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泡泡 沒想到已經是一年前錄的影片了~但更沒想到一年後還是不能出去玩啊~~~
謝謝 趨勢教育基金會 贊助我主持了兩季的文學四季,去年的主題是「文學中的城市風景」,先從我最熟悉的唐長安城開始說起,看過我作品的朋友可能已經聽過幾次,但我一般很少這麼仔細講這個故事。
週末下午沒事的時候,不妨點來看看聽聽~~~
https://youtu.be/VPyu56JRdpU
同時也有1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3萬的網紅Shaun&Nick,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平安時代的作家、歌人。 生沒年不詳。 著有《源氏物語》、《紫式部集》、《紫式部日記》等作品。《後拾遺和歌集》之後的勅撰集裡收錄了她數十首的歌。 身高/體重:163cm・51kg 出典:史實 地區:日本 屬性:中立・善 性別:女性 平常的形象是“言行舉止平淡的圖書館司庫”,一說到關於故事、書、創作...
唐代傳奇小說 在 政變後的寧靜夏午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化身成虎的詩人】
這次分享的短篇,是中島敦的〈山月記〉。
內容是以唐代傳奇小說為素材,寫詩人李徵在不堪內心衝突的折磨下,最終化身為虎的故事。
不甘心成為普通人,卻又無法成為不普通的人,大概是自命不凡的人們最大的悲劇吧。
一起來看看這部短篇小說吧。
-
山月記 / 中島敦
隴西的李徵博學多才,在天寶末年,以一介風采翩翩美少年登上虎榜(進士的榜單),被派為江南尉。但是他生性狷介、自命不凡,不願低聲下氣充任小吏,不久之後就辭官,回到故園虢略歸隱,和親戚朋友斷絕往來,專心一致的閉門作詩,完全耽迷於詩篇裡。他認為,與其長久充當小吏,而在俗惡的大官之前屈膝卑躬,不如留下幾首好詩流傳後世,百年之後尚可留名。
但是,文名不容易顯揚,生活卻逐漸陷入困境。李徵也感到日漸焦躁不安。從這時開始,李徵的容貌漸漸消瘦,身體也一天天衰弱。往日風采翩翩、豐頰的美少年已無處可尋,只剩下眼睛仍然是炯炯有神。
過了幾年之後,簡直到了家徒四壁的窮困,為了妻子兒女的生計,不得不為五斗米折腰,在求得一地方官吏的小職位以安家糊口。在另一方面來講,李徵對自己作詩的前途也已經感到失望了。曾經和李徵同登進士榜的同輩們,大多已經位居高官,必須對這些李徵自己不大看得起的夥伴屈膝,可以想像對於李徵的自尊心有多麼大的傷害。他整天悶悶不樂,狂悖的本性也愈來愈難以壓抑,掙扎在現實中的心境有著難以形容的悒恨不安。
一年之後,李徵因公出差,在汝水旁借宿時終於發狂了。在半夜裡,也不知道為了什麼,李徵突然臉色大變,狂叫著從床上跳下來,直往黑暗中飛奔而去,從此之後再也沒有回來過,人們到附近的山野裡搜索尋找也毫無蹤跡,此後再也沒有人知道李徵的下落。
第二年,新任監察御史,陳郡人士袁傪,奉命出使嶺南,途中寄宿在商於這個地方。第二天天色未亮,大地上在黑暗中,袁傪打算出發時,驛站官吏告訴他,在前面路上有會吃人的老虎出沒,不是白天的話,一般人都不敢通行。驛官又勸袁傪說:「天色尚早,還是等一會兒再出發比較好。」袁傪仗著隨從人員眾多,對驛官的話加以斥責,仍然執意而行。
月光殘照在林子裡,當大夥兒通過林間草地時,果然從草叢裡躍出了一隻猛虎。眼看著老虎就要撲到袁傪身上時,突然老虎轉個身,又躍入原來的草叢裡躲藏起來。從草叢傳來像是人類的聲音,不斷的嘟嚷著:「剛才真是好險啊!」袁傪聽到這個聲音,轉瞬間他想了起來,不禁又驚又懼的大叫:「這聲音不正是我的朋友李徵的聲音嗎?」袁傪和李徵同年登進士第,李徵由於性情高傲孤僻,所以沒什麼朋友,但是這個袁傪卻是他最合得來、最親近的朋友。袁傪個性溫和、為人謙遜,和高傲的李徵自然不會發生什麼衝突。
草叢中一陣寂靜,沒有任何回答。不久,草叢裡斷斷續續傳來了細微的哭泣聲。過了一會兒之後,才聽到回答的聲音:「不錯,我就是隴西的李徵。」
袁傪在這一刻間忘記了恐懼和害怕,下馬走到草叢邊,想要和闊別已久的老友敘舊,於是請李徵出來談話,但是卻聽到李徵回答說:「我現在已經變成異類了,怎麼還有臉以這樣驚駭人的姿態出現在故人面前呢?再說,如果以現在的姿態出現的話,一定會引起你的厭惡之情或是畏懼之心。說實在的,我也沒想到今天能夠遇見老朋友,使我滿懷故舊之情而暫時忘了煩惱。無論如何,請你稍作停留,不管我現在的外型如何醜惡,還是請你把我當作曾經是你的好友─從前的李徵,跟我交談好嗎?」
事後想起來有點不可思議,但是當時的袁傪對於這件超自然的怪異卻一點也不覺得奇怪,一口就答應了李徵的要求。他下令部下停止前進,自己則站在草叢裡,和熟悉的聲音做一番對談。從京城的消息、老友的近況,一直談到袁傪現在的官職。李徵聽到袁傪已高居監察御史,便向他祝賀一番。年輕時親近的好友,聲音依舊沒什麼改變,即便是隔著草叢,他們仍然滔滔不絕的繼續交談。談完了袁傪所知道的近況之後,袁傪就問李徵為什麼會變成目前的模樣,從草叢裡傳來了以下的答覆。
「大約在一年前,我因公出差,途中停泊在汝水之畔。有一天夜裡,我睡了一覺之後突然醒過來,覺得門外好像有人正在呼喚我,我循著叫聲跑到外面一看,只聽到在昏暗夜色中,不斷有人向自己召喚著。不知不覺的,我就隨著那個叫聲向前追趕。在我幾乎是跑得渾然忘我時,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跑進了山村裡,而且還發現自己左右兩手也同時用來走路,在我體內充滿了不可言喻的活力,讓我能夠輕快的在岩石間跳來跳去,接著,又發現自己的手指及手肘附近都長滿了毛。等到天色稍亮之後,跑到溪流旁一看,自己映在水中的影像已經是一隻老虎了。於是我想,這是不是做夢呢?但是夢境又怎麼能這麼清晰呢?愈想愈害怕!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或是我做錯了什麼?上天竟然把我變成老虎。難道這是我所應遭遇的命運嗎?那時候,我真的很想死掉算了,這樣活著有何意義?突然,眼前有一隻兔子跑過,自己的人性也跟著消失了,當我再度恢復理智,感覺出自己是人類的時候,嘴巴已滿是兔子的鮮血,身旁到處都散落著兔毛。這就是我變成老虎的最初經驗。從變成老虎之後到現在為止,我的所作我為實在是難以啟齒。不過,在一天之中,還是會有幾個小時回復人類的理性。在屬於人性的時間裡,我可以和以前一樣使用人類的語言,思考複雜的事物,也能夠背誦詩詞歌賦,並記憶起讀過的經書。當我用人類的心來看老虎的行為時,覺得自己非常殘虐。想起自己不幸的命運,不禁滿懷憤恨、恐懼和心酸無奈。但是,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恢復人性的時間也越來越少了。
以前會很納悶自己為什麼會變成老虎呢?最近竟然會想,為什麼我從前是個人呢?這實在是件很可怕的事情。再經過一段時間,我恐怕就會完全習慣於野獸的生活,就像古時豪華殿宇逐漸被砂土所埋沒一般,到最後,也許會忘了自己以前曾經是個人類,而只認為自己就是一隻老虎,在路上即使遇見故人也認不出來,甚至把你吃掉啊!到底是獸性中有人性呢?還是人性中有獸性?當初到底是人呢?還是獸?恐怕要等到我人性完全消失後,才會停止去想這些問題。如果真是那樣的話,也算是我的幸運吧!但是用人性來想想,還是覺得十分可怕。啊!總之,可悲!可哀!可歎!像我現在逐漸失去人性的心情,有誰能夠瞭解呢?誰也不能瞭解,除非是同樣的情況發生在他身上。也罷,不要再談這個了,在我的人性尚未完全消失之前,有一件事要拜託你。」
以袁傪為首的一行人,個個都屏氣凝神,聽著草叢中傳出來的不可思議的事情。聲音又接下去說了:「我本來是想成為一名詩人,希望能藉著詩名萬古流芳。只是天不從人願,如今卻變成這個模樣。我曾經做的數百詩篇,不用說,都尚未發表於世,一稿也不知散落到何方了。但是,在那其中,尚有數十篇至今仍然可以背誦出來,請你為我記錄下來。或許憑著這些詩,勉強可以把我算做詩人吧!即使我的作品十分拙劣,我的心還是非常執著,在有生之年非成為一個詩人不可。如果能夠有一部分詩作流傳到後世,那我也就死而無憾了。」
袁傪聽了以後,趕緊命令部下準備筆紙,隨著草叢裡的聲音振筆疾書。李徵的聲音自草叢中琅琅響起,長短共三十篇,格調高雅、意趣卓越。欣賞了這些詩之後,必然感到作者有著非凡的才氣,但是,袁傪一面感歎一面又有以下的感想:當然,作者的素質誠屬第一流,這一點是無可置疑的,可是總覺得作為第一流的作品,好像缺少了什麼,這種微妙的感覺又說不上來。
把昔日所作的舊詩都背誦完了之後,李徵的聲音突然變了聲調,用一種自嘲的聲音說著:「說來十分慚愧,今天即使變成了這個模樣,想到今後自己的詩作能夠放置在長安風流人士的書桌上,簡直就夢境一般─躺在岩窟中所作的夢。可笑的是,想成為詩人卻變成了老虎啊!可悲復可嘆!」(袁傪想起青年時代的李徵就喜歡自嘲,而此刻這種悲哀的聲音,正是他自嘲的聲調。)幾聲淒涼的笑聲之後,李徵又接著說:「此刻有無限感嘆,讓我來做一首即席詩吧!」
袁傪又令屬下趕快寫下來:
偶因狂疾成殊類 災患相仍不可逃
今日爪牙誰敢敵 當時聲跡共相高
我為異物蓬茅下 君已成軺氣勢豪
此夕溪山對明月 不成長嘯但成嗥
這個時候,殘月掛在樹梢上,四周一片冷冷的月光,地面滿是白露,樹林間吹進寒冷的風,天色已近破曉時分了。
「為什麼會遭遇到這種命運,剛才我說過實在想不到,但是現在仔細一思量,這並不是偶然的意外事件啊!當我還是人類的時候,總是盡力避免和他人打交道,大家都認為我狂妄自大、高傲孤僻,其實這是我近於自卑的羞愧心,沒有人能夠瞭解。當然,曾經被鄉黨譽為鬼才的我,不可說是沒有自尊心的。但是,我的自尊心應該是由於心虛膽怯而產生出來的。自己想借著詩作來名揚千古,但是既沒有拜師學習,也沒有結交詩友來互相切磋琢磨,共同努力以求增進。有時候對於自己的才思也是半信半疑。這全是我自己的自卑與自大作祟的緣故。一方面不願與世俗人為伍,在另一方面又害怕別人瞭解到我內心的矛盾。害怕自己不是明珠,只是一塊需要刻苦加以琢磨的璞玉,所以逐漸與世俗隔離,遠離人群。這也是滿心的憤世嫉俗、心虛膽怯的自尊心不斷增加而產生的結果。人類幾乎都具有獸性,至於像什麼猛獸,就依各人的性情而有所不同了。對我而言,自尊的羞恥心恰如猛獸,也就是正像一頭老虎。潛在的獸性不但毀了自己,更是使妻子受苦,同時也傷害了自己的朋友,到最後,變成了與內心想法相稱的外形。現在想起來,自己實在太好高騖遠、不自量力了,我並不是詩人,卻苦苦去追求成為詩人的美夢,從沒有好好地想,自己的才能到底適合做些什麼。人生苦短,而我竟然追求遠超過自己才能的事物,整天庸庸碌碌舞文弄墨,只是暴露了自己的缺點和愚昧。就像我,窮其一生,刻苦而不怠惰,也沒辦法成為堂堂皇皇的詩人。現在變成老虎,這怎麼是好?難道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將是白費心血了嗎?這個時候,心中的難受到了極點,忍無可忍只好跑到山頂的岩石上,向著山谷狂吼,暫時紓發自己胸中熾烈的悲哀!昨天晚上,我也在那塊岩石上對著月亮狂嘯。天下雖大,但有誰能夠瞭解我的苦楚悲憤!所有的野獸聽到我的叫聲,只是害怕的伏地哆嗦,山、樹、月、露......也都一樣,認為只不過是一隻老虎在生氣罷了,哪裡會想到我的悲痛呢?仰天長嘯,俯首感嘆,竟然沒有一個人能夠瞭解我!這就好像當我還是人類的時候,沒有人能瞭解到我的內心是如何的脆弱,如何的容易被傷害一樣。沾濕自己毛皮的,並不僅僅是夜晚的露水啊!」
漸漸的,周圍的黑暗一步步隱退,從樹林間開始傳來不知從何處響起的曉角聲,聲聲悲涼入耳。
已經到了該告別的時候了。李徵已經快要喪失人性而進入老虎的階段了。李徵在這最後的一刻,向袁傪說:「在分手之前,還有一件事要拜託你,那就是我的妻子兒女。他們還住在虢略,對於我的遭遇毫不知情,你如果南向歸鄉經過時,務必告訴他們,我已經遇難死掉了,千萬不要把事實的真相告訴他們。我厚顏的拜託你,請可憐他們的孤苦無依,不要任憑他們餓死,這樣我就能夠毫無牽掛了。」
說完了以後,草叢中再度傳出悲痛的哭聲。袁傪也是淚流滿面,並且誠懇的答應了李徵的請求。李徵的聲調突然又變成了原先那種自嘲式的口吻,又說:「說真的,如果我還是人類的話,像剛才那種拜託的事我是絕對說不出口的。我只是任由一個妻子兒女挨餓受凍,一心只專注於作詩的男人,難怪會變成野獸。」
跟著又交代了幾句話,吩咐袁傪自嶺南回來後不要再由這條道路通過,因為再碰面時,自己或許已無法認出故人而加以襲擊也說不定。此次分別,後會無期,請袁傪往前百步左右之後的一個小山丘上回頭望此處,自己就會以現在的面目出現在老友面前。「我並不是想誇耀老虎的勇猛雄風,而是想讓你記住這個醜陋的姿態,就不會再有找我的念頭了。」
袁傪於是照著草叢中聲音的吩咐,跨上馬準備前行。幾度回首,都聽到了悲哀的哭泣聲,袁傪也是一邊流淚一邊出發。
當一行人爬上山丘時,回頭一看,在剛才那片茂盛的草叢裡,有一隻老虎跳到路邊,正朝著山丘的方向看著。然後,向著既白的東方仰嘯數聲,又跳回原先的草叢裡之後,就再也看不到老虎的身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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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分享的短篇,是中島敦的〈山月記〉。
內容是以唐代傳奇小說為素材,寫詩人李徵在不堪內心衝突的折磨下,最終化身為虎的故事。
不甘心成為普通人,卻又無法成為不普通的人,大概是自命不凡的人們最大的悲劇吧。
一起來看看這部短篇小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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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月記 / 中島敦
隴西的李徵博學多才,在天寶末年,以一介風采翩翩美少年登上虎榜(進士的榜單),被派為江南尉。但是他生性狷介、自命不凡,不願低聲下氣充任小吏,不久之後就辭官,回到故園虢略歸隱,和親戚朋友斷絕往來,專心一致的閉門作詩,完全耽迷於詩篇裡。他認為,與其長久充當小吏,而在俗惡的大官之前屈膝卑躬,不如留下幾首好詩流傳後世,百年之後尚可留名。
但是,文名不容易顯揚,生活卻逐漸陷入困境。李徵也感到日漸焦躁不安。從這時開始,李徵的容貌漸漸消瘦,身體也一天天衰弱。往日風采翩翩、豐頰的美少年已無處可尋,只剩下眼睛仍然是炯炯有神。
過了幾年之後,簡直到了家徒四壁的窮困,為了妻子兒女的生計,不得不為五斗米折腰,在求得一地方官吏的小職位以安家糊口。在另一方面來講,李徵對自己作詩的前途也已經感到失望了。曾經和李徵同登進士榜的同輩們,大多已經位居高官,必須對這些李徵自己不大看得起的夥伴屈膝,可以想像對於李徵的自尊心有多麼大的傷害。他整天悶悶不樂,狂悖的本性也愈來愈難以壓抑,掙扎在現實中的心境有著難以形容的悒恨不安。
一年之後,李徵因公出差,在汝水旁借宿時終於發狂了。在半夜裡,也不知道為了什麼,李徵突然臉色大變,狂叫著從床上跳下來,直往黑暗中飛奔而去,從此之後再也沒有回來過,人們到附近的山野裡搜索尋找也毫無蹤跡,此後再也沒有人知道李徵的下落。
第二年,新任監察御史,陳郡人士袁傪,奉命出使嶺南,途中寄宿在商於這個地方。第二天天色未亮,大地上在黑暗中,袁傪打算出發時,驛站官吏告訴他,在前面路上有會吃人的老虎出沒,不是白天的話,一般人都不敢通行。驛官又勸袁傪說:「天色尚早,還是等一會兒再出發比較好。」袁傪仗著隨從人員眾多,對驛官的話加以斥責,仍然執意而行。
月光殘照在林子裡,當大夥兒通過林間草地時,果然從草叢裡躍出了一隻猛虎。眼看著老虎就要撲到袁傪身上時,突然老虎轉個身,又躍入原來的草叢裡躲藏起來。從草叢傳來像是人類的聲音,不斷的嘟嚷著:「剛才真是好險啊!」袁傪聽到這個聲音,轉瞬間他想了起來,不禁又驚又懼的大叫:「這聲音不正是我的朋友李徵的聲音嗎?」袁傪和李徵同年登進士第,李徵由於性情高傲孤僻,所以沒什麼朋友,但是這個袁傪卻是他最合得來、最親近的朋友。袁傪個性溫和、為人謙遜,和高傲的李徵自然不會發生什麼衝突。
草叢中一陣寂靜,沒有任何回答。不久,草叢裡斷斷續續傳來了細微的哭泣聲。過了一會兒之後,才聽到回答的聲音:「不錯,我就是隴西的李徵。」
袁傪在這一刻間忘記了恐懼和害怕,下馬走到草叢邊,想要和闊別已久的老友敘舊,於是請李徵出來談話,但是卻聽到李徵回答說:「我現在已經變成異類了,怎麼還有臉以這樣驚駭人的姿態出現在故人面前呢?再說,如果以現在的姿態出現的話,一定會引起你的厭惡之情或是畏懼之心。說實在的,我也沒想到今天能夠遇見老朋友,使我滿懷故舊之情而暫時忘了煩惱。無論如何,請你稍作停留,不管我現在的外型如何醜惡,還是請你把我當作曾經是你的好友─從前的李徵,跟我交談好嗎?」
事後想起來有點不可思議,但是當時的袁傪對於這件超自然的怪異卻一點也不覺得奇怪,一口就答應了李徵的要求。他下令部下停止前進,自己則站在草叢裡,和熟悉的聲音做一番對談。從京城的消息、老友的近況,一直談到袁傪現在的官職。李徵聽到袁傪已高居監察御史,便向他祝賀一番。年輕時親近的好友,聲音依舊沒什麼改變,即便是隔著草叢,他們仍然滔滔不絕的繼續交談。談完了袁傪所知道的近況之後,袁傪就問李徵為什麼會變成目前的模樣,從草叢裡傳來了以下的答覆。
「大約在一年前,我因公出差,途中停泊在汝水之畔。有一天夜裡,我睡了一覺之後突然醒過來,覺得門外好像有人正在呼喚我,我循著叫聲跑到外面一看,只聽到在昏暗夜色中,不斷有人向自己召喚著。不知不覺的,我就隨著那個叫聲向前追趕。在我幾乎是跑得渾然忘我時,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跑進了山村裡,而且還發現自己左右兩手也同時用來走路,在我體內充滿了不可言喻的活力,讓我能夠輕快的在岩石間跳來跳去,接著,又發現自己的手指及手肘附近都長滿了毛。等到天色稍亮之後,跑到溪流旁一看,自己映在水中的影像已經是一隻老虎了。於是我想,這是不是做夢呢?但是夢境又怎麼能這麼清晰呢?愈想愈害怕!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或是我做錯了什麼?上天竟然把我變成老虎。難道這是我所應遭遇的命運嗎?那時候,我真的很想死掉算了,這樣活著有何意義?突然,眼前有一隻兔子跑過,自己的人性也跟著消失了,當我再度恢復理智,感覺出自己是人類的時候,嘴巴已滿是兔子的鮮血,身旁到處都散落著兔毛。這就是我變成老虎的最初經驗。從變成老虎之後到現在為止,我的所作我為實在是難以啟齒。不過,在一天之中,還是會有幾個小時回復人類的理性。在屬於人性的時間裡,我可以和以前一樣使用人類的語言,思考複雜的事物,也能夠背誦詩詞歌賦,並記憶起讀過的經書。當我用人類的心來看老虎的行為時,覺得自己非常殘虐。想起自己不幸的命運,不禁滿懷憤恨、恐懼和心酸無奈。但是,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恢復人性的時間也越來越少了。
以前會很納悶自己為什麼會變成老虎呢?最近竟然會想,為什麼我從前是個人呢?這實在是件很可怕的事情。再經過一段時間,我恐怕就會完全習慣於野獸的生活,就像古時豪華殿宇逐漸被砂土所埋沒一般,到最後,也許會忘了自己以前曾經是個人類,而只認為自己就是一隻老虎,在路上即使遇見故人也認不出來,甚至把你吃掉啊!到底是獸性中有人性呢?還是人性中有獸性?當初到底是人呢?還是獸?恐怕要等到我人性完全消失後,才會停止去想這些問題。如果真是那樣的話,也算是我的幸運吧!但是用人性來想想,還是覺得十分可怕。啊!總之,可悲!可哀!可歎!像我現在逐漸失去人性的心情,有誰能夠瞭解呢?誰也不能瞭解,除非是同樣的情況發生在他身上。也罷,不要再談這個了,在我的人性尚未完全消失之前,有一件事要拜託你。」
以袁傪為首的一行人,個個都屏氣凝神,聽著草叢中傳出來的不可思議的事情。聲音又接下去說了:「我本來是想成為一名詩人,希望能藉著詩名萬古流芳。只是天不從人願,如今卻變成這個模樣。我曾經做的數百詩篇,不用說,都尚未發表於世,一稿也不知散落到何方了。但是,在那其中,尚有數十篇至今仍然可以背誦出來,請你為我記錄下來。或許憑著這些詩,勉強可以把我算做詩人吧!即使我的作品十分拙劣,我的心還是非常執著,在有生之年非成為一個詩人不可。如果能夠有一部分詩作流傳到後世,那我也就死而無憾了。」
袁傪聽了以後,趕緊命令部下準備筆紙,隨著草叢裡的聲音振筆疾書。李徵的聲音自草叢中琅琅響起,長短共三十篇,格調高雅、意趣卓越。欣賞了這些詩之後,必然感到作者有著非凡的才氣,但是,袁傪一面感歎一面又有以下的感想:當然,作者的素質誠屬第一流,這一點是無可置疑的,可是總覺得作為第一流的作品,好像缺少了什麼,這種微妙的感覺又說不上來。
把昔日所作的舊詩都背誦完了之後,李徵的聲音突然變了聲調,用一種自嘲的聲音說著:「說來十分慚愧,今天即使變成了這個模樣,想到今後自己的詩作能夠放置在長安風流人士的書桌上,簡直就夢境一般─躺在岩窟中所作的夢。可笑的是,想成為詩人卻變成了老虎啊!可悲復可嘆!」(袁傪想起青年時代的李徵就喜歡自嘲,而此刻這種悲哀的聲音,正是他自嘲的聲調。)幾聲淒涼的笑聲之後,李徵又接著說:「此刻有無限感嘆,讓我來做一首即席詩吧!」
袁傪又令屬下趕快寫下來:
偶因狂疾成殊類 災患相仍不可逃
今日爪牙誰敢敵 當時聲跡共相高
我為異物蓬茅下 君已成軺氣勢豪
此夕溪山對明月 不成長嘯但成嗥
這個時候,殘月掛在樹梢上,四周一片冷冷的月光,地面滿是白露,樹林間吹進寒冷的風,天色已近破曉時分了。
「為什麼會遭遇到這種命運,剛才我說過實在想不到,但是現在仔細一思量,這並不是偶然的意外事件啊!當我還是人類的時候,總是盡力避免和他人打交道,大家都認為我狂妄自大、高傲孤僻,其實這是我近於自卑的羞愧心,沒有人能夠瞭解。當然,曾經被鄉黨譽為鬼才的我,不可說是沒有自尊心的。但是,我的自尊心應該是由於心虛膽怯而產生出來的。自己想借著詩作來名揚千古,但是既沒有拜師學習,也沒有結交詩友來互相切磋琢磨,共同努力以求增進。有時候對於自己的才思也是半信半疑。這全是我自己的自卑與自大作祟的緣故。一方面不願與世俗人為伍,在另一方面又害怕別人瞭解到我內心的矛盾。害怕自己不是明珠,只是一塊需要刻苦加以琢磨的璞玉,所以逐漸與世俗隔離,遠離人群。這也是滿心的憤世嫉俗、心虛膽怯的自尊心不斷增加而產生的結果。人類幾乎都具有獸性,至於像什麼猛獸,就依各人的性情而有所不同了。對我而言,自尊的羞恥心恰如猛獸,也就是正像一頭老虎。潛在的獸性不但毀了自己,更是使妻子受苦,同時也傷害了自己的朋友,到最後,變成了與內心想法相稱的外形。現在想起來,自己實在太好高騖遠、不自量力了,我並不是詩人,卻苦苦去追求成為詩人的美夢,從沒有好好地想,自己的才能到底適合做些什麼。人生苦短,而我竟然追求遠超過自己才能的事物,整天庸庸碌碌舞文弄墨,只是暴露了自己的缺點和愚昧。就像我,窮其一生,刻苦而不怠惰,也沒辦法成為堂堂皇皇的詩人。現在變成老虎,這怎麼是好?難道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將是白費心血了嗎?這個時候,心中的難受到了極點,忍無可忍只好跑到山頂的岩石上,向著山谷狂吼,暫時紓發自己胸中熾烈的悲哀!昨天晚上,我也在那塊岩石上對著月亮狂嘯。天下雖大,但有誰能夠瞭解我的苦楚悲憤!所有的野獸聽到我的叫聲,只是害怕的伏地哆嗦,山、樹、月、露......也都一樣,認為只不過是一隻老虎在生氣罷了,哪裡會想到我的悲痛呢?仰天長嘯,俯首感嘆,竟然沒有一個人能夠瞭解我!這就好像當我還是人類的時候,沒有人能瞭解到我的內心是如何的脆弱,如何的容易被傷害一樣。沾濕自己毛皮的,並不僅僅是夜晚的露水啊!」
漸漸的,周圍的黑暗一步步隱退,從樹林間開始傳來不知從何處響起的曉角聲,聲聲悲涼入耳。
已經到了該告別的時候了。李徵已經快要喪失人性而進入老虎的階段了。李徵在這最後的一刻,向袁傪說:「在分手之前,還有一件事要拜託你,那就是我的妻子兒女。他們還住在虢略,對於我的遭遇毫不知情,你如果南向歸鄉經過時,務必告訴他們,我已經遇難死掉了,千萬不要把事實的真相告訴他們。我厚顏的拜託你,請可憐他們的孤苦無依,不要任憑他們餓死,這樣我就能夠毫無牽掛了。」
說完了以後,草叢中再度傳出悲痛的哭聲。袁傪也是淚流滿面,並且誠懇的答應了李徵的請求。李徵的聲調突然又變成了原先那種自嘲式的口吻,又說:「說真的,如果我還是人類的話,像剛才那種拜託的事我是絕對說不出口的。我只是任由一個妻子兒女挨餓受凍,一心只專注於作詩的男人,難怪會變成野獸。」
跟著又交代了幾句話,吩咐袁傪自嶺南回來後不要再由這條道路通過,因為再碰面時,自己或許已無法認出故人而加以襲擊也說不定。此次分別,後會無期,請袁傪往前百步左右之後的一個小山丘上回頭望此處,自己就會以現在的面目出現在老友面前。「我並不是想誇耀老虎的勇猛雄風,而是想讓你記住這個醜陋的姿態,就不會再有找我的念頭了。」
袁傪於是照著草叢中聲音的吩咐,跨上馬準備前行。幾度回首,都聽到了悲哀的哭泣聲,袁傪也是一邊流淚一邊出發。
當一行人爬上山丘時,回頭一看,在剛才那片茂盛的草叢裡,有一隻老虎跳到路邊,正朝著山丘的方向看著。然後,向著既白的東方仰嘯數聲,又跳回原先的草叢裡之後,就再也看不到老虎的身影了。
唐代傳奇小說 在 Shaun&Nick Youtube 的精選貼文
平安時代的作家、歌人。
生沒年不詳。
著有《源氏物語》、《紫式部集》、《紫式部日記》等作品。《後拾遺和歌集》之後的勅撰集裡收錄了她數十首的歌。
身高/體重:163cm・51kg
出典:史實
地區:日本
屬性:中立・善 性別:女性
平常的形象是“言行舉止平淡的圖書館司庫”,一說到關於故事、書、創作靈感的話題就會話匣子大開,猶如饒舌般開始唱詩。
她的父親藤原為時既是學者也是歌人,父親那邊是著名的書香世家(曾祖父藤原兼輔不僅以歌人聞名,他還是編寫了傳記《聖德太子傳曆》上下卷等著作的文化人,有著“堤中納言”的名號),從小到大她就成長在書本和文道裡面,耳濡目染。
二十歲時她與山城守右衛門佐藤原宣孝結婚,生下一子。年齡相去甚遠的丈夫宣孝在結婚三年後逝世。
正值芳齡的香子成了寡婦,在那年秋天開始寫故事。她寫的就是——總共五十四卷的大作《源氏物語》。
她安靜老實,屬於那種優等生類型。
家教優良,明辨是非,為人文靜。
熱愛讀書。喜歡寫充滿詩歌和戀愛這些亮點的優雅故事。
她不獨沽一味,還會寫日記(日記則相反,非常現實)。
她喜歡的故事有《竹取物語》、《伊勢物語》。
——相傳紫式部受《竹取物語》中的角色設定影響,又深受《伊勢物語》的表達、構想、人物之類影響。其他方面,她也受白樂天(譯注:也就是白居易)的白氏文集、《史記》等各式作品影響,據說《源氏物語》中以光源氏女性角度出發來敘說故事的做法,是受到唐代的傳奇故事《遊仙窟》影響。
作為歌人,她喜歡《古今集》、《後撰集》、《拾遺集》這三部詩集。
生前她就熟讀許多歌集。
她也對其他時代和地方的故事和詩歌抱有極大興趣,只要有空就會一直手不釋卷。
○歌仙的詩歌:A
《太平記》第十六卷“日本朝敵事”記載,紀朝雄在討伐統領非人的四鬼的逆賊藤原千方時,詠唱了“草木國土皆為吾王之國,汝等惡鬼焉得寸土棲身”這首歌,然後擊退了四鬼。
名列“中古三十六歌仙”、“女房三十六歌仙”之內的紫式部,能輕易唱出這種擊退惡鬼的詩歌。
又,她的歌也獲收錄於《小倉百人一首》。
“邂逅巡相逢 還未得細觀其形 遁隱雲霧間 一猶夜半月牙哉 忽隱雲間難辨明”。
○咒術(詞):D+
紫式部似乎多少有點陰陽道方面的心得,據說《源氏物語》裡面也混進了這些元素。
用現代的口吻來說,她可以算是“為了寫一本含有魔術的小說而現實裡去學魔術”類的作家。
“源氏物語・葵・物怪”
等級:C 種類:詩歌寶具
範圍:1~20 最大捕捉:50人
GenjimonogatariAoi Mononoke
“喪衣色淡因遵制袖淚成淵痛哭多”
解放真名的同時詠唱的這首歌,能發揮類似詛咒的效果,帶給敵人毀滅的命運,
能給予對象傷害以及弱體效果。
這是《源氏物語》第九帖“葵”記載的和歌。
妻子葵產下兒子夕霧後旋即逝去,這時源氏(光源氏)就唱了這首滿是後悔的和歌。葵之上的死因是源氏的愛人六條御息所的怨恨,也就是說是一種咒殺。
——紫式部詠唱這首與怨恨和咒殺相關的歌,哀悼對象的命運。
另外,和葵之上一死有關的一連串故事成了能劇《葵上》的原典。
物理書籍,紙製書本——
她在包羅萬有的“圖書館”裏擔當司庫。
具體來說,她用魔術(咒術),把以電子情報的形式記載了的書籍類資料轉換成“紙製書本”,然後悄悄地在地下深處建造了圖書館。
她作為孤身一人的管理者、司庫、女主人,守護著昏暗冰冷的書園。
如果你拜託她,她似乎會樂於指導你如何寫好日記、書信之類的東西。
她能夠在初次見面,
就找到一本適合的書給他。
內容似乎比較傾向戀愛劇、復仇劇等充滿“思念”的書,這當然是因為她是一個“編寫思念”的英靈。
“我是一名編寫思念的英靈。我創作、撰寫的,正是思念他人的那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