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魯鄭: 美國病了,西方病了,病根都知道,但就是還沒有解藥】
作者宋魯鄭 · 復旦大學中國研究院研究員研究員
一場疫情和一場大選,把歐美的無能、低效、混亂展現無遺。歐洲已經成為全球第一大疫情中心,累計1200萬例。美國則一舉超過1千萬,占全球的20%。
這麽突出的癥狀,誰都知道西方病了。哪麽它的病根何在?是否還有藥可醫呢?
西方共用四大病根,都源於它的制度設計,違反常識和人性的先天性致命缺陷。
一是認為大眾永遠是正確的。而一旦民眾做出錯誤選擇,就再也無法改變。
英國的脫歐公投就是如此。當時的首相卡梅隆自以為脫歐是如此的不理性,危害是如此的嚴重,民眾一定會支持留在歐洲。以致於投票開始後,他已經在唐寧街十號首相府準備慶祝儀式了。結果卻爆出了本世紀首個重大黑天鵝事件。雖然全世界都認為脫歐是錯誤選擇,但政治人物也只能跟著繼續錯下去,而無法糾正。否則將直接危及現行體制的合法性。
類似的事件還有西方第二大黑天鵝事件:特朗普被美國人民選為總統。盡管很多美國人都認為這是一個錯誤的選擇——美國首位黑人總統奧巴馬在選舉結果出爐時曾一度懷疑這個制度,著名的政治學者福山則直接聲稱美國制度已經失敗。但整個社會除了接受,沒有任何解決之道。因為如果否定選民的錯誤選擇,就等於直接否定這個體制。
按說,沒有誰是萬能的,都可能犯錯本是一個常識。中國1949年的革命以農民為主,革命勝利後農民也占國家總人口的80%以上。但毛澤東在建國前夕就在《論人民民主專政》提出“嚴重的問題是教育農民”。但在西方這種制度下,誰敢承認選民主體是需要教育的?不但不敢承認,還一定會竭力迎合。特朗普就是迎合落後地區、受教育程度不高選民反全球化、反自由貿易甚至排外的想法才贏得選舉。在今天的印度,許多政治人物知道農民不會使用電腦,就幹脆提出禁止使用電腦的競選口號。
我以前曾總結過,在西方這種制度下,大眾必須是理性和充滿智慧的,既關心國家整體利益和未來,也深諳復雜的國際關系,更有必要時能為了他人和國家犧牲自己的切身利益。但這樣的人民是不存在的。一個建立在不存在基礎之上的制度,怎麽可能不百病叢生走向危機呢?
第二大缺陷是權力和責任無法保持一致。
按說,權力和責任一致也是很普通的常識。但在西方這種制度設計下,大眾擁有決定誰是國家領導人,國家實行什麽政策的巨大權力,但卻沒有與行使這一重大相關權力的責任。或者說這種責任只是口頭存在,但卻無法監督和衡量。
比如是不是每一個選民都應該去投票。投票的時候是不是應該了解每一個候選人和他的政策。如果是公投的話,應該對議題充分了解,還要知曉其利弊。
以這次英國公投為例,投票率只有72.2%,也就是說有近三成約一千三百萬選民沒有出來投票。即支持者、反對者和棄權者各占三分之一!要知道支持脫歐的只比反對者多出122萬張票。結果就是這122萬人決定了一個6600萬人國家的命運。投票率之所以重要,是因為任何一個政黨都有鐵桿支持者,如果投票率低,極端的、活躍的少數就將代表多數。2017年法國議會選舉,投票率竟然只有42.6%,連一半都不到。這不僅僅結果是否真實反應民意的問題了,而是直接令人質疑這個結果是否有合法性。
更令人震驚的是,英國很多選民連歐盟都不知道是什麽就投了票。結果出來後,在英國竟然如現如此令人不可思議的現象:查詢什麽是歐盟竟然升到網絡使用第一名!
類似的現象也出現在法國。2005年法國公投否決了歐洲憲法《裏斯本條約》,重創歐洲一體化進程。但否決的原因並不是選民對這個條約多麽不滿,相反他們很多人根本看都沒有看過這個條約。他們只是因為對政府不滿而投了反對票。一個影響自己國家和歐盟重大利益的事件,就如此兒戲以對。
我在很早的一篇文章就指出法國公民社會的“黑手黨化”:只要權利,不要責任。甚至借國難之機而向國家發難,謀取個人利益。2003年,法國出現罕見的高溫,造成上萬人死亡。2006年,當高溫再現法國的時候,本來就應該吸取教訓的法國醫療界居然因自身待遇等問題發動罷工!向政府施壓,以滿足其要求。
2005年,巴黎申辦奧運會進入倒計時一刻,當國際奧運會到巴黎考察時,交通部門就選在這一天進行總罷工,因為他們認為只有這個時候才最有效果。最後巴黎申辦失敗顯然與此有關(畢竟奧委會擔心如果舉辦奧運會時也如法炮制,後果將是災難性的)。
2016年特朗普勝選,但投票率只有55%。特別令人費解的是,堅決反對特朗普種族主義立場的黑人投票率大跌,特別是許多搖擺州黑人投票率大跌。要知道在這些搖擺州特朗普都是以微弱多數獲勝,他們的投票完全可以左右大選的結果。更令人嘆息的是,當初是無數民權先烈的生命才換來今天黑人的投票權,卻被白白浪費掉了。
三是去專業化。
人類發展到今天,社會越來越復雜,分工也越來越細致。專業化成為必須遵守的原則和常識。即使是一個單位的招聘,也明確要求要有三到五年該領域的工作經驗。然而,西方這種制度卻逆歷史潮流而動,出現了去專業化的現象。
特朗普是政治素人,他勝選後任命的政府中實際的二號人物、主要負責外交的國務卿蒂勒森同樣是一個從未擔任過公職,也從未從事過外交工作的商界老板。其他內閣成員也大都沒有相關領域的歷練,都是外行領導內行。有相關工作經驗的僅有兩人:退伍軍人事務部由副部長大衛·J·舒爾金擔任、交通部長是曾擔任過副部長的趙小蘭。
雖然不能絕對說沒有相關經驗就一定不勝任,但這和官僚體系專業化、國家治理專業化的趨勢相違背。絕大多數人既缺乏政界也缺少自己主管部門的經驗和知識儲備,而由於年齡原因,既很難避免過去領域形成的思維方式和經驗的影響,也很難再重新學習。
法國也同樣。馬克龍總統缺少從政經驗(大選時他的政黨才成立一年、他從未參加過選舉、僅擔任過兩年多經濟部長),他任命的總理愛德華·菲利普僅擔任過邊遠小市的市長和國會議員,其經驗比馬克龍更少。其組成的22人內閣,第一次擔任部長的就高達18人,其中9人是純粹來自社會:有民間環保人士、記者、奧林匹克擊劍冠軍、醫生、出版社首席執行官。
由於非專業化,也由於體制因素,內閣成員往往缺乏不穩定性。
奧朗德政府五年中換了三位總理。重要的內政部長和經濟部長分別五年內四次、三次換人。外交部長是兩次換人。如果從整個法國而不是某個領導人的任期來看,哪麽從2011年到現在,法國這個國家從總理到外交部長、勞工部長、教育部長、文化部長、體育部長都已經更換了五次,最短的任期僅有4個月23天。
特別是法國面臨經濟和安全兩大迫在眉睫的挑戰,結果極為重要的經濟部長竟然更換了六次,內政部長更換了7次!雖然說法國經濟長期低迷的原因很多,但主管經濟的部長如此頻繁的更換,一個國家的經濟怎麽可能好呢?在恐怖襲擊如此嚴重的情況下,負責安全的部長如走馬燈輪換,這個國家的安全還能有保障嗎?
特朗普則不到兩年間內閣基本更換一遍,多達22位官員被更換,42起人事異動。多達65%的離失率。平均每二十天有一人離職。上至國務卿、司法部長、國防部長、幕僚長、FBI、總統顧問下至白宮發言人,可以說數都數不清了。到現在,四分之一的內閣首長都僅是代理。
第四大缺陷就是政黨競爭的設計初衷違背人性。
西方這種多黨民主的制度設計是希望通過政黨競爭促使執政黨更好的治國理政,希望通過在野黨的監督,確保執政黨少犯或不犯錯誤。通過這種設計建立問責制。
然而任何一個政黨都想成為執政黨,而執政黨犯的錯誤越多,越嚴重,越不得人心,是在野黨能夠成為執政黨最重要的條件。於是良好的初心就演變成今天的政黨惡鬥,政黨利益超越國家和民族的利益。
法國黃馬甲運動發生了許多空前的暴力事件,甚至國家文物、法國的象征凱旋門也遭到損汙。應該說不管立場如何,反對暴力應該是各政黨最基本的共識。結果除了馬克龍政府反對外,其他在野黨卻完全相反。它們或者譴責馬克龍導致了暴力,或者譴責政府故意放大暴力來汙名化黃馬甲運動,或者指責政府是轉移視線。
比如“法國站起來”黨魁譏諷內政部長,本來屬於放火政府,現在卻扮演起救火隊的角色。他甚至指責政府有意識在星期六讓暴力膨脹,從而讓人民運動失去信用。共和黨也譴責暴力,但譴責的是“自我封閉在這一暴力中的共和國總統和政府”,稱是因為他們沒有聽取人民,沒有向人民伸出援手,才引發人民的憤怒,把責任全推到執政黨身上。
而極右和極左政黨都公開支持黃馬甲的一切行為,稱之為是愛國者,是人民起義。極右翼領袖勒龐女士甚至“詩興大發”,發推稱贊:“英雄啊,黃背心,妳們把自己的身體變成壁壘,高唱馬賽曲,保護無名英雄紀念碑,以免遭到打砸。妳們是站起來與小流氓勇敢鬥爭的法國人民”。在野黨趁火打劫、火中取栗發國難財的味道非常濃厚。
美國政黨惡鬥更為嚴重,其直接後果就是政府關門。除了無政府主義者,任何理性的人都知道政府關門是極其嚴重的政治危機,是矛盾無法解決、各方絕不妥協全面沖突的結果。特朗普上臺以後,政府已經關門三次。這一次由於民主黨控制眾議院,雙方勢均力敵而創造了美國歷史紀錄。
表面上看,雙方對立之處是要不要為美國和墨西哥邊境建墻撥款,但被後則是雙方的戰略對決。一是特朗普要連任就必須建墻。這是他最主要的選舉政見,而且也是少數至今仍然沒有兌現的政見之一。而民主黨要想重新執政,就必須全力阻擊。這也才會出現美國歷史上政治最高層鬥爭中從未有發生過的極其罕見的先例:議長取消總統到國會發表國情咨文,總統取消議長外訪!如果說佩洛西提前十三天通知特朗普還算是保持了基本禮貌的話,一向粗魯的特朗普則是在代表團出發前幾分鐘才告知對方。
二是雙方的理念南轅北轍,根本就沒有妥協的可能性。西方這種制度必須社會主流或者政治精英對重大問題有基本共識,才能在一些具體的政策差異上進行妥協。如果是根本性的問題沒有共識,哪就只能是妳死我活的零和遊戲,民主就成了鬥爭的工具。民主黨從自己的政治理念出發,對外來移民持歡迎立場,並認為這是美國這個國家的責任和道德力量所在。而特朗普則把很多問題如安全、就業等歸罪於移民。皆盡全力限制或者清除而後快。當然理念的背後也同樣是利益。眾所周知,移民多支持民主黨,傳統白人多支持共和黨。在選票為王的制度下,這意味著什麽不言而喻。雙方廝打的如此慘烈,如此不擇手段,原因就在這裏。
三是中期選舉過後,政治版圖重新劃分,對立雙方都希望通過某件事立威,確立於已有利的行事規則。如果一方率先妥協,以後就很難再壓倒對方。
於是在這種種考量之下,美國歷史上最長政府關門紀錄誕生了。整個國家成為政黨博弈的人質和籌碼,成為政黨利益的犧牲品。
事實上,這種違背人性的制度設計不僅影響到國家大政,就是民生議題也一樣。比如奧巴馬2008年第一次競選總統時就許諾效仿中國修建高鐵。但八年過去了,卻寸鐵未成。一個是民眾不願意拆遷,二是利益受損的航空集團、高速公路集團、能源集團以及酒店業反對。三是相關議員要求高鐵必須在自己的選區經停,否則就給予否決。四是共和黨執政的州反對來自民主黨執政聯邦政府的決策。除了民眾和資本因素外,政黨利益博弈就占了兩條。
西方全面政治危機是內因和外因的結合
毫無疑問,正是先天性制度設計的致命缺陷,才是今天西方民主全面危機的真正根源。西方出現的所有問題如短期行為、不能制訂長遠規劃、無法選出合適的人才、不能進行痛苦和必要的改革(比如經濟困難時消減福利)、政策缺乏延續性、不能在問題處於苗頭階段解決、低效率等等均和此有關。
當然一個制度的先天基因缺陷要想全面爆發還是需要外因的,這就是全球化、以機器人自動化和人工智能為代表的科技進步、互聯網信息時代的來臨。它成了西方陷入全面危機的外部條件。
歷史發展的新時代對西方的影響主要有二。
一是中產階段迅速萎縮,成為少數。今天的歐美都降到50%以下。根據西方民主理論,沒有中產階級就沒有民主,西方民主制度產生、運行和維系的基礎正面臨崩潰。
全球化導致發明創造帶來的巨大利潤只能被少數人獲得。本國民眾無法分享。比如蘋果手機是美國的發明,但生產制造全在第三世界國家。蘋果公司獲得巨額回報,美國廣大民眾卻無法從中分得一杯羹。
自動化技術的發展導致大量中產階級失業。特朗普雖然指責中國等發展中國家的崛起導致美國失業率上升,但研究數據表明,90%的失業是由自動化造成的。從自動化技術獲利的也是少數精英。
二是網絡助推民粹主義崛起。當一個國家最窮和最富的群體超過中產階級,政治極端化、民粹主義就會崛起。過去由於政治參與和信息傳播的成本,它們都會受到技術性制約。但在互聯網時代,卻一切都成為可能
比如從傳統政治角度,特朗普所做的一切都是政治自殺。但他卻一路高歌猛進,笑到最後。其原因就在於網紅政治時代的到來和他個人特質的有效結合。
在電視和報紙傳統媒體時代,政治素人根本沒有表達機會,自然也沒有辦法對選民產生影響。但在互聯網時代,和網民互動的成本幾乎為零。只要妳能博眼球,能引起爭議,就有了知名度。特別是在信息爆炸時代、求新求變時代,傳統政治人物謹言慎行的風格越來越令人厭惡,那種不講道理、激進、偏激、處處說錯話、挑戰傳統的政治人物反而更易引起關註和轟動。可以說越無賴越能打動平民。西方民主制度在互聯網面前正面臨著感性打敗理性的嚴重挑戰。
由於長期的政治歷練,這種網紅品質在傳統政治人物中根本不可能存在,而只有特朗普這樣的人物才可能具備。所以特朗普就靠一個推特打敗了所有媒體。
這也是采用西方制度的國家和地區頻頻出現政治素人以及民粹主義可以迅速崛起的原因。
如果說中產階級還是相對理性和穩健的話,哪麽當一個國家失去這個主體、民粹主義崛起的時候,其制度性的先天缺陷如假定大眾永遠正確、權力和責任分離、政治的非專業化、政黨競爭違背人性的設計等都會共同爆發出來。
只是全球化、以機器人自動化和人工智能為代表的科技進步、互聯網信息時代的來臨都是歷史的必然,無可逆轉。西方的制度模式即使僅僅難以適應就要會被歷史淘汰,更別說還由此引爆了自己的基因性缺陷。中國革命的先行者孫中山早在一百多年前就指出:世界潮流,浩浩蕩蕩,順之者昌,逆之者亡。這將是西方無法跨過的歷史之門。 所以,西方有病,病根誰都清楚,但到目前無藥可解。
劍盾紀錄轉移 在 堅離地城:沈旭暉國際生活台 Simon's Glos World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沈旭暉隨緣家書📖]香港特區政府表示,要仿效法國總統馬克龍處理「黃背心運動」的方法,搞「對話平台」、「落區對話」;同時繼續東施效顰港英對六七暴動的危機管理,一手軟、一手硬,一方面靠警察武力「止暴制亂」,另一方面派福利、轉移視線到「地產霸權」,以為這樣就可以「讓一切回復平靜」。21世紀還有這樣的研判、如此理解比較政治學,實在無奈。二十多年前,當時還是年輕才俊的克林頓爆冷擊敗老布殊當選總統,靠的是一句口號:「It’s the economy, stupid」;反之一個錯誤的斷症,同樣會一錯到底。當然,即使是馬克龍的危機管理,也是以消散民氣、多於真誠解決問題為目的,昨天《星期日明報》刊出法國博士生楊健偉撰寫的長文,就說明一切,很值得一讀。但即使是法國,黃背心也死灰復燃,何況完全不同的香港?
1. 黃背心運動的導火線,始終是反對加燃油稅,然後變成反對取消「富人稅」,得到極左、極右一眾反精英力量全力支持,政府以經濟手段和「對話」疏導,符合邏輯。即使是六七暴動,導火線也是新蒲崗的勞資糾紛,未出現炸彈前也有一定群眾基礎,最終港英以福利社會回應(雖然建議其實在檢討六六天星事件時已經提出),加上主流民意普遍反對「解放」香港,結果浴火重生。但這次運動的導火線「反送中」,誰也知道是100%的政治議題,破紀錄的上街人數、破紀錄的持續性,涉及的stakeholders絕不止前線、絕不止青年,包括主流中產、中間派、無數經濟既得利益者。即使市民同時對經濟問題存在不滿,即使運動影響經濟,但就算成功處理後者(這本身就極難),也不代表前者的root cause不存在,反政府情緒只會依舊、焦點更集中,而且還會多出一批被打擊的人成為同路人。政府應該心知肚明,「反送中」為何能突破「反一地兩檢」的同溫層,關鍵之一,就是一位富商高調登報司法覆核,引來各界、國際的連鎖效應。假如被打擊的富商有大十倍的全球能量,又會如何?
2. 政府此刻動員一切力量,要求各界登報表態「支持警隊止暴制亂」,這完全是下級公務員心態、官僚秘笈「瞞上不瞞下」的hea交功課。在還未禮崩樂壞的年代,任何人自然「反對一切暴力」,但客觀現實是「逃犯條例」雖然極不得人心,但在立法會依然「夠票」;未能強行通過,和6月12日的衝擊有直接關係,而6月19日卻有破紀錄200萬人參與遊行,當時沒有一個人「譴責暴力」,充份反映通過「肢體暴力」制止「制度暴力」,無論口中怎麼說,在香港已經有了廣泛民意基礎,甚至形成了一個check and balance的 informal mechanism。設想下次有爭議法案,例如《國歌法》、《23條》,或簡單至類似港視發牌一類單一事件,又是通過武力衝擊才令條例不能通過,主流民意難道不高興?自然不會。這不同法國,儘管議會代表以離地精英為主,但通過民主制度,畢竟也可以改變燃油稅、富人稅一類議題;但在香港的「議會」「制度」,經過二十多年的教育,不同陣營早已知道「屈機」的政治現實,武力衝擊成了制衡議會的last resort,最終更得到主流默許。此刻雞毛蒜皮計算一個入閘機有沒有受損,通過「對話平台」譴責暴力,而不檢討政治制度本身,只是自欺欺人。
3. 馬克龍的對話平台以消散民氣為目標,但過程中起碼真的大鳴大放,沒有任何敏感問題屬紅線,而在法國社會,就算討論帝國復辟、「時代革命」,也是a piece of cake。黃背心運動期間,也有人提出修改憲法,建立「第六共和」,引入更多直接民主元素、令選舉制度更有利基層,但慢慢通過對話,發現操作並不容易,而且一般人並未準備迎接改變,最重要的是黃背心組織者對制度性的未來,也沒有清晰願景,所以對話才有消散民氣效果。但在香港,官方的所謂「對話平台」有其預設前提,刻意按港澳辦、北京風向,劍指「經濟問題」、「上樓問題」、「青年上流問題」,而對真正的root cause輕輕放下;然而港人和法國黃背心不同,對香港的制度性結局、特別是2047年,有非常憂慮的願景,也早已提出了各種完善想像,只是這些想像只要一碰到紅線(及其一千米以外的外圍),就已經要止步,否則後果自負;而且在可見將來,紅線只會更紅、線條只會更粗,連提出討論也有這樣的下場,何況付諸實行?結果越是這樣「對話」,越是按官方劇本撰寫「研究報告」,越是掩蓋真正的矛盾,反抗只會更激烈;但另一方面,一旦真的大鳴大放,討論過後一些有相當民意基礎的選項,卻又落實不了,同樣難以善後。這些盲點,都是法國無需顧忌的。
4. 法國的對話局部奏效,在於對話起碼未有煽動新的仇恨;但假如特區政府通過對話,嘗試把民怨由政制、警察轉向經濟議題,這卻是馬克思主義所謂「以一種矛盾掩蓋另一種矛盾」,更大的危機只在後頭。要麼所謂「解決經濟問題」其實是全體既得利益者合謀,例如通過收回農地,反而重燃了市場對高地價泡沫的信心;要麼卻是針對傳統香港財閥,並以來自內地的「民族資本家」取而代之,就像針對國泰等非中資企業進行的針對性打擊一樣。但這只會把矛盾引回中港矛盾這個主軸:在這個全民調研、全民fact check、全民自媒體的年代,大家很快會發現在過去十年,新到香港的壟斷性既得利益者,究竟是哪些勢力,「留島不留人」令香港經濟換血之說,又會否只是空穴來風。例如本土研究社的Facebook專頁,就剛列出囤積農地的中資企業其實更厲害,不用說國企在香港各行業的戰略性投資,要是經濟議題變成鬥爭主軸,最終方向恐怕殊途同歸,而且連鎖打擊面更大。
香港是一個非常特殊的城市,各方利益糾纏不清,應爆未爆的炸彈俯拾即是,現屆已經失去一切執政權威的政府,真的行有餘力繼續攬炒?說這麼多,方向很清晰:希望政府正視root cause,不要再浪費時間、自欺欺人。現在的KPI不是下個月社會有沒有人衝閘,而是怎樣令香港十年後依然充滿榮光,不會因為說一句「願榮光歸香港」就要大興文字獄,面對現實吧,it’s NOT the economy, stupid。
明報筆陣2019年9月15日
劍盾紀錄轉移 在 新‧二七部隊 軍事雜談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烏克蘭的警世醒語歷歷在目,自私和盲目賺取蠅頭小利,就是葬送未來下一代的自由,在惡魔面前講「愛與和平」的進步價值,只是個不堪一擊的糞土,唯有實力,才能有公平正義
「你將會永世行走在黑暗的境界,挺身對抗邪惡,無所謂他人恐懼。願你報復的渴求從未熄滅,劍血永不乾涸,願我們永遠不再需要你。」《科睿恩篇,節17》
上次的烏克蘭文,引來部分攻擊,然後有位深刻瞭解烏克蘭現況的朋友 Jacques de Gaulle,以自己的經驗與照片,連續留了不少很值得看的第一手文字,以下整理。原始連結我放在討論串。
Jacques de Gaulle也在追蹤這個討論串,「在問答之間,我可以盡量的提供更多的第一手資料。烏克蘭團體之間也在找尋解方。但是一些血淚事實,大家都已經很清楚來龍去脈了」
「要講烏克蘭本地人解除核武的講法,我要先插一段背景:蘇聯公民不知道有阿富汗戰爭,阿富汗戰爭是機密,大家只知道鄰居的小孩被徵兵,有的當兵回來殘廢了,有的沒有回來。1994年蘇聯瓦解之後,大家應該都看到過超商裡面空無一物的照片。
我太太是資訊碩士,intelligencia 知識份子,這是他剛剛的回答:當時俄羅斯“葉爾欽時代”大家都很興奮的要朝“民主國家”邁進,俄羅斯當時的地位跟美國英國比起來,烏克蘭看俄羅斯像台灣看美國,美國英國在烏克蘭眼中像是我們今天看俄羅斯。
所以,當時俄羅斯跟烏克蘭說,我幫你保管,烏克蘭也希望成為當時保護地球,停止核武擴張的開路先鋒國,讓烏克蘭有一個開明先進的形象,所以,民間也支持當時的總統進行這項協議。
簡單的說,烏克蘭當時想用愛與和平,感動世人,大家不要浪費錢在軍備上,一起拚民主,拼經濟。
台灣有低薪問題,烏克蘭當時有“無薪”的問題:核彈出去,人進來,大家發大財。應該就是當時大家相信的事情。
(蘇聯長大的人,真的跟StarTrek興建迷航裡的隊員們一樣,搞不清楚要錢幹什麼,賺錢是很庸俗的事情。但是需要賺錢的時候,居然一顆彈頭十萬美金就賣了,還覺得自己很高尚,保護了地球。)我剛剛在問了一次,馬上寫下來。」
「我們家是烏克蘭俄語系人,這是烏克蘭死了兩萬軍民得來的血淚教訓。這個大選,完全就是當初俄羅斯入侵前,烏克蘭選民因為抱怨改革速度太滿,憤而轉投而讓地痞流氓組成的草包黨全面執政的覆轍。......台灣正在走烏克蘭犯過的錯誤。還有兩年,不要讓 2014 在烏克蘭的慘劇在台灣重演。」
「2013 年 Maidan 廣場革命初期時,烏克蘭的馬英九讓民眾在冰天雪地裡抗議,自己飛到上海跟中國簽了一個“核子保護傘條約。”
當俄軍特種部隊俠持克里米亞議會沒收議員手機,槍口抵著議長通過克里米亞脫烏公投提案,佔領克里米亞與烏東軍事據點時,中國的核子保護傘在哪裡?
整個廣場革命的途中,我們到德國領事館,俄羅斯大使館通通抗議過。每年八月23日是烏克蘭的獨立紀念日,也是烏克蘭社區全球大聚會的一天。照片T-shirt上寫的是:不讓我自由,我就讓你死!(中間這一位被俄羅斯俘虜,一年半後才被救回來的Mi-24直升機飛行員,現任烏克蘭國會Rada議員。)」
「給藍營的,這個小朋友是從Donestk烏東的礦業與工業大城,現在算是淪陷區的首都。在烏克蘭國慶日在基輔廣場革命的廣場,他看到我們的旗子,跑過來非常興奮地告訴我他知道台灣,台灣不是中國(PROC),但是正式國名叫 Republic of China. 他說台灣的民主,很值得烏東的人效仿。
說這話時,已經兩萬人喪生了。
烏克蘭曾經是中國的鐵桿,因為美軍馳援的關係,在今年 2018 所有對中國的軍事技術轉移完全終止或毀約。這位烏東的小朋友真的很想回家,但是,他們是完全不能信任俄羅斯在 Donestk 扶植的黑金黑道政權。台灣地方的黑金與黑道政權,不是只有在台灣。」
「上個禮拜是烏克蘭大屠殺 Horodomor 的紀念日,1932-1933 年,史達林把烏冬穀倉的收成賣給加拿大賺外匯,餓死兩千萬烏克蘭人。
全村死光的村落,史達林遷入俄裔家庭,這是為什麼烏東多是俄裔。我的岳母就是。
但是俄裔烏克蘭人,是這次罵普丁罵得最兇的一群。烏東打擊俄羅斯前鋒的民兵 Azov 就是俄裔。在矽谷有一個烏克蘭的民間反抗團體,NovaUkraine 就是俄裔的組織,我們共用一個辦公室。 」
「台灣千萬不要讓中國有錯判局勢而企圖武統的機會(四年來普丁就是正在企圖武統烏克蘭)因為:美國是不會讓台灣跟二戰一樣落入敵人的手中而造成未來美軍的重大傷亡,國民黨軍人被武統後一定會被抄家所以不能投降。
戰爭爆發而不能迅速結束,烏克蘭每天都有幾名志願民兵在前線陣亡。
東方敘利亞的戰場怎麼樣都要在中國,不能在台灣。
烏克蘭跟台灣一樣,充滿外在跟內在都美的人。好人遭受烏克蘭一樣的遭遇,這是最不公平的事情。
但是,紅軍(俄羅斯,中國,北韓)他們認為人民的生命就是要為“革命”犧牲的,但是“革誰的命?”
馬航298條人命,也是俄羅斯在烏克蘭邊境打下來的。紅軍為了達到勝利,是會不擇手段的。
蔣經國在西伯利亞待了十二年,取了個俄羅斯老婆,了解紅軍思維的人,絕對不會像這些躲在台灣的國民黨二代三代這般天真。
台灣這次大選送出了錯誤的訊息,有能力的人要開始為克里米亞模式的突襲做準備。(他們的特種部隊都不說話不跟民眾交談,這樣沒有被聽到口音的不同,就可以假裝是當地人。)
烏東就是在攻佔警局時,叫記者退到“行人磚”(人行道)後面,這樣的話露餡是聖彼得堡的特戰部隊。
Youtube 這是烏東 T-84 坦克的生產重鎮,離邊界四十分鐘,他們唱的是"普丁是屌“,這些烏克蘭俄裔多痛很該拼經濟的烏克蘭被普丁捲入雙輸的”不必要戰爭。“ 見到烏克蘭人唱這首歌,大家會當你是自己人。」
「感謝蔡醫師整理出了讓台灣大眾可以看得清楚的烏克蘭案例。
2014 年,在基輔當大家又傷心(因為一百多人被俄羅斯秘密警察在廣場抗議中被狙殺)又高興終於把草包總統嚇得落荒而逃時,沒有想到烏克蘭長期信賴的“兄弟之邦”居然趁火打劫。
克里米亞的軍事基地之所以迅速淪陷,因為烏克蘭職業軍人不相信兄弟之邦的俄軍會對烏克蘭開槍。
我個人在 2014 年之前,幫忙宣揚俄羅斯文化活動十四年,在俄羅斯東正教教會兩年,在俄裔養老院在年終時表演 Katusha 給二戰老兵娛樂(中國講卡秋莎,二戰蘇聯火箭砲的暱稱), 個人也覺得深深地被莫斯科背叛,幫了賊人十四年。
台灣的太陽花剛好在廣場革命結束之後,普丁武裝侵略烏克蘭初期。
太陽花正是烏克蘭民眾的象徵,那時跟我太太也覺得真是巧合。
我再分享一段視頻,是烏克蘭克里米亞空軍基地的指揮官,帶領基地全組人員,手無寸鐵,只有軍旗,面對持槍恐嚇的俄羅斯特種部隊,行軍到自己的崗位上,企圖讓俄軍弟兄腦子醒一醒。基地最後還是淪陷了。
台灣人,美國有一天跟台灣說過自己是兄弟之邦嗎?
紅軍思維:你的東西就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
我們在矽谷史丹佛門口外面的小辦公室就是跟 Nova Ukraine 共用的。在灣區還有一個西烏克蘭更激進的團體,加州首都 Sacramanto 是烏克蘭抗俄僑民的大本營,二十五萬人之多。即便如此,大家花了一年半的時間才讓華盛頓對於烏克蘭進行有效的軍援。
台灣如果出事,感受一下一年半等美國國會與總統之間爭執馳援與否。」
【另討論串,也值得看!】
「我們家是基輔烏克蘭俄語家庭,烏克蘭以國家的力量立法禁止俄資電視台與媒體在烏克蘭經營。
台灣要立刻進行這項措施,烏克蘭死了兩萬多軍民,就是因為俄資媒體當時在烏克蘭國內散播假消息,軍民不能同心抵抗。
死亡的,反而都是支持俄羅斯入侵的烏東居民。台灣還有一點時間,蔡英文政府要嚴正看待這樣的問題,沒有一個民主國家保障專制敵人在自己國內的“言論自由"。」
「太天真了。跟當時 2014 的烏克蘭一樣。烏克蘭的馬英九 Yanukovich 之所以被趕走,就是因為烏克蘭人不認為抗議示威,民選的政府可以怎麼樣,直到那天俄羅斯的特種部隊狙擊手,一天槍殺了一百人。
1993 年在莫斯科的政變,兩千人被槍殺。在紅軍思維:這不算什麼。但是烏克蘭前總統就這樣失去位子,普丁打錯算盤在二月底時出兵克里米亞,烏東由俄羅斯特種部隊喬裝民眾佔領地方政府與警局。
俄羅斯電台在烏克蘭到處廣播國軍亂殺人,等到大家搞清楚都是俄羅斯軍方搞的鬼時,兩萬軍民喪生。烏東支持俄羅斯的居民當了人肉盾牌,或者火箭砲故意射擊住宅區造成損傷,栽贓烏克蘭國軍。
諷刺的是,支持紅軍的民眾死得特別多。連烏克蘭國軍射程外的民眾也遭砲擊。從俄羅斯境內射出栽贓用的。
我們有太多當時的紀錄片可以提供給台灣政府作為接下來兩年防治作為的參考。過去幾年我一直把烏克蘭的前車之鑑分享個遭遇到的台灣朋友,沒想到這個大選居然重蹈烏克蘭民眾不滿改革速度憤投親俄草包黨的覆轍。」
「目前為止,國民黨已經選擇成為中國同路人。
民進黨要做的不是戒嚴,而是跟其他民主國家,波蘭,烏克蘭,甚至英國一樣,立法禁止極權國家出資的媒體,在民主國家台灣經營。
廣場革命時,幾家俄資媒體就極力的抹黑抗議民眾。
趕走了烏克蘭馬英九後,俄資媒體就是被全面禁播到今天。極權國家可以犧牲低端人口的幸福,拿這些錢來資助國民黨造謠競選,民主國家就是做不到這樣的競爭。
台灣人不能到中國顛覆北京政權,中國人就不應該有權利影響台灣國家之本的民主大選。
跟紅軍玩,不能當傳統的正人君子。見了中國鬼,就要說鬼話!
烏克蘭在西方全力的支持下,仗還是打得很辛苦,每天都有人在僵持的前線陣亡。台灣要拚經濟,絕對不能讓中國誤判民意而蠢動發動戰爭。」
「草包選民最先不是在台灣發生的。所以烏東與克里米亞,不是草包的都跑了,草包就留下來等俄羅斯總理發發不出來的年金(發大財,可是錢都用在敘利亞戰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