訓有多令人頭皮發麻、演練飛機迫降的緊急逃生程序有多逼真,而空服員是守護飛安的最後一道防線,前頭還有機師、機務,及其他我不知道的公司同仁們的協力相助,就能明白我的公司在關乎飛安的每一個環節上都付出超然的努力,只剩這條易超時航班的漏網之魚還令我們無法做到滴水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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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公司提出給服勤易超時航班一趟一百五十元(是一「趟」一百五十元,來回算一趟)的飛安獎金,以及派自願的空服員包月專飛,且每月多給六至十天休假(咦,同工不同酬?)這樣的應對方案,會遭到工會拒絕,純然是因為我們將「追求安全,決不妥協」的核心價值,注入生命之中在貫徹之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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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由於民間謠言四起說這根本是貪心公主想去東京過夜的陰謀(喔,誰不想去東京過夜),為了闢謠自清,工會也提出易超時航班帶兩組人上機工作,一組服勤去程,一組服勤回程,不過夜,這樣的替代方案,不過還是沒有和公司達成協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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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的經濟再差,世界競爭力排名還算是名列前茅,但勞權意識卻低落地如同第三世界。要不是我切身遭遇到這次罷工經驗,我其實也沒有機會去思考,在這樣政經高度發展的國度(我們同婚立法了耶),為何會有勞權低落這樣如同平行時空般的問題存在。之前我曾去旁聽的一場勞資協商會議上,討論易超時航班時,工會提出了光是一百零六、一百零七年度,我的公司航班超時就被檢舉超過一百二十次,罰鍰累計一百五十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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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頭去算了一下,光是令空服員在東京過夜,一年成本算下來,我的公司至少要支出一千五百萬。兩相權衡下,若你是雇主,是我的公司的老闆,兩年罰一百五十萬,讓員工冒著超時工作的風險;和一年至少支出一千五百萬,只為了不讓員工超時工作,你怎麼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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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們開始罷工後,我和我的姐姐討論過一個雇主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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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姐姐最近自己開了公司,當了老闆,小心翼翼地走在創業維艱的道路上。她說:「我要是發現一個員工的能力很好,會很想將他留下來,他有自主的想法,讓我不用操心那麼多,我也信任他可以把事情做得很好。但我同時也知道,一個能力好的人,沒有給他比較多的薪水,絕對留不住。這時候我會突然寧願選能力比較差,但我不用付出那麼多,而且好使喚沒有自己想法的人。因為利潤就是這樣,我要給別人還是給自己,這是我每天都在掙扎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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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當過老闆,很難設身處地去換位思考到姐姐的層面。我知道她選擇在這個時候和我說這樣的話,是在軟著暗示我,大有大的難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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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姐姐聊完後,我依舊去罷工,白天頂著烈日,夜晚傍著焦土。或許是因為時間的侵蝕,或許是因為外界的風向,我逐漸變得焦躁不安。我的胸中依舊哽著一口不願放棄的氣,可除了這口氣外,我什麼也吃不下,我因此削瘦到了夢寐以求的狀態,卻也快樂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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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我輪完罷工棚靜坐的班後走至客運站欲搭車回台北,罷工期間我們算是暫時與雇主解除了勞雇關係,當然不得搭公司交通車。不過,我還是認為我的公司有些過於斤斤計較的是,有同事在罷工開始後由洛杉磯飛回台北,一落地,機門開,公司派來的人就和才剛飛完一趟長班的她們說:「有工會的人在機場要收參與罷工的人的證件,證件被收了就要自己想辦法從機場搭車回家,不參與罷工的人才能搭公司派的交通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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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趟洛杉磯的座艙長很保護學妹,回道:「我的組員才剛飛回來,大家都很累,怎麼有辦法馬上做決定?而且回來後每個人也都還有兩天的休假可以考慮要不要參與罷工。怎麼能不讓大家先進公司換衣服、拿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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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才解釋自己只是代為傳達公司的意思,沒有要大家當場決定。後來那一路她們壓根沒在機場遇見半個工會的人,這才搭上了公司的車子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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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會的人有去機場倒是僅有一次。罷工剛開始的時候,機場的地勤人員因為航班大亂承受著旅客的壓力。有罷工空服員心生不捨發起去機場代替地勤與旅客道歉的活動,工會幹部要大家守在罷工棚就好,她們去。她們揹著請不要責怪地勤的牌子到機場,接著被批為作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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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上黑的與白的似乎已經沒個準則,在這整個罷工的故事裡,我時常看見黑的變成白的,白的變成黑的。或許是我的眼睛和人長得不一樣吧,我陷入了一種哲學式的,你看見的黑不是我看見的黑,你眼裡的白不是我眼裡的白的考驗。我看見許多人連想都沒想便全盤接受了眼前的一切,指鹿為馬,我突然發覺這樣的生活好輕鬆,比罷工輕鬆許多,那麼我坐在這裡幹嘛?我又陷入了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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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走去客運站的路上,站在馬路的一側等紅燈時,遠遠看見另一頭站著一位公司的學姐。即便是罷工期間,學姐依舊謹守公司規範的儀禮,梳著漂亮而一絲不苟的法式包頭,身穿及膝而式樣優雅的A字長裙,及不露趾的低跟包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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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戴著棒球帽,視線被遮蔽,只要頭不轉向她的方向,可以完全假裝沒看見,何況這是公司外、是罷工期間。而且,我是有點怕學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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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燈結束後,我還是舉起了右手,向著學姐揮了揮。學姐笑容燦然與我回打了招呼,我突然胸中那口氣鬆動了些,明白了自己的倔強從何而來。學姐是出了名地對工作要求的學姐,若以姐姐的話說,就是那種會讓老闆想要留下來的而陷入放利兩難的好員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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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說公義的本質是資源的分配,那麼一個人情操的高低、一個社會文明的程度,乃至於企業明明是為了營利而生,人卻會在意資本獲得的手段、在意企業有無盡到社會責任回饋世間,是因為我們對於至善還有期待。所以我們不會暴虐地修一條法要比爾蓋茲必須將自己資產的百分之九十拿出來發給窮人,卻會期望他是情願拿出自己資產的百分之九十去做對的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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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估摸學姐行來的路徑,她應該是住在公司附近步行而來。住公司附近、對工作有十分地要求,我們自然會將她連結到是「公司派」。畢竟此人的大半青春、花漾年華、生活樣貌、談吐思想,該已經和這間公司連成像呼吸與空氣的共生關係,她該是最愛也最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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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像她的前半生,年輕可愛的時候,有人豔羨似地輕輕簇擁著她,道:「妳該去考空姐。」在對世界的渠道相對封閉的早些年代,她也曾懷疑是否這樣的自己就能站上國際的舞台。然而嘴上硬著說只是試一試、最終面試階段卻緊張到手心不止地冒汗,她才發覺自己很在意。熬過了訓練的嚴謹、熬過了職場的高壓、熬過了身體一再地生病、甚至熬過了公司生意不好隨時可能被不當裁員的恐懼,她用驚人的韌性撐住了自己、也撐住了經驗的傳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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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有新來的學妹稱她作「鬼」,她有些無奈笑笑,不知該怨還是該氣,心說妳們不知道我對妳們有多網開一面。然後她不禁想自己為什麼撐到了現在,還買了房子背了貸款,肩上多駝了一座雷峰塔似的令自己再難離開。而後她才領悟原來自己為人有些老派,她不想做太跳躍、創意的、沒有規範的事,這不是古板,而是匠人一樣,在日復一日近似於無的微小修正上釀出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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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虔誠地割下一塊心頭肉獻祭予一份職業,她想通了以後愈發敬重自己,然後像是鞠躬盡瘁最後一次做好四菜一湯就欲離婚的家庭主婦,悉心妝點自己,昂首罷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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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收到一位相熟的機長私訊,說這罷工期間上班,空服員配置無法按照正常,大多都是較資淺的學妹,他從駕駛艙打電話到後頭,沒人聽得懂他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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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怎麼能做好前後艙良好溝通?」他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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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是氣沒人給你打咖啡吧。」我揶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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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是這樣的玩笑話,我突地就明白他隱隱然的憂心不假,還有他暗藏在話語中的鼓勵:妳們不是免洗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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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世間人對我們存有這樣的誤解,摸摸鼻子也就算了;但若說是家的一個地方還存有這種心思,有家也歸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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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來說管理組:開放工會幹部參與人評會等懲處機制,並有發言權及表決權;開放勞工代表參與公司治理(就是之前被幹到爆的勞工董事);給予工會理監事、會員代表會務公假;變更空服員現有勞動條件與工作規則應先與本會協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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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裡會發現,其實訴求中最多的是關於我的公司的管理方法的改變。除了勞工代表參與公司治理這項爭議太大,且要尊重我的公司身為一完全的民營企業,關起門來的確可以「朕不給的,你不能要」。其他的,都是期待工會得以壯大制衡我的公司對空服員的一種有些羞辱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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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說這是工會的陰謀,是想煽動空服員而後爭權奪利的手段,我自己聽了都有些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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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幾日看著都是自己空服員的工會幹部們,有的要帶活動鞏固靜坐空服員焦躁的心、有的整理物資跑腿訂便當、有的不惜冒著生命危險站上高台要站到公司願意出來協商(不過被我們自己空服員們勸退了,太危險,不要這麼賣命)、有的製作懶人包開記者會發新聞稿⋯⋯。許多人譏笑我們毫無謀略可言、反應太慢、看不懂在幹嘛,我才明白這樣的諷刺反而是一種激賞,面對龐大的資方,我們手無寸鐵,只能盡量有樣學樣、有什麼做什麼,杜甫石壕吏中的老嫗般,請從吏夜歸,猶得備晨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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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說這是一場陰謀,我只能說這個陰謀太累太深太龐大,不如回去洗洗睡了隔天向公司報到復飛來得輕鬆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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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突然發覺那些對我們憤怒的地勤、內勤人員、一開始就沒有加入工會的、罷工行動真的開始了回去上班的,其實是看得最清明的人。他們實在明白這個世間運作的現實,知道不要雞蛋碰石頭,知道要偎在高牆下才能獲得最好的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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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空服員是只有女生的部門的緣故,所以在這間父權的公司裡備受歧視。當人嘲笑說我們怎麼可以拿血尿蕁麻疹內分泌失調尿道炎中耳炎爆痘爛臉失眠肌腱炎⋯⋯當作抗爭的理由的時候,我想問,若是身體都出狀況了還不能要求改變,那麼要到什麼程度才能要求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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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幸運,是個身體還算承受得住這份工作的人,除了剛進公司第二年,曾有一度內分泌失調,耳下至下顎處密密麻麻長滿了不是痘子但紅紅一點一點的東西;還有因為時常感冒上班,每次都會引發中耳炎,即便感冒好了,半個月一邊的耳朵都會像浸泡在水裡一般聽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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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有人會問,生病為什麼不好好休息,硬要上班身體搞壞要怪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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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生病請假很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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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只是感冒都要到公司核可的大型醫院去拿「診斷證明」,想多休兩天還要拜託醫生寫「宜休養幾日」,連生理假都要到醫院拿證明,被公司刁難一次、再被醫生嘲諷開這種證明前所未聞一次(不過這不怪醫生,因為這種證明大概放眼全台只有我的公司需要而已),有時即便身體不堪負荷,也會想說算了乾脆去上班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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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制度設計明顯就是在最大化壓榨空服員的單位產值,我必須承認,管理階層真是聰明絕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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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我去公司上班的路上出車禍,所幸只是皮肉傷,沒有傷及筋骨,但兩腳膝蓋大面積擦傷,需要每天換藥包紮,傷口結痂走路會痛,當然也不能穿絲襪。我問醫生我多久能好,醫生說每個人復原時間不一定,我說我必須開證明需要休息多久,不然公司不會讓我請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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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是可以斷言妳多久能好,我就是神醫了,我不能開這種證明。」醫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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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至少給我一個至少的時間,如果還沒好,我再來醫院開,拜託。」我懇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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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時兩腳膝蓋都包得像要去打排球穿護膝一樣,就算醫生不給開證明,相信有眼睛的人都會要我休息先別上班了。不過我的公司奇妙之處就在於,即便是外觀上明顯的傷病,只要沒有按照請假規定,還是麻煩去服勤。有同事去拔智齒不慎臉腫了兩倍大,不好意思要請假就是要證明;有同事眼睛發炎化不了眼妝 ,那妳可以擦口紅;有同事失聲開不了口,那妳不要講話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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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後來開給我兩個禮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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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禮拜後,我可以緩緩走路,但傷口還沒痊癒,還包著紗布,公司評估了一下,說妳還不能上機就來公司打雜。我被分配到了替空服員辦證件的部門,護照、台胞證、美國簽證。裡頭的課員們都對我很好,知道我不是專業的只會讓我做些簡單的文書處理、抄寫影印,令我從一開始的有些怨恨(為什麼不讓我在家好好休息),到後來也因為這些溫暖的內勤同事,最終傷癒要回去空中時還有些不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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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位學姐,工作以來一天假都不請,連母親病危都極力調班換班並懇求公司核放特休整整全勤了九年(她說謝謝很多同事願意幫忙)。後來母親過世,她卻累壞了身體而不自知。一日,穿戴好制服裝備,突然一陣尿意,進簡報室前先去了趟廁所,低頭一看,卻在胯間望見一片血紅,這才發現,原來自己血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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觸目驚心的身體警訊,令她終於肯面對健康的臨界點,不再勉強自己。但已經將近報到時間了,公司規定的請假時間是報到前三個小時,她向公司請示自己的狀況,事出突然,能不能臨時請病假回家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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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只是說,用一貫的制式的口吻,請病假可以,但不在規定的時間內,後續會有懲處,自行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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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姐捨不得自己的全勤紀錄、也不願就這樣被記了一個警告還是申誡的明明自己沒有犯錯,回家後,她想起了現在尚在母親百日,而自己還有一天喪假可以用,便致電公司:「那我改請喪假可不可以?我不是請假慣犯,這次真的是突發狀況,請看看我的請假紀錄。」學姐哀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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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是血尿怎麼可以請喪假?」接電話的那頭說,還是一貫的制式的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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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她被公司約談,要她寫報告,請她「成熟理性」地面對。並告訴她,念在她九年全勤的紀錄,公司能將那天病假視為一般病假,免除請假不合規定的懲處,不過還是不能改為喪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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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有些羞憤的約談結束後,她搭電梯,下樓。等電梯時,一位聽見她與主管對話的內勤同事過來,悄悄在她耳邊說:「學姐,講白一點,喪假已經是大老二了,他們怎麽還敢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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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請假方式施行良久,才終於在近幾年改為較為人性的方式,只要一般診所的收據即可請假(感謝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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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工第一天,看著許多內勤同事衝出來對著我們賤人、婊子地叫罵,我覺得難過,也十分不解(不過幸好沒有看到我認識的內勤同事),甚至有人成立了網路社團,裡頭充滿各種針對空服員酸澀不堪的言語。令我發覺平行時空的問題不只存在台灣社會,也存在於我的公司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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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位身為專業經理人的朋友提醒我,製造對立也是一種管理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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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門之間的猜疑與嫉恨,能夠形成一種強大的互相監督的網路,管理者不需另外成立監控部門,就能以相當低廉的成本收割對立之後互揭瘡疤的果實。管理者也能收束權力,形成至高無上的權威。好處絕不全體適用,因為賜給誰什麼都是恩典,因為總要令人有點眼紅;責罰就要連坐,令系統中的人人心惶惶,永遠懸在一種驚懼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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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想輕蔑地回朋友說你小說看太多,可有時發現的一點小線索又會令我不禁往這個方向四面楚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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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在上述社團看見一則地勤同仁的留言,大意是在說公司已經對空服員很好了,什麼都給我們,我們憑什麼罷工。地勤同仁舉例空服員的鞋子襪子都由公司提供、下班有專派的公司交通車可以坐,而他們即便和我們穿著同樣的制服,鞋襪卻沒有補助,從機場下班時還要碰碰運氣搭空服員的便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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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留言我相當詫異,想起自己從前還覺得公司對待地勤更優渥,戴眼鏡、戴牙套都不用像空服員一樣需經過申請審查,而明明我們是穿著同一套制服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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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社團裡還有許多公司同仁放上自己參加各種公司餐會、慶祝會、運動會的照片。我看著螢幕裡的喧騰熱鬧,總有一種冷宮妃子聽見宮裡慶典的絲竹鑼鼓之聲,自己卻清冷寂寞不在行列的幽微心酸。一般空服員若是被邀請去參加公司的這種聚會,只有一種可能,就是去端盤子當服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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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來自己工作近九年,的確沒有參加過我的公司的什麼活動。還記得剛上線的時候,知道公司有運動會,還興奮地有些期待空服部門會不會派人去參加呢,我喜歡運動,也喜歡在遊戲中有點競爭的感覺。然而空服員僅是一人發放一件大會T恤,就算是在這個活動中盡了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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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代表公司飛向世界,回來後,進公司換便服、放行李,就算是銀貨兩訖。接到公司電話不是抓飛,就是有客訴請儘速回覆。不飛的日子進入公司,不是約談,就是訓練考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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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陣子我的公司終於有首批空服員做滿二十五年退休,這在空服員間是不得了的大事。然而在偌大的整個企業,也是人微言輕如一縷青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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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許多人如此愛戀我的公司的言論,我很嫉妒,因為他們定是在我們不知道的地方備受了公司的珍惜才能那樣振振有詞。然而他們又覺得公司早已把什麼都給我們了、然而一個內勤實習生可以大言不慚要我們回家做媽媽的寶貝(同事表示:我不單是我媽的寶貝,還是我阿嬤的金孫)⋯⋯,我太混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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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會的陰鷙令我只能牽緊身邊的同事,只有她們眼裡還留有一片澄澈,無關黑白,就是單純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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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前,我的公司一位高層在媒體面前哭訴,沒有工作不辛苦,這些空服員好歹都是大學生了,怎麼還不懂呢。我們這些大學生,再怎麼愚蠢,也弄了一場曠日持久的罷工行動,充分顯示我們的自我進步能力非常強啊,這樣的員工才能令公司Proud到全世界不是嗎(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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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若高層真正知道我們的工作辛苦,為何沒從想過要如何改善勞動條件,而是在外狂打我們是幸福企業這樣背道而馳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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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脆一點如另一位高層直接承認就是威權及專制不也很好嗎(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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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又說,感謝所有願意和他站在一起的地勤、內勤人員。看到此,我希望高層是真正地珍惜這些願意為你加班的員工。至少,鞋子、襪子、交通車,不要虧待了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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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在罷工棚,有相熟的學妹心中很有疑慮來找我聊聊。她說,她怕再不回去,會被公司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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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呼吸一口氣,想了想我的公司對待空服員一慣的作風、想了想罷工至今公司的態度,我真的沒辦法有自信地告訴她,不會的,在法律的保障下,如果是公司要懲罰我們甚至開除我們,他們才違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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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能語帶保留地說:「如果妳回去了,留在這個棚子裡的人越少,那麼最後公司要想辦法處理我們的時候,他們所能用的手段就越狠,因為罷工的人數越少,他們越好開刀。如果棚子裡的人夠多,公司要動手段就越難,人數越多,本來就越難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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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罷工都開始了,我們都還恐懼地感到打壓渺小。我們要促成這場罷工有多麼地困難,尤其在台灣這個工會組成率不到10%的國度、在我的公司這樣業界出名高壓管理的地方。我失眠了好幾個夜晚,就算不是輪夜班要睡在罷工棚的日子,躺著床吹著冷氣都心有餘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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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罷工後的協商當中,我的公司連最基本的「不秋後算帳決議」,至少恢復員工福利票的權益都不是很願意。要知道,這張員工福利票在航空公司的員工之間暱稱為「乞丐票」,因為機上有空位才能搭,不如一般人想像的那樣輕鬆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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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上空位沒賣出去,以便宜價格賣給員工這樣的事都猶豫再三,我的公司在罷工開始後放出的各式狀似溫馨的「回家吧」宣言,不禁令人腦內顛覆。或許「回家吧」只是做給媒體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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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十幾日在罷工棚中,看著許多學姐妹自發性地擔負起很多事,收三寶、收垃圾⋯⋯,甚至是辦理領回三寶的程序,大家時常習慣性地使用原先在機上會用的語言,交接組、cross check、safety check、go that way go that door⋯⋯,好像我們都還在機上工作一樣,令人感到可愛之餘,也總默默令我鼻酸,大家天真地還奉這份工作為圭臬,不願忘了所有曾經烙印在身上的一切訓練,期望就算外人無解,這樣激烈的舉動也能喚起我的公司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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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我向來只把工作當工作,是糊口的工具,說是我的天職什麼的太唬爛。可是罷工開始以來,我卻反常地想回去、想再和這些學姐妹們一起做我們慣常做的那些呼吸成自然,但還是會令人煩躁的事(我們工作真的很累啊)。 我感覺我身邊的這些人的心意好珍貴,在獲得我的公司真正的回應重視之後,我們才能不把自己當奴才,不是因為害怕而磨損自己的身心,是因為被珍視而願意貢獻自己的一切;不是斯德哥爾摩症候群,是完整而成熟的尊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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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之前的文章中,因為放了我的公司與世界上最豪奢航空公司的薪資比較而被許多人提醒,應該注意兩地工作條件及物價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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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補充中東航空公司的飛行狀況:中東由於地理環境炎熱,為了避暑,許多飛機的起降時間都在早上八到十點或是凌晨一到三點的極早或極晚、一杯珍奶加一份炒飯或煎餅就要台幣八百、月飛時往往破百甚至到一百六十小時、和我們一樣快閃美澳24小時,及一人拉一台如果放滿可以重達百斤的餐車⋯⋯,寫到這裡我愈發慶幸自己身在一個可以合法罷工的地方,因為在中東組工會是犯法的行為,可以被抓去牢裡關(謝謝中東航空姐的資訊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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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必須注意的誤會是,我們從沒要和世界上最豪奢航公司一樣的薪水(當然如果有也很好啊),放出比較圖是希望這樣的落差可以提點眾人,為什麼我們上不去?為什麼台灣的勞資環境一直停滯不前?為什麼能合法組工會卻組成率這麼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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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訴求中雖然喊出了日支費一百五的價碼,卻從來沒有要好要滿(讓我破個三位數一百零五也是可以嘛),在我的公司高層後來向工會提出的新六大方案中,關於薪資的部分大打折扣,工會會員們含著眼淚也是同意,只能說,沒見過罷這麼久還這麼溫柔的罷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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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文章附圖為我的公司學妹與一位年資相當友航同仁的薪資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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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妹當月飛時為90.43小時,友航同仁為88.58小時。兩人年資都是五年,但我的公司學妹已經是商務艙空服員的職位,而友航同仁因為友航人力結構較穩定,所以還是一般空服員的職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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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妹的月薪為77,513;友航同仁為94,817。我用計算機算了一下若我們的日支費提升到每小時一百五十元,的確是接近到友航的程度了。而我的公司提出的新六大方案,與薪資有關的只有每趟短班含過夜班加飛安獎金三百元;長班每趟加飛安獎金五百元。而我們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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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真的是貪婪的公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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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說,你必須先有承受如此心理壓力的勇氣,才有資格說我們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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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工結束了,我心目中最高貴的公主們,明天我們機上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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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觀察
病了一週,昏昏沉沉的七天,從每天不斷昏睡中慢慢休養,嗓門雖然還是沙啞,但總算擺脫鬱悶的程度,我想這也是不少人,這禮拜看英德相爭的心情吧!?
一邊養病,一邊也看了一週的戲,網路上大致上就分兩種意見,見縫插針的文不缺,選邊站後發砲擊對方的心聲也不少,既然情緒都發洩了,也發現無論怎麼炮對方,只是讓結打得更死更難解,那麼讓我來寫篇文,分享一下不同的看法,給大家參考參考,可能因為我是華獨派,這樣的文對我來說只是隔壁人家吵架,既然不干我事,那就比較旁觀者清。
要談這場英賴大戲,得先從賴清德談起,因為若你不懂賴是怎樣的人,我們只會被刻意煽動的文,帶出更多情緒而已,而憤怒是人性中排泄物,當你不斷製造排泄物時,你只會感到不舒服與痛苦,然後人性就只能反射式的反擊,支持者互相抹屎,老共要得分化效果也就達標了。
#一樣老規矩大家當故事看就好
➡️ 十年前的舊台南趣聞
大概2009年我移居台南,在搬來前,腦袋裏頭對於台南有多綠,是完全沒概念的,自己是在台中長大的都市孩子,教育過程中又伴隨三民主義課本長大,因此個人很自然的,就是淡淡的淺藍,對於賴我沒什麼特殊親切感,也就沒什麼崇拜或期待,既然沒有期待,賴跟蔡在我心底,就是兩個從六十分開始計算的普通人,做好咱們給他加分,做錯咱們扣分一下,因為人無完人,拿某件小事揪著不放,其實也沒辦法證明啥,只是顯得腦袋狹隘罷了。
十年前當時市長是許添財,縣長是蘇煥智,相較於台中,台南的步調就是輕鬆慢活很多,印象最深的是沒人停紅綠燈跟戴安全帽,然後電線桿旁一定有人隨手丟了幾包垃圾,而台南當時的狀況是怎樣呢?
有次我跟老婆騎機車外出,紅綠燈路口都沒車,老婆要我直接過去就好,可是我卻乖乖停下等著,過一會兒,旁邊來了一個派出所員警,大概是值勤完畢要回所裡,他機車就停在我旁邊,轉頭看我幾眼,然後問我:「你外地人厚?」,我愣了兩秒笑著點了點頭,他吩咐我騎慢一點,然後自己油門一催就這樣闖紅燈過去了,只剩下我傻在當場,這就是十年前的台南,亂中有序但人情味濃到化不開的台南。
2009年8月6日至8月10時,南部發生了莫拉克風災,那一次的台南降雨量也非常誇張,5天內降了1300毫米,由於曾文水庫短時間就被蓄滿,因此只好洩洪,導致下游潰堤、多處嚴重浸水,台南區域內官田、下營、學甲、麻豆、大內、善化、新市、西港、安定與七股等鄉鎮通通大淹,當時我朋友跑大車送貨,走中山高到了麻豆交流道旁過不去(鱷魚王那邊),中山高已經墊高了,但整個淹上來,大家若有路過那邊可以觀察一下,兩旁有養鴨跟鵝場,水位高過籬笆,當時白色的鴨鵝就在高速公路上到處逛街,我朋友還脫掉鞋子下去抓幾隻丟上車。(誇張嗎?XD)
而原本排水就不良的台南市區也是大淹水,仁德交流道旁的派出所,包含高速公路對面的虎尾寮,兩層樓高度全部淹掉,只剩下最上面的國旗跟旗桿而已,旁邊的太乙工業區大排滿出倒灌,奇美實業水淹到貨櫃車都難進去,每間工廠都滿超過一個半成人高,從小在台中長大,印象中不曾有過嚴重水患的我,看到台南人還悠哉的還拿著網子,在十字路口撈虱目魚、南洋仔(吳郭魚),腦袋對於世界的認知,又被翻轉了一次,這是十年前的舊台南,水患成了當時最大的問題。
➡️ 擇善固執的個性,孤鳥性格的潔癖
2010年合併升格後,開啟了直轄市市長選舉,國民黨派出郭添財,兩人捉對廝殺,為了瞭解候選人,我開始去關注賴,理解這人的出生背景,是不是什麼權貴二代?才知道他是北縣萬里人,父親是煤礦工人,在他兩歲時因為礦災而離世,賴母就靠著一個人努力,加上親友有時伸出援手,艱辛萬難中拉拔六個孩子長大,在萬里念完國中後,憑藉努力又考上建國中學,再拿到了臺大與成功大學文憑後,又留學美國哈佛大學碩士,印象中他是念公共衛生系,專長是統計數字,這選戰過程中,我特別留意到一件事,當時的蘇煥智跟許添財台南縣市首長,跟賴的關係不太密切,選戰過程也不太力挺。
所以那一年,我投了郭添財(其實我每次都投藍),開票出來後,我才第一次知道,為何國民黨說台南是鐵板一塊,他大勝了超過30萬票,為何我對數字印象這麼深,因為開票當晚,工作才剛結束的我,在一間麵店吃著陽春麵配滷菜,盯著電視看開票,結果滿店的人都吃完走了,只剩下我還在看。
老闆收拾碗筷時,隨口問一句:「少年a,你外地人吼?」
「丟啊!哇台中郎!哩納a災?」我反問一句
「因為溫台南郎沒咧看開票a,就穩上的有啥好看?」
老闆的濕抹布在桌上用力擦了兩圈,把油膩的桌面恢復光亮,似笑非笑的丟給我這句。
這是我第一次腦袋被翻轉觀念,在老家台中,從小看綠營打選戰,是累得跟狗沒兩樣,服務得辛勤得半死,也被嫌得半死,山線海線太偏遠難顧,都會區樁腳動員又不如對手,綠營在台中打選戰,很容易被地方派系給翻盤。
而在台南,這是第一次感受到,民進黨在台南真的很屌!當然我還是不太服氣,等上任再看看吧!眾所皆知,台南的無黨籍才是重點,加上地方的黑道勢力,當時的議長是吳健保,無黨籍的議員風評,在地方大家都知道,這年輕市長罩得住嗎?我認為不樂觀,八成跟之前一樣,只能分權共治而已,得照顏市長盧秘書模式才行。
但很快地,賴上了新聞版面,他一上任就取消了台南市議員長久以來的「小型工程分配款」的舊例,提醒一下大家,當時因為剛爆發09年的金融海嘯跟後來的歐債危機,整個世界經濟大動盪,破產國家一大堆,大家才注意到地方政府債務的問題,以前往往是縣長花錢全民埋單,當時全台半數縣市「希臘化」,總額破兆的債務讓全民緊張起來,而台南從縣市合併後,總體債務為1,007億元,因此賴上任時,兩大工作項目,就是還債跟治水。
(金融風暴的新聞回顧:https://reurl.cc/OmQa9)
當時賴一取消分配款,議會所有議員當然是炸鍋,於是市府與議會展開了激烈的對抗,一開始同黨議員也去和顏悅色的溝通,但賴清德拿著財政赤字為理由,堅持取消,說這樣亂花不行,一切由市府審慎規劃,把錢用在刀口上,這下子把同黨議員都惹毛了,於是議長帶頭,跟議員們就在議會質詢時,拼命把賴罵得狗血淋頭,但他就是不依不撓的跟他們對抗,這件事當時鬧得很大,但連馬英九總統都表態,認為賴在做對的事情,由於賴的民意基礎很強大,市民看了新聞後都打去議員服務處幹譙他們,挾著強大的民意力量,而後又隨著中華職棒假球案後續偵辦牽扯到議長,因此賴順利過了第一關,也讓我見識到賴的執善固執,與不怕得罪人的剛毅。
(新聞報導:https://youtu.be/YGoQ_715hZw)
而之後到了第二任,賴又再次跟議長槓上了,這次是2014年的台南市議長選舉,因為綠營跑票,所以讓國民黨的李當選議長,這可惹火了擇善固執的賴清德,宣稱選舉過程有舞弊,於是拒絕履行到市議會備詢的法定義務,這下子市府與議會又再次對抗了,由於缺席太久,長達232天,遭監察院彈劾並送公懲會。
那一路的過程也是很慘烈,賴又是被抹黑、被攻擊被警告,但隨著司法介入調查,民進黨控告此次議員和議長選舉中李涉嫌賄選。之後臺南地檢署對李全教提出議員當選無效之訴。而隨著司法進入調查,後來還發生一件事情,李還曾準備搭機前往金門循小三通前往福建廈門,幸好法務部調查局臺南市調查處人員,趕往臺南機場將他攔截,並帶回搜索了議長辦公室後,之後又陸續搜索其他涉案議員的辦公室,並帶回事證調查,而後收押禁見。補充一個小插曲,由於台南地檢署對李展開調查,當時同黨的幾個立委們,還在開會說這一定有政治力介入,威脅打算要刪除台南地檢署的相關預算。
最終在2016年8月30日,裡的議員選舉賄選案,臺灣高等法院臺南分院二審判決,宣告李全教當選議員無效定讞。而加上之前在4月22日,議長選舉賄選案,李被指控透過認定議長賄選判有罪,判刑4年,褫奪公權5年,一切總算塵埃落定,賴市長又打贏了一仗,這個案件也讓立法院修改地方制度法,讓議長、副議長的選舉必須記名投票,改革黑金踏出成功的第一步,也讓陽光照進地方政治。
(相關報導:https://reurl.cc/axRKQ)
➡️ 莫拉克風災後,艱難的重新出發
剛剛聊的是政治上的花絮,那對我這個小老百姓來說,只是茶餘飯後的趣談,因為治水跟我的生命財產有關,所以莫拉克風災後,看藍綠口水互噴,名嘴上節目見縫插針,都是在撈自己政治的利益後,我自己就清醒了,不再執著藍綠之分,開始不間斷的一段時間,就去踏足南部每一個重災區,想看看復原情況,譬如都必定去走一趟曾文、烏山頭、白河、南化水庫,看看清淤狀況與蓄水情形,沿途了解山上、左鎮、龍崎、玉井、左鎮、楠西的狀況,為何這樣做呢?因為我發現,很多時候我們對於政府的不滿,來自於我們對於自身國家的不關心與愚昧無知,而當你常常親自去實地看看後,你會逐年看到變化,會看到這個國家逐漸改善變好,那麼我們就不太會變成憤青,變成張口就噴就罵人的那種憤青。
舉例來說,還記得風災過好一陣子,我想去甲仙探勘,想順便去造訪小林村或錫安山,當天路況非常差,道路兩旁淤泥與漂流木堆積如山,好不容易在崎嶇不平的道路上,一路走河底便道挺進到六龜,原來的人潮裏頭毫無生機,正好當地舉辦超渡法會,淚水與悲傷依舊還在,在法會外投合十膜拜後,開著車往更裡頭挺進到小林村,看到當初將村莊掩蓋後的巨大土堆上,黃澄澄的乾土才剛孳出點點綠色蘆葦,柔腸寸斷的道路,訴說著生命被大自然消滅只是瞬間,內心那種震撼與感慨,是一輩子難忘的,我第一次意識到氣候暖化造成的極端氣候現象,是離我如此的近,從此以後對於這方面的議題,就會特別的留心,並且加強防災觀念。
再舉例,風災過後一年,有次我帶孩子去曾文水庫踏青,結果花了錢進去水庫內,發現沒啥能玩的,到處是施工圍籬與工程車,也不曉得在幹嘛?於是我攔了騎車準備去外頭買檳榔跟啤酒的摩托車工人,跟他們請教,他們告訴我,當時的馬政府與賴市府正在一起合作治水,趁著枯水期,要把莫拉克風災時,傾瀉入水庫的9千萬立方公尺廢土,給逐步排除,風災過後曾文水庫儲水容量瞬間減少12%,全台的水庫其實都面臨這個問題,如果不做後面大家都欠水,除了先清掉漂流木,那麼挖出來的淤泥呢?除了部分用於公共建設的土方需求外,民間業者腦筋也動得很快,投資將淤泥改,造成建設上的建材,也就是淤泥再生計畫。這些計畫是一個環節扣著一個環節,預計要花上好幾十年的時間才能見效,而且一般民眾不會去關心的,但身為台南市民,這是第一次看見藍綠一起合作為民眾做對的事情。
(曾文水庫當初的慘況:https://youtu.be/1txz7c2k_7c)
(淤泥再生計畫:https://youtu.be/5Kzed973WFI)
➡️ 水患不治,後患無窮
由於治水工程範圍非常廣泛,而且影響深遠,當然大概只有我這種不太正常的人民,才會去注意到這個,我回去之後開始查資料,慢慢拆解後,才了解無論扁或馬或現在的蔡政府,他們只是顏色光譜不太相同,但對因應未來極端氣候的議題上,無論是誰在做,都有持續的關注,並且持續改善,儘管氣候暖化造成天威難測,但只要有做其實就會降低生命財產的損失。
譬如老李時代就開啟了「易淹水地區水患治理計畫」,從95年到102年花費1159億元,扁時代搞了員山子分洪道救了大台北幾次就不談了,他除了繼續執行老李的計畫外,也另外編列了「流域綜合治理計畫」660億元給馬政府去執行,而由於馬政府時代治水預算仍可執行到108年,因此他就沒有新增編列治水預算,給後面接任者執行,而後蔡政府上台後,就編列了前瞻計畫「水環境建設」280億元正在執行中,也就是說,當我去理解這一路的脈絡,就會去理解到一件事情,不管政府是誰當,治水工作是一連串接續下去的,淹水罵誰沒意義,受苦是一起的,因為人力不可能次次勝天。
去嘗試理解政府施政後,才知道一些故事,譬如莫拉克風災過後,當年帶孩子去曾文水庫踏青時,看到的「曾文水庫防淤隧道工程」,經過工程人員多年的努力,終於在去年竣工,該建設防淤隧道排砂量一年約104萬立方公尺,使水庫的庫容量一年增加約5,500萬噸,助益相當大。
(工程影片報導:https://youtu.be/PZ4_NZpaf5k)。
而不只是曾文水庫需要續命,包含石門水庫也早就展開清淤大作戰,耗資250億元,啟動石門水庫續命工程,挖泥抽泥、水力排砂,並興建阿姆坪防淤隧道,要讓水庫使用年限延壽更多年,這個在前年吧!有次帶孩子跑到北部去遊玩,我特地進去石門水庫裏頭,實際看看情況,並且找機會跟公務人員搭訕,閒聊了不少,了解政府進度。
(石門水庫報導:https://youtu.be/OeP75rNt304)
剛剛有點歪樓了,現在繼續拉回賴的治水,因為工作關係需要在外頭跑,每次遇到工程需要繞道,我就會刻意去關心是不是治水相關工程,賴在治水的功夫上,其實有琢磨,譬如他不只是挖了仁德交流道旁蓄洪池,連交流道旁通往仁德太乙工業區的河道,都截彎取直並加高,而且先清淤後,然後進行堤防加固工程,之後才弄堤岸加高工程,不只一般河道,連農業灌溉溝渠都清淤後,才開始加高堤防,去年那次水患時雨量也非常驚人,而且都下在市區,但雨量只要稍有停歇,水位退去速度就快很多,不過正逢大潮,因此退到海邊時也排不出去,所以去年水患都積累在靠海鄉鎮,這是我自己的觀察。
賴在台南的治水有無用心,因為是我關心的重點,所以特別有感,又因為常回台中,八年來比較過台中與台南,兩位不同市長,在對於治水這塊地用心,老實說重視度是有差別的,因為那幾年每次回台中,我都不得不注意到中港交流道旁的筏子溪,河床底積累的石頭淤泥年年增高,堤岸挺破碎,其他大里溪、旱溪、土庫溪、麻園頭溪,因為工作關係也路過能觀察,就不提了,只能說每個市長重視的玩意不同,台中比較重視藝術與人文,跟搞土地重劃。
而後來發生了一個重大事故,就是2016年小年夜發生的南台大地震,更考驗出考驗一個人的節操與人格,因為當時自自己親身經歷的,所以感受格外強烈,災難發生後的搶救,與災後復原的工作,速度與效率之好,我就不特別提了。
讓人特別注意到的是,賴在地震發生後一週,因為捐款金額達35億了,就主動發文希望各界停止捐款,他的理由是因為社會的資源還是有限,怕大家踴躍捐款,反而排擠到之後要捐贈其他社福機構的空間,這一點讓我印象非常非常的深刻,如果對照後來某國中之國王,對地震震災款項來者不拒,還嫌捐不夠多,抱怨中央給錢很寒酸的態度,後來記者更追出有打算拿8億,去補助石材業者,拜託一下,兩位市長的等級高下是立判的,後來更憑空扯出一個兩百億給了台南賑災的故事,其實是瞎掰不打草稿的。
(賴期盼各界停止捐款的報導:https://reurl.cc/gYxqp)
➡️ 也挺會拚經濟的賴市長
除了治水讓我有感外,讓很多老台南人,包含我很困擾的,大概就是賴上任後,因為他一連串用故事去推銷台南的各大景點觀光,主打有溫度的幸福故事,加上公車路線規劃得不錯,好啦!經過這幾年,每逢放假時刻,市區已經不是老台南人想進去的地方了,進去都是觀光客,而且住宿的人文旅館一間間成立,還是供不應求。
而在台南,店家做觀光生意,有個特殊重點,你很少會看見大批的陸客團來到訪,但老店還是人潮絡繹不絕,多數都是自由行的各國觀光客與其他縣市的散客來到,我覺得這也是賴的獨特觀念,他這人很實際,認為買賣是賣東西,我東西好你來跟我買,他就不是那種賣尊嚴或賣主權的那一派,他任內平均打造了各鄉鎮的觀光景點,什麼關子嶺溫泉、安平夕張派出所、梅嶺梅花季,或用八田與一行銷烏山頭水庫,這太多講不完,有空自己查。
比較不同的是,他不僅是花錢建設而已,還賦予歷史故事、人文素養,以及文創產品,手法挺細緻的,搭配周圍老字號小吃老店,幾年下來也著實把台南翻了一翻,打造出一個慢遊好活養胖的旅遊城市,該怎麼說呢!就是賺耐久財吧!不用怕什麼陸客不來,台南人還真不稀罕。
另外招商部分,我認識老婆那一年,記得台灣燈會是辦在南科預定地,當時現場還塵土飛揚荒草一片,之後在他上任後,南科不久就落成了,而當時中國正好在搞騰籠換鳥、築巢引鳳的兩個產業政策,因此他開始積極跟台商招手,積極招募高科技產業,而最終台積電這隻金雞母選擇南科,包含最近三奈米決定要落腳於此,投資逾六千億元,台積電是國際大廠,自然就帶動下游一堆半導體廠商進駐,許多日商都紛紛進駐,管理局甚至弄了個「日本村」,好讓這些日本專業人員,能住得更舒適,也順便推銷台南觀光,把口碑帶回日本,吸引更多日本人來訪,一連串細膩的作法,使得這幾年台南工業區的地開始漸漸缺乏,所以評估後又陸續開設幾個新工業區,好吸引貿易戰之後,台商這一波返鄉的潮流。
而不只是半導體,他招商內容規劃得還不錯,包含生技製藥、太陽能光電、電動車、3D列印、人工智慧駕駛...等等一連串的廣泛招商,都試圖將台南打造成接軌世界潮流的城市,而傳統產業部分他也沒忘,輔導業者轉型成觀光工廠,進而推銷觀光,譬如台南永康有間志鋼金屬,除了本業外,也轉型成台灣金屬創意館,像隔壁也有一間立康中草藥產業文化館,這樣產業轉觀光的創意案例很多,而且將來會越來越多,查了一下,從他上任後,企業招商累計吸引2142家廠商投資,累計投資額為9,307億元,年產值高達16,740億元,累計增加就業人數逾10萬人。
總結一下,文章最前頭有談到,賴上任後兩項重要大事,治水與赤字,治水部分個人認為是有感的,大概能打上個80分,因為淹水程度真的有差,以前是到胸口,現在頂多到腳踝,而赤字部分,他上任時縣市合併,債務大概是1007億元,經過這幾年的努力,也還了2百多億,對照當時也差不多要破產的苗栗,這八年來的成果,也算是對得起台南市民,而且難得的是,這人算挺乾淨的,我有關注他多年來的財產申報,增加部分大多是選舉補助款,總而來說,他從政後並不像一些政治人物一樣,家產都突然暴增變得特別有錢。
(賴的財產申報:https://reurl.cc/lYl7l)
➡️ 油門與剎車,天命英德
OK!正式進入重點,前頭說了這麼多,是想讓大家瞭解一下賴的行事風格,一路看他不跟貪汙妥協,足可這個人是可信賴的,而且一如既往地承擔,我常說我們對於世界的想像太過於僵化,以至於我們總以為人生的劇本,只能相互為敵。
不可否認的從賴突然表態領表後,造成了支持者們的心底震驚,有了情緒後,人的思考很簡單,加上部分有心人士刻意的挑撥,於是漸漸就開始把對方當成敵人,但真的是這樣嗎?我先說幾個我觀察到的反常現象,給大家思考,咱們不下定論,就看脈絡就好。
首先,還記得嗎?去年大選結束後,賴口頭請辭,而蔡英文有挽留過,賴如果真的是要背刺蔡英文,他要造成蔡最大的傷害,應該是續任閣揆,大家思考一下就懂了,一個手握閣揆實權的賴,是能影響綠營地方首長表態的,跟無官無職的賴,哪一個宣布領表進行挑戰,更有實質威脅呢?
(這是第一個需思考的部分)
再來,如果賴真的是要對蔡落井下石,他卸任閣揆後應該是私下積極合縱連橫黨內同志,他沒有,他反而跑去幫郭國文打立委補選,把時間都花在那邊,從早到晚都在傳統市場一隻手又一隻手的握,大家都知道那場選戰異常艱辛,如果不是有人藏國旗,又發佈了麻豆文旦丟水庫的假新聞,讓麻豆區選票少掉那幾千票,那場勝負是難說的,他如果要幹大事,會這樣浪費黃金時間嗎?
(這是第二個需思考的部分)
然後,大家還記得我之前說過,當柯的美國面試之行不順,從之前的「台灣當美國小弟要拿扁鑽往前走,扁鑽還要自費」,到在美國談「親美日友中」,但卻被CSIS的葛來儀質疑,聽無咧共啥!就在這柯訪美不順,看似被老美收回入場券時,賴就出手表態要領表了,為何是這時機點呢?而且還順道褒了韓總一番,期待能跟他戰個高下?為何突然點兵點將呢?這對國民黨內部又會造成什麼餘波盪漾?
(這是第三個需思考的部分)
然後,當賴宣布領表後,蔡也在幾小時後,跟進宣布也領表,這就讓我覺得很奇妙了,因為人性是這樣,如果你是被很信賴的人背叛,正常情況下總是個沉重打擊吧?會產生情緒吧?會憤怒、焦慮,產生負面情緒,總是需要個幾天沉澱心情一下吧?甚至是會派人去打探一下消息,搞清楚對方是玩什麼把戲,可是並沒有,賴中午去黨部領表後,並表示18日早上已經請總統府秘書長陳菊轉告蔡英文總統,他要參加黨內初選一事。
而蔡隨即在下午也立即宣布領表,哎呀!這樣不慍不火的回應,跳過了人性正常的反應,這就很有趣了,而且接著蔡英文出訪,賴又表示出訪期間,競選活動將暫停,待蔡出訪回來再繼續。
然後3月29日時,賴出了新書,發表會上又說:「寧輸掉初選, 也不會傷害蔡總統」,新書發表會上蔡總統也致贈上花藍,然後很巧在同一天,陳建仁副總統表態退出2020搭檔蔡英文參選的態度,ㄟ~這也太巧了吧!?
(影片網址:https://youtu.be/MwmU4mNNqtU)
接著,蔡英文在隔天30號時,被記者問到時也表示:「這12年來,我從來沒辜負民進黨,改革會遇到各式壓力,我都可以承擔,我不怕受傷,但是台灣的主權不能受傷。」,身為一個看戲的旁觀者,當我看到一個喊絕對不會傷害你,一個喊你來傷害我吧!我不怕!
#現在是怎樣?
#這兩個人在玩接龍嗎?(一"一)
接下來進入四月份,除了見縫插針的媒體文,去掉底下那些互相叫囂鐵桿粉,跟韓粉跑來見縫插針的留言,基本上各位有看到賴蔡兩人有什麼火花嗎?沒有啊!只看到旁邊一堆人在敲邊鼓,然後當事者很平淡的要大家冷靜、克制、不要攻擊對方、不用表態選邊站,就這樣半推半就下,民進黨中執會最後延後了初選,賴對此當然要表示遺憾,這是目前的狀況。
➡️ 心不亂,人不慌,成功不只是一條路
首先,因為我人在台南,所以更能理解深綠那一群的想法,我常碰到深綠朋友,對我表達對蔡英文的不滿,因為他們光看到中華民國台灣是掛在一起,就能三字經飆出來,面對中共的步步進逼,他們覺得蔡太軟弱,當然也有一些人基本上就是沙文主義啦!認為穿裙子的沒資格當總統,關於那一撮小部分的人,我碰到一向示尊重,就跟他們打哈哈,那些是個人觀念,咱們就跳過不討論,但我必須說,這些人的票也是票,而且還跟我的那一票是票票等值,你說能放棄嗎?那麼誰來吸住這些人選票,並在大選時,讓他們能出來投下一票?
然後,賴的出手也打亂了對手陣營的網軍工作,以前他們的工作很簡單,就是從早到晚捧著韓,現在不同了,被賴出手一攪局,他們早上起床,要先去王那邊,罵兩句叫他別擋路,中午去朱那邊奚落個幾聲,叫他照鏡子別想得美,下午去白主席那邊,洗留言催促趕緊徵招少廢話,傍晚時要趕緊到蔡那邊留言挺賴,晚上跑到賴那邊說蔡的不是,賴才是唯一能代表參選的總統,不累嗎?我想很累~
而這樣一來,因為新聞分散,韓的網路聲量就開始逐漸降低,而朱跟王的新聞,也比較有機會出頭,綠營在內戰,那麼藍營當然各個見獵心喜,彎得佛的白主席,也繼續以拖待變,故弄玄虛的弄「徵召式初選」或「初選式徵召」,搞得表態有意參選的人都很火大,加上韓粉忙著到處得罪人,主席這一招一桃殺三士,最終搞得上禮拜原本安排要見面的對談,也破局見不面了,反正綠營還在打,藍營也要不能閒著,就打打鬧鬧比劃兩下吧!
而其實還有一點,賴的突然表態,也嚇到了老美,畢竟賴從政以來,都是喊自己是務實的台獨工作者,他們跟蔡配合的好好的,一時之間也忙著評估,這下子估計老美又得加籌碼的給蔡了,昨天不是才傳出美日澳駐台官員,私下會賴清德, 憂英德之爭2020變天,那老美能怎麼拉抬蔡的聲勢?我估計後面還有招,至於什麼招,是要讓蔡去國會演講,還是弄到川蔡會,你們去問川普,我猜不著,我只知道危機就是轉機,當老美戰略布局需要你台灣不可成破口時,他們下籌碼很猛,當年卡特就是這樣暴衝,跟老共建交時老共也嚇一跳,最終老共套得金銀滿兜。
回到最前頭所講的,深綠的票也是票,初選不重要,重要的是大選,這個我們都懂,難道賴不懂?更何況他是學公共衛生的,專長是統計學,他比我們更懂,因此他的出手,代表著凝聚深綠選票的責任,而蔡的溫和路線,維持現狀的做法,能讓她往中間選民那部分佔,而且由於最近亡國感特重,一大堆中間選民的腦子都醒了?
好了!這樣一路解釋大家就懂了,蔡賴是互相需要的,兩人票源不重疊,合作才有機會贏2020,了然了嗎?加上前文中那一連串的巧合,大家就知道了,需要焦慮嗎?我們都知道2020是台灣必須挺過的一戰,蔡賴這兩位會不曉得?他們精得跟猴一樣,都不是泛泛之輩好嗎?
文末,我要補充一個我親身看過的小故事,當年蔡英文要競選總統,來台南幫忙陳亭妃掃街拜票拉抬選票時,一台競選車上只能站三個人,賴讓蔡站競選車主要正面,讓陳站靠街邊的第二主位,兩個人其實就幾乎把民眾目光,給全部吸引了,我看見賴清德默默地,主動站到側邊最角落,把焦點全讓了出去,這就是我們支持率最高的台南市長貼心的地方,從小小的動作,能看見一個政治人物的本質,他不是一個會搶著出風頭的人,儘管他在台南已經是超人氣,但他仍然知道自己的分寸。#台南人的驕傲
補充這個故事,是想告訴支持者們,你們很幸運,有這兩位政治人物能選,能在這場選戰中,同時激發出熱情與理性,你們真的不需要去忙著發文否定對方,因為比起對手陣營,還在賣鳳梨芭樂,你們真的是無比幸運,好嗎?
最後,我想說謝謝大家,聽我說這麼長的故事,容我再提醒一次,我們對於世界的想像太過於僵化,以至於我們總以為人生的劇本,只能相互為敵。冷靜想想,他們並沒有要打倒對方,我們其實也無須相互為敵。
閒聊到這邊,#盼中華民國台灣會更好,加油!
下次見~😁😁
六頂思考帽舉例 在 黃浩銘 Raphael Wong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說得很詳盡很好!
簡單來說,抗辯的人們,主要就是爭議「民事藐視法庭」和「刑事藐視法庭」的分別,以目前法官所訂的「刑事藐視法庭」門檻實在太低,並不妥當(舉例說,目前控方只要證明你有逗留在禁制令現場即可定罪,但我方則認為要有阻礙執達吏或其他代理人執法的毫無合理疑點證據才足以定罪)。
雖然我已經在上訴庭敗訴,陳慶偉法官的判辭獲得確認,但我尚可上訴至終審法院,因此一切還未定案,拭目以待。
但如果不清楚案情,法律的爭議又不清楚,就隨便說人家抗辯是「敢做唔敢認」,不是「無畏無懼」,只顯得智力低下,膚淺非常。很簡單來說,認罪的結果就是緩刑,不認罪的結果可能也是緩刑,但也可能是監禁,正如我被監禁四個半月一樣。因此,指摘別人「敢做不認」的時候,先搞清楚所有事實。
加油,蕭雲 及一眾刑藐案戰友!
【關於朝雲案中的「抗爭者」之辯】
見到有人話係「政治逼害」,但同時又有人話係「敢做唔敢認」,Er,點樣樣呢。簡單補充我自旁聽案件所知的一些細節,供大家參考再判斷。有點複雜,我知自己1999,我盡量有條理地講。
首先我們知道朝雲不是一個記者、也不是一個公民記者(至少在這一單案裏,沒有採用這樣的辯護立場) ─ 而在旺角暴動案件中,是有自稱「公民記者」身份的被告成功脫罪的。
因為朝雲沒有採取「公民記者」的辯護,在這件案中,他不認罪的理由是:民事的「藐視法庭」與刑事藐視法庭在法律上有分別,而違反禁制令只屬前者,其行為的嚴重程度不足以構成刑事藐視法庭;案發當日蕭僅是有自制地履行拍照職責,沒有參與示威及任何與「紀實攝影師」(documentary photographer)不符的行為,不構成妨礙執行禁制令,不構成刑視藐視法庭。
(BTW, 控方話朝雲被捕有掙扎,單一證據是一名警員的供詞,但雖然該警員繪形繪聲話朝雲被捕前又捹又撥咁掙扎,但啲片就影到佢根本冇份拉朝雲,而朝雲被差佬一嘢扯落地、拖行同抬起期間,一直雙手舉住部相機……法官老爺們成日都話差佬口供好可信架 <3 )
但裁定「刑事藐視法庭」此罪的罪成與否,毋須考慮被告的動機 ── 也就是說,在執達吏執行禁制令之時,不論你是基於甚麼原因,只要你實際上是不顧執達吏呼籲長時間留在原地,你就是阻礙執達吏清場、就是違反法庭頒佈的禁制令,就是犯法。(*判辭原文見註)
我這樣演繹:不論你是去抗議、去影相、路過畀人塞住走唔到都好,只要聽到陳曼琪叫你走而你冇走,就是刑事藐視法庭。「聽到陳曼琪叫你走但你冇走」這件事是一個事實,根本就無可抗辯;唯一可能的抗辯是,你不是故意留在那裏,或你聽不到陳曼琪的警告。
(辯方指民事與刑事藐視法庭有別、蕭的行為嚴重性不構成刑藐、執達吏權限僅為清除「障礙物」等,陳官一概不同意。)
但其實,否認自己干犯「刑事藐視法庭」有很多正當的理由。譬如你認為當初高院接納潮聯的申請頒出禁制令,本身就是不義;譬如你認為律政司不敢告人非法集結,梗係要借「刑事藐視法庭」的刀,塑造示威者與法庭的假對立;譬如你當日的確係唔撚想聽陳曼琪話離開現場,但你內心從來沒有一秒鐘不尊重過法庭;譬如你覺得這份「禁制令」本身就是要去抗議、去反對的東西……下刪三百個正當理由。
但在「刑事藐視法庭」控罪下,這一切都沒有關係,因此也不構成不認罪的理由;這件案要爭拗的,是被告有沒有阻礙執達吏執行法庭頒布的禁制令,而不是禁制令本身的正當性或陳曼琪的正當性。而旁聽過庭審的都知道,只要一講與「案情」或「本案」無關的事,哪怕只是一個字,法官都會九秒九秒勒令你收嗲(余若海除外,好似係)。
我不知道朝雲究竟為甚麼不願意認罪(這一點等他自己說吧),但在此案中唯一的不會被法官打斷並視為「與本案無關」的可能理由,好像就是你不是故意留在那裏,其他講咩都冇用。
這樣的重點錯置何其可怖。難道當日在場的人,連「我沒有藐視法庭但我不會走」這點自由都沒有嗎?沒有,法庭會直接判你藐視法庭。
法庭劇看太多,公民黨的口號聽過太多遍,我們總想像法庭是伸張公義之地,幻想義人即使難逃牢獄,仍然可以在庭上磊落朗朗地陳詞,述說心中所相信的公義;但我懷疑,這是只有戴耀廷教授那種級數的法律人,才有 privilege 做得到的事。
其實朝雲真心不是這單案裏最慘的人。案件的另一被告是一位十幾歲起一直在街頭露宿(你沒看錯,是「一直」),小學都未讀完,嘢都聽唔清楚的阿伯。他說自己作為露宿者,佔旺時一直睡在匯豐對出;案發當日,亞皆老街人頭湧湧,警察又封晒路,佢想返自己個竇但啲人逼住晒佢行唔到返去,然後就畀差佬拉咗。
而控方拿出的影像證據是,他曾經長時間企在警察的防線前食包,他曾經幫手搬走(係搬走!)卡板,以及,他曾經有幾十分鐘,一直扶著一支「我要真普選」的大旗。
究竟這位露宿阿伯是不是真的只是想返自己個竇瞓覺,還是在示威抗議刻意違反禁制令,我唔識判斷,我諗控方與法官其實也唔care。我只記得,當日控方律師與陳慶偉法官青天大老爺,在高院莊嚴的法庭之內,用戲謔的口吻盤一個穿著露宿用殘破大褸的弱聽老人;阿伯的代表律師嘗試向阿伯釐清案情,阿伯話自己聽唔清楚,陳官立即打斷律師,笑著訓斥「你使乜問佢同唔同意唧?你幫佢講咪得囉」。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原來法官可以因為被告講嘢慢少少,就唔畀被告講嘢。原來法治就是用公我贏字你輸的艱澀言詞去欺凌弱勢,連律師想幫都唔撚畀。
我覺得,只要旁聽過佔領/旺角相關的庭審一次,哪怕只是一次,你都很難再相信法治、相信法律不是壓迫, or worse, 玩笑。法庭不要聽你的信念,它只在乎你識唔識得玩貴族式的文字遊戲來甩身,而大部份時候,它其實會直接唔畀你講嘢 / 令你講唔到嘢。
回到朝雲的 Case: 我們對惡法的想像也許很直觀,既是惡法,那就直面之,憑良心抗辯 —— 而原來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在一場不問因由,只問「你有冇聽陳曼琪話離場」這點客觀事情的審判中,認罪的人不會被給予說話的機會(除了向法官求情),不認罪的人,也無法在抗辯中,直述自己為甚麼抗命。
* * *
其實「記錄者」這條line未必是冇得打,但這條line放在朝雲身上,就幾乎完全冇撚得打。
控方其中一項最有力的證據,是朝雲在11月25日在亞皆老街被捕關入臭格,兩日後獲釋的一段FACEBOOK 發言,當中一句:「對不起,我總是判斷錯誤:要麼力免被捕,盡記錄者的責任拍到最後;既已被捕,就應該盡抗爭者的責任坐到最後……」
以及同一個POST的留言:「我不是記者,是一個負責影相的抗爭者.我從來都是這樣向警察說的.當日被捕前,我亦先向他們清楚交代身份.我一直婉拒各媒體贈記者證,就是避免以記者的身份保身。」
控方與法庭的意思就是,你說自己在場只是記錄,那你怎麼解釋這段文字,怎麼解釋這個以「抗爭者」自居的自己?
究竟「一個負責影相的抗爭者」這句朝雲自己寫的statement可以點兜?
朝雲沒有作供(結巴、1999、講唔到完整句子、一嬲起上嚟就鳩駁、每三句推翻自己一次的口才,怎麼會有人敢放佢出去作供,三秒就畀控方隊死),辯方傳召過一個證人,就是Jimmy Lam ── 他特登翻箱倒櫃找到了四年前11月25日穿過的Tee同帽,即使其實件衫已經唔太著得落。這是一種在法庭上其實沒有意義的表態:我就是差佬啲證據片入面拍到的那個人,跟朝雲一樣拿著相機的人。
Jimmy 的供詞大意是:很多攝影師都會到現場紀錄公民運動,這是攝影師作為攝影師的抗爭方式;抗爭不一定是去衝擊、去抗議,電影、音樂都可以是抗爭 ── 而以真實的記錄抗衡主流傳媒記述的扭曲,就是攝影師的抗爭。
辯方陳詞則花了好些篇幅討論「紀錄者」同「記者」有咩異同,「抗爭者」應該譯做defender定activist定protester定demonstrator又講咗一大輪:透過照片去揭示佔領實際情況來對抗不公義,也是抗爭者的一種,不等於有參與示威行為(藍註:not that I agree with this, just quoting)。
對此,陳官完全不信納,判辭基本上在說,朝雲 fb comment裏那句「要麼力免被捕,盡記錄者的責任拍到最後;既已被捕,就應該盡抗爭者的責任坐到最後」,這樣的立場也太容易吹了吧(an assertion too convenient to make)。
庭上,當潘大狀就「抗爭」一詞陳述時,陳官打斷了他,以一種饒有興味食硬你的笑容說,仲有咩好講?你當事人都唔出嚟作供,要人哋(望了望Jimmy)幫佢講啊!
我心諗,你覺得自視既為紀錄者亦為抗爭者是一句借口?這樣叫做推Jimmy出來頂?seriously? how pathetic. 那一長串「究竟朝雲係咪公民記者」的永續辯論,佢哋兩個之間的肝膽相照,你怎麼可能懂。然而我又理解:除了本身認識朝雲的人,這些講法真的很難講得通。
大概在陳慶偉的視角,這是一個沒有任何邏輯漏洞的合理判斷。那些說「敢做唔敢認」的指控,我也明白。
在法律的遊戲面前,我們認識的朝雲/蕭雲/蕭雲龍是一個甚麼樣的人,一個多麼有integrity的人,根本無關宏旨;信念、勇氣、品格、尊嚴、所為、一切一切,在「刑事藐視法庭」這條罪面前,「朝雲」與任何人都沒有分別,因為動機根本毫不重要。
我並沒有為定罪而惱怒,經過1126佔旺案,我們都知道那是必然;但我無法接受,因為法律框限,一個抗爭者無法直陳自己的信念(官:「收嗲啦,與本案無關啊」)。
這樣對一個個體存在的消解,簡直違反人性,卻是以我們所奉仰的「法治」之名。
打了這麼多千字,到頭來還是發現除了鳩叫「撐朝雲」,我根本沒有任何有理有節的話可說。法律是如此無可辯駁,一思考就陷入無可逃脫的絕對的無論點都係佢贏的政治正確陷阱 ── 去脈絡的一句「撐朝雲」,何嘗不是因為無法抗衡這份絕望的一種失語?
庭審完結之後我去謝謝潘大狀,我說,辯方的打法真聰明;不是耍小聰明的聰明,而是在一個nearly impossible 的情況下,仍能derive出一套理直氣壯的argument,真不容易。
潘大狀好像不明白我在說甚麼,這樣的辯法於他似乎只是理所當然。箇中意味,大家自行體會。
* * *
也許很多人都已經不記得控方如獲至寶的那篇文章,但我一直記得,因為文中朝雲記述:被關在長沙灣臭格裏的佔旺抗爭者們,跨格大合唱 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我心諗,屌,有冇咁撚浮誇。當年的《破折號》用那篇文做了金句圖,圖是劉仁顯做的,圖上的金句是我揀的(我一直很擅長這種煽情的勾當),有成800幾個SHARE,無數人share caption話自己睇完爆喊。
因為其實,2014年末那幾個月,我們全部人都真係咁撚浮誇。四年了,如果「爆喊」過的人都還記得當日自己看著這篇「關鍵罪證」為何會爆喊,都還關心那個寫字人的命運,你說該有多好。
其實陳慶偉未審完就有判決,佢喺庭上寸辯方寸得咁得意洋洋,一早落晒判斷。六月的庭審,幾千字判詞都要拖撚足兩個月,拖撚到我學都開埋都未判刑,法官是咪攞正牌逗糧hea做的?如此慵懶,如此傲慢。我永遠記得佢恥笑潘大狀「你個當事人都唔自己作供,要人哋幫佢講啊!」嗰個樣。
而我只想問一句,在一個沒有任何可能憑真實信念、只能憑法律技巧取勝的制度之下,請問高高在上的尊貴官老爺陳慶偉,有甚麼資格去judge朝雲這個人?
* * *
註:判辭相關段落
陳官判詞第19段援引上訴庭對黃浩銘1126佔旺案的判決:...for such a criminal contempt, it was sufficient to prove as mens reas that the party intended to do the acts which constituted the actus reus of the contempt; no specific intent to interfere with the administration of justice was required.
第27段援引高院法院周家明on 1126佔旺案:the presence of individual protestor also lent support to other fellow protestors and as is common in mass protests, fellow protestors banded together to fight for their beliefs. The presence of Mr Siew with a large crowd in clear defiance of the Injunction Order made the job of the Plaintiff’s agents, the bailiffs and the police officers in clearing all the barricades and obstructions substantially more difficult.
第28段:After the police’s warning, Mr Siew’s continued presence in the Area was a clear intention of him flouting the Injunction Order. His presence was not only inherently likely to, but factually calculated to, delay if not to frustrate, the bailiffs and the Plaintiff’s agents’ efforts. In my view, his conducts amounted to a serious interference with the due administration of justice. Having considered all the circumstances, I am satisfied beyond doubt that Mr Siew is guilty of criminal contemp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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