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社會:進退兩難》:我們都可以冷靜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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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文好讀版:http://mypaper.pchome.com.tw/hatsocks75/post/13804629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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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錄一下《智能社會:進退兩難》的一些談話內容,有很多可以討論與思考的部分。在這個時間點看《智能社會:進退兩難》,很難沒有共鳴,片中提到的問題都是現在進行式,而我們正身處其中,更能感受到問題的嚴重性與需要被解決的急迫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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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新聞能夠快速傳播,一是煽動性,可以有效挑動他人的情緒(無論是攻擊或是同仇敵愾),二是宣洩性,透過傳播訊息來表達內心的不滿。不論分享文章的大家是怎樣的心情,我在分享一則新聞或是消息前,總希望自己可以先冷靜想想:這消息是真的嗎?有被證實嗎?它可能造成的影響為何?對於釐清事情真相有什麼幫助?我只是單純在散佈一種激烈的情緒,引發更大的對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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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對自己的期許但我知道有些時候我依然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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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社群媒體能怎麼做?當情緒過於激動時,不要第一時間回應與傳播自己看不順眼或覺得有爽度的文章,冷靜過後,再來決定該如何面對。關掉臉書或IG或Line通知,我們不必要隨傳隨到。當你發現自己的讚數變少時,不要一直問自己:「是不是我哪裡不夠好?」讚數的多寡不代表你這個人(或文章)的價值。多看新聞,並且注意出處。在網路上與人交談時,不要自行腦補對方在想什麼,不要貼標籤,也不要因為別人貼你標籤,而合理化去貼別人標籤這件事。不要時刻處於攻擊與防備的姿態,盡量闡述自己的觀點,並試著理解對方的觀點,若是對方不願深談,不要窮追猛打,因為最後很可能會變成雙方不在討論事情,而只是各說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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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是買家誰是賣家產品又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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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我們並沒有花錢買我們使用的產品,所以我們用的產品是由廣告主買單,廣告主才是客戶,我們才是被賣的商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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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沒有花錢買產品,你自己就是產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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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錢的才最貴,當我們使用社群媒體時,我們是在提交出個人的資料,社群媒體利用演算法分析「使用者」的興趣,讓客戶的產品可以投放到適合(準確)的目標族群。社交媒體的使用者鮮少意識到他們在網路上展現的性格、興趣、習慣等,即是被販售的產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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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所有公司自古以來的夢想,能夠保證只要刊登廣告,就會有效果,這是他們的業務,他們賣的是確定性,為了在這一行成功,你必須有很強的預測能力,預測能力要強就必須有一個前提,你需要大量的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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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以為這些大型公司出賣我們的個資,臉書交出這些資料必會有商業利益,重點是他們拿資料去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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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腦如何監控我們?光是你在一張照片上停留多少時間,就會成為一組數字。你是開心或難過,你晚上沒睡覺時在看什麼東西,你按了什麼文章的讚等等。透過這些看似無關緊要的數字追蹤,去預測我們的行為,並建構使用者的性格數據。而且越來越能精準預測我們的喜好,進而開始有效投遞「我們會喜歡的物件或議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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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技只要夠進步看起來就會像魔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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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手機向下拉就能更新,最新資訊就會出現在最上面,向下拉就又能更新又有新資訊,每次都是,這在心理學有個術語叫做”間歇正增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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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知道何時會得到或者會不會得到某樣東西,原理就跟賭城的吃角子老虎一樣,你不能只是有意識地使用產品,我要深入挖掘人的腦幹,把潛意識習慣植入你的大腦,從你的大腦深處控制你,你甚至不會知道。每次你看桌上的手機,光是看著手機就知道只要伸手過去,就可能有新消息,就好像玩吃角子老虎試手氣,對吧?這不是意外,這是一種設計技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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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例子是照片標註,如果你收到一封電子郵件,說你朋友剛剛在照片上標註你,你當然會點那封電子郵件來看照片,你沒辦法放著不管。他們完全利用人類的深層人格。你要問自己一個問題:為什麼郵件裡沒有那張照片?這樣看照片不是更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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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社群媒體最變態的設計就是打字的時候會出現「刪節號」,暗示你對方正在回覆留言,那會給你一種期待感,會想著:「對方要留言給我,那我就在這裡待一下吧。」久而久之,你使用社交媒體的時間就會拉長,更無法離開網路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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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成了實驗室的白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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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書進行他們所謂的”巨幅感染型實驗”我們要怎麼在臉書網頁上用最低限度的暗示,就能讓更多人在期中選舉投票?他們發現真的有辦法做到,其中一個結論就是我們現在知道的:人類在真實世界的行為和情緒,的確會受到影響。而且使用者完全不會察覺。他們什麼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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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在真實世界的行為和情緒,的確會受到影響。」這件事在過去幾年的感受更為深刻,無論是年初的台灣總統大選或是近期的美國總統大選,我們發現網路言論變得越來越失控,很多時候人們不再「好好談話」而是發出各種情緒化的言論,到處貼標籤,醜化彼此。其實早在網路發展初期,這樣的問題就已經發生,但激化與對立的狀況依然是一年比一年往上增強,而我們也在不知不覺中變得更為偏執、情緒化、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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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拿這些人工智慧系統對付自己,用逆向工程的方式,找出怎麼做才能讓人類做出回應。幾乎就像刺激蜘蛛的神經細胞,看看怎麼讓蜘蛛的腿抽動。這就像一種監獄實驗,我們把人帶進這個數學矩陣,利用他們的一舉一動,搜刮大量金錢和資料,中飽私囊。用戶卻完全不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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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踏車面世時,沒有人受害,對吧?如果大家都開始騎腳踏車,沒有人會說:天啊,我們毀了這個社會。或者腳踏車會影響大家,讓大家都不照顧小孩、毀了民主基石,導致大家無法分辨真相等等。我們絕對不會說腳踏車有這些問題。如果某樣東西是工具,就只會靜靜躺在那裡,耐心等待。如果某樣東西不是工具,就會跟你要東要西,引誘你、操弄你、要你提供東西。我們已經不是在工具型的科技環境,而是進入成癮和操弄型的科技環境。改變的是這個:社群媒體並非被動讓人使用的工具,而是有其目標,有自己實現目標的方式,利用人類心理對付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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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群媒體透過心理學去改變人類的行為,這其實跟《全面啟動》的概念非常相似,科技不再停留在淺層表面,而是進入深層的意識裡,植入一個想法(習慣),改變人們對一件事或一個人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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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看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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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世界只有兩種產業把客戶稱為使用者,一個是毒品,一個是軟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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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演化後,開始在意其他部落同胞喜不喜歡我們,因為這很重要。但是我們有演化成在意一萬個人的想法嗎?我們並沒有演化成每隔五分鐘就需要一點點社會認可,這不是人類與生俱來能夠應付的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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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根據公認的完美標準改變生活,因為這種短期訊號就像一種獎勵,大心、按讚、豎起拇指,我們認同這種價值,以為這就是真理。但這都是虛假、稍縱即逝的人緣,不但無法長久,而且承認吧,這種生活反而讓你比以前更空虛。因為你被迫進入這種惡性循環,心裡想著:接下來該做什麼?因為我還想要這種感覺。想想看,這種情形對二十億人的影響,再想想大家對別人的觀感如何反應,大事...真的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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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去年的南美旅行,有個小鎮的網路超弱,在那裡我只能發簡單的臉書訊息。在小鎮待上兩天時間,一方面感到焦慮「網路這麼慢,我會不會錯過什麼重要訊息?」一方面卻也發現,當你無法使用網路時,你不會一直被手機制約、不會一直想要知道網路上誰誰誰又說了什麼、不會一直想要分享你看到了什麼或拍了什麼照(因為那讓我們覺得自己很重要)。當生活沒有非必要讓他人知道我們的一舉一動時,或許我們才能回過頭看見自己的真正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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諷刺的是,觀賞《智能社會:進退兩難》時,我一邊紀錄下劇中有意思的對白,一邊不由自主地產生:「哇,這段話講好好,我要記下來發到網路上,這樣可能會賺到很多讚。」想法。在社群媒體的時代,我們已經被訓練成無時不刻都在思考如何贏得他人的目光,如何索求他人的認同...即便,我正在觀看一部探討網路媒體對人的影響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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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新生代都被我們訓練和制約成只要覺得不舒服、寂寞、不確定或者害怕,就可以拿數位奶嘴麻痺自己,這會削弱我們處理負面感覺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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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會找到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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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給電腦一個目標:我要這個結果。然後電腦自己學著怎麼達成,”機器學習”這個名詞就是這樣來的,所以系統每天都精進一點,用最佳順序挑選最佳貼文,讓你用這套產品的時間越來越長。其實沒人知道人工智慧用什麼方法達到那個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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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公司裡只有少數人,不管是臉書、推特還是其他公司,只有幾個人瞭解這些系統的運作方式,連他們都不見得完全瞭解特定內容會變成怎麼樣,所以我們人類幾乎無法控制這些系統,因為這些系統控制我們看到的資訊,系統對人的掌控能力,超出人控制系統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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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創造社群媒體,利用心理學掌控使用者,社群媒體在短短幾年內迅速發展,創造者甚至難以控制它的成長速度。這讓我想起《侏羅紀公園》的經典對白:「生命會找到自己的出路。」人類的好奇心為社會帶來便利與多種可能性,但同時間,人類的發明卻也常常讓自身陷入險境。看似無生命的社交媒體,其實是有機體,依靠人類的寂寞、孤單、自戀、恐懼、喜悅、悲憤等情緒,變得越來越強大而有殺傷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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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訊客製化的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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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向大家解釋臉書的動態消息功能到底有多糟糕時,其中一個例子就是要大家看維基百科,你登入維基百科網頁,看到的東西都跟別人一樣。這是網路上少數大家都一樣的東西。假設維基百科說:我們要讓每個人有不一樣的客製化定義,而且我們是拿錢辦事。所以維基百科會監視你,維基百科會計算:”我要怎麼做才能讓他改變一點點,以便達到商業利益呢?”結果維基百科就改變詞條內容。你能想像嗎?你應該可以想像得到,因為臉書、Youtube動態消息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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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兩個很親近的朋友,他們的朋友也幾乎重疊,他們想:我去看臉書上的動態消息,就會看到同樣的更新。但其實完全不是這樣,他們會看到完全不同的世界,因為電腦會根據計算結果,顯示最適合他們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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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溫層侷限你的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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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想像27億個《楚門的世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真相,自己的...事實。久了以後,你會以為大家都同意你的看法,因為動態消息裡的每個人都跟你有同感,一旦你處在那個狀態,就很容易被操弄,就跟你被魔術師騙了一樣,魔術師表演撲克牌技法時會說:隨便選一張牌。你不知道的是他們早就設計好了,所以你選的是他們要你挑的牌。臉書就是這樣,臉書說:你挑選你的朋友、你挑選要點的連結等。其實都是胡扯,就像魔術師一樣,臉書控制你的動態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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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到另個陣營,就會開始覺得:”這些人怎麼這麼笨?你看我經常看到的大量資訊,他們怎麼會看不到同樣的東西?”答案是:“他們真的看不到同樣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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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算法下被操弄的人偶(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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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擔心自己開發的演算法反而造成社會的兩極化,但從這個觀點來看,兩極化現象確實是讓用戶上線,非常有效率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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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以為演算法的設計是提供民眾自己想要的東西,錯了,演算法只是想找幾個夠棒的幻境,找個和用戶興趣最接近的幻境,如果你開始看這類影片,系統就會一直推薦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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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省理工學院有項研究,推特上的假新聞傳播速度,比真的新聞還快六倍。如果一個人的優勢比另一個人強上六倍,這個世界會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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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打造的系統讓假消息更有優勢,這不是我們故意的,只是因為假消息比真消息更能讓公司獲利,真相太無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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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新聞現在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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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的第三人並不是以駭客手法操作選舉,俄國人並沒有駭掉臉書,他們只是利用臉書為合法廣告主,並合法使用用戶開發的工具。差別是:他們的用意非常邪惡。這就像遙控戰爭,一個國家操弄另一個國家,卻不必真的侵犯實體國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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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點不再是你要投票給誰,而是讓社會徹底混亂、民眾分裂,目的是讓兩派人馬,再也聽不到對方的聲音,再也不想信任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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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要把社會賣給出價最高的人嗎?我們要把民主體制整個賣掉,讓你潛入每個人的心理,讓特定族群相信謊言,然後造成文化大戰嗎?我們要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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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們對於何者為真沒有共識,或者認為世界上沒有真相,那就完了。這是其他問題底下的根本問題,因為如果我們對何者為真沒有共識,那就根本無法解決任何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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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技並不是人類的生存威脅,而是科技擁有把社會黑暗面激發出來的能力,社會最黑暗的一面,就是生存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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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不會未來世代的孩子,再也不知道網路幻境出現前,這個世界原本的樣貌?如果你不知道自己身在母體裡,要怎麼從母體裡醒過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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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濟至上的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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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發明"讚"按鈕時,動機是把正能量和愛散播到全世界,然而這個初衷現在反讓青少年因按讚數太少而感到憂鬱,或者可能造成政治兩極化。我們當時完全沒有想到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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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為很多人都被商業模式、經濟誘因和股東壓力給卡死了,幾乎不可能有別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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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大家必須認同企業努力賺錢其實沒有關係,有關係的是沒有規範、沒有規則、沒有競爭...導致公司變成實質上的政府,然後他們說:"我們可以自律"這根本是胡說八道,離譜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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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tfli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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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飛推出《智能社會:進退兩難》這部記錄片,請求人們思考社交媒體存在的問題,但同時間,我們在 Netflix 上看的每一部影片,也會成為一組數字,Netflix 的演算法會根據觀看者的類型偏好,推薦特定的影片。好處是:使用者比較不會踩雷。缺點是片單會越來越偏,最後侷限在特定的類型上。其實...我們已經深深陷入演算法的蜘蛛網中,很難從中逃離。
台灣監獄術語 在 阿扁們俱樂部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再次,它的時間來看看台灣。不幸的是,仍然有必要呼籲從監獄自由陳水扁和需要調出馬英九(台灣歷史上最不受歡迎的總統)停止侵犯人權原則的可恥的政治迫害。對於那些誰一直在關注,這一呼籲已經取得了太久,看到置若罔聞。對於那些新老,讓我們來看看一些原因。以下最新的調查結果,台灣的司法制度,需要的是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強大:免費台灣需要一個免費的陳水扁。它有著問題的審理過程中,未能提供適當的醫療照顧,以及一個危險的消息,一個新的多黨民主,馬英九的追求,繼續坐牢的國民黨以外的第一個也是唯一的政治家保持最高職位是一個壞的和移情別戀的舉動。它是表示一種嘗試,與國民黨的其餘部分未能說出來和持不同政見者,打退了台灣人民爭取他們的生活獲得人權的同謀。供奉世界人權宣言(世界人權宣言)的權利應該得到持久和全面的尊重,濫用後,他們在一個倒霉的總統是誰的個位數的支持率的行動堆的不是那種暗示的意圖放棄權利的美為了搶生動力的醜陋。
台灣有著悠久的歷史,在西方的歷史書。當葡萄牙人在1544航行了,他們叫主島福爾摩沙,或“美麗島”的葡萄牙人,當他們在1544航行了,但誰願意已經有至少5000年土著人已經有了名字它。在接下來的三個半世紀的中國,西班牙和荷蘭都玩弄主權,結算,交易權的債權之前,清朝在十九世紀末割讓面積日本。二戰結束後,中國的共和國在撤退從中國內戰成立了由國民黨和佔有了日本投降後。
在“中華民國”(ROC)曾在國民黨的一個開端。隨著地位的唯一合法政黨,並為蔣介石的獨裁統治(後跟兒子的)的木偶道具,國民黨建立了一個專制國家充滿了侵犯人權和自由一點給予該島。與白色恐怖開始與二二八事件的ini 1949年開始,這是戒嚴世界上最長的時候在1987年淘汰(目前僅人權horrorshow敘利亞有較長的記錄),國民黨有一個嚴峻的紀錄,台灣的權利看守政府居民。只有在二十世紀的最後十年是沒有任何合法的反對黨,只有在過去的五年中這是第一次總統直選,與1996年的期限新任,李登輝,服了他最後的總統任期。在接下來的選舉中,民進黨(DPP)看到陳水扁和呂秀蓮當選總統/副總統在第一個非國民黨執政的中華民國。二人贏得了第二個任期於2004年,並從另一個術語被排除在2008年,當時的國民黨重新執政與馬英九的選舉(58%和蟬聯2012年51%的)。令人不安的是後馬上任,仇殺一直奉行反對陳水扁。
而不是搞權力的和平轉移,這可能有助於擦亮國民黨形象展示他們是親切的贏家,而不是輸不起,馬政府追求的可能指控任何和每一個WISP一組法律程序的人深感不安的並違反了我們習以為常的發達和民主世界的國際法律規範。移泊費,證人恐嚇,打扮騷擾和公關抹黑運動沒有說話非常起訴的動機(馬的特別檢察官指揮,只有聽命於他),也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是除gauzily瘦傳聞。它曾起訴馬雲自己是無法調和的,只能在最慈善和膨脹一詞的使用被稱為“極化”的島嶼。在無數的費用,並與國民黨不能產生近三年來的請求未決案件給我們任何明確的名單由我們也不即使在法律界定所謂的“無能”馬提供更好的救濟前總統和只有一個來自反對黨,陳某被判處有期徒刑19年並曾擔任過他的刑期的三分之一。
陳水扁被關進監獄了相當的偏見和明確預謀從國民黨議程壓制異議。他被拘留的條件是低於監獄條件的國際標準和他的治療是令人沮喪的漠視他的位置和狀態。雖然我們堅信,所有人民應該得到平等的法律待遇,我們也相信這是一個深深的危險的信息處理陳水扁如此卑鄙的出現給我們的費用(以及越來越多的公眾和意見領袖)被捏造基於非暴力行為的指控。作為最高政治職務的第一個也是唯一的反對黨領袖,形形色色無論過去和現在,而任誰也偏離以編程國民黨獨裁議程陳水扁的支持者,已經被警告過了一個可怕的消息。馬雲確實表明他願意攻擊任何從他的正統誰偏離,包括國民黨員誰恰巧是司法部長和立法委員的廣泛推崇的揚聲器(台灣單家院制)。此外,監禁期間他的治療已經,我們再次申明,創造了新的醫療條件是認真的,並已取得別人差(在某些情況下永久的)。這方面的經驗是他的基本人權另一個系統的攻擊。
什麼是新的?最新消息是,特約檢察員組成的小組現在已經駁回添加洗錢起訴陳水扁的任何可能性,五年後他的時間在監獄裡與下沉的希望。較早的特別檢察官在定罪後,應該有嚴重的懷疑,並再次增加了約這套案件的合法性,動機和公正性。再次,陳水扁似乎無辜的罪名對他提出的陣列,而他的醫學驗證的健康欠佳已經造成,加重,並因為他的監禁條件是永久性的。陳應立即釋放,特別檢察官可能會展開調查馬英九本人。
美國人可以用聽到更多關於台灣的歷史,政治和文化。既然我們花了幾十年,宣布台北是中國的合法政府才突然蹣跚這種承認北京在努力遏制和反擊蘇聯,你會認為我們會知道更多。你會特別想我們知道的更多,因為我們仍是台灣的自主性軍事演習,對台軍售的擔保人,並暗示願意介入代表台北的事件,北京是使用武力。此外,由於可能的旗手東亞最快的轉變,從威權統治到多黨民主和社會的有線和臀部東京(或開拓者),你會以為我們會至少知道利害關係,在手。由於台灣的自由事實上的監護人,當談到從北京的威脅,我們在道義上必然要說話,台灣的人權保護,並從那些誰也消滅他們或有選擇地應用這些元素撤回支持。
台灣僅見於在過去三十年的構造變化,主要是前鋒。但在過去六年所看到的企圖扭轉取得的成果,它必須停止讓台灣能夠再次前進。台灣人民應該他們爭取人權的收益,並為這些成果既繼續和耐用。現在是時候釋放陳水扁,並傾倒馬英九。花一點時間來(再次看到www.contactingthecongress.com關於如何詳情)聯繫您的參議員和國會代表,請他們踴躍發言,代表陳水扁和仔細觀看狂熱地報復馬英九。應該肯定會決議,以防止或獲取美國護照用逃離他的災難性的第二個任期結束後退贓剝奪馬,卻是陳的自由,以及多元的希望版權愛台灣本身就是最重要的目標。不要讓馬的醜陋破壞美麗的島嶼。
世界人權宣言和其他人權文書和標準確認,人權是提供給大家。它不應該不管什麼黨的人屬於或是否有不同的看法比另一方。現在是所有台灣來的來之不易的原則辯護,並同時由位於馬,陳死亡袖手旁觀。現在是美國人說出來什麼是正確與要求他們的代表權全喉防守。陳的死亡(甚至持續健康狀況下降的困境)是侮辱了多黨民主,公正的司法系統的理想,以及必要的權力的政黨之間的和平轉移。
按照傑克·希利在Twitter:www.twitter.com/HRAC
公佈2014年9月23日
台灣監獄術語 在 水瓶鯨魚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母語與母國-陳丹青演講全文】
大家好,
我第一次來到新加坡,飛機飛過來時,往下看,以為會遇到幾架搜救(註:馬航MH370)的飛機。海面波浪非常細膩,遠遠看下去像皮膚一樣,上面一小朵、一小朵雲。然後就降落了。降落以後呢,非常快我就發現,太好看的一個島,一個城市。
我不會講演,每次都請邀請方給題目,看看能不能說。
彭導就說新加坡華人對華語的教育,華語的前途,有各種擔憂——我的無知和輕率就上來了:我想,好啊,我也在海外待過,我也說華語,跟母國有種種糾纏的關係,那就講「母語和母國」。多麼輕率啊,直到來了新加坡才被警告:「你踩了雷區,要慎重對待,要不然你會傷人,也傷你自己。」
此前我成個老油子了,這回有點緊張,新加坡是個讓人緊張的地方。(眾笑)剛才等在後台,看視頻,看到諸位的大會開始了,好嚴重,像是開十八大的樣子,一套一套介紹……但這也是新加坡的好,有點兒像日本,幹什麼事都如臨大敵,結果來了個傻逼,不知輕重,談什麼「母語和母國」。
(眾笑)
昨天差不多沒敢出去走,宅在賓館房間寫發言稿。前天倒是參觀了孫中山待過的小房子,當年孫先生在那兒聚眾謀反——現在的說法是「顛覆國家罪」(眾笑)——照片裡他跟一幫本地老華僑坐著,都長得很有樣子,在那兒合計謀反。
我是廣東台山人,我的父親這次也一起來看看新加坡。我們非常服氣,沒話說。早聽說新加坡多麼乾淨、多麼現代化,眼見爲實。我走了幾圈,找不到一個地方讓我覺得這裡沒弄好,那裡又不對。沒有——我來自一個醜陋的瘋狂的城市,就是北京;我又生在曾被過度讚美的,但現在也非常醜陋的城市,上海,所以我有對比。每次到日本,很沮喪,我想,什麼時候中國也有個城市能夠跟日本比比——隨便日本的哪個城市——想來想去,想不出。
二戰前的東京,沒法子跟上海比,很土,從前的東京人要飛到上海才能趕上應時的好萊塢電影。諸位一定知道現在的東京,也去過東京。這次在新加坡,我發現終於有座城市,住著很多中國人的城市,可以對日本說:「我們也很好,還比你大!」
可是父親告訴我,半個多世紀前,或者更早,台山老家的人,最好是到美國,到舊金山,比較窮的,會跑到南洋,其中包括新加坡。我們祖村裡有個人從新加坡回鄉,穿的衣服跟他走的時候一樣。他老婆氣死了,就在門口打他:「你怎麼混成這個樣子?!」
南洋華僑曾經很苦的。我相信在座各位的祖上肯定很早過來,天翻地覆。二戰以來,1965年以來,70年代以來,在座很多跟我同輩的人,一定目擊了這個國家怎麼變成今天的樣子。
接下來試著談談我的不知輕重的題目:「母語和母國」。
我先要說,當我想到這個題目時,有個低級錯誤:我自己曾經是海外華人,要來新加坡,就把這裡的聽衆也想成海外華人。我很謝謝這兩天當地朋友警告我:這裏是「新加坡華人」,不是「海外華人」,完全兩個概念。
所以我先退回自己在紐約的身份。我在大陸被稱爲「海歸」,所有仍在國外的華人羣體 ,被稱爲「海外華僑」。大陸還有個「僑辦」,我們都是僑辦的工作對象。所有海外華僑,說母語,或者不說母語,用母語批評母國,或者讚美母國,都會牽扯到劇烈的感情問題、情緒問題,有時候會打起來。因為母語問題,就是語言問題,語言問題,就是政治問題。在所有國家,在所有歷史階段,語言問題從來不會超越政治。
我1982年出國。八十年代,九十年代,新世紀,海外華人的變化非常大。我剛去時,很少很少大陸人,主要是廣東人,其次是臺灣人。今天完全不一樣了。大家去過紐約就知道,華人社區再也不是從前的廣東台山幫,中原大陸各省份的人都有。大家知道 「法輪功」。法輪功要是在紐約街上示威,罵中國,就有東北大漢,女大漢,上去就打,暴打,警察都扯不住。
這是今天的 「海外華僑」。可是換在30多年前,我親眼看見唐人街的廣東青年過春節時,舞龍燈、耍獅子,舞到大陸開辦的店面,會用獅子頭伸進去拱幾下子,同時戲謔地說:「打倒中共!打倒中共!」現在呢,每到十月一日,唐人街掛出許多五星紅旗。
所以三十年來中國大陸的變化,直接影響海外華僑的變化。此下我要非常審慎地區分,這麼一大群海外華僑——北美南美的,西歐東歐的,日本的——不包括新加坡華人。
我來試試看會不會說走嘴。大家知道,大陸是個不能隨便說話的地方。在這兒不知道能不能稍微隨便一點。如果不能,大家當場告訴,我趕緊打掉幾個牙齒,講完後,再裝回去。(眾笑)
剛才說了,語言問題是政治問題。著名的文學作品,都德的《最後一課》,大家知道。大家也知道,英國人在所有殖民地推行英語教育,德國人在佔領區推行德語教育,絕對是政治問題。
像早期東正教俄國和希臘語的關係,西班牙和整個南美國家的語言關係,也都是政治關係。中國就早一點了,中國的語言政治開始得很早,可能是全世界最早的,兩千多年前,秦始皇就實行「車同軌,書同文」。此後有五四運動、白話文運動,乃至今天在蒙、藏、新疆推行漢語教育,全都是政治。
我起先不知道這些。我生在大陸,只會說國語。我的第一語言其實是上海話,之後在江湖上混,會說幾個省的方言。直到出國前,我沒有母語意識,也沒有母國問題,一切都理所當然。可是一出去,就發現我從小講的普通話,在不同區域的華人圈,上演不同的劇情,這些劇情,就是母語和母國的不斷錯位。
我先到舊金山,見了一堆從未見過的親戚。糟糕,幾天內不能交流,他們生在那裏,全說英文和台山話,可我只會說國語,最讓我著急的是,我無法告訴他們,這幾十年,一家人在大陸經歷了什麼,他們也無法讓我懂他們在外面經歷了什麼。
救星來了,是我一位表舅媽。表舅媽是緬甸華僑,小時候曾經拿著花去歡迎過周恩來總理,她能說國語——這倒有點兒像新加坡華人,說的是普通話——那幾天我跟在她後面,所有講話的場合,靠她翻譯:中國人替中國人翻譯。
結果我要飛去紐約了,語言靠山沒了,我很慌。1982年,大家想想看,中國大陸還土得要死,完全是第三國家,我蓬頭垢面,穿了條自己做的牛仔褲,排在機場的隊伍裏,表舅媽知道我慌了,就在人羣裏找,一找,找到一對臺灣夫婦。哎呦!新救星來了,說國語。一路上五個鐘頭,我們聊到紐約。
可是這麼一交談,語言錯位又來了:他們說的是「國語」,我說的是「普通話」,我很感慨:國語、國劇,國術、國醫、國畫,都是民國語言,我頭一次當面聽一位中國人很坦然地說,他講得是「國語」,在大陸,沒人說自己講「國語」的。
到紐約後,我除了少數大陸朋友,此外的交際便是臺灣華人,理由很簡單,就是彼此懂國語,說國語。
可我很快又發現「國語」的錯位。有一次在飯店看到一位壯姑娘給我們端菜,隨口問「您從哪兒來呀」,她背過身去,高聲回答:「自由中國!」這句話,80年代初很多臺灣人會對大陸過去的人說,口頭語是:「 你們大陸」,「你們中共」,我們的口頭語呢,是「你們臺灣」。
跟臺灣朋友初次見面,我們會說「解放後」,他們立即糾正,說,那是「淪陷後」(眾笑)。我說「北京」如何,他們會說「No,對不起,陳先生,我們只說『北平』,不說『北京』」。
我的祖父是國民黨軍官,黃埔七期的學生。1989年我終於去台灣見到爺爺了。我隨口說起他曾經參加過的「淮海戰役」,爺爺在那裡被俘過,他說,那是「徐蚌會戰」。1992年,祖父終於被我父親拉回大陸定居了,父親帶著爺爺參觀黃埔軍校,參觀黃花崗七十二烈士墓園,也是隨口提到旁邊的「廣州烈士紀念館」要不要去看看。爺爺大怒:「什麼廣州起義,那是廣州暴動!」(眾笑)。
那時爺爺很年輕,在廣州當憲兵隊長。張太雷先生,不知道大家聽說過沒有,共產黨早期的地方領袖,三十多歲年紀,在廣州暴動,死了不少人,以後有個「廣州烈士紀念館」。
所以,明明祖孫之間,明明兩張中國臉,明明說的是普通話,但是,不斷錯位。
我有一位作家朋友,名叫阿城,他有個非常精闢的,樸素的結論。他說,大陸是,中華人民共和國;臺灣是,中華民國;香港是,清朝。(眾笑)
非常準確。想想看,香港,沒有被國民黨統治過,目前回歸了,我不想說她被共產黨統治,好像開了五十年的支票,不會變,但至少我們說這句話時,香港真的是清朝。
證據呢,據說直到七十年代,香港九龍街區的告示,頭一句話,叫做「爾等臣民」,還是朝廷口氣。如果這是訛傳,那麼香港電影大家都看,《無間道》看過沒有?兩張超英俊的臉,一個是劉德華,一個是梁朝偉,拿槍盯著腦袋,說「我是當差的」(粵語發音)。
「當差」,是清朝話,不是民國話,更不是共和國話。共和國說「我是人民警察」,民國話怎麼說,我不知道,「老子警察局的」,或怎麼樣,但不會說:「我是當差的」。香港直到新世紀,還在講:「我是當差的」。
台灣呢,是另一套說法。「本黨同志」,「莊敬自強」,等等等等,大家要是熟悉臺灣語言,就知道那是國民黨敗走臺灣帶過去的語言。九十年代我在台北中國時報報社走廊,還看到員工獎懲名單,跟電影裡民國時期的格式一模一樣。
大陸不必說了。凡是大陸出來的我這一輩,都記得各種口號標語,共產黨是個語言黨,非常會創造語言。五十年代,我小時候,百貨公司頂層巨大的標語,「多快好省,建設社會主義」,六十年代是「千萬不要忘記階級鬥爭」;七十年代是「造反有理」;八十年代呢,是「摸著石頭過河」;九十年代變成「三個代表」;到了新世紀,「和諧社會」;現在呢,「中國夢」……
所以語言會變成人羣互相辨識互相認同的符號,不可替代。
八十年代,散在各國的大陸人很少,我聽英國留學的朋友說,有一次他看完電影,忽然有個女孩衝過來說「你們是北京來的?」「是。」女孩當場嚎啕大哭,說是太久沒聽北京話了。
我在紐約時,1983年左右,有一次和我表兄下了地鐵往回走,發現跟隨的影子,有個人遠遠跟著我們,聽我們說話。我就回頭跟他聊。他說「你們是上海來的?」,我說「是」,他說:「哎呦,二十年沒聽過上海話了」。我說爲什麼,他承認他是1972年中共最早到聯合國的時候,他叛逃留下來,隱名埋姓。但畢竟忍不住思鄉,夜裏聽到兩個人在街頭說上海話,就跟著我們。
這是方言認同,還不是母語認同。我相信倫敦的北京女孩如果聽到雲南話,不會嚎啕大哭,上海的叛逃者聽到貴州話或者寧夏話,不會跟著我們走。所以在大陸,港臺,海外,上百年形成了三套話語。三套話語之間,彼此很難溝通,有時甚至聽不懂。
自古以來,中國是個宗法文化,宗族文化,認同鄉,認同姓,認同宗,但未必認母語,認國家。「國家」概念傳進來,只有一百多年,是洋人弄出來的名號。法國,英國,最早創立現代國家,有了「國家」這個詞,這個概念。此後,各國跟上來了,愛國主義啊,叛國啊,敵國啊,友國啊,等等。
你到東晉去問陶淵明,他不會說「我是中國人」,他會說「我是東晉人」。《桃花源記》說:「不知有漢,無論魏晉」。你去問蘇東坡,他會說「我是北宋人」不會說「我是中國人」。你去問董其昌,他會說「我是(某一代皇帝的)明朝人」,我忘了他的一生經歷了幾個皇帝。他的畫,那個時候也不叫「中國畫」,甚至不叫「水墨畫」。
所以,中國,國家,母語,母國,都是外來詞的翻譯。中華人民共和國——大陸,中華民國——臺灣,清朝——香港,還可以延伸,延伸到越南華人,緬甸華人,馬來西亞華人,印度尼西亞華人,都沒有經歷民國和共和國,那裏的人說廣東話,閩南話,大致是清朝語言,是傳統的母語。
問題來了,這兩天我開始受教育,就是,新加坡一地的華人華語,講的是普通話,寫的是簡體字,是共和國版本——據說貴國的李光耀會六種語言。
我聽說,他到臺灣,跟蔣經國一塊兒下農村,他忽然直接用閩南語和臺灣農民溝通,小蔣看在旁邊,不舒服,「他可以直接和我的民衆溝通,我無法跟本島人溝通」。我相信小蔣的政治思路,以後改變了。同樣是這位李總理跑到中國講演,聽說是楊瀾用英文主持,李總理就說:「No,今天我要說普通話」,這可不得了,底下人服,這傢伙會說中國話!然後呢,他是劍橋畢業的,他用流利的英語跟西人辯論,他是位語言政治家。
據說,他啓動了當時的華語運動,也據說,他持久抑制華語教育。我不知道在座對李總理的意見,但我想要說一個更大的歷史背景,更大的政治背景。
以下是非常粗略的介紹——我讀過一本書,也在其他一些書裏得到印證,就是,整個亞洲地區落後國家爲什麼會在這兩百年,一百年,經歷劇烈的文化震撼和政治動盪。原因,一切的一切,差不多要追溯到啓蒙運動以後。十七八世紀,英國、法國,建立了現代共和國,建立了現代國家概念。
現代國家起來後,同文同種的人群在一個划定的區域,結合為共同體,很多小公國,封建主,小皇帝,變成共同體,便於調動資源和軍隊,抵禦外敵,也便於侵略外國,使自己的共同體空前強大,這種共同體,被叫做國家。
最早受刺激的,是歐洲日耳曼民族和區域。那裡是歐洲後起的國家,受刺激時還是上百個小公國,是普魯士人的農業區域,相比法國、英國,很落後。他必須急起直追。急起直追,立刻遇到兩個尖銳的問題:就是,我要是把你的新觀念,新結構,新器物,學過來,本國的文化怎麼辦?我的民族記憶怎麼辦?所以最早,是德國人提出了文明和文化這兩個概念——浪漫主義運動也是德國人弄起來的。
大家如果去聽華格納的音樂劇,大部分是德國古代神話——用中國話概括,就是,德國人在他們的現代化過程中,在轉型為現代「國家」的催逼之下,開始了中國人叫做「整理國故」的這麼一個文化運動。
從此,不得安寧的是什麼?就是所有後進區域都要轉型為先進國家,都處於以上兩難,非常屈辱,痛苦,但非常切迫,必須作出選擇——如果保全自己古老的原有的文化、傳統、習俗,你很可能亡國;如果學來先進國家的器物、觀念、思想、技術,你,第一步可能喪失自己的傳統,然後一步一步喪失自己的記憶。
這是很難調和的事情。很難調和。
日耳曼地區當時對法國做出了回應。不久,德意志民族慢慢強大了,也變成現代國家,變成所謂帝國主義。而這股現代國家的風,慢慢往東,吹到斯拉夫地區。斯拉夫地區也布滿小國,往東,往北,還有一個龐大的帝國,就是俄羅斯。
俄羅斯在十八世紀末,十九世紀初,雖然此前有過彼得大帝強行推進西化運動,但被法蘭西共和國的現代概念一衝擊——自由,平等,博愛——俄羅斯也發生了跟德國一樣的運動。什麼運動呢?就是,到底保持自尊,我俄羅斯人最好,最優秀,我俄羅斯文化最美,最善——還是,我要西化,我要學西方?
托爾斯泰那代人,車爾尼雪夫斯基(Chernyshevsky)那代人,別林斯基(V.G. Belinskiy),還有更早的果戈里(Gogol-Yanovski),都經歷過同樣的啓蒙和掙扎。俄羅斯藝術家,包括更多的政治家,大致分成兩派,有偏西方的,有偏東正教的,兩種意見,兩股勢力。
我最近的新書《無知的遊歷》,就是談俄羅斯印象:我舉出六個偉大的藝術家。作家是托爾斯泰(Tolstoy)和陀思妥耶夫斯基(Dostoyevsky)對應,音樂家是柴可夫斯基(Tchaikovsky)和莫索爾斯基(Mussorgsky)對應,畫家是列賓(Repin)和蘇里柯夫(Surikov)對應。
前者,托爾斯泰、柴可夫斯基、列賓,相對代表傾向西化的經驗;後者,陀思妥耶夫斯基,莫索爾斯基,蘇里柯夫,相對代表俄羅斯本土的經驗。雖然後者的藝術語言全部學的是西方,是從法國、意大利、奧地利、德國學過去的,但是他們的主題,他們的情緒,他們的精神性,偏向東正教的舊俄——俄羅斯。
這樣一種自卑的,驕傲的,糾結的,同時必須有所選擇的情況,到了19世紀中期,開始從歐洲大陸,從斯拉夫地區,從俄羅斯,轉到亞洲。一個是印度,一個是中國,一個是日本。
這三個亞洲國家對西化的態度,西化的步驟,尤其是西化過程中的劇情,非常不一樣。但無一例外經歷了共同的痛苦、自卑、驕傲、掙扎——我們到底要全盤西化,還是保留傳統文化?這種糾葛,比歐洲人,比俄羅斯人,更尖銳。亞洲文化,東亞文化,跟西歐文化差異太大了。
中國和印度那麼古老……此後的故事,大家耳熟能詳。清末,從朝廷,直到士子,直到老百姓,對西洋人的怨恨,恐懼,然後慢慢瞭解,慢慢想要學習,這麼一個過程,流了很多血,做了很多噩夢。但是,一百多年來,我們最後的選擇還是西化,強國,不然你就被滅掉,至少,總是挨揍,受欺負。在日本,這條路曾經引發持續的政變和謀殺。
這本書的作者,是美國人艾凱(Guy S. Alitto)(註:世界範圍內的反現代化思潮-論文化守成主義,美國芝加哥大學教授艾凱,中文寫作),他例舉了一大堆名字,把每個國家的文化守成主義者和反現代化、反西方的偉大人物,作了排列:
在印度,是泰戈爾,甘地。
在中國,是辜鴻銘,梁啓超,梁漱溟,張君勱。
在日本,那堆名字我無法複述。
他舉出一個有趣的現象,幾乎是通例:這些人早年受的全是西方教育,甚至直接在西方大學畢業,甘地、泰戈爾都是這樣——辜鴻銘根本就是外國人,二十幾歲才回到中國——可是在青年和中年時期,忽然由於某種原因,一種內在的自尊,他們回向文化保守主義,對西方和西化的過程,持續抨擊,希望喚起民衆對本國文化的注意。這個龐大的歷史敘述,今天只能粗略地介紹到這個樣子。
略微瞭解中國近代史的人,都知道,鴉片戰爭、甲午戰爭之後,龐大腐朽的朝廷,最後,不得不屈服,不得不採取開放政策,西化政策。第一步,就是派留學生,留學的第一步,就是學外語。
所以,強國,西化,現代化,項目非常多。
一百多年過去了,幾代人奮鬥、犧牲,從硬件上說,目前可見的器物指標——機器的「器」,物質的「物」——中國幾乎全部達到了。可是在文化層面,對不起,改變是改變了,根子里,很難改變。要從文化深處現代化,第一恐怕還是語言,因爲語言影響思維,思維漸漸改變現實。
英語,可能是實現現代化和西化最有效、最通用的語言。香港是個例子,它根本就是殖民地。但這幾天我才知道,跟新加坡比,香港英語普及程度,似乎還沒新加坡徹底。
印度是另一個例子,我無能回答。很多印度人會說英語,受英語教育,爲什麼還是髒、亂、差?為甚麼印度不會出現一個新加坡——我無法回答。
我只能說,中國人太聰明了。中國人的制度,太早熟。什麼意思呢?古代的例子,總要說到秦始皇,車同軌,書同文。那是全世界最早的語言統一的先例,語言統一,直接影響中國建立全世界最早的文官制度,最早的科考取士制度。英國後來的科考受益於中國的啓示,雖然他們到中國來,已過了明朝。直到今天,歐洲大陸的語言,不統一。
語言的統一,不統一,各有利弊,這裡無法談論。但是貴國的李總理是個語言政治家。他可能想在小國家,小族羣,率先高效地西化。語言必定是第一步。所以在這裏,馬來語是母語(註:新加坡國語);英語是實際上的「國語」;華語呢,成爲輔助語言,對外,方便跟中國作生意,對內,可以成全族羣認同,族羣和諧——是這樣嗎?
我希望大家反駁我,給我指教。族羣的母語不影響國家語言,官方語言,族羣假使落後,暫時也不影響國家的現代化——李總理有他的算盤。
總之,全世界各國華僑,沒有一國像新加坡華人這樣,能說雙語。美國六七成以上的中老年華僑,大家清楚,一輩子因為不會說英文而受苦。各種法律糾紛,各種歧視事件,各種日常生活,包括代與代之間的情感,因爲語言問題,帶來很多悲劇。
三、四年前,貴國《聯合早報》曾邀請我來講演,說,「你來,這兒有你的讀者」。我很驚訝,但粗暴地回答,「我不喜歡李光耀,也不喜歡新加坡,太乾淨了。」(眾笑)就沒有來。現在想想,真是個狼羔子,非常無知,非常粗暴。
爲什麼我不喜歡李?因爲八十年代紐約有很多關於他和新加坡崛起的報導。一方面,我覺得他是對的,另一方面,我很糾葛,因爲我討厭權威主義,討厭儒家式的道德統治。我生長在毛時代,毛試圖用極端的道德統治。我從小目擊威權和道德統治,荒謬到什麼程度,付出多大代價。
所以看到任何人想用權威主義,想用變了形的儒家道德統治,都會反感——所以,我剛才說的話,並沒有資格,也沒有意圖,爲這裏的語言政策辯護。諸位生活在這個語言場域,你們的痛感,你們的心理,跟我不一樣。我需要諸位指教。
母語,講還是不講?講多少?講到什麼程度?永遠牽扯到兩個問題,一是自尊心,一是安全感。例子,幾乎舉不完。在語言問題上,我們非常容易受傷:對外容易受傷,對內也容易受傷。
大家一定聽說太多華語家庭,我指的是華僑——這裏的情況,請諸位告訴我——就是,我所見過在歐洲的溫州人,在美國的福建人、廣東人,很多很多悲劇,來自家庭兩代之間語言無法溝通。對外,事情就更多了:你開個罰單,來張傳票,都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我親眼在紐約海關口見過很多台山鄉親,大嫂、老太太、鄉下小孩,站在官員面前,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必須臨時請人幫忙,才能過關,雙方都困擾。
我女兒在美國長大,不會讀中文,也不會寫。她會說,但詞語有限。我在大陸有不少年輕讀者,比我女兒還年輕,但女兒從未讀過我一本書,一行字。
此外就是安全感。語言的安全感,推至極端,歷史上許多國族要征服另一個國族,第一件事,滅你的語言。人殺不光,滅你的語言。
昨天這裏的客人問我,目前此地實行這種雙語教育,弄得英文沒那麼好,漢語也一般,我怎麼看?我想,其實很簡單。各種統治術裏,最聰明的統治術,就是愚民教育——讓你大約知道一點,但不很深。(眾笑,鼓掌)
(你看,動到諸位這根筋了。)
中國從先秦開始,孔孟開始,就知道愚民教育。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我不懂國學,但我知道孔孟這幫聰明人,很早很早就告訴君王,你怎麼統治老百姓,怎麼耍他,他還不知道。愚民統治的最高境界,以我所知,是最近六十多年。爲什麼是最高境界呢?就是人民差不多已經不知道,也不在乎被愚,簡直出神入化,就是,民開始自愚(眾笑)。今天大陸的太多現象,一句話,就是「民自愚」。
那麼,母語在國內的情形怎麼呢——啊,除了新加坡!我現在一講到新加坡就緊張(眾笑)——我要告訴大家,大陸的中文教育,中文水準,也是江河日下。
大家可能知道我十年前提出辭職。我完全瘋掉了,四年招不到一個研究生。為甚麼?英語差一分,政治差一分,絕對不可以。我對政治、英語的統一考試,深惡痛絕,最後決定不幹了。可是呢,另一面,我發現所謂報考研究生博士生的孩子,十之六七,一篇清通的文章,寫不下來,一張字條,寫不清楚。
我回國後,在南北各地大學有過講演,所有學生的提問、錯別字、筆誤,所有的文句不通,幾乎一模一樣。無論清華、北大,還是別的大學,一模一樣。這種狀況不僅僅是年輕人,太多小學中學老師、大學教授,甚至作家,都逃不了。
大家可能聽說有位德國漢學家顧彬(Wolfgang Kubin)前些年扔了炸彈,傷了中國作家的心。
他說,中國當代寫作,中國當代文學,致命傷,是「語言不好」。這太荒謬了。你可以說俄羅斯作家、法國作家,哪篇不好,哪位是二流,但你批評俄羅斯或者法國作家,說他「語言不好」,那是斷命根子。在所有國家和時代,一國的語言,總歸是詩人和作家(包括哲學家、思想家)語言最好,結果中國作家全體性「語言不好「?這是劇烈的批評,致命的批評。
他的理由是什麼呢?他說,中國當代作家,從80年代到現在,很少,或者,幾乎沒有一個人通雙語。不通雙語,對世界文學,世界訊息的大參考,大思維,本身的知識結構,文化眼光,不可能好到哪裏去。
他舉了民國的例子,他說,魯迅、郁達夫通日文;胡適、林語堂通英文,張愛玲用英文寫作……好不容易,這麼多年過去了,有個高行健用法語寫作,得了諾貝爾獎,可是中國政府不認。我記得朱鎔基說,「他是法國作家吧!」。這句話厲害,一句給你擋回去。
美國還有一位用英語寫作的中國作家,大家聽說過,名叫哈金,我見過他,很尊重他,是個憨厚的人。他的文學立場非常清楚。他也得過美國文學大獎,中國政府也不提,國內的寫作圈提起他,好幾位作家嗤之以鼻,不放在眼裏。
母語在母國的狀況,尚且如此,海外華人,海外華語,情何以堪?
可是另一訊息又徬彿極樂觀。台灣詩人瘂弦先生告訴我,他說,華語寫作是全世界各語種罕見的現象。西班牙有流亡作家,俄羅斯有流亡作家,其他國家也有,但從來不會在外國組成自己的俄羅斯寫作圈,西班牙寫作圈。沒有。全世界只有華人,用華語寫作,到任何地方,溫哥華、舊金山,更別說紐約、華盛頓,一定會有個小小的華人作家協會——我相信新加坡一定有。但趕緊停住,少談新加坡。(眾笑)
我聽了後,不知道這是語言的訊息,還是民族性訊息。不知道該高興呢,還是不高興。爲什麼?剛才說了,中國是個龐大悠久的宗族傳統,人類學術語叫做「熟人社會」,個人服從家族,爲了家族,可以犧牲個人。中國現代化了,可是骨子裏還是宗法傳統,熟人觀念一點沒變化。中國人是一流的羣居動物,海外作家圈,作家協會,不一定是文學訊息,而是羣居抱團吧。非常抱歉,可能在座就有新加坡作協成員。我又慌了。我自己不是作協,我是單幹戶。
不管怎樣,我想,沒人能夠否定,母語,不管哪國的母語——我不想強調中文——都是人的「庇護所」,是人的「存在感」。語言的困境,不管是文學的,社會的,心理的,精神的,情感的,和每個國家的所有人休戚相關。
我熱愛中文,但我不是國家主義者。語言問題,我的體會不是訴諸羣體,訴諸國家,訴諸政治,而是訴諸我自己。在自己的手中,珍惜母語,提煉她,無論說話還是寫作,把母語弄得更有意思,一個一個的個人,母語說得好,寫得好,未必影響整體,但會是母語的光榮,母語的驕傲。
這裏我要說到我的老師木心先生。不知道在座多少朋友聽說過這個名字。(台下舉手零星)謝謝大家。不是很多,國內也一樣,每次請聽眾舉手,大約就是百分之一,二。
木心先生前年去世了。他幾乎一輩子沒有名聲,也沒有組織,沒有任何背景,不屬於任何作家協會,就是一個人。他畢生只有一件武器,護身符,就是他的母語寫作。
文革前,木心先生私下寫了二十二本書,有哲學書,有詩,有散文,有小說,有論文,等等,不能發表,也無意發表,文革初,全部抄沒了。文革中,他被關進監獄,就在獄中——其實是非法囚禁,不是正式監獄,把他關在地下室,有水滲進來——繼續偷偷寫作。大家想想看,那樣的年代,你獄中寫作如果被發現,罪加三等。
我親眼見到那些手稿,密密麻麻,正反面寫滿。寫完後,縫在棉褲內層,日後帶出來。他爲誰而寫?不爲誰寫,更不可能發表,不可能被看見——他爲自己寫。他寫的不是政治論文,也不是政治抗議,而是詩、散文和隨筆。他只爲寫作而寫作。在絕望的環境中,他讓母語陪他一起玩。當他失去尊嚴,失去安全,幾乎失去一切,他靠母語寫作活下來,他說,他是 「一個字一個字把自己救出來」。
出國後,他的著作在臺灣出版,一時引起轟動,剛才說的那位詩人瘂弦面對許多台灣作家,親自擊鼓,唸他的散文。他被稱爲「文學不明飛行物」,因爲你去查1949年以後所有作家名單,沒有 「木心」。
木心先生七十九歲時,2006年,終於等到了他的著作在大陸出版。不明飛行物飛到大陸了,引起小範圍驚訝。沒想到的是,很多「80後」,「90後」,喜歡閱讀他的書。他過世之前,病重之際,上百位完全不認識的小孩從各地趕來,守護他,爲他送葬,這是我親眼看見的。我很奇怪,問:「你們爲什麼喜歡木心?」好幾位青年說,「我們不懂他,但是願意讀,因爲他,我們才知道漢語可以寫得這麼美。」
木心曾經說,他對翻譯是絕望的,屈原無法譯成英文,陶淵明無法譯成法文。他說,「我活在方塊字裏,死在方塊字裏,想想能夠和屈原、陶淵明、老子共存亡,心也就漸漸平了。」
他對文字是這樣一種態度。這是一個中國人對母語的態度,這種態度是文學的,美學的,內心的,精神的,和諸位在新加坡遭遇到的語言困境,不太一樣,但他指向中文,指向漢語,指向我們所有人的母語。
我想說,一個言說母語的人,可能不在母國,可能恐懼他的母國,被他的母國迫害,但他的生命卻是母語,他靠母語自救,甚至拯救沒落的母語。木心先生,是一個例子。他用母語調整和母國的關係,可能正是憑了母語,在內心和母國分離。
在木心的個案中,母語的力量,大於母國,高於母國。他說,「我是翻了臉的愛國主義者」。他回國後,臨死前,偷偷寫道——我在他的遺稿裏面發現的——他說:「向世界出發,流亡,千山萬水,天涯海角,一直流亡到祖國、故鄉。」
這段話,是我見過對母國問題的最高見解,非常決絕,非常瀟灑。他把母國、故鄉、老家、祖宅,統統看成流亡之地,而陪他流亡的,是他的母語。
這不是一個中國人的思維,而是西方 「人權高於主權」 的思維,是尼采 「藝術高於一切」 的思維。自古以來,故鄉、故國、故園,是中國古典詩人的終極鄉愁,可是木心把故國、故園視爲流亡之地。他用古老、優美、簡練的母語——譬如「千山萬水」,譬如「天涯海角」——實踐了他的世界主義和個人主義。他用母語推開母國,他背離母國的鄉愁,對母語表達敬意。
不管新加坡華人面對華語是怎樣的情結,但大家願意同意:一個現代中國人,不會說母語,是屈辱和尷尬;一個現代中國人,不會說英語,另是一種屈辱和尷尬。諸位能說母語,又能說英語,比起海外千千萬萬不懂英語,只說母語和方言的華僑,我想,新加坡華人免除了雙重的屈辱和尷尬。
我說錯了嗎?
再者,千千萬萬海外華僑,說著母語,或無法回到母國,或不肯回到母國,或回到母國感到失落……我相信,在座諸位大部分,可能也免除了無法回去,不肯回去,回去失落的苦境。我當過十八年僑民,我羨慕在座各位,爲諸位驕傲。我羨慕,因爲大家又會華語,又會英語。我驕傲,是因爲大家仍然在爲免除更深層面的屈辱,而爭奪華語在更高層面的尊嚴。
今天就這樣子,可以嗎?
(全體鼓掌)
希望沒有傷害到哪一位,如果傷害了,別上來打我,怎麼都行。
by 彭文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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