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催-四位老人家,為了執催淚彈殼,成為了前線》
(前言:香港每一日發生嘅事,都令人好嬲…每日喺條街嬲,睇住Live嬲。
成日問自己,除咗嬲,仲可以做啲咩?
所以…於最荒謬的時候,希望用最荒謬的故事,紀錄一些事,改變一些事。)
「老趙老趙,今日咩區呀??」
「等等啦陳伯…我企過少少就收到Wifi㗎啦…」
「蓮姐呀,我哋不如…學班後生仔咁…集氣啦!黃大仙!黃大仙!黃大仙!」
「阿娟,算啦…我上到連登啦,佢哋話今日爆冷…竟然係大圍…又有新地圖啦!」
這四位倚在咖啡廳門外的,
是老趙、陳伯、蓮姐與阿娟。
位位都年近70,好命的也子孫滿堂,弄狗享福。
當然,好命的人很多,生壞命的人更多。
他們都是無依無靠的單身老人。
老趙是茶記的老職員、陳伯是掃地的臨時工、蓮姐與阿娟兩姊妹則是每天5am在天光墟中賣舊衫與麵包皮。
說起他們的認識過程,
也是由一粒無情的催淚彈牽起紅線。
回想當日星夜下,
黃大仙殺聲四起,4位老人踢著拖鞋,湊湊熱鬧,不知進退,突然就看見眼前有一面黑旗。
陳伯:「咩嚟嘅?」
老趙:「吓…我老花睇唔到喎…」
阿娟:「前面呢位伯伯…你有冇發現…」
蓮姐:「條街呢…得返我哋4個呀。」
「啪!!!」
一枚催淚彈已經在他們腳邊,
任他們再老眼昏花,也知道此刻需要做的是…
「走呀!!」
四位老人牽著手,以時速…1公里的速度飛奔離開!
陳伯:「阿婆!你跑快啲啦!」
阿娟:「我…我眼瞓啦…冇力啦!」
老趙:「哇!啲煙好乸呀!!!」
蓮姐:「轉…轉個彎啦…」
他們合著眼轉個彎,
終於模到公園的公廁,入內以清水狂洗雙眼,可惜成效不大。
陳伯:「呢啲就係催淚彈啦…」
老趙:「最衰都係啲後生仔啦!讀壞書,日日出嚟搞事!」
蓮姐:「哇,點解洗極都仲咁痛嘅,連對手都痛。」
陳伯:「喂!頂你呀!做咩入男廁呀你!」
阿娟:「邊睇到喎…是但啦!」
老趙:「等等…你發唔發現…你腳邊…一直有煙出呀…」
陳伯機警,一把水淋熄這件「不明物」,
眾人平復呼吸,總算能慢慢睜開眼。
他們單著眼一看…
眼前竟然是個催淚彈殼…
此時,阿娟忽發奇想…
「不如…拎去賣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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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清晨,
在「咩都賣」的天光墟中,催淚彈殼以港元hk$200售出。
四位老人十年來,首次去了懷舊冰室,
各自點了一個hk$38的早餐,飽吃一頓。
他們忘不了這份奶油豬的味道;也回不去食麵包皮的日子。
蓮姐把凍奶茶一飲而盡:
「各位同道,等咗70年。睇嚟…我哋嘅時代終於都到啦。」
『時代的革命,不一定只有年輕人。
在社會的不同階層,要努力活著,就存在各自的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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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警方發射超過40枚催淚彈』
陳伯:「老趙!!呢邊呀!執啦!」
老趙:「阿娟,你嗰邊咩環境!」
阿娟:「執咗個啦!」
蓮姐:「散啦!趁地鐵仲通車!Be Water!」
在社會運動之中,市民進化了,會用頭盔、眼罩、豬咀。
四位老人家也進化了。
警方的催淚彈愈射愈多,中間更夾著海綿彈與橡膠子彈…
用手執太慢、他們就用水、
也太慢了,直接拿雪糕桶…
慢慢在前線中演變成一個傳說。
『有4個老人家組成的滅煙隊,手法純熟,來無蹤去無影,活躍於每一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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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另一個清晨。
買家:「喂!買粒彈殼留個念幾錢先?」
阿娟:「嗱!呢粒啦!鎮店之寶呀!500蚊!」
買家:「5舊水?有咩咁特別呀!」
阿娟:「你睇下!呢粒彈殼…過期㗎!!萬中無一,問你死未!」
買家:「唓!728嗰日,粒粒都過期㗎啦!4舊啦…」
阿娟:「一係咁,搭多粒橡膠子彈…6舊!」
買家:「殺你!」
一輪討價還價之後,阿娟笑瞇瞇地收起6張「紅衫魚」。
此時,卻有一把女孩的聲音傳到其耳邊。
「唔該…有冇麵包皮賣?」
阿娟抬起頭,眼前是一位穿著黑色衫,背著大背包的瘦削女孩。
阿娟呆著說:「嗯…我冇賣麵包皮好耐啦,催淚彈啱唔啱?」
女孩輕輕一笑:「催淚彈?……我已經食夠啦。」
6am的天光墟,70歲的阿娟與18歲的她相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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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女孩叫阿迪,大學生。
在時代需要「被選中的細路」時,挺身而出,
由救護隊,進而成為前線。
內心存有自由的民主種子,
卻不由自主地活在藍絲家庭之中。
每次「發夢」,都要偷偷外出,以「做Project」、「返Parttime」等借口離開屋企,再在回家前「黑Tee變白Tee」。
但每天看見父母還在看Tvb的新聞、對年輕人破口大罵,
被Wtsapp 的廢老group影響,天天向她轉發大量假新聞…
在2019年,
還相信有人願意為「幾千蚊」而上戰線食子彈,
不是智商有問題就是見識不足,見聞太少。
某一天,她的媽媽還是像閒話家常般:
「班後生仔啲口罩…原來全部上晒麻藥㗎!哇!唔怪得咁失控啦,唉,應該都上晒癮!抵拉呀。」
阿迪一直死忍爛忍,於此刻也再難忍住,她喝一聲:
「咁你個女係咪都上晒癮呀??」
她媽一時不懂反應。
阿迪已經拿起袋,把眼罩、口罩、豬咀通通倒了出來。
「啲口罩我自己買嘅!咩藥都冇!你自己唔信可以試下!」
她媽結結巴巴:「你…你…」
阿迪:「係呀!我612有去、721有去、西環有去、元朗有去、沙田有去、黃大仙有去、葵芳有去、機場都有去…仲要係兩次!!」
她媽:「你…你做咗暴徒????」
阿迪一聽無言,繼而爆發:
「係呀!我做暴徒做到日日食彈,皮膚出晒紅疹、
背脊畀警棍打到瘀曬、用晒啲錢買防具。
我做暴徒做到好似賊咁呀,連屋企人都唔可以知。
點呀?我係咪好暴力呀?」
她媽:「不如……去自首啦阿女…」
阿迪:「救命!!錯嗰個唔係我哋呀,犯緊法嘅,都唔係我哋呀!你都痴線㗎!」
說罷,她拿起袋子就離家出走…
手機裡雖然有很多「聯絡人」,卻不想麻煩任何人。
都18歲了,說「離家出走」,感覺還是太遜了。
於是走著走著,
才發現…自己半粒米沒下肚…而她記得,天光墟…應該有2蚊一大包麵包皮,正在出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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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天光墟中,
阿迪奇怪地問:「阿婆,你賣催淚彈殼?咁新穎?」
阿娟:「係呀…唔…唔畀呀?」
阿迪:「賣成點…」
阿娟:「幾好㗎…每次都執到3、4粒。」
阿迪:「想唔想執多啲…賣多啲?我幫到你。」
阿娟:「想…但我做咩要信你?」
阿迪旋即拿出學生證:「我大學讀Econ㗎。」
這張學生證,比起毅進文憑,還是更具說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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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四位「50後」與 「00後」攜手合作。
阿迪教識他們上連登、睇Google Map、開新聞App的notification,
拿第一手的資訊,Be water,Together。
加上他們的「滅煙技能」二合一,
得到的彈殼早就足夠開一個「藝術展覽」。
阿迪從中只分4000蚊,足夠在外面找個劏房捱1個月。
另外,天光墟本來就人丁不旺,三不管,
恰巧成為最好的銷售中心點。
阿迪運用經濟學,令阿娟、蓮姐開一檔;
而陳伯、老趙開另一檔。
彈殼本來就沒有「公價」,
有了「比較」,買家的心中就自然覺得「平啲嗰間就係公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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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星期過去,這一晚大家在開「慶功宴」-打冷!
「飲杯!」
陳伯:「迪女好嘢!我哋生意蒸蒸日上!」
老趙:「你一開始仲嫌人哋煩㗎!唔記得啦?」
陳伯:「唏!仲好講!嗰時阿娟講到一舊舊咁呀嘛!」
阿迪:「冇所謂啦,大家幫大家!兄弟爬山,各自努力啫。」
阿娟:「不過迪女呀…你皮膚點呀?仲有冇痕?我見你呢排愈衝愈前…」
阿迪:「冇事…應該冇事嘅。就算有事都冇計,而家係社會有事呀嘛。」
蓮姐:「我就真係唔明你班後生?我哋4個老嘢上街,就為咗執彈殼,為自己啫,你哋搞到自己咁,為咩呀?」
阿迪沉思了一會…說:「講出嚟,可能好戇居…為自由囉。」
陳伯爆笑了出來:「為自己都好啲呀!為自由?你而家唔自由咩?」
阿迪:「睇落好自由。
但你諗下…如果第日你上網鬧下政府,都會畀人拉…
想喺公司表達自己意見,會畀人秋後算帳…咁嘅社會,仲叫做自由咩?」
老趙:「咁深我哋唔明㗎啦…同埋你哋成日嗌嗰句『光復香港;時代革命』…我都唔係好知咩意思。」
阿迪:「呢8個字…我諗,應該冇一個好明確嘅definition…」
蓮姐:「咩咩咩唇話?」
阿迪:「哈哈…嗯…你當…呢8個字嘅含意,就係做一件…『自己覺得會令呢個地方變返好』嘅事啦。」
阿娟:「哦…咁又好好呀,不過…有冇諗過返屋企呀。阿爸阿媽冇搵你咩?」
阿迪:「…有搵,不過我冇理。」
蓮姐:「虎毒不吃兒。我諗…」
阿迪:「佢吃呀!佢叫我自首呀!」
阿娟:「佢應該一時間手足無措啫。
有時我哋呢啲老人家唔識嘢,但又想幫到手,多數都幫倒忙。
如果我有個女咁叻…佢覺得啱嘅嘢,就係我覺得啱嘅嘢!呢次!核彈都唔割呀!!」
陳伯:「係囉。冇理由個政府用子彈射個女,你個媽仲撐個政府㗎??睇住啲後生仔畀人亂拉…佢都擔心你嘅。」
說到這句,大家都靜了。
的確,這四位老人天天走在前線,
有些熟悉的身影、對自己友善的年輕人…的確突然間,會消失。
啤酒沒令任何一個人醉,也沒能阻止一場社會運動展開新的章節。
這晚之後…
網上吹風說:「政府將會用絕對的武力對待抗爭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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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沙咀,聚集著一堆市民。
這是因為在中午時份,特首的記者會,依然沒半點讓步。
說話中更帶剛愎自用,視民生如無物;
對記者的回答,依舊沒有人話。
憤怒,繼而上街。
時事評論員們認為,
特首自知時日無多,反正都會下台,
可能會盡地一煲,以絕對武力去制服民眾,作為死前的最後嘶吼。
是夜催淚彈已非「放題」的程度,而是「黃河缺堤」。
對方手上的槍中子彈,亦槍槍見紅。
四位老人家如常上前線,執彈殼,但漸見與平時大有不同。
這個男孩子倒下了;
這個西裝男人也倒下了;
這個師奶都倒下了。
而阿迪呢?他們知道…一定在前線。
陳伯:「今晚唔好執啦…走啦…」
老趙:「好…好…走啦走啦…」
蓮姐:「唔走,今晚我唔走啦。要走你哋自己走啦。」
陳伯:「你做咩9呀??」
蓮姐:「今日先發現…原來我哋一直做嘅事係幾咁陰質…
班後生喺前面食子彈,我哋喺後面執彈殼呀!!
佢哋,就係為咗其他人嘅利益,一個一個咁瞓低晒啦。
你今日走到,聽日走到咩?
你只要喺呢個地方就走唔到啦。」
阿娟:「我都唔走!我要搵迪女!」
陳伯:「唉…大佬呀!你哋70歲先嚟學人『覺醒』??
好啦好啦!一齊唔走!
當還返畀班小朋友!咁就頂住條防線啦!」
在一片殺聲之中,
四位老人戴上眼罩,穿起豬咀,拿起殘破的盾牌,擋在一群年輕人的面前,
用老邁的聲線,嗚咽地說出一句:
「小朋友,快啲走…交畀伯伯同婆婆啦…」
他們首次用自己的意志,以自由的解讀方式,說出一句:
「光復香港,時代革命!!」
這班小朋友之中,
其中一個就是阿迪,她緊張大驚:
「你哋行咁前做咩??走啦!點解唔走呀?」
正前方,
突然舉起了數十支長槍,向前推進,速龍小隊亦已奔襲而出。
戴著眼罩的阿娟,用力推了阿迪一下,說:
「大人保護細路,要理由㗎咩?」
陳伯老趙齊聲大叫:
「你哋走呀!殺到啦!」
年輕人聽令,同時向後衝刺。
四位老人家的斷後,究竟可以換來多少時間?
一秒?
早一秒的起步,換來的可能只是15厘米的跑動距離。
不過,
已經足以令一拿可以抓住你的手,失去目標。
只要你盡了力,就必定有人受惠。
這一夜,
發射了超過14000枚催淚彈,500發難以分明的子彈。
鐵彈殼遍佈大街小巷,
但收集它們的人,已經煙消雲散。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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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D: cheungson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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