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過五個呼吸再決定」
我經常去的一棟大樓進出是有分流的,左邊的門進,右邊的門出。
保全先生最近精神不好,我關心了一下,他告訴我,最近被人申訴,差點丟工作,心中憤恨不平,覺得工作起來沒有意思。
細問之下,原來是日前他才走開一下下去上廁所,回來時看到有兩位小姐從左邊的門出去,保全先生氣急敗壞的唸她們:「左邊的門是給進來的人用,妳們都這樣不守規矩。」
兩位小姐已經出到門外了,退回來再從右邊的出去又有點怪,嘴巴上應著:「好的,好的,對不起,對不起。」繼續向前走。
不曉得怎麼回事,保全還是火氣很大的一直跟著,碎唸她們便宜行事,不懂得防疫的重要性。
兩位小姐當場沒有反駁什麼,但事後向主事單位說了事情的原委,反應這棟大樓公司多,進進出出的人多,這麼一點小事保全如此不成比例的發脾氣,還跟著緊追不放,這樣會讓來洽公的訪客對這棟大樓所屬公司的印象不好,要求把這位情緒控管不好的保全先生換掉。
保全先生相當委屈,認為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就是因為小時候沒人栽培,沒好好讀書,讓這些年紀輕輕的小妮子欺壓,差點斷了生計。
雖然我很想說,就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主管,得罪了大老闆,生計一樣會斷,和小時候有沒有讀書沒有完全的關係,但是他正委屈著,我也就勒住舌頭,先照顧他傾訴的需求。
等他說得差不多了,我好奇的問他:「咦,為什麼你會這麼生氣啊?」
保全說了最近一連串的事件,譬如他碎唸被白眼嗆回去啦,小毛頭穿著西裝對他頤指氣使啦,因為防疫措施被上司罵啦等等。
我用手勢比給他看:「你的意思是如果單純這件事情,你不會這麼生氣,」我手的位置停留在腹部的位置,「可是一連串發生的事情,讓你的怒氣節節上升」我手的位置隨著這句話升高到胸口和喉嚨,「最後,這兩位女生從左邊的門出去,讓你爆炸了。」
保全先生點點頭。
我說:「當保全真的很辛苦,疫情當頭,快遞外送增加,你不只要處理事情,還要處理人,難怪到最後會爆炸。
站在這兩位小姐的立場,他們也道歉了,但是你還是很生氣對他們說了一些話,這讓他們覺得你反應過度了,但我知道,你會有這個反應是累積來的。」
保全先生點點頭。
我說:「所以平常就要倒垃圾,每天回家要把把自己歸零。
有不守規矩的住戶就交給總幹事處理,你下班就去運動,把情緒釋放一下,吃好吃的,跟你家柴犬玩,千萬不要用忍耐的方式,要不然只會越想越氣。」
保全先生說:「沒用啦!這些都沒有用啦!」
我覺察到他還沒有到可以練習正念的時候,於是說:「那換個方法,下次很氣的時候,數五下呼吸再決定要怎麼回應。」
保全先生說:「這樣那兩個女生就跑掉了。」
我說:「有道理,緊急的事的確要趕快處理。
其實這次她們申訴的不是你阻止他們從左邊的門出去,而是後面追加的碎唸。
下次碰到這種狀況,你緊急處理後,先數五次呼吸,數完五次再決定要怎麼做。」
保全先生又說:「這樣那兩個女生就跑掉了。」
我笑了起來:「跑掉就跑掉了,反正你該講的也講了,接下來你就交給總幹事就好啦,讓他去處理也比較名正言順。」
衝動所說出來的話和做出來的行為經常無法週全,甚至具有破壞性。
很生氣的時候,只做緊急處理,至於後續要怎麼做,先停五個呼吸。五個呼吸就好。
熬過五個呼吸,或許會有更好的解決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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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ENDS》中的Joey夜半讀史蒂芬.金,嚇到屁滾尿流,遂把書放到冰箱冷凍庫,舉措白痴令人詫笑,可是讀《食人輓歌》,腦海確實萌生把書雪藏到冰箱裡的念頭。「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吃人不吐骨頭」……中文語彙向來不乏吃人的成語俗諺,但吃人在《食人輓歌》並非文學譬喻,它就是字面上的那個意思:器皿擺著人肉,用刀叉切,放到嘴巴咀嚼,誰知盤中飧,粒粒皆辛苦。小說描述有一天,世界遭神祕病毒侵襲,飛禽走獸幾近滅絕,人類可以補充的動物蛋白質只剩下同類,故而往昔的屠宰場、農場、肉舖培育和加工屠殺的,都是另一個同類。小說時空擺放在什麼超時空未來,它就是此時此刻。它援用的是我們在冠狀病毒,美豬新聞上看到那些科普常識,唯基因改造、食安標準、瘦肉精施打的對象是人。此書讀來令人不快,人倫禁忌被打破是其一、其二是人類飼養畜禽和屠宰過程,到底造成了多少不必要的痛苦和冷漠,如果人類屠宰同類讓人覺得殘虐,那人類屠宰動物,我們何以覺得理所當然?當我說這本書讓人讀到噁心反胃,一樣並非文學譬喻,它還是字面上的意思,是一種真真切切的生理反應,我希望我能忘記我讀過這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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鴻門宴的酒席座次是成心侮辱劉邦?|知史百家
歷史春秋網
自古以來,酒宴飯局常常是政治大戲上演的舞台。
兩千多年前,劉邦、項羽在咸陽城外,面對亡秦那隻碩大的勝利果實,用一場宴會暫時化解了迫在眉睫的矛盾衝突。而在太史公司馬遷如椽巨筆的生動描述下,這場宴會不但成了史上最著名的飯局,也在中國人語庫裡成了陰謀、凶險的代名詞。
關於鴻門宴的話題,過去說、現在說,今後還會一直說下去。
項伯「一夜成六事」可信嗎?
一場驚心動魄的鴻門宴,之所以為後人所知,全憑了太史公司馬遷在《史記》中的傳神描述。
司馬遷的《史記》多處寫到鴻門宴。但詳略明顯相異。《項羽本紀》的「鴻門宴」最詳,長達1605字。《高祖本紀》、《留侯世家》、《樊噲列傳》也有「鴻門宴」的記敘,都寫得極簡略。
長期以來,《史記》記載的可信性一直受到懷疑和審視。經過專家學者們多年的不懈努力,特別是二十世紀以來大量古代實物的出土及其研究的結果,多方面證實了《史記》記敘的可靠性。
而《史記》敘事之所以受到懷疑,也和司馬遷文學化的表述手法有關。《史記》是文學和史學尚未分家時期的著作,司馬遷一些過度文學化的描寫,有時也造成頗多不可解之處。就《鴻門宴》一篇而言,歷代都有學者對其不可解處提出質疑,進而懷疑其真實性,甚至從根本否認有這個歷史事件。
比如有人認為,文章開篇「項伯深夜告張良」一段,鴻門和霸上相去四十里,而項伯一夜之間可以完成「夜馳之沛公軍」、「私見張良」、「入見沛公」、「約為婚姻」、「復夜去至軍中」、「具以沛公言報項王」等六件事,殊不可信。
再如,文章最後劉邦在宴席上脫身逃走一段,究竟是騎馬還是步走,還是先騎馬而後步走?敘述得並不清楚。而劉邦囑咐張良,等他從小路走過二十里回到軍中的時候,再入宴席告訴項羽自己離開的事——讓項羽枯坐酒席等待劉邦這麼久,卻一直沒有查問,實在不合情理,而對劉邦不辭而別的嚴重失禮行為,項羽沒有任何表示,也很難理解。
然而也有一些學者認為,鴻門和霸上從小路走只有二十多里,項伯騎馬急馳,從時間上看「一夜成六事」完全來得及。而劉邦酒席脫身,實際上是在項羽故意默許下才實現的,可以理解。
史料來源可能出自樊噲之孫口述
據日本就實大學學者李開元考證,司馬談、司馬遷父子著《史記》,除了政府檔案和文獻資料而外,實地調查、訪問查詢也是重要的史料來源。《史記》列傳的歷史敘事,特別是在與司馬遷父子時代相距較近的戰國末年到西漢初年的歷史敘事中,有不少直接取材於事件當事人及其子孫的口述傳承。
李開元認為,鴻門宴敘事的取材來源,司馬遷沒有明說。不過,分析鴻門宴的人物和描寫,我們大致可以找到敘事的眼點,也就是當事的目擊者和口述者。考《項羽本紀》中鴻門宴的敘事,有名有姓的出場者共有11人。其中,項羽方面有項羽、項伯、範增、項莊、陳平共五人,劉邦方面有劉邦、張良、樊噲、夏侯嬰、靳強、紀信共六人。劉邦方面六人中,夏侯嬰、靳強和紀信三人一直留在項羽軍軍門外,沒有親歷宴會。
通觀鴻門宴一篇的敘事,可以明確看到敘事的立場在漢的方面。而在漢的六人當中,可能性最大的就是張良和樊噲。張良自始至終參與其事,樊噲只是於中參入。不過鴻門宴敘事最為詳盡生動的部分,無疑是樊噲闖入宴會場的描寫;最為突出的英勇人物,無疑也是闖入會場的樊噲了。樊噲緩解危機於千鈞一髮,他與項羽間的對話應酬、音容舉止,特別是拔劍在盾牌上切割生豬肩啖食的細節,非身臨其境者傳達不出來。以文章分析而論,鴻門宴敘事的眼點,也應當就是樊噲。
司馬遷在《史記·樊酈滕灌列傳》太史公曰中說:「吾適豐沛,問其遺老,觀故蕭、曹、樊噲、滕公之家,及其素,異哉所聞!方其鼓刀屠狗賣繒之時,豈自知附驥之尾,垂名漢庭,德流子孫哉?余與他廣通,為言高祖功臣之興時若此雲。」意思是說:「我曾經到過豐沛,訪問當地的遺老,觀看原來蕭何、曹參、樊噲、滕公居住的地方,打聽他們當年的有關故事,所聽到的真是令人驚異呀!當他們操刀殺狗或販賣絲繒的時候,難道他們就能知道日後能附驥尾,垂名漢室,德惠傳及子孫嗎?我和樊噲的孫子樊他廣有過交往,他和我談的高祖的功臣們開始起家時的事蹟,就是以上我所記述的這些。」
司馬遷生於景帝中元五年(公元前145年),其時,樊他廣已經做了六年舞陽侯。司馬遷問豐沛,是在他二十歲第一次旅行時。若以樊他廣二十歲嗣侯計算,他比司馬遷大二十六歲,此時四十六歲。樊噲鴻門救駕的事情,是樊噲家子孫後代世世相傳的光榮歷史。可以想見,司馬遷從樊他廣處聽到鴻門宴的詳情敘事,後來,當他撰寫《史記》的有關章節時,就將樊他廣的口述作為重要史料。
酒席座次是成心侮辱劉邦?
著名學者余英時在《說鴻門宴的座次》一文中認為:鴻門宴的座次「是太史公描寫鴻門宴中極精彩而又極重要的一幕……太史公詳述當時座次決非泛泛之筆,其中隱藏了一項關係甚為重大的消息。」
關於酒席的座次,《項羽本紀》中有十分具體的交代:「項王、項伯東向坐;亞父南向坐,——亞父者,範增也;沛公北向坐;張良西向侍。」
清初顧炎武在《日知錄》中旁徵博引地證明:「古人之坐以東向為尊……即交際之禮亦賓東向而主人西向。」余英時在做了一些考據後,認為在秦漢宴會東西南北四向皆涉及的場合中,東向最尊,南向次尊,西向為「等禮相亢」的朋友地位,北向為最卑的臣位,所以劉邦北向坐是表示臣服的意思,而項羽也正式接受了劉邦的臣服。
清華大學學者李飛和中國人民大學學者費曉健則認為,余英時的考據有誤,「賓主位東西面,君臣位南北面」是戰國秦漢時的通義,而這是兩個相互獨立的場景,在君臣位中最卑的北向,在賓主位中也沒有了臣服的含義。而鴻門宴中座次的尊卑,還是以司馬遷記敘的次序,依次應是:東向、南向、北向、西向。
鴻門宴中劉邦是客人,並且曾經與項羽在楚懷王面前「約為兄弟」,如果項羽尊重他,就應按「賓主位東西面」的賓主之禮讓他東向坐,如今讓他退為「三等」北向坐,說明項羽根本沒把他當成客人平等對待,其地位還不如項羽手下的謀士範增。在一些中學教材的教師參考材料中,也認為這座次是項羽安排的,表現了項羽不把劉邦放在眼裡,妄自尊大、驕橫無禮、以勢壓人的傲慢自負心理。
然而一些學者對此提出了不同看法。如學者許錫強認為,劉邦到鴻門來是為謝罪而不是赴宴。在項羽面前他早已失去了主客相稱的平等關係。項羽率兵鉅鹿一戰擊敗秦軍主力後,威望大增。「項羽召見諸侯將,入轅門,無不膝行而前,莫敢仰視,項羽由是始為諸侯上將軍,諸侯皆屬焉。」由此可見,當時項羽不僅早已成了楚軍統帥,而且還成了抗秦聯軍統帥。項羽待劉邦以屬下視之,是合情合理的,並非存心輕侮。
鴻門宴上項羽該不該殺劉邦
一席鴻門宴,引發後人最大爭議和感嘆的,還是項羽放走劉邦,到底是丈夫義舉還是婦識短見。
主流的看法多半對項羽的做法給予否定,認為項羽不聽臣言、狂妄無禮、優柔寡斷、剛愎自用、眼光短淺、有勇無謀。也正是項羽這些性格弱點,釀成了其最終輸給劉邦、自刎烏江的結局。
然而,近年來也有不少學者通過研究當時歷史背景,重新探討這個問題,提出不同於傳統的看法。比如學者張志坤在《鴻門宴楚漢得失之我見》一文中,認為鴻門宴實際上是項羽兵不血刃,不費吹灰之力奪得關中,既降伏劉邦又維護了自己反秦盟主的地位;而劉邦忍辱負重,拿土地換得渡過難關,僅此而已。
學者周騁在《劉項關係與〈鴻門宴〉結局識論》一文中,認為鴻門宴是因為當前的形勢而導致項羽不得不安撫劉邦。就大局而言,項殺劉毫無必要;就理智而言,項不殺劉,不為失策;就感情而言,項不殺劉,不能算矯情;就未來前景而言,項羽已有對策,不殺劉不能看作放虎歸山。
學者蔡偉更是高度評價項羽在鴻門宴上的表現,「如果說劉備釋劉璋為仁釋、關羽釋曹操為義釋、孔明釋孟獲為智釋,那麼,項羽之釋劉邦不但總其所有,更添一條——勇釋。」
而對這些說法,學者張斌榮又進一步反駁說:「劉邦之失關中乃時勢使然,不得不送。劉邦表面看損失確實很大,但從政治、戰略上看,劉邦是以不得不失換取了很大的利益,這是一種戰略上的勝利,因此,得大於失。」項羽兵不血刃拿到的是本來就可以拿到的,劉邦失去的是本來就要失去的。而項羽卻失去了殺劉邦的一次機會,給了劉邦坐大的機會,沒有把潛在敵人扼殺於搖籃之中,消滅於隱患之間。如此看來,項羽並沒有拿到最大的利益,僅僅拿到本來就是自己之物。
其實,歷史沒有假如。「古今多少事,盡付笑談中。」仁者見仁、智者見智,這原本就是人們看待事物、看待歷史的常態。
沛公軍霸上,未得與項羽相見。沛公左司馬曹無傷使人言於項羽曰:「沛公欲王關中,使子嬰為相,珍寶盡有之。」項羽大怒曰:「旦日饗士卒,為擊破沛公軍!」當是時,項羽兵四十萬,在新豐鴻門;沛公兵十萬,在霸上。範增說項羽曰:「沛公居山東時,貪於財貨,好美姬。今入關,財物無所取,婦女無所幸,此其志不在小。吾令人望其氣,皆為龍虎,成五採,此天子氣也。急擊勿失!」
楚左尹項伯者,項羽季父也,素善留侯張良。張良是時從沛公,項伯乃夜馳之沛公軍,私見張良,具告以事,欲呼張良與俱去,曰:「毋從俱死也。」張良曰:「臣為韓王送沛公,沛公今事有急,亡去不義,不可不語。」良乃入,具告沛公。……張良出,要項伯。項伯即入見沛公。沛公奉卮酒為壽,約為婚姻,曰:「吾入關,秋毫不敢有所近,籍吏民,封府庫,而待將軍。所以遣將守關者,備他盜之出入與非常也。日夜望將軍至,豈敢反乎!願伯具言臣之不敢倍德也。」項伯許諾,謂沛公曰:「旦日不可不蚤自來謝項王。」沛公曰:「諾。」於是項伯復夜去,至軍中,具以沛公言報項王,因言曰:「沛公不先破關中,公豈敢入乎?今人有大功而擊之,不義也。不如因善遇之。」項王許諾。
沛公旦日從百餘騎來見項王,至鴻門,謝曰:「臣與將軍戮力而攻秦,將軍戰河北,臣戰河南,然不自意能先入關破秦,得復見將軍於此。今者有小人之言,令將軍與臣有郤……」項王曰:「此沛公左司馬曹無傷言之。不然,籍何以至此?」項王即日因留沛公與飲。項王、項伯東向坐;亞父南向坐,——亞父者,範增也;沛公北向坐;張良西向侍。範增數目項王,舉所佩玉玦以示之者三,項王默然不應。範增起,出,召項莊,謂曰:「君王為人不忍。若入前為壽,壽畢,請以劍舞,因擊沛公於坐,殺之。不者,若屬皆且為所虜!」莊則入為壽。壽畢,曰:「君王與沛公飲,軍中無以為樂,請以劍舞。」項王曰:「諾。」項莊拔劍起舞。項伯亦拔劍起舞,常以身翼蔽沛公,莊不得擊。
於是張良至軍門見樊噲。……噲即帶劍擁盾入軍門。交戟之衛士欲止不內。樊噲側其盾以撞,衛士僕地。噲遂入,披帷西向立,瞋目視項王,頭髮上指,目眥盡裂。項王按劍而跽曰:「客何為者?」張良曰:「沛公之參乘樊噲者也。」項王曰:「壯士!——賜之卮酒。」則與鬥卮酒。噲拜謝,起,立而飲之。項王曰:「賜之彘肩。」則與一生彘肩。樊噲覆其盾於地,加彘肩上,拔劍切而啖之。項王曰:「壯士!能復飲乎?」樊噲曰:「臣死且不避,卮酒安足辭!夫秦王有虎狼之心,殺人如不能舉,刑人如恐不勝,天下皆叛之。懷王與諸將約曰:‘先破秦入咸陽者王之。’今沛公先破秦入咸陽,毫毛不敢有所近,封閉宮室,還軍霸上,以待大王來。故遣將守關者,備他盜出入與非常也。勞苦而功高如此,未有封侯之賞,而聽細說,欲誅有功之人,此亡秦之續耳。竊為大王不取也!」項王未有以應,曰:「坐。」樊噲從良坐。坐須臾,沛公起如廁,因招樊噲出。
沛公已出,項王使都尉陳平召沛公。沛公曰:「今者出,未辭也,為之奈何?」樊噲曰:「大行不顧細謹,大禮不辭小讓。如今人方為刀俎,我為魚肉,何辭為?」於是遂去。乃令張良留謝。……當是時,項王軍在鴻門下,沛公軍在霸上,相去四十里。沛公則置車騎,脫身獨騎,與樊噲、夏侯嬰、靳強、紀信等四人持劍盾步走,從酈山下,道芷陽間行。沛公謂張良曰:「從此道至吾軍,不過二十里耳。度我至軍中,公乃入。」
沛公已去,間至軍中。張良入謝,曰:「沛公不勝杯杓,不能辭。謹使臣良奉白璧一雙,再拜獻大王足下,玉鬥一雙,再拜奉大將軍足下。」項王曰:「沛公安在?」良曰:「聞大王有意督過之,脫身獨去,已至軍矣。」項王則受璧,置之坐上。亞父受玉鬥,置之地,拔劍撞而破之,曰:「唉!豎子不足與謀!奪項王天下者必沛公也。吾屬今為之虜矣!」
沛公至軍,立誅殺曹無傷。
——司馬遷《史記·項羽本紀》(節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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