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高中哲學會考(含考題) |
謝謝各位朋友們對我昨天po文的踴躍留言和討論,你們的一條簡短留言對我來說,是非常溫暖的力量,讓我從不同的角度去思考。
來法國唸書和工作、生活至今十幾年,早已被身邊遇到的人事物練就成金剛不壞之身,已經不再是剛來唸書時,被日本同學和她法國男朋友在課堂上欺負到無助想哭的年輕女孩(詳見來法國念設計第一章最末節)。
巴黎每天的生活是各種「戰鬥」,各種工作上的挑戰,難搞機車客戶的應對,甚至每天早上健身房裡女人們的各種小動作(這也可以寫一大篇了),還有路上地鐵裡的竊盜扒手。在練就不壞之身時,其實心中的軟肋就是孩子。
從星期天健行發生那段摘花小插曲後,我就抱著頭在想女兒的教育問題。在大家的留言和討論之後,我對自己的決定和選擇感到踏實了許多,到了晚上女兒睡覺前才想起來,昨天是法國高中的哲學會考!
想起來後,我鑽到女兒的被窩裡,和她聊聊昨天發生的哲學會考。女兒雖然只有十歲,但是因為早讀和法國小學只有五年,她今年暑假過後就要上國中了。法國高中的哲學會考,是十年磨一劍的準備,媽媽覺得她也該開始面對了。沒想到女兒說:「馬麻,妳不用擔心我,我會長大、會自己應付這些的。」最後還加了一句:「妳這麼容易緊張,是怎麼考上grande école的呀?」哎,真是好問題,我還真的從來不會緊張自己有沒有考上學校,工作有沒有拿到案子這些,自己的事都在掌握之中啊!(我昨晚真應該機會教育一下,教她皇帝不急急死太監這句中文)
早上起床,我決定翻譯一下今年法國高中哲學會考的考題。以往只是笑笑看,吾家有女初長成,現在開始都得認真看了。下面世界報的連結很不錯,針對各個題目都有連結,點入後有專家的分析和訂正。我認真地讀了幾篇,只要從小養成孩子閱讀和思辨的習慣,其實作答不會太難。只是每年七十多萬的考生,競爭也是相當大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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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高中哲學會考考題(擇一論述,考試時間:四小時)
文組
1,我們能否掙脫時間?
2,解釋一件藝術作品有何意義?
3,論述一段摘自黑格爾「法律哲學原理」的文章。
理組
1,文化的多元性是否是人類和諧的阻礙?
2,義務是否會讓我們失去自由?
3,論述一段摘自佛洛伊德「幻覺的未來」的文章。
經濟社會組
1,道德是否是最好的策略?
2,工作是否讓我們分歧?
3,論述一段摘自萊布尼茲的「笛卡兒基礎理論註解」。
哲學原理 笛 卡 兒 在 Dung Kai-cheung 董啟章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明周專欄:靈魂的激情
笛卡兒出名是個不看書的人。同行和聯絡人寄給他的學術著作,他多半看也不看,或者只是翻一翻目錄便丟在一旁。所以他家裏沒有藏書,死後遺物裏的書本亦寥寥可數。他在《談談方法》的自傳部分,聲稱自己年輕時便決心要拋開前人的成見,親自閱讀世界這本大書,四處遊歷,增廣見聞,和不同階層和類別的人接觸和交談。他從這樣的經驗中得出什麼學術啟發,不得而知。除了「走萬里路勝讀萬卷書」,他也主張往自己的內部探索以獲取知識,也即是靠純理性的思考。
當然,純靠「食腦」是不行的。所以往自我內在的思索只是基礎。在確立了對自我存在確切無誤的知識之後,我們便可以運用這可以信賴的理性,通過觀察、實驗和推論,去認識自然界。觀察、實驗和推論這些程序,也是不必依靠書本的。對他來說,世界上的書籍十之八九不但無用,簡直有害,特別是源自亞里斯多德的經院哲學(scholastic philosophy)。打倒經院哲學是他終身的目標,這一點當然引來了猛烈的反擊。
在出版《談談方法》和《第一哲學沉思集》之前,笛卡兒採用了一個特別的手法,就是先印刷一定數量的先行本,寄贈給行內的重量級人物,謙遜地邀請大家就書本內容作出批評和指正。在收到批評之後,笛卡兒會挑選其中特別有討論價值的幾篇,撰寫反駁,然後把批評和反駁一併刊登於正式出版的著作裏。於是,就變成了批評者被一一駁倒,而作者在辯論中大獲全勝的局面。這樣的做法惹來了許多不滿,得罪了許多重要學人。
身居於以加爾文教派為主要信仰的荷蘭,身為羅馬天主教徒的笛卡兒也惹來了不少麻煩,兩次捲入和當地神學家的罵戰,甚至差點去到法院訴訟的程度。而曾經一度是笛卡兒追隨者的後學,後來又因為觀點不同而反目,到了公開互相指責的地步。自以為在學術推廣上很有部署和手段的笛卡兒,結果還是「得罪人多稱呼人少」,生前並沒有爭取到多少成績。
世界上唯一能壓倒笛卡兒的人只有一個,就是伊麗莎白公主,史上稱為Elisabeth of the Palatinate或Elisabeth of Bohemia。她的父親腓特烈五世為神聖羅馬帝國的選帝侯,一度被擁戴為波希米亞國王,失勢後與家族流亡荷蘭,後來更戰死沙場。她的母親是英皇詹姆士六世的女兒、查里士一世的姊姊。血統高貴的她後來長期寄人籬下,雖然身為王室成員,但生活頗為拮据。身份所帶來的精神壓力和禮儀責任令她心力交瘁。一六四三年,伊麗莎白二十五歲,於寄居海牙期間得悉笛卡兒的學說,在他人引介下首次和笛卡兒見面。兩人開始了長達七年的交流,多半通過書信,但哲學家也間或親自拜訪。笛卡兒當初積極與公主結交,很可能出於尋找贊助者的意圖。在次年出版的《哲學原理》開首,他寫了一段極盡讚美和尊崇的獻辭給「至為安寧的殿下」,並把著作奉獻給伊麗莎白公主。這種做法表示作者得到尊貴的王族成員認可,可以減少它受到抨擊的風險。
不過,伊麗莎白其實是個有名無實的公主,在實際上沒能為笛卡兒提供什麼幫助。兩人的交往和通信,最大的成果反而是真誠開放的學術交流。公主雖然比哲學家年輕二十二歲,像同時代的女性一樣沒有接受過正統教育,但好學而聰慧的她對科學和哲學略有認識,所以抓緊機會向笛卡兒提出了許多疑問。公主以自我貶抑的措辭,謙稱自己愚笨而無知,但往後提出的詢問,都極尖銳而切中要害,點出了笛卡兒學說中的弱點或矛盾。也許,由於身份地位的差異,笛卡兒收起了平素目中無人的作風,以極謙遜而耐心的態度,一一對公主的提問作答。但貌似無知的公主問得實在太「到肉」,使哲學家往往難於招架,而要絞盡腦汁思考令對方滿意的答案。這樣下來,笛卡兒去除了心高氣傲的惡習,反而能實事求是地細心思考反對的意見,慢慢修正自己對問題的理解和說法。
公主關心的問題,首先是笛卡兒提出的非物質的靈魂,如何能推動物質的身體這一點。用現代的說法,就是心理和生理之間的關係。兩人之間的討論,慢慢地成為了笛卡兒下一本著作《靈魂的激情》的題材。所謂「激情」原本用字為”passion”,並非指後來的「熱情」,而接近「情緒」的意思,當中包括好奇、愛悅、憎恨、快樂、悲傷等多種。根據笛卡兒的人體機械論,passions的產生來自身體內的「動物精質」(animal spirits)。當身體感官受到外物或想法的刺激,「動物精質」便會對腦袋裏的松果體作出影響,進而產生相應的passion。這些passions其實就是內心的情緒波動。因為是被動產生的反應而稱為passion,與意志所主動作出的action相對。
The Passions of the Soul出版於一六四九年,是笛卡兒的遺作。可以說,伊麗莎白公主是它的催生者。對於二人的關係,後世有很多揣測。有人認為兩人互相暗戀對方,但並沒有足夠的證據。伊麗莎白於一六四六年被迫離開荷蘭前往德國,當時笛卡兒曾經提出雙方以後用密碼通信,但事情不了了之。兩人之後亦再沒有機會見面,但保持書信往還,直至笛卡兒一六五零年死於瑞典。笛卡兒前往瑞典之時,把公主的信件帶在身邊。他死後友人曾徵求公主的同意,把她的信件公開,但遭到公主拒絕。結果公主把信件全部取回。伊麗莎伯後來加入路德會修道院,並成為院長,直至終老。至於後世如何發現公主致笛卡兒的信件的抄本,又是一個機緣奇妙的故事了。
哲學原理 笛 卡 兒 在 Dung Kai-cheung 董啟章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明周專欄:我死,故我在
說起笛卡兒,人人都知道他的名言:「我思,故我在。」此語第一次出現在他以法文寫成的《談談方法》(Discours de la Méthode)(1637),原文為”je pense, donc je suis”。後來在《哲學原理》(Prinicipia Philosphiæ)(1644)中再以拉丁文表述為”ego cogito, ergo sum”,簡稱為”cogito, ergo sum”,英文譯作”I think, therefore I am”。這個句式往後成為了哲學史上最常被惡搞的對象。「我X,故我在」的玩笑層出不窮,大家不妨自行創作。
至於真的讀過笛卡兒的人,可能不多。甚至把他批判得體無完膚的人,也很可能沒有細心讀過他的著作,最多是翻翻《談談方法》和《第一哲學沉思集》(Meditationes de Prima Philosophia)。大家感興趣,又或者是集中攻擊的,是他的形而上學。但是,笛卡兒從一開始,研究重點其實在自然哲學或物理學(即後來廣義的科學),而他到了命終之時,最重視的也是自己在這方面的成果。
笛卡兒在一五九六年生於法國中產家庭,家族多從事法律職務,可以說是國王的法務執行官。此類職位可以用錢購買,之後收入終身無憂,屬於「第三等級」中之高層。(法國舊王朝社會分為三個等級:第一等級為貴族,第二等級為神職人員,餘為第三等級。)笛卡兒大學畢業後,也曾多次考慮走這條路。在猶豫不決之際,他決定離開法國,見識這個世界。他加入過軍隊,當過紳士士兵,但似乎未曾參與實戰,只是乘機四處遊歷,有點像今天的工作假期。期間結交了一些學者,開始研究數學,以至光學等。
他一六二九年移居聯合省份(即以荷蘭為首的七省聯合共和國),一住便是二十年。他的所有哲學和科學成果,也是在這二十年間產生。他有一個奇怪的習慣,就是不停更換居住地。在荷蘭便住過七、八個城鎮,地址也很不確定。他的理由是逃避社交的打擾,專心從事研究工作。但他同時維持着一個有效的通訊網絡,讓他跟當代學界保持聯繫,獲知最新動向。他的一個主要通信人,是巴黎的梅森神父(Marin Mersenne)。此人亦是博學家,交遊廣闊,有「歐洲郵箱」的稱號。笛卡兒給人一個避世的隱居者的形象,連對梅森也不告知對方自己的地址,信件往往要經過多番的轉遞。
從一六二九年至一六三三年,笛卡兒潛心寫作一部自然哲學巨著,名叫《世界》(Le Monde)。《世界》的第一部分為〈論光〉,是通過對光的性質的探討,去推出他的物理學,即物質的構成、物理運作的規律,以至整個宇宙的生成過程。那是極具野心的一部著作,提出的是嶄新的宇宙機械論。此書第二部為〈論人〉,以第一部分的理論為基礎,提出了人體機械論,以及靈魂和身體的二元論。後者所說的是,人的生理部分是機械性的,跟動物或自動人偶(automaton)沒有分別,但人具有理性,而此理性即人的靈魂。所以,「人」的定義是機械肉體和理性靈魂的結合。笛卡兒認為,兩者的接合點在腦部的松果體。
一六三三年中從羅馬傳來了壞消息。伽利略的《關於兩大世界體系的對話》(即教會認可的托勒密地心說和哥白尼的日心說)被宗教裁判所查禁,伽利略被控以「違反教義和道德」及「高度懷疑為異端」被囚禁。笛卡兒立即終止了《世界》的寫作,甚至一度考慮把手稿燒毀,後來決定把它藏起來。往後無論朋友如何勸誘他,他也拒絕把它公開。他不願意成為真理的殉道者。但是,他還是忍不住把當中的一些不觸及教義的部分,以分拆形式發表。他的第一部出版的著作《談談方法》,主角其實是當中的〈屈光學〉、〈流星〉和〈幾何學〉三篇科學論文,而行文鬆散的〈談談方法〉只是前言。但是,後世幾乎都把三篇論文刪除,把序言當作獨立著作出版。
笛卡兒明知自己的物理學是不容於教義的,所以他千方百計去說服教會,自己是一個虔誠的教徒。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搞起形而上學來。於是便出現了一個科學家不應該染指的神學辯解《第一哲學沉思集》。他試圖以理性證明靈魂的存在和不滅(「我思故我在」,所以靈魂可以獨立於身體感官),以及神的存在。很可惜他在一開始便採用了懷疑論的方法,然後才一一把懷疑破除。這令一些批評者認為,他反而給予懷疑論者太強的火力,削弱了讀者對信仰的信心。他的論敵甚至認為,他根本就是個偽裝的無神論者。
可以說,笛卡兒在世時既嘗試討好教會,但又希望以偷龍轉鳳的方法,以他的一套新式學說取代過時的經院哲學。這做法並沒有取得成功,反而惹來了一次又一次的爭議,令他為自辯而疲於奔命。而他最在意的科學研究,卻沒有完整發表的機會,已發表的也沒有得到很高的評價。到了他生命的後期,一直驕傲自信的他的確變得有點心灰意冷。可能是因為這樣,他在瑞典女皇克里斯蒂娜的多番邀請下,終於答允了那趟「致命」的旅程。
一六四九年九月,笛卡兒從阿姆斯特丹上船,前往斯德哥爾摩。能成為一個女皇的私人哲學導師,無異於找到一個強大的贊助者,是以後發表著作的堅固後盾。但是,在出發前笛卡兒已有不好的預兆。他把重要的書信和手稿託付友人,並交代了自己的後事。克里斯蒂娜把哲學課的時間定在清晨五點,這對於懼怕北國嚴冬的笛卡兒來說是極大的折磨。一六五零年二月十一日,笛卡兒在瑞典因肺炎病逝。
《世界》於笛卡兒死後由追隨者整理,於一六六四年出版。隨後便開始了崇尚理性的啟蒙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