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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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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沒有看過寶櫻素顏的模樣，不僅是因為她會化妝，更因為她根本就不怎麽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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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櫻是個唯我獨尊的狠人，曾在上課中補妝，被教授責備「不要在我上課的時候化妝」時，以一句「那你就不要在我化妝的時候上課」威震全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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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寶櫻的真面目一無所知，直到有次半夜發生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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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震分很多種，有「上PTT看一下是不是錯覺」等級的地震、「先上臉書發個文再決定要不要跑」等級的地震，也有「幹幹幹幹幹」等級的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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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地震相當強烈，男生宿舍裡一片雞飛狗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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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幹幹幹幹！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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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跑！宿舍終於要垮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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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拎杯在尬賽啦幹幹幹幹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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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對老舊校舍的抗震能力毫無信心，穿著四角褲就爭先恐後地衝出門外逃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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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十幾分鐘內，發生大大小小五六次餘震，我一時間不敢回到宿舍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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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漆黑的操場上，遠遠就能看見女生宿舍一陣騷動，卻沒有半個人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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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時候才陸陸續續有女同學走到操場上，一面手忙腳亂地補著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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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身上有唇膏嗎？拜託這邊支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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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可以幫我看一下眉毛有沒有歪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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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我男朋友了！幫補！幫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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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快速化妝練到顛峰的小潔飛快穿梭在人群之間，提供各種補妝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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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發現寶櫻的室友佳佳正揹著寶櫻走向操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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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有點害怕寶櫻，還是善盡學長的職責，走上前關切地問道：「寶櫻受傷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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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佳臭著臉回答：「寶櫻還在睡，請你不要跟我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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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嗯……」寶櫻抽抽鼻子，眨眨長長的睫毛，慢慢睜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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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震造成了停電，操場上沒有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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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隱約能看見寶櫻應該是還沒化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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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瞇起眼睛，想要藉著微弱的月光看看寶櫻的素顏，眼窩卻突然一陣劇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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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櫻居然用手指戳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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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在衝三小啊寶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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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離我太近了，很噁心。」寶櫻有氣無力地趴在佳佳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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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的，好心被雷親，狗咬妳寶櫻。」我自認倒楣地摀著眼睛，蹣跚離開操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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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眼睛又痛又脹，幾乎睜不開來，只好一手扶著牆壁，慢吞吞走在漆黑的校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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跌跌撞撞地走了幾分鐘後，我被一個人迎面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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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媽走路不看……」我破口大罵到一半，直接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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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撞到的人竟然又是寶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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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寶櫻可憐兮兮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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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經化好平時的妝，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跟剛剛的機歪學妹判若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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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又想幹嘛？」我害怕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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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真的很怕地震……」寶櫻垂下眼睛，輕輕咬著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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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手臂緩緩浮起雞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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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勁，這才不是我認識的寶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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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上前去，抓住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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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剛看新聞，應該沒有什麼災情，等等電力恢復大家就能會宿舍休息了。」我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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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櫻的臉上閃過明顯的厭惡神色，隨即輕輕嗯了一聲，沒有掙脫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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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黑暗中沉默了幾秒，我額頭冒汗，幾乎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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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我有個問題想問你。」她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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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上沒有錢。」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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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啦。」寶櫻有點難為情地問：「你……你有看過小潔的男朋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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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欸，妳都不知道我怎麼可能會知道？問這個幹嘛？」我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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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搖搖頭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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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有個問題想問欸。」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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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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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假扮成寶櫻？學姊？」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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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櫻迅速抽回手，往後退了幾步，用犀利的眼神上下掃視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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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看出來的？」她的聲音完全變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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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次才不小心拍到寶櫻的肩膀，就被呼了一個巴掌。」我無奈地聳肩：「妳根本不知道寶櫻有多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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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她原本的聲音後，我更加確認了對方的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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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學姊是校內的風雲人物，仿妝的一代宗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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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的仿妝，顧名思義就是模仿他人的妝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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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術精湛者甚至能夠突破先天限制，模仿對方的臉形、五官、神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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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虎畫皮難畫骨，仿妝仿人難仿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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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是什麼樣的妝，學姊只要看一眼就能完美複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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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姊不只活躍在美妝界，更時常兼職coser，扮演各式動漫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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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破次元之壁的技術力讓她擁有了次元妖姬的外號，在校內人氣極高，除了是許多女同學的偶像，更擄獲不少肥宅包著油的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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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行蹤神祕的校內第一美人「無色花」以外，妖姬在校內的人氣無人能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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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姬著名的事跡包含，某天半夜兩點多突然在臉書上發文說想吃漢堡，半小時內女生宿舍門口就大排長龍，無數純情男大生提著各大連鎖店的漢堡等她垂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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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那些瘋狂獻殷勤的男同學，我也只能感嘆發情中的男人真沒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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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那些任人差使跑腿的凡夫俗子不同，當天直接特製了一份手工漢堡帶過去，凸顯我的與眾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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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大家在女生宿舍門口等到天亮，妖姬都沒有出來拿漢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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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我居然在這樣的情況下與妖姬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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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個禮拜，我表妹受你們系的女生關照了啊。」妖姬陰測測地笑道：「今天我只是來打個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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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面女是妳表妹？」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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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化妝術還不成氣候，竟然簡簡單單讓人卸了妝，也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妖姬兩手一攤：「但是這件事全校都知道了，我這個做姐姐的臉要往哪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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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就背底裡打聽我男朋友想要找機會報仇嗎？」小潔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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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靠，我猛然回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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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被抓到了。」妖姬掩嘴故作驚訝，一顰一笑間媚態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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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知道那個賤骨頭不會善罷干休。」小潔劈哩啪啦地板動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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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櫻預購的香水昨天才剛上市，今天就可以在兩個地方聞到，不覺得太明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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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是狗啊？」妖姬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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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補完妝的寶櫻跟在她旁邊，看了看易容成自己的妖姬，又看了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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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你都能認錯？」寶櫻一臉鄙視地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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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比較暗。」我羞愧地低回答：「仔細看的話，她鼻子其實更挺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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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櫻瞪了我一眼，我馬上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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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往後退了幾步，不希望自己被捲入女人的戰爭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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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妳化妝很快？」妖姬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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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行。」小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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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想親眼看看。」妖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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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想看我就讓妳看？」小潔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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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被我看過一次，不論是什麼化妝技巧我都能學會。」妖姬挺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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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要妳看得到。」小潔揚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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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這麼快？」妖姬嗤了一聲表示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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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眨眼啊。」小潔緩緩抬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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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寶櫻握住她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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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幹嘛學我？」寶櫻看著妖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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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大人在講話，妳可以不要插嘴嗎？」妖姬看都沒看寶櫻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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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是不是偷用我的香水？」寶櫻雙手叉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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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這種味道我閉著眼睛都能自己調出來。」妖姬表情已經開始不耐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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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練這個幹嘛？妳很閒嗎？」寶櫻口無遮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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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姬臉色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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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妹，妳還沒交過男朋友吧？」她緩緩地說：「不如我把妳的臉變成永遠交不到男朋友的樣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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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最好別動。」小潔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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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妖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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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只要動一下手指頭，我就扭斷妳的鼻子。」小潔凝視著妖姬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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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怕喔。」妖姬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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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不信？」小潔舉起手，食指拇指夾著一片細小的膠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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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妳的雙眼皮貼嗎？」她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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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完全沒看清楚她的動作，校內第一化妝快手果非浪得虛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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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妖姬只是從容地笑道：「妳看我的雙眼皮有消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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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皮一點變化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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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兩隻眼睛加起來，起碼有二十片眼皮，妳能有多快？」妖姬指著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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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潔的額角沁出冷汗，一副遇到棘手敵人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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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以為自己是百葉窗啊？」寶櫻繼續在旁邊機機歪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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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不住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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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嘴。」妖姬猛然衝向寶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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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櫻小心！」小潔攔在寶櫻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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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櫻小心！」妖姬奔跑間，臉龐一陣模糊，竟變成小潔的臉，連聲音都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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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潔見狀，飛快摸了一下臉，迅速變幻成另一種妝，說道：「妳以為這樣她就會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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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姬臉龐又是一糊，瞬間跟上小潔的妝容，說道：「妳沒有傳聞中那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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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名頂尖高手激烈鬥法，臉龐變來變去，我一時間認不出來誰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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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分難解的兩人逐漸靠近寶櫻，霎時間同時伸手探向寶櫻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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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櫻，我在幫妳！」兩人異口同聲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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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鈞一髮之際，寶櫻果斷踏步上前，飛快伸出手，啪啪兩聲各打了兩人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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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小潔錯愕地摀著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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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都不怕打錯人嗎？」其中一個小潔說道，右邊臉頰腫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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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打就不會打錯。」寶櫻吹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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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小潔臉龐一糊，瞬間變回妖姬的臉，左邊臉頰也紅通通地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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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居然敢打我的臉……」妖姬的眼神逐漸暴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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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櫻，快跟人家道歉。」我整個害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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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把妳的臉畫到妳媽都認不出來！」妖姬五指箕張，長長的指甲朝寶櫻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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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櫻伸手在自己的臉上一抹，把剛畫好的妝弄得一團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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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姬一愣，手停在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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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不是很會學嗎？學學看啊？」寶櫻一邊說話一邊把自己臉上的妝擦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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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完全無法理解寶櫻的舉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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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畫得出我的妝，但畫不出我原本的臉，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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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毫無技巧的東西，我何必要學。」妖姬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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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根本不知道有多少男人願意為我賣命，我只要動動手指頭發文，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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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有很多人排隊送宵夜，我知道，全校都知道。」寶櫻打斷她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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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即使有一百個人捧著漢堡在宿舍前面等妳，妳也等不到那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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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姬面色一變，怒道：「妳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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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姊，妳的故事女生宿舍裡的人都聽爛了，妳是何苦？」寶櫻自顧自地卸著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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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大一的時候交過一個男朋友，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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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又怎樣？」妖姬逞強道，聲音卻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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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櫻用毫無起伏的語氣，說出妖姬的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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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喜歡瘦一點的女生，妳就每天慢跑，每晚抬腿抬到腿抽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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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喜歡會料理的女生，妳跑去報名參加烹飪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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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喜歡素顏的女生，於是妳不再化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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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為他付出了這麼多，他卻劈腿了另一個女人，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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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姬的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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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如此平凡的故事，很狗血，但也很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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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於是開始模仿那個女人的妝，那個男人之後又劈腿了別的女人，妳便又學了第二個女人的妝，就這樣一直持續下去。」寶櫻還在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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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麼做有什麼不對？」妖姬的眼眶通紅，嘶啞著嗓子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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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說喜歡素顏的女生都是假的，男人只喜歡素顏的正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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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只要正就好了，根本沒有人會在意妳有沒有化妝，根本不會有人在乎妳背後付出了多少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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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他喜歡什麼樣的臉，我都有辦法透過化妝實現，不論他喜歡的是誰，我都能變成一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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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姬絕望地哭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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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還是沒有回頭，對嗎？」寶櫻殘忍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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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姬張著嘴，卻只能發出嗚咽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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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姊，妳化妝只是為了要讓別人看嗎？」寶櫻歪著頭說道：「好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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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妳畫得再像別人，那也不是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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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姬怔怔地流著淚，好半晌才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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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呢？妳又是為了什麼化妝？」她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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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高興。」寶櫻理直氣壯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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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女為悅己者容，但是到頭來，真正能夠讓自己開心的，也只有妳自己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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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櫻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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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姬也笑了，一邊還流著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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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夠變幻成任何人的妖，面對完全自我中心的寶櫻，也終於低下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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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我不知道妖姬站在原地哭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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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再也沒有見過妖姬，也沒再見到妖姬發文說想吃什麼當宵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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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妖姬之後化妝的技術更厲害了，變成知名的美妝網紅與人氣cos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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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人說曾經看到素顏的妖姬在速食店排隊自己買漢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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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人說，在動漫展裡看到妖姬牽著一個男人散步，兩人的臉上掛著甜蜜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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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外話，因為男女宿是同一個方向，我後來跟在寶櫻小潔後面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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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想到每天渾噩度日的寶櫻，居然能夠用話術勸退強大的妖姬，忍不住走上前想要誇讚他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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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近她的時候，我才想起，我還沒看過寶櫻的素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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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三小？」寶櫻毫不猶豫地戳了我的眼睛。

-轉貼自FB 謝孟穎-

很遺憾，這次空服員罷工，又見到中華民國最噁心的風景──參加罷工的空服員被貼上PTT表特板人肉搜索、穿合身T恤被評論身材、鄉民一邊留言「唯一支持回家當賢妻良母」一邊又說這些空服員都是「母豬」，就連有消防員協會成員到現場聲援，都會被開玩笑：「你又想把妹。」
　
「都辭職，我包養全部！」、「硬了」、「我要跟空姐睡馬路」、「南京東路好香喔，大家快來聞」、「可惡，想去現場聞！」──這是3年前華航罷工時「靠北工程師」跟PTT各種留言。
　
「工會母豬」、「沒化妝肯定嚇死樓上」、「長得正的端盤仔」、「奶屌打莎莎，讚」、「整批的空姐2000人啊，長榮趕快放生她們出來吧，以後聯誼應該很多高素質前空姐！」──這是現在長榮空服員罷工面對的PTT留言。
　
是的，3年前華航罷工的男性旁觀者醜態血淋淋重現，只要女人出來做些什麼，眾男人的目光永遠都在她的臉、她的奶、她的腿、她能不能拿來當女朋友、她在婚姻市場上價值多少──這些男人的腦子好像集體當機，想跟他們討論什麼都是天方夜譚，當有人想討論空服員職業壽命，底下的回應會是：「看被幹到多鬆？」
　
不支持罷工的女人也逃不掉這套檢視。當有護理師在臉書發文表態，被中國時報抄去了，下的標是「火辣護理師嗆爆空姐」，鄉民的留言是：「請她整個如鬼般的妝卸掉看還敢不敢發自拍圖」、「中國網紅八婆臉不要出來亂」、「都沒露，是辣在哪？」
　
甚至妳不能反抗。當聲援罷工的消防員被同儕笑說是要「把妹」、伸手問「空姐圖呢」的時候，有空服員工會幹部認真告訴對方「請不要開這種玩笑，罷工是很嚴肅的」，對方隨手回酸一段：先檢討你們自己工會言行吧。
　
這讓我想起3年前華航罷工，那時我還在當編輯，請同學抓了篇各種性騷擾奇觀，然後我得到這些理所當然到不可思議的留言回應：「騷擾什麼的就乖乖吞下去吧，誰叫妳要選空姐這光鮮亮麗工作」、「肥宅臭了嗎？現在連看都不能了？肥仔沒人權啊？」
　
現實就是這樣血淋淋上演，女人出來做什麼事情永遠都不是「人」，是「女人」，男人覺得可以輕易評論妳的身材、隨意散佈妳的照片、議論妳到底被「幹到多鬆」或是以後要找誰「回收」，妳在那邊淋雨曬太陽流汗流淚，男人只覺得罷工現場香香的好想去躺──而且妳不能反抗，妳不能批評他們，批評他們就是剝奪男人的「人權」，妳會害他們活不下去。
　
到底是罷工造成社會不便，還是低級蠢男造成社會不便？這我當然是有答案了。或許很多人會說台灣已經夠平等了、女人可以當總統呢，是啊女人可以當總統，但就算當到總統還是會一天到晚質疑妳為什麼不結婚、妳是不是同性戀，還有過氣作家會罵妳「政治淫婦」。
　
或許也有人覺得女人出來抗爭很勇敢、女人該被保護，我只想說，女人需要的從來不是「保護」，只是要被當成人看而已。對，人。
　
我是不知道會不會還有下一次空服員罷工啦，我只知道一群抗爭的女人背後永遠有一群嘴臭的男人，而這些男人造成的「社會不便」絕不只限於目前在承受的空服員們，是每個沒被當人看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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