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作者,真的有許多無可奈何。
有時候碰到一些人,會覺得買你的書是給你錢賺,於是擺出一副恩主的嘴臉。又或者知道你出了書,會說你要賺大錢了,然後強迫你請吃飯的朋友,心裡也會感到特別委屈。
其實作者的版稅並沒有如大家想像的那麼多,花好幾個月寫的書,拿到的稿費,可能還不如別人每月四份之一的薪水。
而且寫了書,版稅也不是即刻能拿,或者要等九個月或許一年,才能把你過去寫好幾個月或者幾年的版稅拿回來。
作者,真的是依賴講座或者廣告甚麼的來支撐寫作的生活,所以大家如果有需要,就幫幫王家祥,或者轉介一下唄~
#身同感受 #同樣處於水深火熱之中
■■那人那貓那狗
無庸置疑,王家祥一定是台灣最窮的作家,也快走投無路了。
去年底,在南部的莒光火車上,意外撞見這位長年關懷自然生態的友人,我甚感驚喜。又因彼此熟識,不免剖心析肝,聊到近年來的生活。
他毫不掩飾,隨即沮喪地跟我說,女友受不了他愛貓狗成痴,最近跟他分手。我不禁細看他,若非穿著還有些模樣,那滿臉憔悴,彷彿流浪多年。
我跟他一樣都喜愛貓狗,但半路遇到,我的同情心僅止於當日的餵食吧。王家祥往往於心不忍,順手帶回,準備照顧一輩子。問題是他在都蘭的家,早已養了好幾十隻。我若是她女友,恐怕也會棄他而去。
從那天遇見後,我經常上其臉書,關切其生活動態。他抒寫的,泰半還是貓狗的悲歡故事,或發表一些照顧寵物的論述。關於台灣貓狗的照顧認知和權利,小說家的臉書絕對是重要平台。我更常為其惻隱之心,屢屢動容。
但三月八日這天,政府相關部門來了一通電話,讓他面臨了生活的絕望。過去,他辛苦爬稿、講演,以及打零工賺得的積蓄,幾乎都花在照顧貓狗的身上。每每一百進帳,八十要餵貓狗,自己只吃二十。
怎奈,救助流浪貓狗的花費,不能申請減稅。東部賺錢機會有限,如今只能靠一些私人單位贊助。十年狗園五年貓屋,便這樣支撐到現在。最後,真的挪不出多餘的錢,繳交飼養貓狗衍生的罰金和稅款。如今愈欠愈多,經常收到法務部強制執行署花蓮分署催繳的公文。
他原本以為自己只是逃稅小咖,可以拖欠個幾年。而小說《倒風內海》,未來只要被魏德聖導演拍成電影,他應該有一筆版稅可拿。除了還清欠稅,說不定還有餘裕,繼續照顧貓狗。
怎知這通電話,以為他故意拖欠,準備強制拘提管收。原來,他的存款帳戶因常被扣錢,早就沒錢還債,更沒任何房產和土地可扣抵。如今他就剩下一羣貓和狗陪伴,身無分文。目前的狗園與村子住家,都登記在不告而別的女友名下。政府只好拿人贖錢。
他評估一下,若是被關,或許也可學學《湖濱散記》的梭羅,寧可坐牢亦不繳稅。豈知,按執行署解釋,管收是民法。一個人若獨自監禁,飲食還得自費,關完仍要把罰款繳完。
這幾天,小說家壓力很大,他不是擔心自己會被關,而是自己若被拘禁,家裡的貓狗找不到人照料。收容所勢必會帶走牠們,導至他家破貓狗亡。
還好執行署提醒他,可以辦分期還款。政府終究不是民間討債公司,無須付出高利貸。台東沒有執行署,過幾天,他會專程坐電車去花蓮,辦分期還款。
但現在當作家不可能靠寫作為生了。我不知接下,他要如何餵養那數十隻被人遺棄的流浪貓狗。像他這樣照顧棄養動物的民間人士,坊間還不少,但全心奉獻,淪落到如此窮盡者,恐怕還是不多。
各界何妨多伸援手,邀約他去講演,分享照顧流浪貓狗的經驗。我們也學習,從另一個角度觀懷生命的悲喜,同時讓他,還有他的貓狗,仍有一條閃著亮光的道路,通向未來。
●原文詳見「蘋中信」2016.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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