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180】【如果是身高就好了】
目前最新消息是
紀州庵昨晚剛剛宣布閉館
閉館到何時似乎是看情形,換言之目前等於是沒有開放時間表
我的表定第一場新書座談(我自己一個人講)是在6/5紀州庵
這個薛丁格的新書座談目前會不會有呢?
不知道
大概還是在有與沒有之間
而且我覺得沒有的機率好像滿大的
但算了,沒關係啦,隨便啦←自暴自棄😂
無論如何病毒都要阻止我們的連結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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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突然想到,如果本週末大家想宅在家裡防疫的話
一不做二不休
我乾脆把《零度分離》書中首章〈再說一次我愛你〉
完整的全文1.5萬字直接全部貼上來啦
願意讀的朋友們宅著正好讀
(閱讀時間估計約25分鐘)
比網路書店的試讀部分都多一倍多
而且是完整的第一章整個故事
(我們只好來構建人與書的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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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接受FB版面的人可以直接在這裡讀
# 可以存回自己的版面慢慢去讀
# 已經讀過的朋友們想分享感想也可以
# 配圖部分是當初在聯合副刊發表時可樂王的作品
# 想看比較好看的版面的人可以去鏡文學網站讀,我把連結貼在留言處
#以書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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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再說一次我愛你|Say I Love You Aga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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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我們所知,起初,沒有任何人會將一代傳奇科學家、動物行為學家兼鯨豚專家Shepresa與「人類的未來」或「人類心智」此等議題連結在一起──起【初,她只是那個**能和鯨豚說話的人**而已。她生平的起點似乎不甚特別:西元2206年,Shepresa生於美國康乃狄克州一普通中產階級家庭,父母均為美籍華裔科學家,分別任職於康乃狄克大學(University of Connecticut)與輝瑞藥廠(Pfizer, Inc.)研發部門。她是家中獨女。十歲時,Shepresa的父母因故離異。這似乎對她造成極大傷害;她一度被確診患上嚴重的創傷後症候群。長達七個月期間,她保持沉默,拒絕說話,拒絕原先所有人際關係;不意外地同樣拒絕任何親友與心理輔導人員之關切。幸而她隨即復原。是的,根據她後來的說法,是海豚拯救了她──祖母帶她去看海洋遊樂園裡的海豚表演。那或許稱不上是全然愉快的經驗(「那真的太療癒了......我和所有的小朋友一樣喜歡牠們。但我那時已經夠大,不再像更小的時候毫無保留地接受這些了。」Shepresa 如此回憶當時的自己:「我很快開始質疑海豚能否從這些『工作』中獲得成就感......或者牠們終究只是得到一條果腹用的魚而已?」),但依舊帶給她相當程度的心靈撫慰。那對正經歷著生命中首次重大創傷的Shepresa何其重要。也正是在當時,她主動要求父母允許她茹素;並開始思索:如果她自己曾感覺遭受命運的冷遇,那麼動物們也會有被遺棄的感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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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物們是否擁有如同人類一般的情感?這是個再古老不過的爭論;同時也是後來被視為激進動保人士的Shepresa最初的智識啟蒙。第二次啟蒙時刻很快接踵而至──那是Richard Russell與母鯨J35的故事。事實上,於過去數十年間,無數閱聽大眾早已透過媒體聽聞Shepresa多次提及此一歷史事件,此一她宣稱改變了她一生的真實故事──西元2018年8月10日,亦即距今約250年前,北美洲西岸一仲夏傍晚,時年29歲的西雅圖機場地勤人員Richard Russell單獨走向停機坪,闖入一小客機駕駛艙,於未經航管許可下擅自將它開上天空。除了Richard Russell本人之外,這架設籍於地平線航空(Horizon Air)的90人座龐巴迪(Bombardier)Q400螺旋槳小飛機並無任何其他乘客。換言之,他等同於竊取或劫持或了一架客機,並以其自身為唯一人質。於長達75分鐘飛行期間,這位溫柔而憂傷的劫機者依賴於模擬飛行電玩中學到的有限知識獨自操控飛機,並始終與塔台保持友善通話。事實上,也正因為這些通話紀錄,人們才約略明瞭他劫機的原因(當然,自另一方面來說,人們或許從未真正理解他的犯案動機)。在這場突如其來的黃昏空域漫遊中,塔台航管人員以小名Rich稱呼他,持續耐心安撫他,試圖引導從未受過正規飛行訓練的Richard Russell成功降落。然而他顯然沒有活著回來的打算。某些報導節錄了他們之間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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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塔台:我們只是想給你找個安全降落的地方。
> Rich:我還沒想降落呢。天啊,我想我不能再盯著燃油表看了,油用得太快了──
> 塔台:好了,Rich,可以的話請向左轉,我們會指引你往東南方向飛。
> Rich:我這樣得被判個無期徒刑吧?但也沒關係啦,對我這種人來說,那可能也不錯。我不想傷害任何人......我只是想聽你們對我說些好聽的廢話。你們覺得如果我能成功降落的話,阿拉斯加航空會不會給我一份飛行員的工作?
> 塔台:如果你能成功降落,我想他們會給你任何你想要的工作的──
> Rich:我知道有很多人關心我。他們知道我做了這樣的事,一定很失望。我該向他們道歉。我只是個壞掉的人......或許不知道哪裡有幾顆螺絲鬆了吧?(Just a broken guy, got a few screws loose I gu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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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鯨豚專家Shepresa本人的說法,她始終清楚記得首次聽聞此一故事的情境:2217年初冬10月,她剛滿11歲,就讀於美國康乃狄克州榭蒂‧蘭恩小學(Shetty Lane Elementary School)五年級,父母已於一年前正式離婚。她剛剛對自己立下再也不理睬數學老師E. Bonowitsky小姐的誓言──前天她在課堂上指出她算式中的錯誤,然而她認為Bonowitsky小姐並未給她應有的尊重。這誓言後來僅僅維持了三天。但在那三天期間,她可沒閒著:她自行破解了教室的網路密碼;每逢數學課,她一面心懷怨恨,拒絕聽講,一面瞪大眼睛盯著自己視網膜上的植入式顯示投影,偷偷瀏覽網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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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在那時讀到Richard Russell和J35的故事的......」2248年1月,於接受台灣媒體Labyrinthos專訪時,Shepresa再次提及此事。畫面中,她與採訪者正重回康乃狄克州臨海的榭蒂‧蘭恩小學;芒草原上海風獵獵,變幻的光、潮浪與大片雪色芒花遍布;嶙峋怪石下,大西洋的海水升起又破碎,化為藍色與玫瑰色的泡沫。對於後來長期被視為爭議人士的Shepresa而言,那是個難言的,無比柔軟的時刻;因為在與塔台的通話中,劫機者Richard Russell主動提到了那隻虎鯨。是的,虎鯨,又稱逆戟鯨或殺人鯨;那是當時的另一則新聞──海洋動物學家發現,一隻編號J35的母鯨在自己的幼鯨寶寶甫出生即告夭折後,背著牠的屍體,與之相伴,在廣漠的北太平洋中迴游了整整十七日,歷經長達一千六百多公里的哀悼之旅後方才放手,任屍體沉入深海,隱沒入無光的黑暗中。記錄顯示,於劫機者Richard Russell的最後航程中,他曾向塔台表示想去看看那頭悲傷的母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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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塔台:如果你想降落,目前最好的選擇是你左前方的那條跑道。或普吉特海灣──你也可以在海面上降落。
> Rich:你和那裡的人說了嗎?我可不想把那弄得一團糟。
> 塔台:說了。我,還有我們,所有人都不希望你或者任何其他人受傷。如果你想降落──
> Rich:但我想知道那條虎鯨的位置。你知道嗎?就是那條背著她的寶寶的虎鯨。我想去看看那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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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學課堂上,11歲少女Shepresa就此得知了Richard Russell與母鯨J35的故事。據報導,在這長達一千六百公里的哀悼之旅結束後,研究人員原本對母鯨J35的健康狀況感到憂慮,但隨即發現牠看似活動如常,並未過渡自溺於喪子的哀傷中。那是二百多年的21世紀初葉,理論上,人類對此類海洋動物的了解與現在完全不可同日而語;然而Shepresa不厭其煩描述此事對她幼小心靈的震撼──教室中她將這則故事看進眼底,四下無聲,淚水暈開了光線,周遭景物如鉛筆素描般無限退遠,然而視網膜上的幻影卻無比清晰,彷彿心象,彷彿有人在她腦內深海中對她低語。許多年來她在公開場合多次引述此則古老報導中一位網友的短評──「我們總有未竟的夢想,無法付出的愛」───「我可以確定就是這樣......」於Labyrinthos專訪中,Shepresa強調:「對,就是如此。**未境的夢想,無法付出的愛**──我完全認同。不,那不是悲傷......那不純然只是劫機者Richard Russell對母鯨的憐惜或同情,不是;至少不僅僅是共感於牠失去幼子的傷痛......不是。那是某種快樂,某種寧靜,某種幸福。我不知道人何時會有這樣的情感......」畫面中,海風吹起了她厚厚的黑髮,無數稜角分明的沙粒自她語音中剝落。「我們總在生命歷程中面臨各式各樣的傷害:生老病死,情感的無償,內疚、罪惡感,心懷不平,孤單面對際遇的隨機、凶暴與無理......我們總難免悲傷、憤懣、徬徨、恐懼;或者相反,因這些負面情境的消解而暫時感到喜悅......當然了,我必須說,動物同樣也會──許多人遲遲不肯承認這點;但我知道那不是這樣......」她稍停。「Rich......Richard Russell並非因為痛苦或恐慌的暫時解除而感到喜悅。那太淺薄了。那不一樣。我知道他的墜毀是世上最美麗幸福的死亡......然而正因為人類的妄自尊大、自以為是,我們不肯正面承認這樣的情感,不肯承認那其實暗示了人類或動物心智最好的可能性,最後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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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為「最好的可能性」、「心智最後的歸宿」?對此,小女孩Shepresa似乎從未懷疑。許多嚴謹的科學家主張不應率爾將動物的某些儀式性行為(例如母鯨J35長達一千六百公里的哀傷巡遊;例如象群們對死去母象遺體的「瞻仰」)視為動物具有意識或情感的證據,因為其間難免存在太多尚待實證的環節。然而針對此類說法,Shepresa 向來嗤之以鼻。「我不是說他們的『嚴謹』是錯的。不是。」她在各種場合重複強調:「科學原本必須嚴謹。但這件事與其說是個科學上的爭論,不如說根本是個語言問題。動物當然有意識、有情感──幾千年來人類親眼目睹這麼多證據還不夠嗎?我們頂多能說:對的,動物所擁有的意識或情感,不見得與人類『近似』或『相同』......所以說,我們確實不宜直接斷定牠們擁有**同於**人類的情感──在這層面上,這句話是正確的。但即使是在那時,在我們對動物遠不如今日了解時,我們也早該承認,動物毫無疑問擁有牠們自己的心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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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維根斯坦討論過的語言問題?」2269年,Shepresa 63歲冥誕後不久,距她首次發表那五篇震驚世界的論文整整22年後,德國柏林近郊,我首次與Shepresa 的獨生子Mike Morant會晤,聽他轉述他母親此一早年看法時,我如此提問。「她的意思是,類似維根斯坦的概念──許多哲學問題,其實只是語言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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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就是維根斯坦。就像維根斯坦說的那樣。有些科學問題,本質上也只是語言問題。」Mike笑得爽朗。「你的反應居然和我完全一樣......」
「嗯?」
「我的意思是,我曾向我母親提出過一模一樣的疑問。她的回答是,她小學時就想過了;然後她接著說,你想想,維根斯坦多久以前的人了?居然有那麼多人到現在還在爭論這個問題......」Mike稍停,看了我一眼。「她說,你看,人類就是這麼笨,怎麼可能會比鯨豚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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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到了濠梁之辯。那是中國古代哲學家莊子與好基友惠施之間的爭論。是啊,你不是魚,你怎麼知道魚很快樂呢?你不是我,你怎麼知道我不知道魚的快樂呢?你不是動物,你怎麼知道動物有沒有屬於牠們自己的「心智」呢?但我想有許多事本質皆是如此──例如,如何令加害者等量承受被害者的痛苦?是的,時至今日,我們必須承認,許多時候,人類文明社會的基礎共識依舊不出「以牙還牙,殺人償命」的範圍;我們與西元前二千年漢摩拉比法典的時代其實相去不遠。那或許正是人類此一社會性物種的基本規則吧?如此大腦,這樣的中樞神經系統,搭配群居性文明,為了維持群體秩序,必然形成以「以牙還牙」為思想核心的律法。聖多瑪斯‧阿奎那(St. Thomas Aquinas)筆下的**自然法原則**,或許是數學上、文明結構上的必然?問題在於,如何「以牙還牙」?如何於兇手身上產製同於受害者所承受的,**等量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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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很明顯:事實上,等量的痛苦從未真實存在,因為對任一相異個體而言,痛苦與快樂必然是客製化的。個體們終究擁有彼此相異的,無法與他人共享的感官強度與個人體驗;而更為巨大的鴻溝則存在於人與動物之間。事實如此斬釘截鐵:因為我們並非動物,是以我們原本便無法體會動物的感覺;同樣地,我們永遠難以確證動物是否擁有所謂「心智」──至少我本以為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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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以為如此。我們都曾誤以為如此。然而我們全都錯了。一整個時代的人,全都錯了。但請容我為自己辯護:這是非戰之罪;未能親訪Shepresa本人並非我個人失誤──這顯然牽涉某些不可抗力因素。作為一位鯨豚生物學家,她原本不應如此聲名大噪。2223年,17歲的Shepresa 考入麻省理工學院,主修動物科學;2229年,年僅23歲的她以海豚中樞神經系統演化史相關研究獲博士學位。她的求學生涯堪稱一帆風順──除了因天賦極佳而深受師長賞識之外,她的人際關係似乎也極為圓滿。她待人有禮,親切熱情,不吝於與他人分享資源,對一切挫折皆樂觀以對。幾乎所有曾與她共事的人都對她持正面看法。說她是動物科學界的「零負評女神」,亦不為過。就我們所知,至少在當時,童年裡那長達七個月的沉默失語似乎沒有在她往後的人生中留下任何痕跡。(啊,這像不像是母鯨J35在那一千六百公里遠的,漫長哀悼後的奇蹟復原呢?)然而詭異的是,這何其類似於當年啟發她親近鯨豚、走向海洋的Richard Russell──毫無疑問,劫機者兼自殺者Richard Russell在各方面都是個一般意義上的「好人」──他待人溫柔和善,熱心助人,擁有再正常不過的社會連結;同事們公認他為人善良正直,工作認真負責,且事發前未曾表露任何負面情緒,也未有任何相關蛛絲馬跡。他的家人則表示他與妻子感情親密和睦,婚姻美滿,既不憤世嫉俗亦無憂鬱徵候。他是忠誠而負責的丈夫,關心父母的兒子,溫暖慷慨的友人,鄰里街坊的好鄰居......然而所有這些,都未能阻止他浪漫絕決的自毀;一如無人能阻止Shepresa對鯨豚的偏執與愛。2234年她與Bertrand Morant結褵;2236年,30歲的她生下長子Mike Morant,同時自伊利諾州羅德理格茲學院(Rodríguez College)轉職至美國西岸西雅圖華盛頓大學(University of Washington)任教。十年後,2246年,時年未滿四十的鯨豚科學家Shepresa發表了她生命中第一個震驚世界的研究成果──**她宣稱她破解了虎鯨的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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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愛**是個令我感覺非常矛盾的概念......」首次採訪中,Shepresa的獨子Mike Morant(他長年旅居德國柏林,於市郊Sachsenhausen納粹集中營遺址附近一所中學擔任英語教師)如此向我談及他母親。「對, 我小時候不常見到她。她確實就是一般人知道的那種工作狂的樣子......每日早出晚歸;許多時候她必須出海追蹤鯨豚,一去至少幾個月。」Mike的眼睛黯淡下來。他身材清瘦,長手長腳,一頭淡黃色茂密鬈髮,嶙峋的臉和顴骨,一雙神經質的眼睛。他說話時似乎總有些習慣性傴僂,帶著曖昧的憂傷。「她沒有花太多時間在我身上......」他苦笑。我們正漫步於Sachsenhausen集中營外的鄉間道路上,鐵絲網於灰色石牆上攀行,腳下礫石摩擦,冰冷透明的光線自周遭穿行而過。
「你恨她嗎?」我說:「就你的感覺而言──」
「對。我當然恨過她。」Mike Morant凝望著遠方正隱沒入暮色的天際線。「她對婚姻也並不用心。她和我父親的婚姻失敗,我想多數責任在她身上。但我知道她是個『好人』......她的研究夥伴、實驗室團隊、她的學術界好友、她的學生們,全都愛她。」他稍停半晌。「當然了,我相信那些鯨豚們──她其他的『孩子』們;也都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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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母親能否真正讀懂自己的孩子?對Shepresa 與她的虎鯨寶寶們而言,這完全不是問題。她關於虎鯨語言的論文共計五篇,於2246至2247年間陸續發表於包括《自然》、《細胞》在內的三種權威期刊上。這是史上首次有人宣稱成功破譯其他物種的語言。不意外地,虎鯨語言以波形與頻率之排列組合呈現意義;但令人印象深刻的是,Shepresa先是細膩區分了虎鯨的**歌唱**與**日常語言**,接著又在日常語言中解析出了明確的文法規則。這原已前所未見;但更令人驚異的是,這套文法規則中,居然包含了海水溫度與海流速度的變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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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聽之下,這完全匪夷所思──」於2261年首播的世界國家地理頻道(WNGC)紀錄片《聲與愛之形》中,時任中國北京師範大學講座教授的動物學家黎玉臨如此表示:「是啊......我記得第一時間裡學界其實非常懷疑。打個比方,這相當於告訴你,人類說話時,可以因應空氣濕度與溫度之變化而改變發音,以求傳達精準。這怎麼可能呢?」訪談中,這位中國演化生物學泰斗如此回憶這位他執教於麻省理工學院時的得意門生。「但當解剖學證據出現後,科學界由懷疑轉為驚嘆。這成就太不可思議了。太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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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鍵的解剖學證據於第五篇論文中出現。Shepresa與廠商合作,以訂製的**研究用類神經生物**植入虎鯨之中樞神經,成功截獲關鍵證據──當虎鯨發聲時,其大腦語言區神經細胞與職司海流偵測之部位有著固定模式的連動。Shepresa將此固定模式歸納為39種,並逐一指出這39種模式如何與語音的波形、頻率和文法產生關聯。結論是:一頭成年虎鯨的語言複雜度,約略等同於一15歲人類青少年;而在某些特定方面(例如對海洋環境、洋流、水溫與色彩的理解與辨識,以及**某些謎樣的、人類並不熟悉且未獲實證的情緒反應**,其語言程度則可被確證為超越人類甚多。「請看看你的手。」她甚至在論文註解中語帶譏誚:「請寶愛、珍惜你的手,這雙拇指與其餘四指可對握持物、可勞作的手──要不是這雙手,要是虎鯨擁有的是手而不是鰭,人類幾乎確定無法稱霸地球;因為一頭虎鯨的心智能力很可能超越你甚多。牠們比我們更高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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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夕之間,Shepresa 聲名大噪。無數邀約如雪片般飛來,而她的後續舉動則將她推向一難以測知且無比凶險的未來。這確實令人意外,因為此前從未有人將她定位為「激進動保人士」或「激進素食主義者」;而事實上,她也未曾公開提出任何與此有關的政治倡議。「對,所有人都嚇呆了。」Shepresa的獨生子Mike Morant如此描述:「包括我的父親。後來他告訴我,在此之前,他唯一聽她提起過的相關說法,也只是輕描淡寫地說『鯨豚確實比人類聰明』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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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獨子Mike Morant年僅九歲。他始終清楚記得母親以他完全陌生的形象於媒體全像畫面中現身的情景。由於缺乏陪伴,他與母親從來並不親密;即便如此年幼,敏感的他早已察覺自己與母親之間的鴻溝。「我後來有種說法,」Mike Morant自我解嘲:「我說,我和她的關係要不就是『溫柔的疏離』,要不就是『彬彬有禮的親密』......」
「是嗎?你還那麼小......你小時候就對你那麼冷淡嗎?」社區球場邊,孩子們嬉鬧著彼此推擠,一顆足球跳呀跳地滾到我們面前。
「噢不,沒有。沒有。那時候......嗯......」他遲疑起來。「對,嚴格來說,我們不親,但那並不代表我對她有什麼嚴重的負面觀感。負面情緒是後來的事了。」Mike解釋,當時的他對母親孺慕依舊;然而母親的公開說法卻完全把他給嚇傻了。「我和父親在家裡看她上電視受訪。她居然說,人類這種肉食者社會根本徹底養壞了所有小孩,而人類文明本該受到大屠殺或種族滅絕這樣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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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人類需要受罰?因為懲罰人類對文明有益,對地球有益;而被這低素質文明養壞的小孩們則一點也不值得同情──這是Shepresa的基本論點。平心而論,她的某些論述並不新鮮──例如她主張人類食肉是極不文明的殘忍行為,其罪堪比納粹大屠殺。「動物們當然擁有心智。我就不再重複那些一百年前老掉牙的論點了。」Shepresa 如此強調:「我要說的是,第一,現在,就是現在,我們已然聽懂了虎鯨的語言,我們可以,也應該和牠們溝通。第二,我們用在虎鯨身上的那些研究用類神經生物,其構造、其運作機制根本和人類大腦非常類似。那實質上就是以人類大腦為模版──而現在這些類神經生物能幫助我們理解動物。一些非我族類的動物。」攝影棚白色燈光下,Shepresa的表情扁平而嚴厲。「所謂『非我族類』。你知道這什麼意思嗎?意思就是說,我們和牠們的中樞神經樣態非常類似,甚至能透過這些類神經生物彼此互通。告訴我──對,看著我的眼睛:你認為我們真有權利圈養牠們、屠殺牠們,然後若無其事把牠們的屍體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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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presa 的尖銳毫無意外引起軒然大波;但她並未就此退卻。數月間,她持續發聲,起手無回,變本加厲,且對動物的同情似乎漸漸延伸為對人類的憎惡。「有些人認為蜥蜴的中樞神經構造極其粗陋,魚、豬和雞的中樞神經也太過簡單,簡單到僅具備求生與繁殖功能,不可能有所謂情感或意識......」2248年3月,於接受英國BBC《世界大運算》新聞節目直播訪談時,Shepresa 再度語出驚人(顯然令主持人尷尬不已):「我也不再重複批評這種看法多麼自我中心了。我要說的是,人類嬰兒或胚胎的中樞神經根本就比太多動物還要簡陋,事實上,他們比豬更缺乏『意識』。然而殺豬被視為理所當然,殺嬰卻是文明中最大的禁忌。為什麼?很簡單,那只是人類這個物種的**自我保護**而已。人類竟發展出了如此自私自利的文化......」
「那......殺狗呢?」被嚇壞的主持人勉強擠出一句話。「人類真那麼自私?但那些虐狗虐貓的傢伙同樣受到大眾譴責......」
「殺蟑螂呢?殺蚊子呢?」Shepresa很快反駁。「殺蟑螂、殺蚊子也受大眾譴責嗎?你覺得呢?說來說去,一切無非以人的喜好為唯一標準。貓貓狗狗長得可愛,所以人類放他們一馬。蟑螂蚊子長得醜,惹人厭,所以人類毫不留情。豬呢?牠對人類有用,所以留著殺來吃。
「但從另一方面來說,人類的惡劣也並不意外──記得佛洛伊德的《圖騰與禁忌》嗎?」她進一步挑釁。「當然,這樣的黑暗與自私同樣存在於人類群體內部。記得上次被同事陷害的感覺嗎?記得那些明爭暗鬥、巧取豪奪,因蠅頭私利而毫不在意傷害他人的人嗎?記得那些以羞辱、貶低、霸凌無辜他人為樂的嗜血者嗎?記得那些發起戰爭、策動種族屠殺,摧毀一整個世代文明的魔頭們嗎?人類根本是咎由自取。這種文明,這種低級文化,如果有一天被滅絕,我一定會額手稱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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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前所述,Shepresa 原本恰恰是個在人際關係與社會連結上極為成功圓滿的人;也正因如此,她對人類偏激的敵視更令人意外。她迅速爆紅,瞬間毀譽參半;而她的言行則將周遭較親近者全數捲入一場始料未及的風暴中──當然,包括丈夫Bertrand Morant與兒子Mike在內。「我們開始察覺,總有人在監視著我們。」Mike Morant回憶,當時除了狗仔隊明目張膽於住家附近守候外,他也開始察覺周遭人異樣的目光。這令幼小的他既害怕又困惑。也正是在那時,他與母親的關係急速惡化──因為母親未曾帶給他任何受保護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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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是太脆弱了......」Mike Morant眼眶泛紅。「對,我太脆弱了。我很害怕。但我的個性使我也沒向父親求助太多。我太壓抑了。但我畢竟還是個小孩子啊......」他提到,母親和從前同樣忙於工作,早出晚歸;新開的戰場(動物權利)更嚴重壓縮了他們相處的時間。他感覺自己像一艘暴風雨中的孤單小船,慘遭遺棄。某次,一夜凌晨,惡夢襲擊,他驚醒下床,推開房門正巧撞見母親回來。他已超過三個月未見到她,怯怯喊了聲媽(惡夢的寒意猶在,母親竟已令他感到陌生不已);而母親儘管臉上盡是疲態,意識卻依舊不知神遊何處,僅僅看了他一眼便不發一語轉身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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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某些更激烈的母親。我知道。」2269年12月,德國柏林Tempo e amore咖啡館,Mike Morant眼眶含淚,窗外側光的暗影正蝕刻著他臉上的紋路,幻變著深淺不一的痛苦。「比如那些蓬亂著頭髮,滿臉淚痕向孩子們嘶吼『都是你們,是你們在吸我的血』的母親。比如那些因過度疲累而心不在焉,將幼兒禁鎖於密閉車輛中轉身離去的母親。比如那些情緒失控,無來由搧孩子巴掌、扯孩子頭髮、拿菸頭燙他們、拿髮夾或筷子戳他們的母親......我知道她不是那種母親。現在的我也早已不再恨她。但那時,不知為何......我想她那時的態度更令我難受......」Mike哽咽起來,嘴唇顫抖,毫無血色。「我寧可她激烈斥責我或體罰我......在她轉身離去的那一刻,我想我已經知道,在我與她之間,所有的親密都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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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始終懷抱著巨大使命感的Shepresa 並未停下腳步。2248年11月,她召開記者會,宣布啟動「忒瑞西阿斯計畫」(Tiresias Project),宣稱研究團隊將以五年為期,分階段達成**與虎鯨對話**的目標。忒瑞西阿斯是古希臘神話人物,天神宙斯賜予他聽懂鳥語的能力,他也因之而能預見未來。「我說過:我們已經聽懂了牠們的語言。」Shepresa 強調:「那接下來呢?答案是,接下來就是和牠們說話的時候了。這將是對虎鯨語言相關論述的再次檢證。在演化史上,自百萬年至數十萬年前,我們的祖先連續滅絕了直立人(Homo erectus)與尼安德塔人(Homo neanderthalensis)等其他類似人種,在地球上建立了智人(Homo sapiens)唯我獨尊的霸權,延續至今。如果人類與動物、與其他物種之間的藩籬能被撤除,我必須說,那必然是人類文明史上嶄新的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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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至今日,歷史終究證明,Shepresa 所言非虛。「忒瑞希阿斯計畫」的結果幾乎撼動了整個人類文明;說無人能置身事外,並不誇大。歷史學者、哲學家、文化研究學者等人文學界知識份子對此多所討論,生物學界、演化學學者等科學家社群內部亦對此熱議不斷;後續則進一步啟發了人工智慧與數學、邏輯學、量子力學等領域連篇累牘的研究與討論。量子力學?是的,關於「觀測者」之意識:一頭虎鯨算是有意識嗎?如果虎鯨伸出牠的鰭打開了箱門,看見了內部,那麼箱子裡薛丁格的貓是生是死?抑或依舊「既生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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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種種自不待言。然而在此一後續效應徹底發酵之前,令Shepresa 再度攻佔媒體版面的,卻是一場離奇刑案。2250年,於忒瑞希阿斯計畫期間,44歲的Shepresa結束了維持16年的婚姻,由獨子Mike的父親Bertrand Morant取得監護權。即便已極盡低調,媒體依舊發現了此事並追蹤報導。然而始料未及的是,這竟使她被捲入一樁神秘又荒謬的連續殺人案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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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真沒想到......」2270年3月,我在紐約布魯克林與美國聯邦調查局退休探員 K. Fortress會面,20年前他正是此一「殺手T案」的主要負責人。「對,這殺手T就是那種囂張的『預告犯』。他自居正義,專殺名人,而且習慣通知媒體事先放話預告。但說真的,這種狀況我們相對輕鬆;因為你好歹有個明確的保護目標......」所以最初的目標就是棒球明星S.D.和食品商Schmitz?「沒錯。S.D.是涉嫌賭球,收錢放水性招待,但最終因罪證不足而被判無罪。」受訪時已67歲,一頭白髮的K. Fortress如此回憶往事:「食品集團大亨P. Schmitz你一定也清楚。他用可疑的、簡化的基因組合法孵育劣質生物做高級人造肉,獲取暴利;結果也無罪。我們原本以為殺手T選的都會是這種人人厭惡且逍遙法外的目標,沒想到第三個預告,赫然就是Shepres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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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單就殺手T事件而言,在當時即已引起軒然大波。棒球明星S.D.於馬里蘭州住家附近被發現遭人以球棒毆擊致死,而食品大亨P. Schmitz則因嚴密保護而逃過一劫。「S.D.是第一位死者,但並不是『被預告』的死者。」透過酒吧玻璃窗,深夜街燈與霓虹照拂著K. Fortress阡陌縱橫的臉。「殺手T是在殺死S.D.死後才公開投書媒體,承認犯行;接著預告他將懲罰P. Schmitz,執行正義。但這回他就沒得手了。」K. Fortress探員皺眉苦笑。「所以我說這種張揚的『預告犯』反而好對付。對,破案壓力超大;但媽的,至少在保護當事人時容易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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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無例外,眾人對於鯨豚科學家Shepresa居然成為獵殺目標都感到訝異萬分。然而,對於Shepresa與Mike Morant母子而言,那卻是一次意外的契機。「這好像有點奇怪......但事實是,知道母親正遭受著生命威脅,我感覺自己與她的距離反而拉近了。」Mike似乎有些羞赧。「對,我領悟到,這同樣是她為個人信念做出的犧牲。父母離婚後,我和母親已不住在一起,而是跟著父親住;但警方依舊派出了編制人員保護我們。發生這種事,我和父親當然也受影響;雖然殺手T的威脅明顯並不直接針對我們......」
「壓力很大吧?」
「相當大。現在回想,還真不知道自己怎麼挺過來的。」
「真是辛苦你了......」
「嗯,但說真的,或許也不比更早之前來得嚴重。能是因為我已經習慣了?......對吧?大概就是這樣。」Mike平靜下來。「從母親破解虎鯨語言、投身動物權利運動開始......你知道網路上總是各種奇奇怪怪的臆測和傷人的不實謾罵。罵她、罵我的父親,莫名其妙地罵,天花亂墜地罵。那當然也影響到我。我可能在那時就已經被徹底『訓練』過了?」Mike苦笑。咖啡館中燈光昏暗,植栽枝葉扶疏,鄰座原本埋首書頁的灰髮平頭青年突然抬頭看了我們一眼,右手指腹於頰側下顎骨處摸索捏弄,不知是否正嘗試調整植入的類神經通話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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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我突然就理解了一件事:我的母親是位不折不扣的勇者。」Mike Morant聲音沙啞。「對。她是勇者。當然,直到現在我依舊這麼認為......原本在父母離婚後,我幾乎已和母親形同陌路。他們剛分開的一段時間裡,因應她提出的會面要求,我們甚至曾見過幾次面,但──」他欲言又止。
「怎麼?感覺如何?」
「呃......我只能說,非常,非常彆扭。」晦暗的光度中,Mike Morant凝視著自己的掌紋,彷彿此刻長在他手上的是一張張陌生的臉。「我不自在,她也不自在。我能感覺她的歉疚,但歉意反而令彼此神經緊張。我尷尬起來,不再答應會面。」他稍停。「我想這也讓她鬆了一口氣吧?但後來發生了殺手T的那件事......我記得,至少在一段時間內,我似乎更能理解母親的言行作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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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探員探員K. Fortress所言,事件以一種令眾人難以索解的樣貌「進場」。2250年10月26日,署名為「殺手T」的嫌犯投書媒體,公開承認棒球明星S.D.命案為其所為。2250年11月16日,S.D.死後三週,食品集團大亨P. Schmitz遭到殺手T公開點名。12月10日,時年61歲的P. Schmitz於視察工廠時遭到狙擊,幸而子彈並未擊中要害,僅輕微損及其小腿,表皮與肌肉擦傷;凶器疑為一類神經生物無人機。12月14日,殺手T承認自己對P. Schmitz「行刑失敗」,但強調不會就此善罷甘休。但兩天後,12月16日,殺手T卻突然再次宣告,接下來的處決對象為「**反人類份子Shepresa**」。在一段向媒體與警方投遞的錄像中,一名背對鏡頭,頭戴黑色頭套、著深藍大衣,背景畫面與語音皆經亂數運算變化處理的殺手T宣示,Shepresa是數十年來僅見的極端反人類者,卻以科學家、動保人士與素食主義者等虛假形象作為包裝,「看似對動物充滿溫情,卻對家人冷漠以對」、「這樣的虛假、狡猾與殘忍,理應遭到身為萬物之靈的所有人類唾棄」,因此宣告將對Shepresa實施懲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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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時間,整個城市都炸了。」探員K. Fortress點起一支菸。「我們內部輿情單位做了數據分析。結果不意外:Shepresa 的公眾形象雖然難免爭議,但畢竟與棒球明星 S.D. 與 P. Schmitz這類人相差十萬八千里。像P. Schmitz這種人如果遭到『處刑』,我們可以確定必然有許多人認為他罪有應得;但說要『懲戒』Shepresa──」
「太誇張了?」
「當然。一定的。不就是個主張動物權利的傢伙嘛?還是個有貢獻的科學家......再怎麼不喜歡她的言論,也不該說要殺她呀?更何況她的知名度和S.D.或P. Schmitz這些人也根本不屬於同一個量級......」
「確實奇怪......」
「沒錯。所以更多揣測就來了。」微光中,菸頭明滅,酒吧內螢幕上的無聲球賽像一場荒謬的偶戲,K. Fortress的臉隱沒入煙霧繚繞的藍色暗影中。「媽的,你也知道這個世界,神神秘密的......許多人,包括我們內部人員,開始懷疑殺手T的精神狀態......」
「嗯?精神狀態?什麼精神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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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樣:我們懷疑,或許他比我們原先所想像的更**瘋**、更不合邏輯?」他摸摸臉。「我記得當時也有線報說殺手T根本和Shepresa素有私怨,只是藉機報復。這當然從各方面說也都站不住腳。接著沒過幾天,又開始有人把矛頭指向媒體,因為Shepresa正好也就是當時新聞圈的焦點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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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點人物?」我追問:「什麼意思?和媒體有什麼關係?」
「意思是,說不定殺手T的選擇根本非常『隨興』?」K. Fortress稍停。「說不定他其實只是想到什麼幹什麼,想到誰就殺誰?他其實根本像一組想殺人的**亂數程式**?畢竟Shepresa根本和P. Schmitz一夥完全不一樣啊。所以,或許T原先壓根沒想要殺她;純粹只是因為那陣子,她離婚的消息傳出,引來許多八卦媒體開始報導,說她對待家人並不親切──」
「所以才想到她?」
「對。T可能就是看了媒體報導才想到她?或許T本人對家庭關係這點有些什麼嚴重的心理創傷?或許他是個自小受到母親冷落的小孩?否則就常理而言,我相信多數人不會認為Shepresa是個『夠格』的獵殺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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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後諸葛,K. Fortress提及的猜想或許正確。而當時Shepresa採取一極尖銳之方式應對來自T的「獵殺令」──她召開記者會公開反擊,態度強硬。「對,我從來就不是個合格的母親、合格的妻子。」她坦承:「我從不否認這點。但那並不代表我沒有資格對我的主張負責,更不代表任何人有資格以這樣下三濫的手段威脅我。」她咬牙切齒,近乎挑釁。「對,我早就說過,人類的文明就是如此品格低劣;而我現在知道,你本人,殺手T,你本人,就是這種低劣最完美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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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警方十分擔心此舉將激化殺手T的行動,然而結果卻急轉直下。事件以一莫名其妙的方式意外結束:殺手T居然未有任何反應,就此銷聲匿跡。我們必須承認,這可能驗證了某些揣測──T的行為完全缺乏邏輯與一致性;他是無法預測的。「對,居然沒有後續。」K. Fortress似乎有些赧然。「或許T還真是個精神失常的傢伙?......這說來還真沒面子;S.D.和P. Schmitz的案子也跟著T的消失而石沈大海,沒能查出什麼結果。媽的這根本是丟我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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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恰如前述,這場不了了之的刑案卻意外為Shepresa與Mike Morant的母子關係帶來新生的契機。Mike主動與母親聯繫,二人試圖修補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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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想起來,我還是太天真了......」Mike Morant苦笑。「我想,我的母親終究也是常人無法理解的。為什麼我會有這樣的母親呢?又為何,有這樣的母親的我,竟會如此平凡呢?」他臉上淚痕縱橫。我幾乎能感覺那淚水的鹹腥與冰冷。「開始時她給我的感覺也很好。她有誠意,我感受得到。但後來卻又逐漸疏於聯絡......不,不是,我不會期待能和她彼此享有真正的親密;我們從未擁有過那樣的時刻,即使在我幼年時也是如此。我沒有不切實際的期望。但這是怎麼回事?後來我想,我自己也有部分責任,因為我長大了,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忙......我並沒有認真思考過她的期待。我原本以為她也就是在忙著做研究,忙她的忒瑞西阿斯計畫......」Mike雙手掩面,終究抽泣起來。「她寧願試著去和她的殺人鯨講話,卻不願意跟我講話嗎?......我想要的,不過就是......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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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ke Morant表示,Shepresa顯然愈來愈忙於研究工作,消失的時間愈來愈長,即使他嘗試與她聯繫,卻總是找不到人。這使他修補母子關係的希望再次落空。當然,當時他完全不可能知道,母親竟是獨自身陷於那樣的「狀態」之中。Shepresa已騎虎難下,她的忒瑞西阿斯計畫誘使她隻身涉險,而她的熱情與偏執則使她做出了難以想像的極端行動,甚至蓄意欺騙了整個研究團隊。事實上,當時她並不僅僅是透過發聲器以波形、頻率等變項試圖模仿,或再製虎鯨的語音而已──2251年,她首次秘密訂製了以虎鯨大腦語言區為藍本的類神經生物,將之**植入自己的中樞神經**,並輔以特製神經元連接自己的聲帶、耳內聽細胞與大腦聽覺區。
**她自己當了白老鼠。她打算親自和虎鯨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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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真正知道她決定這麼做的原因。起初,也沒有任何人發現此事。「那年冬天我和初戀女友分了手。」Mike Morant接續述說:「聖誕夜我喝得爛醉,福至心靈撥了通電話給母親,居然接通了。她說她可以給我20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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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這麼巴巴跑到她的實驗室。一個街區外尚且亮著兩棵大聖誕樹,無數閃亮的全像投影如雪花般漂浮在空氣中,路邊一隊隊笑鬧著的年輕人和唱聖歌報福音的小朋友們......但不知為何,實驗室門口一片漆黑,街燈故障,青白色微光彷彿一場將散未散的霧。
「我的母親在黑暗中向我走來,她看著我,視線卻閃爍不定,彷彿穿透了我的臉、我的眼睛。我第一次在她面前失控,質問她為何忙著和她的動物溝通卻不想跟我說話。我崩潰大吼,說,我知道那些虎鯨是你的孩子,但我同樣也是你的孩子、你的親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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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了些很奇怪的話......」2270年2月,我陪同Mike Morant重回現場,於事件過後整整19年再訪Shepresa團隊位於美國西岸華盛頓州橡港(Oak Harbor)的實驗室。實驗室建築本身已遭廢棄,原先屬於虎鯨、連通著北太平洋的大池已被抽乾,自上方俯視,落葉與塵土於其中靜止,細雪正緩緩沉降,像一個因過度清寂而橫遭中止的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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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乎心不在焉。她喃喃說,說話對人很重要嗎?愛或親密,對人類而言很重要嗎?......**人們一直在索求著的,到底是什麼呢?**......」四下寂靜,我們空洞的腳步迴盪於空間中,水光在Mike Morant的瞳孔中無聲明滅。「然後,就在那彷彿籠罩著全世界所有暗影的街邊,她伸出手撫摸我的臉。但我幾乎打了個寒顫,因為那指尖如此冰冷,全無體溫,幾乎完全不像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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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包不住火。半年後事實遭到揭發。Shepresa 已完全變了一個人。她的外在形體維持原貌,但長期植入的,仿虎鯨大腦的類神經生物顯然已侵入並重組了她原本的中樞神經。她已離人類愈來愈遠。她能發聲,但語音或句法本身已無意義;她能說話,但說出的卻已不再是人類的語言。再沒有人能聽懂她、真正辨識她的語意。少數時候她或許能說正確的英文或中文,然而僅限隻字片語。但當研究夥伴以先前的「虎鯨39種語言基本模式」為藍本試圖逆向理解她時,卻也並不成功。(弔詭的是,那不正是Shepresa本人的研究成果嗎?)已無法與人溝通的她無疑已完全失去了領導團隊的可能性。然而研究人員卻發現,Shepresa顯然與她的虎鯨寶寶更親密了──她時常在船上,在大池岸邊,或貼近池底連通道玻璃凝視著牠們,透過擴音器對牠們發出既尖銳又溫柔的吟唱。而虎鯨們也明顯有所回應:牠們或者群聚在她面前,或者在船舷旁迴游繞圈,或者以規律的噴氣與跳躍譜出節奏、海水與浪花的鼓點;或者應答以同樣溫柔而聒噪的語音......
沒有任何人類能再和Shepresa說話。但也沒有任何人類會懷疑,她正在與虎鯨們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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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人預料,當初被眾人寄予厚望的**忒瑞西阿斯計畫**竟會以此種方式收場。2252年9月,Shepresa 與虎鯨「交談」的畫面正式曝光,立刻引起轟動,躍登全球頭條。全世界為此陷入混亂與瘋狂。媒體逕以「瘋人科學家」、「鯨女」、「能和鯨豚說話的人」稱之;談話性節目全炸了鍋,社群網站沸騰熱議,評論家與學者們紛紛發表長文,而各國領袖則在輿論壓力下被迫回應。「這是斬釘截鐵的重大事件。」精神分析學者、哲學家兼文化評論人 A. Chufurst如此述寫:「七百年前,哥白尼將地球從宇宙中心的神壇上踢下;三百多年前佛洛依德則摧毀了人以自己的理性與意識為絕對中心的錯覺。這是人類史上的兩次重大認知革命。而現在,Shepresa 跟隨達爾文的腳步,再次無情毀棄了『人類為地球中心、萬物之靈』的妄想,接力完成了人類史上第三次認知革命。身處於一鉅變時代,歷史巨輪轟然前進,所有合格的文化與政治領袖,都必須對此做出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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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算是忒瑞西阿斯計畫的成功嗎?客觀上我們很難如此認定。然而時至今日,我們也不再能知曉Shepresa心中的真正看法了。她拒絕受訪,同樣拒絕與任何人溝通(一如她童年裡那長達七個月的沉默?)──事實上,這兩項任務對她而言已力有未逮。她和她的鯨寶寶們的親密時光也並不長久──侵入的類神經生物很快開始破壞她中樞神經的其餘部分;病症以一種類似漸凍人混合阿茲海默症的方式蠶食了她的生命。2252至2254年間,逐漸喪失記憶、失去生活自理能力的Shepresa接受了共計八次奈米機器人手術,試圖清除在她體內與其自身中樞神經嚴重沾黏、綰合,爬藤般交纏共生的仿虎鯨類神經生物,然而終究失敗了。2255年4月,Shepresa 死於西雅圖華盛頓大學附設醫院,得年僅49歲。而陪伴她走過最後時日的,依舊是她的兒子Mike Mora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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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遺憾的是沒有再和她說話的機會......」Mike Morant哽咽起來。「但無論如何,我感激那段最後的日子。我甚至不曾認真考慮過她疾病的進程。我有點逃避吧?但......那算是疾病嗎?不,那是她的瘋狂、她的偏執、她的信仰,她自己的選擇。她沒有病,她只是做了和一般人不一樣的決定。而且我們當然也不會知道接下來會怎麼發展......這世界上還沒人得過這種病不是嗎?」無疑,在這位傳奇科學家與她的獨子Mike Morant的最後時光裡,外界的紛擾對他們已不再具有意義。熱議持續經年,討論方興未艾;學術界與科學界姑且不論,因應此一事件而生的社會運動、政治倡議,甚至新興宗教如雨後春筍般出現。隨時有人為此自殺,隨時有人因此獲得重生的勇氣;甚至有激進倡議團體主張,動物與人類心智的混種結合才是人類心智演化的必然道路,是最終且必然的結果。然而喧囂之間,我們甚至無法確認,在生命中的最後時光裡,Shepresa是否真正「知道」這些因她而起的「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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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記得那天......」2270年2月,北太平洋東岸,橡港冬季,我與Mike Morant已漫步至海邊。潮浪來回,狂風呼嘯,暴雨般嘈噪的回音,水與浪在近處粉身碎骨,而遠處,隱沒於無光中的夜海正以純粹無雜質的聽覺向我們展示著大自然龐巨的力量。「那天清晨時分,我似乎心有所感,突然驚醒,發現病床上的母親已自行坐起身來,空洞的眼瞳正凝視著窗外某處。我感覺她似乎想看看外面的什麼,於是慢慢扶著她走過長廊,來到盡頭面光的落地窗前......」Mike Morant形容,那是個清冷一如夢境的清晨,窗外雲層高而厚重,然而天光雪白明亮,樹與樹的枯枝構成了美麗的抽象圖案。他攙扶著母親蹣跚步行至窗前,看她側臉將耳朵貼上窗玻璃,像是在專心傾聽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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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沒有任何聲音。但我隨即知道了答案──那是一架孤伶伶的飛機。
「很奇怪,我已經看見了那架飛機,但我的母親似乎並不想**看**。」夜海轟鳴中,Mike Morant呶呶述說。「她只是持續在聽著它。聽著那些我不可能聽得見、不可能聽得懂的。我心裡想,難道那和虎鯨的語言類似嗎?我看見她臉上露出微笑,雙頰酡紅,如癡如醉;像是被某種此生從未親歷的,無比巨大的寧靜與幸福感所淹沒......我忽然想起了她一提再提的,那位兩百多年前的劫機犯,那曾經『啟發』了她的Richard Russe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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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ich:我準備降落了。我會先翻滾幾下。成功的話我就會開始下降。今晚就這樣了吧。
> 塔台:Rich,如果可以,請儘量把飛機貼近水面。
> Rich:我有點頭暈。哥們,景色變化得太快了;我想好好看看它們,享受這一刻。一切都很美,但如果從另一個角度看,它們就更美了。
> 塔台:你能看清楚周遭嗎?能見度還好吧?
> Rich:很好,沒問題,一切都非常清楚。我剛才還繞著雷尼爾山飛了一圈。太美了。我想剩下的油還夠我飛到奧林匹克山去看看。
> Rich:我不知道該怎麼降落。其實我根本就沒打算降落(I wasn’t really planning on landing 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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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正是29歲劫機者Richard Russell最後的遺言。250年前,於黃昏的天空中獨自漫遊75分鐘後,西元2018年8月10日夜間約9點20分,Richard Russell與他的螺旋槳小客機於西雅圖近海普吉特灣海域一荒島上墜毀。該小島全無人煙,是以除了駕駛者本人如願喪生之外,並無任何人員傷亡。那是北太平洋東岸的夏季,西雅圖的黃昏時間漫長,於白日與黑夜間曖昧的交接地帶,空氣與流動的雲彩折射了高緯度地區的稀薄陽光,致使天色絢麗多變一如一場未境的幻夢。Richard Russell不會知道他此生最後的航行如何影響了一位生於二百多年後的小女孩,更不會知道這位特立獨行的小女孩如何改變了人類的文明發展。「飛機消失後,像是過了很久很久......」Mike Morant說:「她回過頭來,對我說了此生最後一句話......」
「她說什麼?」
「我當然聽不懂。」Mike Morant微笑,無限神往。「但她重複說了好幾次,所以我手忙腳亂把它錄了下來......」
「那是什麼?」
「我愛你。」
「什麼?」
「『我愛你』。意思是『我愛你』。」海水在遠處轟擊著礫石海岸。Mike Morant已熱淚盈眶。我看見無數細小的雪花,或雪花的幻影在他眼中緩慢融化。「那居然有意義......我事後把錄音拿給研究人員聽......他們查了論文,告訴我,那是虎鯨語言裡的『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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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是Shepresa最後的遺言。2255年4月18日,在說出那句話之後,一代傳奇科學家、鯨豚專家兼動保人士Shepresa 面帶微笑,平靜中止了呼吸。說話對人很重要嗎?愛或親密,對人類而言很重要嗎?人們持續在索求著的,究竟是什麼呢?我不知道;我相信古往今來許許多多人們,也不曾知道。然而我似乎能夠親見那個場景:醫院窗前,雪白的寂靜,一架不知何來的飛機,一段失去了終點的漫長航行。「**未境的夢想,無法付出的愛**」。我彷彿看見她心中那位在西雅圖絢麗多變的黃昏中孤獨遨翔的青年。青年未曾死去,他以另一種方式活了下來;而我們終將在這個被Shepresa改變了的世界裡繼續自己的生命之旅,像一隻永不落地的鳥,像一架孤獨的飛機。
#再說一次我愛你
#零度分離
【書介】
「人,真是一種對神蹟成癮的生物嗎?」
華文版《黑鏡》,AI末世的「類神經生物龐克」
一部盪氣迴腸,重新劃定小說疆界的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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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度分離》以探索將「類神經生物」植入人體改變行為模式、與「愛」相關的思索辯證為兩大主軸,敘寫人類(或非人類,或其他物種,或AI)置身於時間洪流中,如何解剖自我與存在的虛妄性。整部小說讀來既是溫柔旖旎,又見深刻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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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中虛構一名為Adelia Seyfried的未來作者。
她精選議題,深入調查採訪,撰寫了六則深度報導,收入一名為「零度分離」的訪談錄中。
書中不但置入虛構的未來名人推薦序,更虛構後記、虛構作者與其他未來人的對談;形式特殊。
〈再說一次我愛你〉中,沉迷鯨豚研究的專家Shepresa裝置類神經生物,蛻變為人/鯨混合體;
〈夢境播放器AI 反人類叛變事件〉則講述夢境播放器Phantom以不可思議的方式發動人工智能叛變,事敗被剝奪高階運算,永遠深埋地下。
〈來自夢中的暗殺者〉敘及醫師陳立博偵知一患者夢境中的不法企圖而先發制人,以夢剋夢,成為「史上最後一位良心犯」;
〈餘生〉裡台灣影星郭詠詩與日本導演松山慎二陷入愛河,入戲太深,不知所終。
而〈二階堂雅紀虛擬偶像詐騙事件〉則描述日本婦女癡戀虛擬偶像不能自拔,甚至拋夫棄子;
還有〈霧中燈火〉述寫發生於二十一世紀中葉的一場神秘邪教集體自殺案件,並延伸至對靈魂的質疑與叩問。
全書銳意創新,張力十足,情節曲折,敘寫流暢,允為科幻小說里程碑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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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的事件、難以靠近的心智、不可思議的犯罪(不可思議到,連「罪行」究竟為何都是個難題),而總是停留在那個不可能處。他走到想像力的邊界,邊界之外了。這一直不是容易的事,猶如潛進了無意識的領域,回返,並記得且說出,他做到了。
──朱嘉漢(小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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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力量能打破人心與心之間的距離,讓六度分離成為零度分離呢?從六到零的距離,是不是就是一整個宇宙?還是其實,只是我們意識的幻象?
伊格言在《零度分離》一書中,實現的就是這樣的,創造的力量。
此書終將在歷史留名。
──黃健瑋(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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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繼《噬夢人》之後的野心之作。私心認為,入選二○一九年年度小說選的書中首章〈再說一次我愛你〉是台灣當年最好的短篇小說......《零度分離》最後,那位神祕的Adelia Seyfried像一個埋伏暗處已久的殺手,身份揭露時,幾乎給了我致命一擊。我知道這本書還有後續,如此,更令人拭目以待了。
──張貴興(小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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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民黨 宋楚瑜 治國政見-讓我們共同改造台灣
關鍵四年 讓我們共同改造臺灣
工業革命,奠定了英國富強的基礎;辛亥革命,推翻了中國近五千年的君主專制制度。任誰也無法想像,一個蒸氣機的發明,立即改變了整個生產過程,甚至富強了一個國家。任誰也無法想像,一個理念的宣揚,立即改變了傳統中國的封建制度,甚至創造亞洲第一個民主國家。當時代的巨輪不停向前轉動的同時,也意味著新、舊典範之間的開始競爭、轉變、位移。正如同美國獨立運動所創建的民主政治制度,對當時仍堅守君主專政制度的法國而言,不可不謂是前所未有的奇聞,然而,到了最後,卻成為法國共和政體所欲學習的對象。
這意味著典範之間的競爭,在一開始可能會有所衝突;典範的轉變,在一開始可能會無法讓人欣然接受。在任何一個時代之中,總有一群人扮演拒絕改變的保守派,相同的,也總有一群人扮演接受時代挑戰的變革派。兩者的差異,端視其面對外在環境改變時,所抱持的心態是抗拒,還是正視外在環境的變遷,而找尋適當的對應方式。老羅斯福總統,面對經濟大蕭條的年代,選擇前衛性的擴張需求政策,使美國安然渡過經濟難關。蘇聯戈巴契夫總統,面對追求民主化的蘇聯共產政權,選擇用和平轉移政權的方式,避免了一場流血衝突。埃及總統穆巴拉克以及敘利亞總統格達費,面對人民追求政治上的自由民主,選擇以鎮壓的方式,回應民眾的需求,終至自己領導的政權垮台。顯見國家領導人面對時代變遷、典範轉移時,他所做的任何決定,都影響了國家是繼續前進,或是對立內耗。
一次寧靜革命
民國76年,堪稱是臺灣社會運動史上,關鍵的一年。由於國民黨宣布解嚴,並開放政黨登記,使得臺灣社會更朝向正常民主國家的方向發展。勞工運動、農民運動、教師運動、殘障者與其它弱勢族群爭取權益運動、老兵福利自救運動、政治受難者人權運動和大陸來臺人士返鄉運動等,相繼出現,讓臺灣的社會運動從基本人權走向政治人權。這樣的變革,讓過去生活在戒嚴威權時代的民眾,完全無法想像。爾後,伴隨人民政治知識的增加,以及民國79年,司法院做出的第二百六十一號解釋文,讓知識份子以及有志青年群聚中正紀念堂,號召野百合運動。野百合運動的主要訴求是改選萬年國會,讓臺灣得以落實真正的民主化。野百合運動的出現,大大衝擊當時國民黨統治的正當性。而四十年未曾改選的國民大會代表以及立法委員,終究在民國80年底全數退職,堪稱臺灣政治史上第一次不流血的「寧靜革命」。因為寧靜革命,臺灣人才得以用自己的選票選出立法委員、省長,甚至是總統。
國會全面改選的重要性在於開啟了總統直選的可能。回首第一次臺灣舉辦總統民選的過程史,我們才會知道總統民選是件多麼得來不易的一件事。有的人站在歷史的浪頭上,選擇委任選舉,也有的人站在歷史的浪頭上,選擇全面直接選舉,不同的選擇造就出不同的歷史結果。但我們慶幸臺灣人民選擇正確的一方,不畏懼國內、外政治環境的壓力下,堅持由臺灣人真正當家作主,用民主的方式,選擇自己想要的國家領導人。不但傲視東亞,更贏得民主國家的敬重。
二次寧靜革命
然而,歷經了四次總統選舉以及兩次的政黨輪替,我們發現臺灣的民主並沒有因此深化,反而讓臺灣的民主被統獨、藍綠意識型態所綁架。政治人物的想法,不再是為了提升人民的福祉努力,反倒是為了鞏固自己的權力,犧牲大眾的利益。前人辛苦爭取來的參政權,也變成政治鬥爭下的奪權工具。試問要求選民含血、含淚投票的政客們,心中究竟把選民的福祉放在第幾順位?到底是增進升斗小民的福祉比較重要,還是維繫政客們的既有權力、既有利益比較重要?茉莉花革命的號角,喚起了人民自覺的力量,也敲響了西非獨裁政權的喪鐘。這股來自人民自發性的力量,強烈宣示主權在民的真理。
臺灣囿限在統獨枷鎖、藍綠對抗的紛爭已經十多年。這個政治人物創造出來的假議題,虛耗臺灣政治、經濟發展的動力。不但阻礙了經濟的成長,也延緩了民主的深化。未來四年是臺灣要脫胎換骨的關鍵四年,面對國際各方面強烈的競爭,我們需要再一次脫胎換骨的改革,這就是「二次寧靜革命」。寧靜革命,不是要挑起對立,血淋淋的與敵人對抗,達到改朝換代的目的。相反的,二次寧靜革命是要重建人民彼此之間的信任關係,摒除藍綠、摒除統獨、摒除對立,用民主的機制、用投票,向挑起對立的人說NO,重建一個和諧、互助、互信的新臺灣社會。我們期待臺灣在經過這次脫胎換骨的寧靜革命後,讓臺灣成為全球華人最想居住的地方,讓臺灣成為引領大陸巨龍前進的龍珠,讓臺灣成為東方的瑞士。
讓臺灣成為全球華人最想居住的地方
二次寧靜革命是一種體質的改造,要由內而外的,改造政府的體質以及人民之間的關係。它包含改變政府做事的態度,並且引領整個社會建立互信,進而引領整個國家產業進行根本上的變革。唯有重整政府,讓政府施政效能提升、產業改造,讓整體失業率降低、重建信任,讓社會各階層、各族群和平相處,方能吸引全球華人來臺定居。
一、重整政府,重建人民信任
「重整政府」,不是一個口號隨便說說,而是要讓政府不但清廉,更要有效能,要能確實的發現問題,進而解決人民問題。執政者(政府)除了做好一個管理者,更要主動做好輔導者的角色,幫人民過更好的生活。另一方面,重整政府是要讓政府更有公信力,才能更有公權力;如此一來,人民才會真正相信政府。
為了讓政府效能提升,因此,當前行政機關必須進行根本性的體質改造。首先是組織文化的改造,消滅欺上瞞下,建立良性競爭。政府官員面對人民,不是面向長官;人民才是政府的主人,官員只是為人民服務的僕人。其次,政府機關必須去疆界化(Boundary-less),政府各部門必須總體作戰,不能各自為政。政府機關猶如人體構造,人體沒有任何一個器官可以單方面運作,而不需要其它器官的輔助。相同的,政府也是。單兵作戰、各自為政英雄主義式的政府,只存在於童話故事之中。現實生活中,政府必須整合,進行上下左右機關的連結。否則一個政策順了姑意,逆了嫂意,不是政令不出行政機關,就是政令朝令夕改,民眾無所適從。第三,重新界定中央與地方關係,不論財政、體制、指揮、總體監督與執行,都必須重新規劃中央政府與地方政府的關係。中央政府必須一改過去是地方政府上級單位的心態,中央與地方關係,不再是絕對的上下、從屬關係。中央與地方是伙伴關係,中央政府協助地方政府,共存共榮的和諧新關係。第四,強化國會監督功能,賦予國會閣揆同意權與總統到國會進行國情諮文。過去幾次修憲,讓我國的政府體制,始終在總統制與內閣制之間難以釐清。這樣所造成的結果就是,各政黨選擇對自己有利的方式來解釋政府體制,造成國家體制混亂不清。唯有強化國會監督功能,賦予國會閣揆同意權,才能讓立委協助執政者抓漏補洞,一起監督執行,而非單純的幫行政部門護航蓋章。
二、重建公平正義社會
「重建信任」,一方面要讓人民彼此之間重拾信任,不否定對方對這片土地的情感,另一方面則是要,拋開藍綠與族群的對決,重建臺灣社會整體的信任感。因此,首先要建立公平正義的社會。讓臺灣社會各階層、各族群沒有被剝奪的感覺。
古典經濟學理論告訴我們,唯有降低生產成本,資本家方可利益極大化。資本家唯有不斷尋找更低廉的勞工、更便宜的生產原料,才能創造出最大利益。在這樣的勞動經濟結構下,勞資關係是處於對立面。一方唯有盡可能的壓縮對方利益空間,才能讓自己獲利。這樣的勞動關係是緊張的、脆弱的以及充滿不確定性的。20世紀初,美國經濟大蕭條的經驗告訴我們,即便再有錢的資方,也無法抵抗沒有消費力的市場。勞資關係應該是相輔相成、互助合作的。資方應該重視勞方無形的人力價值,而非計算有形的勞(體)力價值。相同的,勞方也應該計算資方的投資風險,而非只看到資方利益。如此一來,勞資關係方能和緩、和諧。有關類似基本薪資問題、外勞數量等問題,我們不該再以勞資對立的方向來思考,而應以勞資互惠的方向處理。唯有讓社會多數人有了穩定的工作後,國家的財政也得以穩定、有收入,進而推動社會福利政策,讓溫暖的陽光能夠照映到每一個黑暗的角落。
對於年輕人、社會新鮮人,我們主張提供青年兩桶金、國有地籌建國民住宅,讓年輕人買的起房子,落實居住正義。兩桶金,一桶金協助年輕人輕鬆租屋,另一桶金則協助年輕人購屋。近幾年來,臺灣年輕人的起薪逐年降低,然而臺灣房價卻逐年增高,使得年輕人不但沒有房子住,更不敢結婚、生子,養育下一代。這樣造成臺灣社會少子化、高齡化,長久而言,將導致臺灣產業競爭力、國防安全、社會福利支出等,出現重大問題。當解決年輕人居住正義的問題後,吾等再進一步提出「扶老攜幼」政策,解決年輕人不敢生,老年人口逐年成長的問題。我們提出「八六五」方案,鼓勵年輕人生育下一代。初生嬰兒每月補助8,000元、1~2歲幼兒每月補助6,000元,以及3~4歲兒童每月補助5,000元。對於老年人,我們提出「居家照護」方案,一方面提供最好照護,一方面開創新的就業機會。
公平正義社會,另一個要處理的問題是「改革司法,重建人民對司法的信任」。身為執政者,必須捍衛司法正義,絕不選擇性辦案、干涉司法判決。為了減少司法資源浪費,未來司法審判,將著重提升第一審法官素質以及恢復宣判前送閱制度。
當前司法的三審制度,司法體系並未特別重視第一審法官的資歷,導致許多第一審判決,與社會主流價值相違背,造成司法威信喪失。未來應該改成資深的司法人員擔任第一審法官,減少與社會主流價值相違背的判決。恢復宣判前送閱制度,並非干涉審判,而是在宣判前統一司法見解,避免人民無所適從,降低司法威信。
讓臺灣成為引領大陸巨龍前進的龍珠
一、建立臺灣共識,堅定臺灣優先的立場
兩岸關係,從過去到現在甚至是未來,對臺灣而言,都是當前最重要且最需要面對的課題。親民黨認為兩岸關係須依中華民國憲法所揭櫫的國家定位來決定。亦即,依兩岸目前存在的事實和中華民國主權現況,推動兩岸互動,並須受到對岸和國際的承認和尊重。
兩岸問題已非表象的統獨爭議,而是現實的臺灣人在大陸權益保障的問題。因應當前現況,兩岸不論在經濟貿易、文化、學術、宗教等交流,早已日趨頻繁,尤其臺商在大陸所創造出來的經濟產值與就業機會,對促進大陸的現代化,可謂功不可沒。但臺商在大陸的經貿保障以及人身保護,相較而言,至今仍顯不足。
親民黨主張,總統與立委選舉過後,不論哪一個政黨勝選,都應該立即召開國是會議,召集朝野政黨,爲兩岸問題尋求最大的共識。我們有必要先重建人民之間的信任關係,再重建政黨之間的互信機制,進而促成臺灣共識。產生臺灣共識,沒有時間表,亦沒有預設立場,而在臺灣內部沒有共識前,兩岸關係應以維持現狀,和平發展為最高原則。
二、進行第三波產業革命,讓臺灣成為大陸巨龍前進的龍珠
過去大家所熟知的資本主義自由市場機制出現了嚴重問題,金融海嘯、國際熱錢、物價上漲等新問題,衝擊著各國政府的經貿反應能力。以前是「資本→原料→工廠→市場→利潤」的結構,演變成現在直接由「資本→利潤」,因為錢賺錢比較快,結果造成了生產關係與金流間的脫鉤。各國都以金融操作、金融衍生性商品,創造出亮麗經濟數字,卻同時出現可怕的失業數字以及忽略了泡沫經濟的可能。
然而,舊時代的政府只會在問題發生時,試著找尋方法解決。殊不知政府一個政策出櫃,從概念、規劃、到法令通過,最快就要一年,再等預算、人才、組織到位,又是一年,到了實作修正,再來一年。所有的問題越滾越大,舊的方案趕不上新環境的變化,導致政府投入大量人力、物力、金錢都無法降低失業率以及刺激經濟成長。所以現代化的政府,最少要看到三年以後的趨勢,馬上著手,見微知著,這樣防患於未然。這本是執政者本能的作為,卻因大家不重視,反而變成「有效率」的政府,倒果為因。
隨著國際經濟自由化的趨勢,以及國家疆界模糊,沒有一個國家能再以封鎖邊界來阻止人流、金流、物流、資訊流,四流的移動。這是國際化必然的結果,也是臺灣應當正視的問題。四流在國際間快速移動,產業鍊亦可以整批移動,貼近市場(銷售中心)或工資低的地方(成本優勢)。對臺灣而言,是危機也是轉機。當前很多失業問題不再是「job-less」,而是「desk-less」,不是裁員或不景氣導致失業,而是這個職位根本不被需要了。在國際經濟快速變化的浪頭上,臺灣若掌握的好,將引進大量的人流、金流、物流、資訊流。反之,臺灣若掌握不好,現有的人流、金流、物流、資訊流將快速移出。一念之間,可以讓臺灣是東亞小蟲,亦或是東亞龍珠。面對這樣新時代的挑戰,我們還要繼續談統獨、談藍綠嗎?這就是新的經濟型態,政府應該提早準備、告訴大家,而非一昧怪罪全球經濟不景氣,是咱們政府不爭氣。
日前媒體報導,臺灣面板以及DRAM產業,今年虧損,恐達千億臺幣之譜。這是多麼可怕的數字,顯示出臺灣電子業已進入微利時代,代工已無利潤可言,電子業要活下去,就要建立自己的品牌與通路。政府應加速產業進行革命,而非被動補助、補貼。
三、臺灣的機會與臺灣經貿策略
臺灣的機會在於,我們有引以為傲的民主制度、尊重人權以及豐富的多元文化。由於臺灣歷史的發展,使得臺灣人的包容性與多元性都是其它地方所沒有的。臺灣與中國自古以來文化相同、語言相通,加上成熟的民主制度與對人權的尊重,使得各國企業在臺灣的投資,能獲得完全的保障。臺灣可以成為各國企業創新發展的試點場所,待試點成功後再至大陸開展乃至行銷全世界。臺灣在軟、硬體上的技術與開放態度,是對岸所不及,尤其網路自由上,臺灣主張絕對的自由,不但可激發更多的創意,更大大保障人權不受侵犯。在地理位置上,臺灣享有與生俱來的海洋與地理位置優勢。若以臺灣為經濟軸心,向外進行輻射,則美、日、東南亞等經濟體,都是未來臺灣發展的可能。在人力資源上,臺灣擁有比大陸更平均的教育水準,比歐美更勤奮的民族性,比東南亞更忠實反應中國文化傳統。這些都顯示,臺灣人絕對是世界經濟進入中國大陸的先鋒軍。
讓臺灣成為東方的瑞士
一、面對環境變遷,重新建構人與土地的和諧關係
過去我們常言:人定勝天。但一次又一次的氣候變遷、大自然對人類的反撲,已經不是全球暖化問題所造成的,而是全球氣候極端化。中國長江可大旱三個月,卻又在一夕之間洪水氾濫。日本接二連三的地震,不但造成人員、財產的傷亡、損失,更可怕的是產生許多無法救治、處理的災害,例如輻射。泰國連續一個月的洪水,也驗證了全球氣候的極端化,不是一地、一省或一國的問題,而是全世界都必須共同面對的課題,誰也無法預知下一次的災難將會發生在哪一個國家。
臺灣必須重新進行國土規劃,改變人定勝天的觀念,重新建構人與土地的和諧關係。地層、水利、水源、房價、人口、區域發展,均需進行國土重規劃。以房價問題為例,臺北地區房價高,是因供需關係,臺北人太多,所以打不下來。人為什麼擠臺北?因為工作機會。人跟著工作走,工作跟著產業走,產業都集中臺北,自然人都在臺北。所以,要解決房價問題,不是連臺北以外地區低房價一起打,而是做好國土規劃,規劃好特定產業區域,自然人們往此移動。再者,區域應有發展特色,城鄉應有發展區別,不應齊一化。徹底的在地化,就是國際化。我們不必要什麼地方像普羅旺斯,而是要這地方與普羅旺斯齊名,特別到全世界獨一無二。此外,政府的公共工程建設也要一改過去「遇山鑿洞、遇水架橋、填海造地」的觀念。因為大自然反撲的速度,永遠比人類建設的速度要快的多。唯有和諧的與土地共存,不濫墾、不濫伐,不過度開發,亦不過度建設,順應自然而為,適時發展綠能產業,才可確保我們生活的寶島得以永續發展。
二、發展綠能產業,減少二氧化碳排放
臺灣綠能產業的發展,在全世界有不錯的表現,尤其太陽能相關產業方面,更是領先國際。第三波產業革命,不但是要將產業結構進行汰舊換新,更是要將生產思維進行全面改造。過去我們仰賴核能發電,但我們只計算發電成本,卻沒有計算風險成本以及善後成本,這就是產業舊思維。但看看德國面對核能發電的態度,我們不禁要更審慎面對我國核能發電的問題。我們要提出一個新的思維模式,當計算風險成本以及善後成本後,我們就知道即使核能發電也僅是權宜之計。當前臺灣有許多地方進行「養水種電」試辦工程,不但可延緩沿海地層下陷的問題,更進一步的提供「新能源」方向,就是一個嘗試朝向綠能產業的思維模式。
另一個產業思維新模式就是逐年降低勞力密集、資本密集產業,朝向小而美,需要高度人力素質產業。隨著臺灣逐漸開發,臺灣勞工已經不俱有勞動力低成本的優勢。論勞動力成本,大陸、越南勞動力成本,比我們更低。這幾年我們已經深受其害,產業紛紛外移設廠,已經是不爭的事實。因此,我們更應該思考臺灣人力的優勢,發展高度人力素質產業,例如生醫產業、觀光旅遊業。生醫產業是臺灣的優勢,不但沒有排放二氧化碳問題,更擁有臺灣人力資源作為後盾,而觀光業則是臺灣人的熱情好客與服務態度,都不是其它國家短時間內可以超越的。
我們要與時間賽跑。2012年起的關鍵四年需要大家共同打拼,為臺灣找出新的方向與契機,共同改造臺灣。親民黨為此結合多位國內各領域專家、學者,提出新時代、二次寧靜革命綱領與政策活頁書。我們期望人民能冷靜地用選票力量,跳脫藍綠對抗思維,選賢與能,重新開啟臺灣發展動力,找回失去已久的光榮感。親民黨政策活頁書的意義,便在於根據「人民優先、公平正義、永續發展」三大原則彈性制定國家發展方針與策略,能夠與時俱進,開誠佈公,而一反過去政見白皮書,只是單向與民眾傳達理念。親民黨政策活頁書並不是僵化的、固定不可變更的。相反的,它是更靈活的,配合當前的局勢,調整政府步伐,並開誠佈公,集眾人智慧,一同謀全體人民最大利益,它是可以與全體國人雙向討論的。親民黨活頁書的結構包含:兩岸與國安、政府與國會、環境與經濟、人資與教育、生活與公平五大類。親民黨用最開闊的心胸與社會大眾一同參與討論,寄望活頁書政見能最貼切民眾之所需,並以此帶領臺灣進行再一次蛻變、脫胎換骨的改造工程,使得臺灣得以成為東亞龍珠,立足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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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杰老師評《香港革新論》。
〈#香港革新論書評〉
余杰評《香港革新論》
//《香港革新論》一書,是一群香港年輕世代的知識精英為香港的前途而戰的思想結晶。從主編方志恒以下的二十四位作者,他們術業有專攻,人生方向也各不相同,但最大的共通點就是活力四射的年齡和對香港深沉的愛與關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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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除天朝意識,創造香港價值
—— 評方志恒編《香港革新論》
(原文刊於2015年10月2日《自由亞洲電台網站》)
在東亞、中亞、中東、北非、南美等地波瀾壯闊地推進的全球新一波民主化浪潮中,香港人的抗爭格外引人注目。與包括中國在內的那些長期處於獨裁暴政之下公民素質發育不全的國家不同,香港擁有成熟的公民社會、法治基礎、資訊自由和市場經濟,回歸中國以後這一切卻成為中共的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後快。這些年來,香港民眾經歷的是一個自由逐漸喪失的痛苦過程,其方式甚至從溫水煮青蛙轉換成沸水煮青蛙。於是,以雨傘革命為標誌,香港人發出了“不是天朝同路人”的怒吼。如果僅以體量而論,彈丸之地的香港難以抵禦無比龐大的中國;但若以價值觀而論,香港人擁有進步和文明的價值,北京只有落後而野蠻的價值,香港的抗爭只要持之以恆地堅持下去,還是有很大的勝算。
《香港革新論》一書,是一群香港年輕世代的知識精英為香港的前途而戰的思想結晶。從主編方志恒以下的二十四位作者,要麼是任教於香港各大學的年輕學者,要麼是活躍在學運和社運前線的先鋒,要麼是泛民政黨的明日之星,要麼仍然在本港或歐美名校攻讀學位的學子。他們術業有專攻,人生方向也各不相同,但最大的共通點就是活力四射的年齡和對香港深沉的愛與關懷。所以,他們所追求的目標是一致的,正如本書的綱領《革新保港,民主自治——香港前途宣言》中所說:“我們追求的民主政制,必須產生一個全面代表香港人的政治首長,最大程度地讓香港按自治原則,自行管理香港事務;而在民主政制以外,我們更需要尋求以社會為中心的民間自治想像,建立根植於社會的自治意識。”
在每一個領域與“土共”和“港姦”貼身肉搏
香港人稱呼中共為“土共”,我很欣賞這個發明,一字之改,頓時傳神繪影、境界全出。說中共是“土共”,絕非城市人對鄉下人的歧視,這裡的“土”,指的是中共罔顧民主自由的普世價值,與人類文明的大方向背道而馳,數十年來,窮兵黷武、殘民以逞,謊話說盡、壞事做絕。張曉明、陳佐洱、強世功之類自以為是香港人的太上皇的妄人,可以用“土”字形容之;那些到香港隨地大小便、瘋狂搶購奶粉和日用品的陸客,可以用“土”形容之;那些將文革舞蹈搬到香港、沒日沒夜地擾民的廣場大媽,也可以用“土”形容之。
除了南下的“土共”,香港本地也出現了一個為數不少的“港姦”群體,從董建華到梁振英,從葉劉淑儀到田北辰,從成龍到王晶,乃至形形色色的“愛字頭”團體和越來越像內地公安的香港警隊高官,都是惟北京馬首是瞻、大膽破壞香港核心價值的“港姦”。他們將靈魂出賣給魔鬼,卻不思想日後如何將靈魂贖回來。
香港民主力量需要對抗的是“土共”及其滋養的“港姦”兩大勢力,惟有推翻這兩座大山,香港人才有出頭天。而與“土共”和“港姦”的抗爭,無法單單依靠街頭運動中一決勝負。以街頭運動而論,從紀念六四的維園燭光晚會到七一大遊行,從反對二十三條立法的大遊行到雨傘革命、佔領中環,就動員民眾的數字而言,乃是建制派所組織的反制活動所望塵莫及的。即便建制派派錢派物、請客吃飯,甚至招攬黑社會參與,仍然搗鼓不出數十萬民眾群情激奮、眾志成城地上街抗議的陣勢。這就是人心所向。然而,人心和民意並不一定能轉化成持久而恆定的、支持民主的“群眾基礎”。
以香港的選舉而論,週日東和雷浩昌在論文中指出,奉行天朝主義的北京,利用中聯辦等機構直接操縱香港的選舉,使得立法會的席次跟民意南轅北轍。因為沒有民主的普選,香港的選舉已經淪為“選舉專制主義”。區諾軒則更為細緻綿密地分析了建制派如何在從區議會到立法會的選舉中實現“有中國特色的選舉操控”,北京將其傳統的統一戰線策略用於選舉,配以中共精細的組織工作及資源優勢,相比俄羅斯、新加坡及馬來西亞等選舉專制政體等選舉操控技巧,可謂更加厲害。面對“進化了的獨裁者”掀起的攻城略地狂潮,民主力量難道只能束手待斃嗎?作者指出,如何落地生根,完成“社區改造”,以新思維“在地抗爭”,將是民主派下一步的工作重點。
本書的各位作者,從基礎教育、學術界、媒體界、法律界、工商金融界等香港社會的不同面向展開論述,每一個場域中共的魔爪都已伸了進去,每一個場域都是民主力量寸土必爭的戰場。今天港人對抗“土共”和“港姦”,必須像當年中國以全面抗戰應對日本軍國主義的侵略那樣,“地無分南北,年無分老幼,無論何人,皆有守土抗戰之責任,皆應抱定犧牲一切之決心”。如果用《香港前途宣言》中的話來說就是:“香港人必須喚醒我城的自由靈魂,以力挽狂瀾於既倒。香港民主運動的戰場,不能再局限於爭取普選制度,而必須擴大至在社會各層面在地捍衛核心價值——不論專業界別或社區組織、大專院校或中小學、公管部門或私人企業,都是香港人捍衛核心價值的戰場。”否則,若是民眾繼續“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面對“長袖善舞,多錢善賈”且武裝到牙齒的北京當局,勢單力薄的民主派絕無勝算。
以南方的視角和海洋文明的框架建立香港敘事
本書中最讓我感興趣的篇章,是鄺建銘撰寫的《華南文化圈——重建被遺忘的區域腹地》和何偉倫撰寫的《復興我城文化軟實力》。這兩篇文章不約而同地提及了香港未來的方向,不是“北上”去“朝貢”或“勤王”,而是“南望”去結交更多平等友愛的“兄弟之邦”。前者指出:“南望回顧華南文化圈的歷史背景以及與香港的關係,從而思索香港前途,才可以挑戰以北方視角為基調的官方論述框架。這套官方論述,不足以瞭解過去香港的海洋性格與內涵、放眼四海的網路與活動,亦令香港背負不必要的枷鎖與包袱、猶如為香港劃地為牢。”後者則以支持佔中的藝人杜汶澤遭到中國封殺後,轉向東南亞市場,結果闖出新路為個桉,進而指出:“與其抱殘守缺北望神州,倒不如南看華南粵語區,為香港電影業找到一條自立之路。香港電影業如是,香港流行文化如是,整個香港的發展定位更是如此。”
這兩篇論文啓發我繼續提出一個問題:如何以南方的視角和海洋文明的框架“講述香港自己的故事”?
在中國的政治、經濟和文化的大框架下,思考這個具有顛覆性的議題,不僅對香港的民主人士有益,也會讓中國的民主人士在山窮水盡之際又見柳暗花明。在中國漫長的歷史中,在政治和權力層面,大多數時候都是北方壓倒南方、北方統治南方;但在文化層面,南方從來都比北方更俱生機與活力。比如,春秋戰國時代,南方的楚國文化就比北方的秦國文化更具有自由主義和浪漫主義的成分。再比如,唐代海洋貿易和國際貿易最繁榮的地方,不是帝國中心的長安、洛陽,而是南方邊陲的泉州和廣州。再比如,被北方史觀視為積弱奢靡的南宋,在歷史學家何炳松看來則是“吾國文化史上最燦爛之時期”,歷史學家陳寅恪也認為宋代文化創造為華夏民族文化之“造極”。而近代以來,南方更是積極汲取西方資本主義文明,幾度催生“思想北伐”,最具代表性的是,上海和香港兩個小漁村迅速崛起成為國際級的商業文明中心,讓政治中心北京黯然失色。
在北京的根深蔕固的“天朝史觀”中,香港是一個帶有殖民地原罪的“私生子”,是長期滋生西方“反動思想文化”的“反共基地”。在中共經濟困窘的年代,中共對港採取按兵不動、長期利用的政策,香港成為即將溺斃的中共政權的一根通氣的吸管;而在中國經濟高速發展的今天,顧盼自雄的中共政權認為香港是一隻被擠乾的檸檬,可以讓上海來取而代之了。
但是,香港不能被動地接受此種殺雞取卵的命運,香港必須通過重構自身的歷史,達成“永續自治”之願景。換言之,香港不是中國的香港,香港是亞太的香港;香港不是大陸的香港,香港是海洋的香港。我到台灣訪問時,常常鼓勵台灣的朋友說,不要以為台灣面對中國是弱不禁風的小國,我的看法恰恰相反:迄今為止,中國仍然是一個心態封閉的內陸國和製度滯後的專制國;台灣則是面向海洋、面向世界的開放國和在民主之路上大步邁進的自由國。如此一比較,在價值上,中國是小國,台灣才是大國。這樣的論述,也可以用在香港和中國的對照上。袁彌昌在《要五十年不變,博弈政策就得變》一文中倡導說,香港其實可以“經略中國”。我欣賞這種開闊的胸襟和宏大的氣魄,香港空間狹小逼仄,但香港人的精神、心靈和理想不能狹小逼仄。當年,小小的英倫三島可以將近代文明傳播到全世界;今天,香港未嘗不可樹立這樣的雄心壯志,孕育這樣的遠大使命。
不過,我不太同意作者文中提出的“把握一帶一路機遇創造空間”,“在其中起主導作用”,這是“為自己爭取談判籌碼的最好機會”。首先,習近平提出“一帶一路”的策略,正是因為中共認為自己在東太平洋方向被美國及其盟友封鎖,不得不尋求一條打通與中亞各國的“陸上絲綢之路”。在這個藍圖中沒有香港的位置,因為它本身就是要拋棄香港。其次在地緣政治的現實中,“一帶一路”完全走不通。中亞各國隸屬泛伊斯蘭世界,因為中國在新疆對少數民族實行的苛政,這些國家不可能成為中國的鐵桿盟友。再加上在該區域傳統的強者俄羅斯對中國充滿疑慮,這一路沒有穩定的政治格局,更談不上會發生商貿的神蹟。第三,此前十年中國宣傳得轟轟烈烈的“西部大開發戰略”,至今都是“雷聲大、雨點小”;如今經濟疲軟的中國更不可能為“一帶一路”注入血本。 “一帶一路”只是習近平的畫餅充飢,港人切莫信以為真。
如何打造香港的共同價值或核心價值?
近年來,香港政改停滯甚至倒退,佔中運動無疾而終,似乎讓人沮喪失望;但長遠來看,香港本土意識蔚為大觀,“香港民族論”初露雛形,年輕世代的知識儲備、思想觀念和行動能力,都讓泛民前輩望塵莫及,這一切又讓人感到充滿希望。
在此背景下,有一些左翼論者擔憂香港形成某種排外(主要是排中)主義,為消除這種憂慮,我們就必須思考和回答這個問題:如何打造香港的共同價值或核心價值?
在香港,已經有過好幾輪關於共同價值或核心價值的討論,有關論述還處於“現在進行時”。在香港毫無公信力的親共媒體《大公報》認為:一國兩制是香港最重要、最切實、最可貴的核心價值,並認為「其他普遍的價值只有放到一定的歷史條件或特定的環境中去,才能真正顯示出其不可取代的價值」而最能代表香港民意的是二零零四年,近三百位來自香港不同專業的人士聯署發表的《香港核心價值宣言》,列舉香港的核心價值是「自由民主、人權法治、公平公義、和平仁愛、誠信透明、多元包容、尊重個人和恪守專業。」
在這裡,我想引述美國歷史和美國價值之淵源,供香港有識之士參考。美國是多民族國家,從來沒有哪個美國政治家或思想家企圖打造所謂的“美利堅民族”(就像子虛烏有的“中華民族”一樣)的概念。美國人對美國的認同,不是對民族、種族、血緣、文化傳統、宗教、語言等的認同,而是在價值層面的認同。為什麽平時自由散漫的美國人在面臨一戰、二戰、九一一恐怖襲擊時,卻能同仇敵愾,如溷凝土般團結在一起呢?因為他們擁有強大的共同價值,而且這種共同價值就是美國這個多種族國家的“國家鋼筋”和“社會水泥”。
網絡上有一篇文章分析為什麽視人命關天的美國能戰勝官兵個個都視死如歸的日本,文章指出,美國學校有統一的宣誓誓言:“我宣誓忠誠於美利堅合眾國國旗,忠實於她所代表的合眾國——蒼天之下,一個不可分割的國家。”接下來,誓言給出愛國的理由——“在這裡,人人享有自由和正義!”
一九四三年,美國在亞洲和歐洲兩線作戰,急需兵源,遂發行題為“美國總是為自由而戰”的徵兵海報。畫家將一九四三年奔赴歐亞戰場的美軍士兵與一七七八年的大陸軍排放在一起,向美國民眾展示這場戰爭的實質與獨立戰爭並無區別:都是為了美國所信仰的自由而戰。日本是“為征服世界而戰”,美國是“為自由而戰”,這是決定兩國勝負的根本原因。
一九四五年春夏之交,德國投降,美軍即將進攻日本本土,美國總統羅斯福發表演說,道出美國與日本、德國和意大利在價值層面的分歧:“這場戰爭說要消滅德國、意大利、日本的所有居民,而是要消滅這些國家裡的基於征服和奴役其他人民的哲學思想。”當兩種哲學互為天敵,一場戰爭就不可避免地發生了。而“哲學戰爭”的最後勝利者,取決於“大是非”——“終極正義”。
基於同樣的道理,未來得到絕大多數香港人認同的核心價值,乃是公民主體和自由至上。陳智傑在論文中分析了“港式國族主義”如何從種族血緣論發展到公民價值論,作者強調說,愛國並不等同於要以“大中華天朝意識”去壓迫地方的主體性,“惟有北京政府願意以'公民價值論'為主軸,去重塑其在香港的國族論述,以核心價值和現代文明取信於香港人,'香港人身份'及'中國人身份'之間的張力才有機會得到緩解”。對於北京當局的“良心發現”,我從來不抱任何幻想,習近平重提共產主義目標,已然表明中共的意識形態何其僵化;但是,對於香港人和覺醒的中國人爭取民主自由的決心和勇氣,我從來都不會低估,任何一種極權體制都不可能“江山永固”。如聖經所說,“黑夜已深,白晝將近,我們就當脫去暗昧的行為,帶上光明的兵器”,只要願意為自由而戰,自由終將屬於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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