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是怎麼進入那個暗黑狀態的。依稀記得是改一篇論文改到天昏地暗;剛剛學習戴口罩上課,很缺氧,上完課回家就一直昏睡; 看到孩子在玩動物森友會,覺得人根本就跟動物森友會裡面的人設一樣是被決定的,不管你多努力,都鬥不過天一撇,覺得很悲催等等。
過去那麼多年,我也不是沒碰過這些改論文啊、身體不適啊、懷疑地球根本就是外星人的實驗場之類的事,但不曉得怎麼回事,我就是進入了暗黑的心情了。
好在我學過正念,我知道應該是這些逆境和疑惑啟動了我腦部的黑暗區。
黑暗只是一種感覺,我不是黑暗,黑暗不是我。我知道我只需要陪伴著自己的黑暗,不要一直想要趕他走,過一陣子自然就會沒事的
於是我該吃飯就吃飯,該工作就工作,不去跟黑暗糾纏在一起。
我和我的正念友談起此事,我說,我不曉得活著要幹什麼。
我不想要錢,不想要名,也不想要權,什麼都不要,那人活著是要做什麼?
現在拼命寫論文為升等教授做準備,問題是我看我的教授朋友每個都累得像狗一樣,升了等也沒有比較輕鬆,只是換了一座山爬而已,實在不曉得為什麼要升等教授?
我的正念友聽完後說:「妳不是因為什麼都不要而黑暗。相反的,你是因為有所求,想要要不到而感到黑暗。」
我辯駁:「哪有?我什麼都不要啦。」
我的正念友說:「你哪裡有什麼都不要?你看看你自己講的。
你說,我不曉得人活著要幹什麼,言下之意就是妳認為人活著,除了名、錢、權之外,你還想要什麼。
你說你的朋友升等教授以後還是忙得跟牛一樣,言下之意就是你期待人生無事。
問題是,人生怎麼可能無事呢?有這樣的期待你就註定痛苦了呀!
記得嗎?我們學正念的時候不是有說嗎?人的痛苦是來自於現狀與期待的距離。
你自己也說過,人生唯一不變的事情就是事事都在變。
既然事事都在變,就不可能人生無事。
既然人生不可能無事,你的願望就無法達成。
願望無法達成,你就永遠在現況與期待之間徘徊。
這無法完成的願望正是造成你黑暗的原因。」
我頓時被敲醒,原來我的黑暗是來自於一個永遠都沒有辦法達成的願望,就如同你期待你的兒女很會讀書,但是他的學習就是得透過實作,除非你改變期待才有可能終結不合理期待與現狀之間的距離所造成的痛苦。
頓悟之後,我依舊用正念療法教導的方法渡過黑暗。注意力放在當下,呼吸就呼吸,喝水就喝水,沒有期待發生什麼事情來讓我安心讓我爽。光是好好享受當下所有的一切就很爽了。
然而我不爽人的命運被決定的議題還是存在,我知道一時不會有答案,就把這個沒有解決的議題放在心裡的咖咖角,讓自然的力量去運作。
有一天,打坐的時候忽然有個念頭進入我的腦袋:不,我沒有被決定。
我的前夫財富蒸發,我的孩子退學,這些的確不是我能決定的。
但是如何看待這件事情,如何感覺,我是自由的。
沒有人可以決定我怎麼看這件事,也沒有人可以決定我的心情,除非我自願用別人的眼睛看這件事情,除非我自願把我的心情交給別人決定。
我忽然想起大學讀書時看過一個理論,什麼理論我忘了,但是故事我記得。
那個理論的創始者曾經在集中營被打個半死,就在他飽受折磨時,抬頭看到天空的一輪明月,他說,啊,即使我的身體是不自由的,但是沒有人可以奪走我看到一輪明月這一霎那間的美好。
我跳起來去找這個理論,是Victor Frankl 的意義治療法。
處在黑暗中的心情就在持續不斷的正念練習與一輪明月的故事中重見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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