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們在台灣】
看到第一線醫護人員染疫的消息,讓我想起當年醫學系推甄入學時的一段往事。
那是2003年,和平醫院封院,SARS鬧得人心惶惶。我通過資格審查,進入第二階段的入學口試。
「想像一下,你是值班醫師,因為某種原因,被困在一間病房中。」
「病房裡,只剩下你和一個感染SARS的病人,他心肺突然停止,沒有生命徵象,你會怎麼做?」考官問。
「請問,我當時有穿防護裝備嗎?」我問。
「沒有。」考官答。
「快速穿好防護裝備,開始CPR!」我胸有成竹的說。
「沒有,你身邊沒有防護裝備。」
啊?沒有防護裝備?
「那......穿好隔離衣戴緊口罩,開始急救?」
我有點慌了。
「沒有,沒有隔離衣,也沒有口罩,你幫他急救,口對口人工呼吸,有很高的機率感染SARS。」
我愣住了。
「沒有關係,這是隔離房,房間裡發生的事情,不會有別人知道。」
怎麼辦呢?其實我很清楚,今年考官會一定問到SARS,我剛剛才順利回答出了SARS的全名。
但是,這樣的情境,我從來沒有想過。
「你會怎麼做?」
我該怎麼回答?
救他?心臟按摩加上人工呼吸?將自己暴露在風險中,會不會太不專業了?
不救他?是不是也沒關係?反正房間裡只有我,不會有人知道。
「嗯?同學,你的回答是?」
啊,好煩,不管了......
「我會幫他急救!」我回答。
我很慌,我真的不知道這樣回答對不對。
「為什麼?這樣你也會感染SARS。」考官問。
是啊,但是,但是......
「因為,我沒有辦法眼睜睜的,看著一個人在我面前受苦,而我明明有能力,卻不去救他......」
那年,我十七歲,高中考生。在醫學系入學甄試的口試考場,最緊張的時刻,慌亂之中,我給出了這樣的答案。
※
十幾年過去了,當年的高中生,變成了主治醫師。
回想當時的答案,自己真是太天真了。
這種愚昧無知的勇氣,英雄式的回應,心靈雞湯似的故事,說給旁人聽,甚至寫出來,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
如果讓我重新面對這樣的情境,因為有了自己的家庭,牽絆更多,掛念更深,可能有著更多的遲疑了。
不過,這題似乎沒有標準答案。
救,或是不救,都對,卻也都不對。
從醫學專業角度切入,實施急救,醫生可能受到感染,也可能不會,一切都是機率。有可能病人活了下來,醫生也沒有受到感染。就算感染了,也不見得會併發成重症。何況,在CPR的在「叫叫CAB」的準則中,並沒有要求施救者一定要給予人工呼吸,受過訓練且有能力的人,可以依自己的意願決定,少了人工呼吸,被感染的機率更低。
不過,站在更宏觀的角度來看,在平時,醫護人員已經是相當珍貴的醫療資源,而大型傳染病爆發時,更是有可能隨時折損的珍貴人力,必須審慎的分配工作內容,給予妥善的保護。保護好自己,不逞英雄,才能發揮身為醫護人員最大的價值。冒然施救,折損醫療能量,似乎不是明智之舉。
然而,醫學專業,可以慢慢累積;綜觀全局的分析能力,也可以慢慢培養。
我想,當年口試委員很清楚,他眼前的這位十七歲高中生,沒有醫學專業,也沒有什麼綜觀全局的視野。
他想看的,或許是一個人面對染疫患者時,當下的遲疑與慌亂;那在掙扎的過程中,如冰山般漸漸浮現,與價值觀緊緊相扣的,最原始的人格特質。
「你,會不會救他?」
※
「我要救他!」
進入隔離室前,正在著裝的你,心裡想著的,是這句話嗎?
當我看到新聞上說,你是這場戰役中,台灣第一個染疫的醫護人員。他們大肆報導關於你的事情,沸沸揚揚,各種傳聞都有,正面的、負面的、鼓勵你的、檢討你的。
新聞上描述了你的行蹤,吃飯、工作、值班。幾乎是所有年輕醫師生活的樣貌:關心自己被賦予的責任、勝過關心自己,以至於和工作無關的記憶、是那麼容易被遺忘。身為同行,我們知道,有些難處,實在不足為外人道。
然而,我想到的是,在你成為住院醫師之前,在你成為見習醫師之前,在你進入醫學系之前,十七歲那年,會不會你和我一樣,被問過一樣的問題?
你有想到,會有這樣一天嗎?當年的SARS,換了一個名字回來了,這次叫 Covid-19,當年的口試中描述的情境,如今是我們深陷的戰場。
踏入隔離室時,你想的是什麼?
是你今晚的職責?是醫師誓詞?還是我們十七歲時,涉世未深,那個純粹而天真的答案。
「我沒有辦法眼睜睜的,看著一個人在我面前受苦,而我明明有能力,卻不去救他」
你可能想著,有那麼一點機會,你也會受到感染。
你可能會傳染給你摯愛的對象。
你的行蹤將被放大檢視,人們會從你前往的地點,窺探你的生活,
如果真的被感染了,一定會被檢討,
你的醫學知識、專業技術、感染控制措施、防護觀念,全部都會被一一質疑。
你將沒辦法上班,被隔離,連帶使得醫院要重新分配人力,啟動輪班計畫。
但是,你還是走到了病人身邊。
你不覺得自己多麼偉大,也不覺得自己的舉動多麼勇敢。
或許,你只是想完成自己的職責,不想辜負十七歲時的自己。
※
然而,我想,會不會還有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
我們在台灣。
你知道當自己不幸染疫,這裡的醫療水準世界一流,你會得到最好的照顧
「我以同事為兄弟」這是披上白袍時,師長帶領我們一起禱念過的醫師誓言,你知道,當自己不幸染疫,在同一個教育體系下將你選為醫者的師長不會棄你於不顧,因為
我們在台灣。
比我們更早進入醫業的前輩們,累積了寶貴的防疫經驗
你知道,即使發生了院內感染,傳染會被控制在最小的範圍,
因為,我們在台灣。
這裡的防疫策略超越全球。這裡住著的人,有著共同的經歷。
為了同一件事,我們已經守了幾乎整整一年。
世界倒退,而我們繼續前進。
因為,我們在台灣。
在台灣,少不了酸民、流言、耳語
當然,也少不了掌握了話語權,在媒體上高談闊論卻不知自己正被整個年輕世代「開除」的退位者
說出令人心寒的話語,雪上加霜
但是,你知道,有人會跳出來替你說話
因為,我們在台灣。
而有更多的人,沒有發聲、也不評判,
他們在指揮中心,在機場,在醫院門口,在車站剪票口,
在每一個,我們日夜經過的地方,善盡職責,
默默地,跟你一樣,為了一個堅定的理由。
因為,我們在台灣。
因為這個簡單的理由,不夠完美的我們
才有了站上第一線的勇氣。
※
隔著螢幕,我不認識你
但我知道,你也有一件
白色的戰甲
被你暫時脫下的白袍
如果會說人類的語言,那必定是
早日康復
平安歸來
口 對口 人工呼吸 傳染 在 一個平凡醫學生的日常。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對於最近有關急救的激烈討論,我除了是莫名其妙之外其實也挺高興的。至少現在大家的common ground是「不能見死不救」,所以我是可以期望香港的街頭急救普及率上升了是吧?
老實說,隔口罩吹氣也好,直接嘴對嘴吹氣也好,甚至只搓不吹也好,如果在街上見到有人不省人事,任何方法的急救都總比不救來得好。那些覺得醫學權威是在誇大武漢肺炎威力的信徒,就即管用你的方法去急救病人啊。但就算是武漢肺炎來襲之前,平常人害怕受感染、怕骯髒也是人之常情。所以指引裡才會出現「隔面罩吹氣」和「只搓不吹」(compression only CPR),目的就是為了增加途人對素未謀面的病人施救的比率。就是這樣簡單,沒有什麼陰謀論之談。而的確是有研究證明推廣compression-only CPR能增加院外心臟停頓病人的獲救和存活率(註一)。同時,研究也發現由未經醫學訓練的路人為心臟停頓的成人施救時,「只搓不吹」反而比傳統「30比2」的心肺復甦法能帶來更好的神經能力復原(註二)。(連吹氣都不是必要了,為什麼還要糾纏為病人戴口罩再吹氣會否減少存活率呢⋯⋯實在是莫名其妙。)
而施救者是否願意直接為病人進行口對口人工呼吸,是非常實際的衛生考量。我經驗不多,工作幾個月至今只遇過少於十次需要急救的院內心臟停頓情況,但倒也試過在院外遇過一個遇溺需要急救的病人。(詳見:https://www.facebook.com/medstudenthk/photos/a.914081138639398/1750689364978567)當時整個沙灘人很多,但願意落手施救的只有我和另一位男士。而我們兩個都不約而同在要吹氣的時候猶豫半响,最後也真的隔了層絲巾才衝破了心理關口,為滿口酒氣和嘔吐物的遇溺者進行吹氣,直到飛行服務隊到來。回家後我除了刷了好多次牙之外,也不斷在網上搜尋經人工呼吸傳染病毒的案例,所幸相關案例確實甚少。進行人工呼吸後擔心被傳染病毒的心理壓力,我會說比針刺意外後的惶恐還要嚴重得多。
我當時作為非常老土要「立志救人」的醫學生,到實際救人時尚且有這些考慮,相信普羅大眾面對人工呼吸的心理掙扎會更為巨大。那些自命眾人皆醉我讀醒的鍵盤戰士們,我希望你們遇到真的需要救援的病人,可以毫不猶豫的幫助他們,施行急救。就算你們那刻決定違反自己的言論,為病人帶回口罩才吹氣,甚至完全只按壓胸口不吹氣,也不要緊。只要記住,任何的施救都比完全不救來的有用。
註一:JAMA. 2005;293(3):299.
註二:Cochrane Database Syst Rev. 2017;3:CD010134. Epub 2017 Mar 27.;
Lancet. 2010;376(9752):1552. Epub 2010 Oct 14.
圖片來源:消防處廣告短片
口 對口 人工呼吸 傳染 在 文茜的世界周報 Sisy's World News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文茜的世界周報》
【在控制輸入型病例的同時,德國限制措施發揮了作用,德國的新增感染人數正在趨平,另一個現象是,《紐約時報》報導說,過去歐洲人對口罩太不熟悉,要求戴口罩難度太大。不過,這種文化上的禁忌,正隨著疫情擴散而迅速消失,不只在法國,越來越多的專家認為,這種做法在防控疫情是是有效的。奧地利成為繼捷克、斯洛伐克和土耳其之後,第4個要求在公共場合戴口罩的歐洲國家,位於巴黎南部的小城Sceaux則成為法國第一個要求在公共場合佩戴口罩的城市,法國南部城市尼斯與疫情最嚴重義大利北部倫巴第市,也強制人們在戶外佩戴口罩。從 2月底至今,義大利疫情慘重,但目前單日新增確診病例,已大幅放慢。義大利總理孔蒂表示,怕疫情再升高,一個月的封鎖令考慮延長到5月初。】
{內文}
這是一個不可思議的鏡頭,空蕩蕩的病房和擺滿了空床的醫院走廊。
(德國Halle市立醫院副院長/Hendrik Liedtke)
這裡有40張準備好的床,但是現在你們什麼也看不到,因為還沒有病人
這家德國醫院早就好整以暇的,把原來的婦產科改為重症病房,同樣是一條走廊,西班牙馬德里一家醫院裡的情況,在兩條走廊之間,卻是相差一萬兩千條人命的天壤之別。
(新聞旁白)
心臟科的醫師正在學習怎麼操作呼吸機,一般非緊急性的手術被往後推遲,奇怪的是醫護人員反倒比平時更少
(德國Halle市立醫院副院長/Hendrik Liedtke)
一些護理人員先在家中休息,之後才能全力治療新冠肺炎的患者
在短短幾週內,德國把原來的重症病床增加了一倍,目前仍可提供2萬8千個床位,超過法國(7000) 義大利(4000) 西班牙(4000)加起來重症病床的總數,德國也大方地提供ICU病床,給已經飽和了的法國和義大利醫院。
(新聞旁白)
3月21日,他陷入昏迷狀態,而醫院的ICU病房已經不夠了,他被插管後由這架直昇機運往德國Fribourg市的醫院,當他再醒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那裡
(法國新冠肺炎治癒病患/Jean Marc)
我用法文問 我在哪裡 護士回答我她不會說法文
(新聞旁白)
他相信是因為即時被送到德國醫院,他因此獲得最好的治療,救了他一命
(法國新冠肺炎治癒病患/Jean Marc)
我現在才意識到我的運氣....
德國除了不缺ICU病床,也選擇了進行大規模的測試,聯邦政府已經完成125萬個測試,例如擴大到以速食漢堡店的Drive in作為檢測站,儘量減輕醫院及診所的負擔和避免感染醫護人員,但是這個被認為歐洲防疫成功的模式,並沒有讓德國覺得可以鬆懈。
(德國Robert Koch疾病控制研究所長/LOTHAR WIELER)
正如我們預期的那樣,感染率仍在增加,我認為死亡率會進一步上升
大規模進行測試,也讓德國確診人數超過11萬人次,躍居全世界第四高,德國確診病例的平均年齡為45歲,但是因新冠肺炎死亡的平均年齡則為81歲,德國的老人和歐洲其他疫情嚴重的國家一樣脆弱堪憂,這是為什麼德國死亡人數也在繼續攀升的原因,截至4月11日中午12時,德國因新冠肺炎而死亡的病患已經超過2500人。
(新聞旁白)
德國政府完全不敢自滿,衛生當局繼續做足防疫準備,例如這所正在柏林附近的商展中心進行改裝的方艙醫院
德國還有超過兩萬張重症病床,就已經未雨綢繆的趕建方艙醫院,義大利 西班牙 英國也都在短時間內,趕工完成了大型的方艙醫院,但是和德國最大的差別,是義大利 西班牙 英國和法國在趕建方艙醫院的同時,還必須緊急地安排太平間。位於巴黎南部,世界最大的新鮮農產品批發市場的一個冷藏倉庫,被緊急改建為臨時太平間。
(新聞旁白)
2003年夏天致命的熱浪造成了200多人喪生,這裡曾經臨時安置了200多具屍體,17年之後,警察局徵用了一整棟的生鮮冷藏倉庫,來安置不斷增加新冠肺炎的死者
4月8日,武漢正式解除76天封城的同一天,法國成為歐洲第三個新冠肺炎死亡人數破萬的國家。
(法國公共衛生署署長/Jerome Salomon)
醫院以及老人療養院中的死亡人數,我們對總數為12,210人的死亡感到遺憾(4/10)
其中高達三分之一,4166人的死亡人數來自老人療養院,迫使法國政府終於做出要對境內一萬多所老人療養院,包括醫護及長照工作人員進行全面性測試的決定,但是法國的重症病患資料顯示,年紀並不是造成死亡的唯一原因。
(巴黎市Pitie-Salpetriere醫院ICU病房醫師/Matthieu Schmidt)
所有法國的ICU好幾週以來都顯示了一樣的結果,我們絕大多數的新冠肺炎重症患者都是體重超重或是有肥胖症
但是除了體重之外還有其他的因素。
(巴黎市Pitie-Salpetriere醫院ICU病房醫師/Matthieu Schmidt)
目前可以清楚辨識的特徵是,四分之三的病患為男性,主要是高血壓患者,這是一個義大利最近發表的報告,差不多是重症病患比例的50%,然後就是糖尿病
(法國公共衛生署署長/Jereme Salomon)
ICU病房的新進患者與離開ICU患者之間的差數,昨天首次略微為負數,少了82位患者
我們很難評估這是不是一個進入高原期的指標。
(法國公共衛生署署長/Jerome Salomon)
有7,066名病情嚴重的患者需要重症醫護,顯然這遠超過法國所擁有的5,000張病的醫療能力
因此必須借助直接由中央指揮調度的軍方支援,緊急從飽和的東部及巴黎地區的醫院向外疏散,但是法國引以為傲的軍事優勢,也逃不過新冠病毒威脅,今年一月就開始出航執行任務的戴高樂號,是法國最大的航空母艦船上共有1,700名水手,40多人出現了疑似新冠病毒的症狀。
(新聞旁白)
戴高樂號要改變路線回到Toulon 港,一個醫療團隊搭乘直昇機來到戴高樂號艦上,正在對這40幾個疑似新冠病毒的病例進行測試,也進一步了解病毒如何進入這艘航空母艦的
有疑似新冠肺炎症狀的水手全部被安排在航母的前段,戴高樂號上備有病床 人工呼吸器 還有CT掃描,國防部表示並沒有發現病情惡化的患者,但是面對嚴峻的疫情,改變路線的豈止僅有戴高樂號。
(法國衛生部長/Olivier Veran)
沒有人需要戴口罩,除非醫生要求你戴口罩
(法國總理/菲利普)
不建議戴口罩是因為沒有效果,而且它會剝奪了那些真正需要戴口罩的醫護人員
法國政府一直強調一次性的外科手術口罩,應該保留給確診病患,及有被傳染風險的人和 醫護人員。
(新聞旁白)
法國醫學科學院建議在實施禁足令期間,應該要強制性要求大家出門時一定要戴上口罩,大眾式的口罩,也就是替代性的口罩
正如同奧地利政府上週所頒布的新規定。
(新聞旁白)
從今天早上開始(4/2),在奧地利超市裡必須要強制戴口罩
(奧地利總理/Sebastian Kurz)
我很清楚這不屬於我們的文化,我們比較習慣看到在飛機上亞洲人戴口罩,或者是觀光客
奧地利是第一個要求在公共場所,必須要戴口罩的歐洲國家,和丹麥分別同時宣佈,將從四月中開始逐漸取消封城禁足令,短短幾天之內,是整個歐洲從不戴口罩,到捧著鈔票排隊向中國買整飛機的口罩,加入了全世界搶口罩大戰。
(法國衛生部長/Olivier Veran)
我們訂購了超過十億個口罩
衛生當局也不得不昨是今非的大轉彎,肯定口罩的保護效益,義大利倫巴底地區也在4月6號由地區省長宣佈,該地區的一千萬居民出門購物的時候,甚至只要出門在外都必須要戴口罩
(義大利倫巴底地區主席/Atilio Fontana)
如果你要離開家外出,就有義務要遮住你的臉和口鼻,不管是用什麼方法
歐洲疫情最嚴重的義大利和西班牙,每天死亡人數仍然在繼續波動,但新冠病毒的傳播速度確實正在放緩
(馬德里方艙醫院醫護人員)
最近幾天,我們都有朋友在各個醫院工作,你可以說逐漸比較明顯的是,我們開始看到隧道盡頭的亮光了,很多病人從這裡離開,這樣就空出了很多ICU病床
大家對於西班牙已經熬過疫情巔峰抱有希望,這是西班牙第四天疫情持續放緩。
(西班牙衛生緊急委員會召集人/Maria Jose Sierra)
已經有超過40,000多人出院了,這已經佔報告病例的近30%,而且這個百分比每天繼續在增加
西班牙總理桑切斯將禁足令延長到4月26日,這個看起來空蕩蕩的議會其實暗濤洶湧,因為西班牙的死亡人數已經突破一萬五千人次,總理桑切斯的危機領導被嚴重抨擊。
(衛生工會代表護理師/Guillen Del Barrio)
我覺得這是政府的失敗,這就是為甚麼西班牙醫護人員高比例被感染的情況,簡直是個醜聞
西班牙醫護人員被感染的比例高達20%,為全歐洲最高比例。
(護理師/Hugo Bermudez Rilo)
同一個口罩我們得用好幾次,為了維持口罩的保護作用應該每天用完就要丟棄,但是我們至少要用上兩三天,我們起碼有聊勝於無的保護
政府最後動員了軍隊來消毒老人院,清理安置被工作人員棄之不顧死去的老人遺體,西班牙政府緊急向中國訂購了大量的防護器材。
(西班牙衛生部長/Salvador Illa)
西班牙和中國簽約,訂購了高達4.3億歐元的防護器材
但是在這些箱子裡,有些器材是有缺陷的,社會黨內閣承認其中有6萬6千個測試劑是沒法使用的,引起了極大反彈。
( Volpopuli 日報主編/Alvaro Nieto)
我們發現到這是一個非常弱勢的聯合內閣,毫無做出重要政策所需要的勇氣
所有的防疫措施和禁足令都被認為為時已晚,這場公衛危機正在西班牙轉為政治危機,相反的,義大利雖然是歐洲疫情最為慘重的國家,但是義大利無疑是歐洲的疫情實驗室,原來並不被看好的孔蒂內閣,被認為即時做出了停航停課及封城的重要決定,在封城禁足整整四個星期之後,義大利重症病患的人數終於開始下降了。
(貝加莫醫院ICU主任/Luca Lorini)
現在的病人平均年齡較輕但是症狀比較嚴重,絕大多數在50歲左右,最少需要20天的ICU治療時間
經歷了疫情海嘯的震撼之後,義大利也開始做出解除封城禁足的準備。
(新聞旁白)
這是歐洲的第一個實驗,富有許多重要資訊,義大利Robbio鎮的兩千名居民,同意接受驗血來檢測她們身體裡,是否已經有了新冠病毒的抗體
這個驗血測試費用每人為45歐元,健保並不給付 是由參加者自行支付。
(驗血檢測計畫負責人/Andrea Adessi)
目前的檢測結果顯示,大概只有13%-14%比例的人體內有抗體
之前曾經大量進行病毒篩檢而避免淪為重災區,也就是威尼斯所屬的威尼托地區,計畫於4月中對全區市民進行驗血測試,因為目前義大利全國封城的期限到4月12號為止,驗血測試有助於了解病毒傳播以及群眾免疫的情況,才能避免第二波的感染,義大利預計全國性禁足令將再延兩周。
(歐盟執委會主席/馮德萊恩)
義大利和西班牙之受疫情重創最嚴重的國家,我們和他們一同哀悼,我們的生活有了戲劇性的變化,成千上萬的人沒法工作,但是他們還是必須繼續買菜和付帳單
歐洲大陸已經死了超過6萬人,但是歐盟在哪裡,在另一條義大利北邊大橋坍塌的同一天,歐盟在27個不同螢幕的會議室裡。
(歐元區主席/MARIO CENTENO)
今天我們同意疫情大流行性危機提供支援,幅度占成員國GDP的2%,接近2400億歐元,這是在危機時期對所有歐元區國家的重要保障
另外對歐洲中小企業,提供防止倒閉的保證金2000億歐元,以及1000億歐元對短期的失業補助,總共超過五千四百億歐元的疫情紓困基金,但是法國 義大利和西班牙三個重災國,大力推動的互相擔保的「新冠債券」,是一條德國 荷蘭和奧地利堅持不同意的紅線,2020的四月,不是歐洲的人間四月天,而是一個沒有葬禮的清明,
是羅馬空蕩華麗的教堂裡孤伶伶的教宗。
(法國科西嘉島Bastia教堂神父/Georges Nicoli)
我的教堂滿滿的全是人,這是我第一次(復活節)在彌撒兩天之前,就有天主教徒在教堂裡等待了。他在臉書上邀請大家把照片傳給他,他把這些教徒的照片貼在教堂的座椅上。他們的手機沒有一直響,他們很準時,而且不交頭接耳講話 哈哈
是的 歐洲的角落裡,依然藏著復活節的彩蛋,和相信疫情總會過去的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