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評價任何人的生活,因為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人生的權利,只要你樂於、安於自己的生活,那對於你來說就是幸福。
無論是和你價值觀不一致的另一半,還是「看不慣」你活法的朋友,他們喋喋不休的「緊箍咒」其實都不必太在意。生活是一個漂亮的萬花筒,每個人都有做出自己的選擇並享受它的權利。
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生活的權利,無關貴賤,只因喜歡。
取自《你不能決定出身,但可以選擇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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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朋友,早安:
如果您沒看過昨天的直播,很推薦您聽聽看。尤其在講到對「中年婦女」的聯想時,朋友們的回饋,讓我驚訝……
https://www.facebook.com/Psychologist.Hung/videos/557588978507472/
這篇摘文,也用了帶著某些貶抑的方式,使用「中年婦女」這幾個字。我們可以去理解,作者萬特特談到這幾個字的脈絡,是想要凸顯「自我」的重要性—在扮演任何角色之前,那個常被我們遺忘的立基點。
人們常常會把自己的價值觀,套在他人身上,要他人認同。似乎他人認同,便有心安,便刷了存在感。
「除了你自己,沒有人有義務讓你高興。」
這段話是說得天經地義,可是,不少人就是無意識地覺得他人有義務讓自己高興。如果他人沒讓自己高興,自己便跟他人過不去。
作者萬特特,真的很獨特,她談「自我覺察」讓我驚豔。我想著,她把「美好」跟「自我覺察」放在一起,是不是觸及到了,「存在便是美好」的層次?
多數人活得昏沉,多數人抱怨著自己的生活入眠,一覺醒來,繼續用同樣的心態重複著讓自己抱怨的生活。自我覺察,深度一層又一層,當我們注意到,只有自己是自己的觀眾,而「自己」又是眾多念頭的暫時虛構,於是我們走向解脫!
成長到一定程度的中年人,表現於外的圓融,也不是多麼深不可測。只是那些跟人較勁的力氣,大多都收了回來,試著去降伏自己躁動的心。
祝願您,如果人到中年,記得捨不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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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離美好生活,只差一個自我覺察的距離
【文/ 萬特特】
我們所有的不安全感和焦慮,根本原因是我們把最珍貴的一切,投資給了別人,投資給了外物,而捨不得投資一點點給我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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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拉在外商工作幾年後存了一筆錢,於是辭職開了一家書店。店裡不忙時,她會親手磨咖啡豆煮咖啡、泡花果茶、烘焙小點心,讓來看書的客人們免費品嘗。一個人的小日子,過得也算愜意。
前幾天去店裡找蘇拉,她跟我說起一件發生在她身上的「趣事」。
蘇拉的親戚介紹了一個男孩給她,兩人互加微信。幾次微信上的禮貌寒暄之後,對方約她吃飯,地點選在一家蘇拉常去的西餐廳。
用餐期間,男孩說:「看你的社群動態,感覺你挺愛花錢的,不過也是,現在美女都愛花錢。」
什麼什麼?愛花錢?蘇拉仔細回憶了一下自己發過的動態內容。上週末跟朋友去香港品嘗街頭小吃,上個月自駕去了古鎮采風,兩個月前去了趟韓國帶回了護膚品和幾件漂亮衣服。想來想去,其他的也就沒什麼了。
結帳時,蘇拉堅持各付各的,男孩送她回家。
路上,男孩又說:「你出去玩都是住四星級以上的飯店嗎?其實老百姓經濟實惠就好啊。」
「我覺得安全更重要。」
「不要太愛慕虛榮,像你這樣會嫁不出去的。」
「我不認為我愛慕虛榮,我把自己養得好一點,不是讓別人來教我省錢的。」
好吧,很明顯,第一次見面兩人就沒戲了。
沒過幾天,蘇拉接到了親戚的電話:「你說你跟人家見面,怎麼就不知道收斂點呢?你那天背的包包是不是又是新買的,人家一看就知道不便宜。你點的牛排要八十塊錢人民幣一份,你這會讓人家以為你是個不懂持家的女孩,不適合結婚。」
蘇拉掛了電話,又生氣又想笑。
蘇拉說,選擇中高級一些的西餐廳是覺得環境不吵鬧,適合兩個人聊天溝通,自己背的包包也認為是跟那天衣服比較搭配的。至於牛排,蘇拉說她一直都吃菲力,沒有故意點貴的。她覺得自己全程禮貌,反倒是男孩誤解她的話讓她十分不舒服。本以為話不投機,這事就算過去,沒想到男孩跟親戚又言語了一番。
她不明白,花自己的錢,買自己喜歡的衣服,吃自己喜歡的美食,怎麼就成了不適合結婚了?
後來蘇拉在部落格轉發了這樣一段話:很多時候,女孩子並不怕窮本身,怕的是窮的心態,怕的是一直窮下去,還怨怪別人太奢侈。
一個永遠只求你省,卻不想自己去賺的人,還是算了吧,一段只想著讓你降低標準,而不敢對自己提高要求的婚姻,不要也罷。
其實往往是對物質有要求的女孩,更懂得如何好好經營自己和生活。
每個把自己養得很貴的女人,都在追求一個可以懂得欣賞她的男人和一份相媲美的愛,而不是為了讓你教她省錢的。
前幾天,我被一個認識了十幾年的同學封鎖了。
在剛剛過去不久的假期,我在社群動態曬了一張和妹妹在香港迪士尼與卡通人物合影的照片。
大喜在底下回覆:一到假期就出去瀟灑,肯定存不了什麼錢吧?
我反覆看了好幾遍,確定那個頭貼是我的國中同學大喜,而不是我的七姑八姨們。我沒有回應,本也沒記在心上。某天晚上,我正躺在沙發上一邊看書,一邊用美容儀推臉,大喜發來了訊息:我們認識這麼多年了,我也不怕跟你直說。
我們同歲,都快三十歲的人了,我知道你在外面一個人打拚辛苦,但也得知道存點錢,挑男朋友的眼光不要太高。等我們奔向四十歲的時候,一個中年婦女沒有錢沒有老公,可怎麼辦?
讀完大喜的訊息,我氣得差點沒把美容儀扔出去。我明明在一個美麗的年歲,怎麼就快成了中年婦女了?
我點開了大喜的社群動態。
大喜畢業一年後便結婚生子,如今專心帶寶寶。同學聚會時,常被女同學們羨慕。
大喜的社群動態每天有五則以上的內容都是照顧寶寶的日常,循環播放。還有轉發的各種生活資訊,比如「快來看,太可怕了,馬上就要被刪除了。」「快來按讚,送水杯一個。」
我們不評價任何人的生活,因為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人生的權利,只要你樂於、安於自己的生活,那對於你來說就是幸福。
我本想和上次一樣,不回覆大喜的訊息,準備洗漱睡覺。誰知道她又接連發了無數多則。
「我看你照片裡又換了一雙新的運動鞋,你買那麼多鞋子幹嘛,有兩雙換著穿就好了啊。」
「前幾天逛街碰見你媽媽了,聽說你還沒有結婚的打算,你說你工作那麼拚命有什麼用,找個好老公嫁了就都解決了。」
「你新做的頭髮得花不少錢吧,像我這樣直接紮馬尾多省時間。」
……
我回覆:大喜,每個人都在走自己的路,我買的每一雙鞋、每一個包包都是我自己賺的錢,我享受這樣的生活,我不想活成一個中年婦女。我不評價你的生活,你也別指點我的生活好嗎?
再然後,我就被大喜封鎖了。
我呆呆地,看著已經不是好友的聊天介面好一會兒。回想起十四歲認識大喜的時候,她被罰寫古文,我幫她抄寫。我回答不上數學題,她偷偷告訴我答案。
大喜和我,在畢業後過著完全不同的生活。我無法體會她為人妻為人母的快樂,她也不懂我努力寫文章到半夜,常常眼睛乾澀得連隱形眼鏡都摘不下來的感覺。
對很多女孩來說,所謂的安全感,就是找到一個可以依靠的男人,結婚生子,然後從此一生闖蕩江湖,追求快意人生的人。
你的錢花得值不值,買的東西是好是壞,他們根本不關心。他們只關心自己 把到嘴邊的話說出來,企圖在對你的指手畫腳中,找到一點存在感。
珍.奧斯汀的小說《艾瑪》裡,哈莉特問艾瑪:「你為何不結婚?你如此天生麗質。」
艾瑪說:「告訴你吧,我連結婚的想法都沒有。我衣食無憂,生活充實,既然愛情未到,我又何必改變現在的狀態呢?不用替我擔心,哈莉特,因為我會成為一個富有的老小姐,只有窮困潦倒的老小姐,才會成為大家的笑柄。」
在自給自足的前提下,把自己努力賺來的錢花在安排生活上並沒有錯。
畢竟,我們好好經營自己,就是為了不必委身於生活,不想過不塗口紅、不做指甲的糙日子,不想連喝一杯咖啡都要心疼半天。
無論是和你價值觀不一致的另一半,還是「看不慣」你活法的朋友,他們喋喋不休的「緊箍咒」其實都不必太在意。生活是一個漂亮的萬花筒,每個人都有做出自己的選擇並享受它的權利。
真正喜歡你的人,是不會讓你降低姿態,去遷就他的標準,而是不斷努力,拔高自己,和你一起過越來越好的生活。
書上說,你愛喝茶,我愛咖啡;你喜歡包子豆漿,我喜歡牛奶麵包;你享受一群人涮火鍋的喧囂,我偏愛兩個人吃法餐的浪漫。
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生活的權利,無關貴賤,只因喜歡。
努力做一個真實的自己,買心儀的東西,去想去的遠方,在父母有需要的時候給他們最好的,這就是你一路向前的理由和動力。
願你用自己喜歡的方式,過好這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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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文字取自
你不能決定出身,但可以選擇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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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隆台北大鎮評價 在 金老ㄕ的教學日誌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今年真是很多事件的特別紀念周年
除了二戰終戰70周年、噍吧哖事件100周年
今年
同時也是乙未割台120周年
而最近的一則有關劉永福的新聞,正好在最近發生
2甲子前
因一紙《馬關條約》,臺灣成為日本殖民地
當時部分仕紳,聯合滯留在台的中國官員
成立了臺灣民主國意圖拒絕日本的接收
熟悉教科書的人都知道
臺灣民主國有3位老兄最受到注目
第一任總統(也是原清朝第3任台灣巡撫)─唐景崧
義軍統領(也是鼓吹仕紳最賣力的)─丘逢甲
第二任總統(黑旗軍統領)─劉永福
之所以受到矚目
其實是因為這三人的表現實在很......唉~~~
______________________
唐景崧其實有點無辜
他因落跑,而以「十日總統」的評價流傳後世
可是他本來就是來台任職的中國人
《馬關條約》簽訂後,清朝發布在臺官員可內渡中國的指示
他老兄原本想走
(按法理,也完全可以走)
結果被臺民堵住,沒走成
又不湊巧,他是當時最高級別的官員
於是乎
他竟被拱上了自己完全不想做的臺灣民主國總統寶座
原本就不想做
所以總統做的爛,也算是情有可原
問題是唐景崧爛得不太地道
當日軍登陸基隆時
唐景崧馬上就想落跑
然後......又被臺民堵住了!
臺民問:
「你這老小子是不是想落跑啊?」
唐景崧:
「沒這回事,我沒想落跑
各位看,我老母也在台北
我如果丟棄老母獨自逃跑,那我還算是個人嗎?」
鄉民一想,嗯,有道理,於是散夥回家
然後第二天
他們發現:
「那個渾蛋唐大人,竟然真的丟下自己老母
還穿上他老母的衣服打扮成個阿匹婆,就這麼獨自逃跑了!」
可想而知
鄉民很憤怒
於是就把唐景崧他老母拖出來痛扁一頓
雖說唐景崧這36計使的漂亮
但讓一位70多歲老母代替自己挨拳頭
做人實在很不地道
(老ㄕ實在懷疑這對母子應該不是親生關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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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逢甲則是個嘴砲爛貨
他是個道地的台灣人
日本人要來接收臺灣,她聯合多名仕紳發起拒絕接收運動
到此
看起來真是一名漢子
然後他當上了義軍統領
負責義勇軍的編遣跟訓練
然後他發出豪語:
「我已訓練出全臺10萬義軍!」
我嚓!
丘逢甲你本就是個讀書人
讀書人不懂軍事我可以理解
但當眾說謊開空頭支票我就不能理解了!
從頭到尾
丘逢甲沒有實際接觸過部隊
何來訓練之舉?
然後這老兄只是把有登錄書籍的民兵數字加總起來
就這麼告訴大家有10萬之眾
你有實際查核數量嗎?
你有看過每支部隊的質量嗎?
全、都、沒、有!
然後日軍登台
身為義軍統領就該指揮部隊進行抵抗
結果丘逢甲在幹嘛?
他從未在台北進行作戰
而是先跑回台中老家,接著攜家帶眷的前往中國廣東
我去!
唐景崧尚且匆忙的拋下老母
丘逢甲能攜家帶眷逃跑?
這證明是早有計畫!
然後這做作的傢伙還要在離台前說啥:
「 宰相有權能割地,孤臣無力可回天。」
放你個孤臣屁!
從頭到尾只動嘴炮,實際上完全沒付到自己應有的責任
虧你是個土生台灣人
丘逢甲,你比唐景崧更無擔當,也更無恥!
(甚至有傳聞
丘逢甲還把當初訓練義軍的財產捲款到中國去了
當然
丘家後人矢口否認
我覺得否認無所謂,因為說不定丘老兄真的沒做過
但能不能請丘家後人幫幫忙
主動申請把什麼逢甲大學之類的紀念學校名字改一改?
要我紀念一個啥事都沒負責的嘴砲,我覺得噁心)
(還是說,逢甲大學是紀念丘逢甲參與辛亥革命?
因為丘逢甲當初在武昌起義後,協助廣東省從清朝獨立
但是
辛亥革命能紀念的人那麼多
怎樣都輪不到丘逢甲啊?
我還寧願有個「克強國小」、「鈍初大學」啊!)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至於劉永福
算是三人中,評價較好的一位
因為三人中
他一直坐鎮台南,最晚離開臺灣內渡中國
但因為他還是離開臺灣
許多人對他的評價仍舊不高
連橫就曾在《臺灣通史》感嘆:
「徐驤、吳湯興都為臺灣戰死
劉永福無法學習他兩人死戰精神真是可惜啊。」
(老ㄕ曰:
那請問連橫你後來收錢為日本寫《阿片有益論》
又是怎麼一回事?
如果按你自己的評價
你怎麼不自己去死一死才對得起你自己啊?)
不過別忘記一件事
劉永福是中國人
他也只是正好在臺灣駐紮而已
而且他也收到內渡命令
但是他沒有馬上拍拍屁股走人
(可是老ㄕ認為:
他沒有馬上內渡,除了是臺民不希望走之外
更大的原因
應該是他無法讓黑旗軍一起撤往中國
身為一軍主帥
他沒有選擇自己的安全,而是連下與他的部下奮鬥致無力再戰
以一名軍事指揮官來評價
劉永福應該有遠在及格以上的職業道德!)
這就好像
有人問你:
「你願意捐款幫助有需要的人嗎?」
我想大部分人會說願意
甚至掏錢出來捐贈
但如果今天有人是問:
「你願意花光自己所有財產,甚至賣掉自己的器官
去幫助有需要的人嗎?」
我想答應的人應該極少才對
要一個非臺灣人的劉永福以及全部黑旗軍
戰死在臺灣
各位認為這個要求算合理嗎?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總之
乙未割台至今已有120年
在臺灣民主國的眾人至今評價仍有爭議的現今
老ㄕ還是問一個老問題作為文章的結束
「那麼那一段往事,對現今的我們,還有什麼樣的意義呢?」
基隆台北大鎮評價 在 顏艾琳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1122洛夫今扺南京創作70年研討會》
台灣詩人洛夫創作70週年
來源:深圳商報
記者 韓墨
今年是台灣著名詩人洛夫從事創作70週年,而由洛夫、張默和痖弦共同創辦的蜚聲海峽兩岸的《創世紀》詩刊,也剛剛度過了60歲生日。作為特別的紀念,前不久,洛夫在深圳接受了本報記者的獨家專訪。回顧自己的創作生涯,洛夫感慨地說:“《創世紀》的存在是我生命的一部分,它成長的歷史也是我詩歌成長的歷史。”記者 夏和順
處女作稿費是銀圓五角
《文化廣場》:從您1944年在衡陽《力報》發表處女作開始算起,從事創作已經70週年了。您最初10年的文學創作是個什麼狀況?
洛夫:東南大學姜耕玉教授和華文詩歌研究所正在籌備紀念我創作70週年研討會。1944年,我在《力報》上發表了一篇散文,題為《夏日的庭院》,一千多字,我記得稿費是銀圓五角。我的創作是從散文開始的,寫詩則是我在湖南嶽雲中學讀高二時。
最有意思的是,1949年赴台灣時,我的行囊中帶著馮至和艾青的詩集各一冊,和我個人作品的剪貼本,包括二十多首詩和十幾篇散文。到基隆下船時,詩集和剪貼本都丟了。那是兵荒馬亂的年代,我安慰自己:生命都顧不上了,這本作品集丟了也就丟了。沒有想到的是,過了40年以後,1988年我回衡陽探親,當年《力報》的副刊主編王晨牧先生仍健在,已80多歲了,他又從《力報》上幫我找出十幾首詩來。現在看來,當時我在大陸發表的作品都太幼稚,因為是習作階段。
《文化廣場》:王鼎鈞在回憶錄中說,他在大陸時並沒有開始寫作,到了台灣時為謀生才開始投稿。王先生要比您大,但您的寫作卻早于他。您到台灣最初幾年的創作情況怎樣?
洛夫:王鼎鈞大我3歲,他起先是在一個廣播電臺做主任,全部投入寫作是在退休以後,特別是到了美國以後,寫了很多東西,內容紮實,語言生動。
我剛到台灣,因為要調整生活,忙於生計,大概有3年沒有寫作。1952年12月,我在《寶島文藝》月刊發表《火焰之歌》,這是我到台灣後發表的第一首詩。之後每年都有作品,到1954年進入高峰期。我的創作期在台灣這一代詩人作家中比任何人都長,成果最豐碩,經歷也最完整。我小時候讀過三年私塾,讀過唐詩,三字經沒念,念過幼學瓊林,四書五經。然後讀小學,那時讀過《封神榜》、《西遊記》、《水滸傳》,很多字都不認識。《水滸傳》到高中、大學時再讀,每個時期體會都不一樣。
我跟張默流汗也流淚
《文化廣場》:請您回憶一下《創世紀》創刊及同仁詩社成立的經過。
洛夫:1954年我跟張默先認識,我們都是海軍低級軍官,在海軍的報紙上發表作品,彼此都很欣賞,後來商量辦一份刊物。開始張默負責主編,我負責組稿,到第二年痖弦加入進來。刊物開始很薄很簡陋,後來改為20開本,四四方方的季刊,一直堅持了60年,現在印得更加漂亮了。
開始詩刊沒有經費,我們自掏腰包,把工資貢獻出來。印一期一兩百塊錢,我們的工資才五六十塊錢。經常遇到印好了放在印刷廠拿不出來的情況,我們就拿腳踏車、手錶去當,把刊物換出來。印數大概是一千冊,訂戶很少,大部分送給寫詩的朋友,也拿到書店寄售。我們親自到高雄、左營各個書店去送,三個月或半年結賬,現在想起來很難過。
有一個老闆是山東人,說這個東西不賣錢,沒有人來買。他從櫃子底下拉出一包書,連封都沒有拆,顯然他從內心裏是拒絕的。我們跟他吵,他就把一包嶄新的詩刊扔到大街上,我們也沒有辦法。我跟張默流了汗也流了眼淚,一一從街上把詩刊拾起。草創時期的艱難可想而知。
《文化廣場》:後來情況是否有好轉?您印象中是否有銷售特別火爆的時候?
洛夫:後來漸漸好轉了,但還有很長時間要自己掏腰包,同仁多了,大家分攤。過了一段時間,台北市政府、文化建設委員會都給了一些資助,還不夠。所以《創世紀》一直付不出稿費,台灣所有同仁刊物都是沒有稿費的。
《文化廣場》:您主編《創世紀》,如何對詩刊的品質把關?發表作品應該符合什麼標準?
洛夫:我主編《創世紀》將近30年,把關比較嚴。我們強調詩的世界性、超現實性、獨創性和純粹性,說到底就是詩的現代性。我一定會選最好的、最有創意的作品,不好的作品或不符合這一標準的詩要退稿。一方面強調詩歌的藝術性,另一方面強調創造性,要拒絕差的、平庸的東西。它不是年輕人發表習作的園地,一定要是成熟的作品。
台灣詩歌界其實很多人罵我,說我太挑剔了,我不管,我要維護刊物的深度、創意性。
最近十年有一些變化,《創世紀》大眾化了,要求不太嚴格,退步了。這是不好的現象。我到了加拿大後,沒法親力親為,但有時也會提醒他們以表示關心,只能這樣了。
《創世紀》鐵三角各有特點
《文化廣場》:您和張默、痖弦被稱為《創世紀》的“鐵三角”、“三駕馬車”,後人評價不一。回顧這60年,您對自己怎麼評價?
洛夫:我剛才講過,我的創作生命跟《創世紀》一起存在,一起發展。尤其在最早期主編的十年過程中,我將西方現代派大家們的理論、作品介紹到台灣,出過一些專輯,包括波德萊爾、艾略特、龐德等,為台灣詩歌的現代化作出很大貢獻。
台灣現代詩運動主要受西方現代主義思潮影響,紀弦的一個觀點很著名,很震撼,他強調詩歌是“橫的移植”,而不是“縱的繼承”,認為現代詩與中國傳統沒有關係。到80年代,我們回過頭來重新審視中國傳統,重新評估中國古詩時,我們發現原來有很多優秀的、閃光的東西。只是我們原來太盲目了,一直強調反傳統、反傳統,沒有慎重地思考這個問題。
我回眸中國傳統比較早,後來余光中他們也回歸了。在這方面,我不但有作品,也寫過很多文章。唐詩中有很多意象,它的永恒之美完全可以作為年輕詩人創作的營養。你可以不寫格律詩,但不能把老祖宗好的東西丟棄。我認為重要的是把西方現代主義精神與中國傳統文化融為一體,打造出中國現代詩。
《文化廣場》:您對張默和痖弦怎麼評價?
洛夫:張默、痖弦各有各的風格。痖弦年輕時比我更紅,因為他的詩比較甜美,年輕人特別是年輕女性讀者比較喜歡他的詩,風頭甚至蓋過余光中。可是他後來不寫了,他到美國參加聶華苓的愛荷華國際寫作坊後,回來就不寫了,這有心理上的原因,也有一個客觀原因,就是他做聯合報副刊主編,工作比較忙。他的作品不多,只有幾本詩集,但到現在還有許多年輕人喜歡他。台灣曾三次評選十大詩人,我跟他每次都當選,其中第三次我還排第一,比余光中多幾票。
張默的詩歌也不錯,他的風格是語言節奏比較特殊,多用疊句,也有很多人喜歡他的作品,他也寫過很多評論。在一般人看來,他是一個很有成就的詩歌編輯者,編詩刊,還編了很多詩選。
我們這一代詩人凋零了
《文化廣場》:紀弦去年以100歲高齡去世,他是《現代詩》的創始人,也是台灣現代詩運動的發起者。請談談您跟這本雜誌及紀弦的關係。
洛夫:紀弦去世後,美國一個作家幫他辦紀念特刊,打電話給我,我第一個寫了悼念他的詩,現在網上很多人轉載。
他在大陸時已經成名,來台灣後在成功中學當老師,當時他的身邊聚集了許多年輕人。他很浪漫,他的詩歌也很浪漫。1956年1月15日,紀弦發起組織現代派成立大會,我代表《創世紀》以觀察員身份出席,當時是從左營乘火車北上的,因此與紀弦相識。
《現代詩》開始影響比《創世紀》大。紀弦後來也不寫了,他1976年定居美國前宣佈要取消現代詩。但你只能取消你的《現代詩》刊物,你不能也不可能取消現代詩。《現代詩》1983年由梅新主持復刊,梅新60歲時因肝癌去世,這是一個巨大的損失。
鄉土文學還沒有起來之前,台灣整個是現代詩的天下,年輕人都喜歡現代詩,絕大部分詩人是大陸去的,我從湖南去的,痖弦從河南去的,余光中是從福建去的。老一輩三個人,紀弦、覃子豪、鐘鼎文號稱台灣詩壇三老。覃子豪1963年去世,比較早,鐘鼎文去年去世,也活了近百歲。下面就是我們這一代了。張默小我兩歲,痖弦又比張默小兩歲,他有心臟病,醫囑不能乘長途飛機。我的身體比他們都好。
《文化廣場》:您怎麼評價余光中?他好像在台灣文壇的地位很高。
洛夫:余光中在文壇的地位很高,在詩壇就未必。他的散文寫得也很好。在一般人印象中,余光中最著名的詩就是《鄉愁》,我還為他打抱不平,其實他還有更好的詩。因為他的詩是民謠風格,念起來都很順口,讀者都很喜歡。
我跟余光中在大陸曾被人稱為“雙子星座”。我不在乎什麼稱謂,我們高度、深度和風格不一樣,他是詩歌明星,我的詩則被詩評家廣泛重視。
《文化廣場》:商禽和楊牧的詩怎麼樣?
洛夫:楊牧和商禽的詩都不錯。商禽的詩作不是很多,讀者層面也不廣,但他的詩很精練,很好。楊牧曾用葉珊的筆名,他的詩特別是早年的詩很抒情。還有楚戈,原來寫詩,後來專門畫畫了。
商禽是前年去世的,我寫過悼念他的詩。去年又有好幾位詩人亡故,想起來就很傷心。有些是根本就想不到的,像我的好友南韓詩人許世旭,突然就去世了。我們這一代詩人漸漸凋零了。
向西方“借火”取經
《文化廣場》:您認為上世紀50年代開始的台灣現代詩運動與大陸二三十年代的現代詩之間有沒有傳承關係?
洛夫:二三十年代的中國現代詩主要是受西方浪漫主義文學影響較大。戴望舒他們在上海有一個《現代》雜誌,主要介紹西方的現代詩歌潮流,有現代主義的因素。但戴的詩,比如《雨巷》還是浪漫的,現代主義的精神並不夠。李金髮受到西方的影響,我覺得他消化得不夠,他的作品看起來更像是翻譯作品,他還沒有把現代主義精神與中國的語言結合起來。
現代詩運動到台灣後更擴大化、普遍化了,我們叫向西方“借火”、取經。我認為任何好的現代主義詩歌,其精神和表現技藝必然要融合在作品裏,你看不見。好像有人說我的詩像李白的詩,但你又指不出哪些地方像李白。應該達到這種境界,這種吸收比較好,而不應該像翻譯作品。
《文化廣場》:您當年讀西方現代主義大家的作品,是直接讀原文,還是通過翻譯?
洛夫:我自己做了一點點翻譯,做得不多。我是學英文的,畢業于淡江大學英文係,我翻譯過一些超現實主義的文章,是從英文譯過來的,如果讀法文,就有一些隔膜。我編《創世紀》時,主要是請香港和台灣一些精通英語或法語的朋友來翻譯。比如葉維廉翻譯了艾略特和龐德。艾略特不好懂,《荒原》開始發表時,《紐約時報》有不少文章攻擊他,說讀不懂。我寫《石室之死亡》時,也有不少人批評我,說看不懂。但到現在越來越受到重視,很多年輕詩人喜歡。
《創世紀》最早關注朦朧詩
《文化廣場》:您怎麼看現代詩派與鄉土文學之間的衝突?
洛夫:現代詩派與鄉土文學的筆仗我涉足不是很深,只是開座談會時發表了一些意見,余光中寫過幾篇文章,介入得較深。我覺得這場論爭有一個重要背景,就是本省人對外省人的成見,他們假借對抗現代主義,實際上是對抗所謂的“外來政權”。
《笠》詩刊聚集了一批本省籍詩人,他們發表的詩除國語外,還有一些鄉土語言。當然也有一些好的作品,但他們總體實力還是不如現代詩派。比如年度詩選,特別是十大詩人的評選,70%以上都是外省籍詩人。他們每年也出版年度詩選,也選過我的詩,我還擔任過他們的評委。他們對我不滿的是,我在大陸說“我不僅是台灣詩人,我也是中國詩人”。我這樣說也沒錯。
現代詩、創世紀、藍星是三足鼎立的現代詩組織。現在有一本《台灣詩學》,編輯人員除蕭蕭之外,白靈、陳義芝二人是第二代外省人,也是當今台灣詩壇的中堅分子。
《文化廣場》:大陸的朦朧詩比台灣現代詩運動晚起二十多年,後者在某種程度對前者起到啟迪與嚮導作用,您怎麼看這一文學現象?
洛夫:1987年12月,《創世紀》第72期推出“大陸詩人作品專輯”,是我主編的,刊出北島、舒婷、顧城、食指等22人120余首詩。朦朧詩是一次心靈的解放,謝冕、孫紹振、徐敬亞等起了很大推進作用。我們當時很好奇,儘量找一些刊物來看,決定出專輯。當時一般台灣人對此了解不多。1990年12月,《創世紀》推出“大陸第三代詩人作品展”,也是我主編策劃的,共發表海子、歐陽江河等20余位青年詩人作品數十首。
1988年以後,我經常回大陸,與老中青三代詩人多有接觸。艾青、馮至、卞之琳等人是老一輩詩人,相比之下,我更喜歡卞之琳,艾青詩的藝術性不夠。有一年聽說他獲得諾貝爾獎提名,《中國時報》副刊主編打電話給我,向我要艾青的資料,並問他有沒有得獎希望。我說希望不大,艾青的詩國家民族的情感很豐沛,但藝術性不夠,後來果然沒有獲獎。巴金沒有獲獎也是這個原因。
在我心中,詩歌絕對神聖
《文化廣場》:有一觀點認為,中國詩人很難獲諾獎,因為首先有語言的障礙,中國詩歌翻譯成西方語言很困難。
洛夫:確實是這樣。中文作品要評獎,最好是翻譯成瑞典文,至少也要翻譯成英語、法文。問題是中國詩的優點如“意境”,還有語言的味道是譯不出來的。
《文化廣場》:您在70年創作生涯中,經歷了文學的起起落落。眼下是詩歌式微的時代,有人甚至宣佈文學已經死亡,您怎麼看?
洛夫:上世紀80年代以來,兩岸三地社會開始轉型,市場經濟決定了我們的生活方式與內容,同時也顛覆了傳統的人文精神和價值觀,人們的物質慾望過度膨脹,精神生活日趨枯竭,因而導致了文學的退潮,詩被逼到邊緣,備受冷落。
詩歌活動沒有亡,詩歌也沒有亡,但詩的藝術水準確實下降了。從世界眼光來看,從我們民族的角度來看,或者從藝術本身的尺度來看,詩歌的生命力要延續,它的高度、深度、美感度一定要維持。可是今天我看非詩的、甚至反詩的內容很多,沒有標準,一個晚上能寫很多詩,隨便就能在網上發表。
網路的好處是給更多的人提供了創作與發表的平臺,壞處是沒有人管制,沒有評審,沒有紅綠燈,今天發表的詩,明天就消失了,耐人尋味的詩,讀了還想讀的作品太少太少。現在大家都處在迷惘狀態,大陸許多人也在反思詩的本質和典律問題。
詩歌活動倒是很多,每年幾乎每個鄉每個鎮都在辦詩歌節。去年我就推辭了兩個,一個在嘉興,一個在青海。深圳的詩歌節我也應邀參加過,還不錯。我這次來大陸,也參加了南京《金陵晚報》舉辦的詩歌活動。
《文化廣場》:剛才您也談到,您是台灣現代詩人中創作期最長的一個。在詩歌日漸被世俗社會遺棄的大環境中,是一種什麼力量使您堅持詩歌創作數十年不懈?
洛夫:我對文學有高度的潔癖,在我心目中,詩歌絕對是神聖的,我從來不以市場價格來衡量詩的價值。我認為寫詩是一種價值的創造,包括人生境界的創造,生命內涵的創造,精神高度的創造,尤其是語言的創造。詩可使語言增值,使我們民族語言新鮮豐富而精緻,詩是語言的未來。有生命就會有詩歌,因此,雖然詩歌的生態環境不是很好,但詩人並不氣餒,照樣寫詩,絕不掉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