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之子](葉佩雯)
在妳有記憶以來,能夠記得、承認,並感覺深刻的初戀,是發生在小學二年級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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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之邕第一次跟著哥哥,還有哥哥其他朋友一起踏進家門那日,一群人在還在玄關處脫鞋,妳一聽見來人的聲響,便耐不住好奇興奮地衝下樓想探個究竟。其實妳很清楚即便妳多麼三八地在眾人面前繞,也不會有人多搭理妳,因為妳太小了,小到不夠有趣,也無法聽懂人在妳面前笑鬧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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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是這個家無法整除似的多生的孩子,上有一個大妳七歲的哥哥,和大妳九歲的姐姐。人一知曉這樣的年齡差距,便能直覺估算出妳是「不小心」多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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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年紀相近的玩伴,表哥、表姐、堂哥、堂姐也都落在和兄姐相差不遠的年齡區間,因此妳的童年相當寂寞、十分渴望得到關注。妳或許是父母老來得子的小確幸,但在兄姐之後,他們基本已對教養一事沒有太大初為人父母的熱忱,所以哥哥姐姐小時候有的,妳小時候未必有。妳的成長歷程有點像是兄姐的劣化山寨版,妳懵懂知道一些自己應得的,然而卻無法計較,畢竟人怎麼能和自己未曾參與的過去討價還價?只能安慰自己這只是一種生不逢時,並不是刻意冷落。何況在兄姐出生之後的世界,其實沒人期待妳的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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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之邕是當時哥哥的朋友中,唯一願意和妳多說兩句的。他不像其他人那樣對妳視而不見,在妳發問時也願意認真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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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他們來你們家社區籃球場打球,眾人書包往客廳一扔,復又衝出門去,妳急急追問:「你們要幹什麼?」妳血緣上的親哥哥、擁有百分之五十相同基因的人,只回頭警告了一句:「妳不要來喔!」就帶頭衝走,只有他好像刻意放慢了速度穿鞋,溫和地覆妳:「我們去打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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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之你不要理她啦,我妹很煩。」哥哥隨後再喊了一句。當時哥哥和死黨們喜歡取姓加上名的最後一字,合成一個較為簡短的綽號,哥哥叫沈建偉,因此人都喊他沈偉(爾後他自己演繹為「神偉」),許之邕的邕字不容易認也不好唸(音同「雍」),所以唯獨他破例取了姓加名的中間字,綽號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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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哥哥的話,許之邕只是微笑,沒有搭理,然後輕聲和妳說了再見,才關門出去。從關門的聲音聽得出來是控制了力道,禮貌而珍惜地將門帶上,少了幾分青少年不顧不管的暴戾,令妳留下極深極好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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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後若是許之邕來,妳便會食髓知味似地湊上去和他說話(因為妳知道也只有他會理妳),問他一些「你都考第幾名」、「你會玩牆壁鬼嗎」之類對妳而言很高級的社交問題,或是炫耀似地拿出新玩具、貼紙簿給他看,暗示他妳的品味很好,是很特別的女孩子。不過這也僅能算是小孩子試圖引人注意的手段,和戀愛的範疇還離得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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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能夠判斷出或許是戀愛了,是在升小三的那個暑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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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之邕和哥哥的其他朋友來家裡社區游泳池游泳,妳不會游,只能湊熱鬧似的待在旁邊較小較淺的兒童池,眼巴巴看著。妳突然疑惑為何自己總是只能待在「邊緣」。妳想要、想做的,往往因為兄姐已經有了、做了,父母懶了、累了而被放棄犧牲,妳完全不像一般意義上的么女那般受盡萬千寵愛,倒像一個家庭中的局外人,只是偶然寄宿在這似的。因為太渴望參與眼前人聲沸騰的景象,噗通一聲,妳趁沒人注意就紮進大池之中,想默默加入哥哥們潑水、繞圈的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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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妳一跳進去,學樣擺動四肢想浮游起來,才發覺根本沒辦法,水的密度屏障使妳無法呼吸,而且不論怎麼掙扎,都離水面尚有一步之遙,而那正好是世界上最遙遠的一步,生與死的界線。就在妳發覺自己可能要不久於人世,腦中一片反白,再也沒有力氣運作身體之際,妳突然感覺到胸肋之間一陣用力擠壓,原來是有人一把攫住妳,下一秒就將妳拖拉到水面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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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得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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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不停地咳、不停地嗆,許之邕輕拍著妳的背,邊說不急不急、沒事,一邊將妳帶至池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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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妳終於從溺水的生理狀態中回過神來,不再感覺每一口呼吸空氣都是濕的之後,妳緊緊抱住許之邕,擋不住的後發驚嚇令妳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雖然已經抵達安全之處,許之邕感覺到妳不安的需要,還是順從似地回抱著妳,安撫著妳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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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男人的身體。不知哭了多久,妳突然閃現這樣的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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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妳從許之邕的肩窩間抬起頭,和他四目對視,妳發覺雖然身體開始莫名緊縮害臊起來,卻不願意離開與他的肌膚相親,復又將頭擺放回去,更緊緊擁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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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上岸休息?」許之邕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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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妳迅速霸道地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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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如果要繼續待在水裡,那去兒童池好不好?比較安全。」許之邕又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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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不知道該怎麼辦,妳只是不想離開他,但又不曉得該怎樣表達,所以還是回答了:「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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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照君妳幹嘛?」玩得不亦樂乎的神偉哥哥,在妳鬼門關前走一遭後終於發覺妳的異狀,朝你們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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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妳只是斜眼怒視著可能召回許之邕破壞妳小幸運的哥哥,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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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剛剛不小心跌下水,我帶她上去。」許之邕代答,然後抱著妳開始朝水中的梯子走去。在向上爬的過程中,妳的身體一離開水面,少了水的浮力,妳原始的重量竟壓得他輕哼一聲,但他還是沒有鬆手,盡責地將妳帶離池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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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妳放下,確認妳的雙腳踩穩在地之後,欲轉身下水,妳卻不放開在他肩背上的雙手,還是圈著,他只好蹲著與妳平視,輕聲問:「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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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故事突然發生,像小田和正那首著名的日劇主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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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之前,妳其實也曾幼稚地笑嚷著喜歡誰、喜歡誰,有時是安親班的大哥哥、有時是鄰居的小朋友、甚至是街口便利店的店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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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妳知道這次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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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不一樣,一瞬間燙得妳無法言語也無法放手。然後妳才明白,原來妳一直都喜歡著許之邕,從見到他的第一刻起,他頎長的肢體、溫和的嗓音,還有眼底似星空的無垠,這個男子逐漸打開了封印在妳幼小軀體內,人類本能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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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妳罪證確鑿的初戀。大人不會了解,可是妳確實知道,妳就是戀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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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蟬不忍地鳴叫,聲聲不捨小二的夏天還是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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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上小三不久後,妳和哥哥突地被爸媽轉出十二年一貫的私立貴族學校,進入公立體系,連在美國唸高中的姐姐也回到台灣升學。那連棟拔地起,高聳入雲圍城妳童年地理,有籃球場、有游泳池的高級社區,亦連夜倉惶轉換了風景,變成最尋常的灰泥顏色,家徒四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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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由於妳一直是家裡的局外人的緣故,從來沒有人認為有必要向妳認真解釋到底發生了什麼,妳也就這樣不明就理地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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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後,妳才拼湊出原來是「非法借貸」四個字,讓原先明亮鮮豔的一切染上從前被認為是髒的顏色,但也從來與妳無關,像是上個世紀的事。噢對了,妳的童年本來就是上個世紀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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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再也沒有見過許之邕,不過往後若是有人問起妳的初戀,妳總會回答那個在水邊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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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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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之邕或許是妳化學上的初戀,但實際在生活中發生形貌改變的初戀,其實是在久遠以後的十七歲,妳和鄰校男生談過一段兩個月進展到三壘還來不及全壘打的戀愛,對方用沒感覺了與妳分手;然後是大一時和打工的同事交往過一年(也是他破了妳的處女之身),他說膩了想分開一下便再也音訊全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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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居然就是最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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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在大三時倒追偶然在全國大專論壇認識的斯文男孩,順利交往後,便一直過到了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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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北部海邊仿藍白希臘風的景觀餐廳向妳單膝跪地,舉著從交往開始就默默存錢買下的、不到一克拉的鑽戒,請求妳嫁給他。一切符合妳一直以來向他明示暗示的想像,在一個妳有化妝、打扮精心、天清氣朗的日子,集結雙方好友的突擊驚喜,妳感動答應,哭得涕泗縱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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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在驅車回程的路上緊靠著何彥宏,從此以後該稱為未婚夫的男人,一邊欣賞把玩著戴在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自己倒追來的男人向自己求婚、對自己許下一生的承諾,應該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事,妳也的確覺得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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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有時候,妳總會感覺少了些什麼,害怕自己的生命就如此這般,可以想像地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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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事先預測與精準執行不就是人類總在追求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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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事情無法按照己意開展,人往往抱怨、感到痛苦和不公。妳在於女人而言最困難也最重要的事上做了極準確的評估,所有進程至少直到目前為止,都按照妳的心意,八九不離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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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你們會開始看婚宴場地,妳嚮往戶外婚禮,能辦在海外當然是理想,但妳知道僅憑未婚夫的財力不啻是天方夜譚,而自己父母的錢應該僅夠他們養老,若要他們為自己的夢幻出一點好像有些不孝,只能打消這個念頭選擇島內的地點;未婚夫家裡是相當不虔誠且開明的天主教,然而妳的父母卻有些台式迷信,恐怕要遵循父母意志找個老師合個八字算個日子,若如此還有日期限制,地點找尋會更加困難;婚紗、婚攝、婚秘、喜帖、喜餅,為了省錢妳樣樣都得親力親為,未婚夫性格雖好也願意幫忙,但這種事向來是女人的天下,且老實說妳認為他的美感不佳,還是自己看顧著才安心;蜜月地點妳已經想好幾個地方,行程可以交由未婚夫規劃;結婚後你們應該會住進未婚夫父母提供的一套房子,地點偏遠(進市區很麻煩的一個地方)也完全沒有裝潢,若想住得舒服一點,恐怕要去小額信貸一筆錢,空間規劃可以麻煩一位在做室內設計的高中同學,妳看過她的作品很喜歡,說不定還能拿到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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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手上的戒指竟變得好重,雖然還不到一克拉,但突然妳嫌這戒指太大了,大到得用妳整個生命才能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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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嗎?」何彥宏問,邊親暱地用手磨蹭妳的大腿:「妳好像有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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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妳最喜歡他的一項超能力,不論妳怎麼努力假裝,總是能看穿妳的身體,得知妳心裡的什麼鬆了或緊了些;不過有時妳也很討厭他對妳的敏銳覺察,這表示妳不太能做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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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雖然他看得出妳的情緒變化,卻參透不了箇中緣故。妳向來很會說話,小時的不被重視令妳練成不停說話引人注意的能力,就算沒人在旁也會跟自己說話。若妳真要騙他,妳總是有辦法圓得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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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剛剛海風吹太久,頭有點痛。」妳答。這倒是真的,妳只是說得稍微嚴重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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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等下回去我幫妳洗頭順便按摩。」他輕柔回答,充滿對妳的寵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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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不要還沒結婚就趕著洞房好不好,太閃了啦!」說話的是正在開車的友人阿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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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布是何彥宏從國中就認識的死黨,這一路看著你們愛情長跑七年,時常給他出一些餿主意,不過人不壞也挺好相處。有趣的是,他是個性格外貌和何彥宏幾乎完全相反的男子,懶散、粗魯、愛耍小聰明和一點小流氓,煙和髒話不離口,但基本上是個狐假虎威的人,面對真正的惡勢力很容易就退縮、見風轉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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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從來都不會說要幫我按摩?你怎麼不去死一死啊?」講話更粗魯、搶著回話的是坐在副駕的阿布女友,比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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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妳認識阿布以來他換的不曉得第幾個女友(有時還會同時有兩、三個),當妳熟悉阿布的戀愛慣性之後,就不再認真記他每個女友的本名(記得綽號都算是很給面子了),反正隨時有可能換。不過或許是年紀到了或許是遇對了人,比比和阿布交往已經超過一年,所以妳不但知道比比本名,也知道比比這個綽號的來源是她的英文名字Abb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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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只是幫她洗頭而已。」何彥宏出聲緩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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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真的很幸運,」阿布直視著後照鏡中的妳,口氣突然雙親般語重心長起來:「撿到我們天下第一帥童子雞,要好好珍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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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珍惜啊,他是我倒追的耶。」妳答。一朵勝利的微笑掛在臉上,語氣也隨之驕傲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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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覺得自己絕對沒有歧視的意味,可是妳很明白,妳絕對不要過像阿布、比比那樣「亂七八糟」的人生,將男女情愛當作遊戲,說換就換、想幹就幹。雖然何彥宏並不是妳的第一個男友,但妳自豪自己足夠珍惜、絕對努力,用心將你們的情感經營在正道之上,妳認為這足以彌補他不是妳的初戀、妳已不是處子之身的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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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是何彥宏第一個女友,想當然爾,他的童子之身也是妳破的。你們試了好幾次才終於完整成就標誌性的第一次,沒有他太緊張硬不起來、射不出來、一直軟掉⋯⋯的問題。妳能感覺他是從那之後才更投入這段戀情的,因為妳是領著他、陪著他一起經歷那些尷尬又慾望十足的時刻、聽見他射精時忍不住發出如少女嚶嚀聲的第一人,他因此將妳當作可以分享所有丟人秘密的對象,因為再沒有什麼比起性的那些要更令人沒面子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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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追他、妳奪走了他的第一次、妳使他用妳想要的方式求婚。有時候,妳會感覺在你們的關係之中,妳好像比較像個男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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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令所有還在苦戀裡纏鬥的姐妹們欽羨,妳有辦法訓服自己的男人,紛紛追問妳的禦男之術。而妳總是裝一副高人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樣貌,因為老實說妳也有點疑惑,怎麼自己就這樣瞎貓碰到死耗子似的和未婚夫交往下來。可是妳倔強地不想讓人覺得這單單只是妳的幸運,和妳的能力無關,所以總刻意強調他是妳「追」來的事實。在姐妹們遇見任何情感挫折時,也會以導師姿態說些兩性專家般的激勵評論。反正人總能從看似堅實自信的語言中,擷取出屬於自己靈藥般的一部分,盲目地照做或是不做,只要飲鴆止渴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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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入公立小學後的前兩個禮拜,因為還沒拿到新學校的制服,妳只好穿著原本私立學校的制服去新學校上課。私校的制服相當高雅,粉色圓領襯衫及深藍色蘇格蘭格紋毛呢背心百摺裙,下身穿黑色高筒襪及柔軟的手工羊皮皮鞋,女學生還有與制服相配專屬的各種髮飾,髮圈、髮箍、髮夾、貝雷帽,端看自己想如何打扮。對於小孩教養已沒有多大熱忱的母親,搬家後更顯鬱鬱寡歡,所以在新學校的起始妳總是自己胡亂打理,不過卻因為那一身看就知道名貴的制服,妳在新學校中竟引起一陣不小騷動,每天都有人在下課時間趴在教室窗台偷看「像公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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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這樣的情況在妳得到新學校的制服後就退燒不少,不過班導在上課時總喜歡有意無意地當著全班的面問妳:「這個妳學過了嗎?」還是讓妳默默獲得不少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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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校的辦學教育,尤其是小學部,往往超前公立學校許多,而妳的確都學過了。班導這樣的問話常令妳不知所措,因為妳在原本的學校只是再普通不過的學生,卻因為轉到另一所學校而變得不一樣,這令妳的「新」生活反而不似父母兄姐那般愁雲慘霧。也是從這時開始,妳發現原來外表裝扮可以愚弄人,然後又因為這個領悟終於明暸家中其他四人的愁雲慘霧從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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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忽然有點嫉妒他們也有點可憐他們,嫉妒他們擁有的那麼多又那麼早;可憐他們飛得太高所以摔得更傷。不像妳,很快就認命,親切地在平凡之中做個萬人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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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因為曾在美國唸高中,英文能說得像母語一樣,考大學時便取巧選了外語科系,順利推甄上了名校,畢業後依靠優秀的外語能力在跨國企業工作;神偉哥哥則不知是真心惋惜還是因為能力不足假裝感慨,總愛說自己原先也要隨姐姐去美國的,要不是當初家裡怎樣怎樣,自己現在絕對不只這樣那樣。妳時常在他又抱怨時奇異地想,或許他真的如他所言天生就是做老闆的命,才會把員工身份做得如此不好,三不五時就換工作,眼高手低無法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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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為了切割財產的連帶責任向法院訴請離婚,三個孩子的監護權都歸在經濟狀態看似相對正向的母親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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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宣布破產,母親得以保留一些資產養育你們及過活。兒女成年各自分飛之前,你們一家五口還是生活在一個屋簷下,爸爸還是爸爸、媽媽還是媽媽。可是妳總感到有些怨懟,怨「離婚」這兩個字讓妳的家庭有了一道裂縫、不完美;然而哥哥姐姐卻對這樣的技術離婚大為激賞,覺得要不是這樣連家裡最後的一點什麼也要被奪走,情感關係可以為了現實低頭。所以妳幾乎沒有對他人說過父母其實已經離婚的事,反正外表看不出來,解釋起來也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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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彥宏雖然早已見過妳爸媽,也在一些巧合的情況下、非為了特定目的地見過妳的兄姐,但以未婚夫的身份和妳全家人吃飯,這日還是頭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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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在和家人見面前特意要求大家不要提起爸媽已經離婚的事,不用因為即將變成一家人而覺得什麼都該講。妳很清楚哥哥常常因為想要提醒旁人自己的不一樣,脫口就將小時的家境富裕當作賣點一樣宣傳;姐姐雖然不會逢人就講,但或許是受過國外教育比較開放,聊到自然之處也不會刻意隱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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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何彥宏是妳認識的一個再平凡老實不過的人,妳希望他就知道妳曾是個落難公主便好,父母為了財產技術離婚一類不大光彩之處能藏著就藏著。反正誰的身上沒有幾點黑暗,不影響他人自己心安理得便罷。就像妳總是對物理上的兩位前男友不願多說什麼,對許之邕那沒什麼的純愛卻願意多做著墨一般,妳想要盡力活在人會欣賞的純潔之中。即使一些不那麼純粹的事物的確為妳帶來了低俗的愉悅,卻不想也不能承認妳就是那樣的人。那就像是社會的探照燈,越是光潔明亮地將人圍攏,暗影也勢必蔓生,免不了的,人在光照之下都揹著影子在過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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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彥宏預約了一家知名老牌臺菜餐廳,在米其林餐廳指南進入台灣市場後亦榜上有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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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不出所料,又開始炫耀似的說起自己曾吃過更好的,這家只能算是知名度高,騙騙觀光客可以,內行老饕才不會來一類,若有似無給人下馬威順便往自己臉上貼金的言語;姐姐向來不喜歡臺菜,小鳥般只意思意思夾了一點東西到盤裡,但還是禮貌地維持進食貌;爸媽的外貌裝扮在長輩之中算是相當體面,頗有大戶人家風範,有時甚至會讓妳感覺好像妳不是這家的女兒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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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行的尚有哥哥結婚三年的妻子,和姐姐的一對龍鳳胎兒女。姐夫到國外出差沒來,這使妳稍稍鬆了一口氣,因為姐夫是個老外,而妳知道何彥宏的外語能力並不很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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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聚會在妳事先對未婚夫及家人的分別提示下,和和氣氣表面虛偽地圓過了一頓飯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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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局尾聲,喝甜湯的時候,何彥宏似是為了令眾人更加熟稔、亦像是想要解謎般開妳一個親暱的玩笑,他突然發問:「我聽照君說她小時候有一個很喜歡的大哥哥,是她的初戀,好像是哥哥的同學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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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你說的是許之邕嘛。對啊,她小時候超喜歡他的,每次他來我們家都黏著人家,超煩的。」哥哥調侃。然後突然難得地轉換為有些崇敬的口吻:「他現在很有名耶,大建築師,好像前陣子才又拿了一個什麼建築的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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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那表示我看人眼光很好嘛。」妳搶著接話,裝作有些得意,一手捏了何彥宏的臂膀一下。家人接收到妳話語中的暗示,合作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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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妳早就知道許之邕成了一位建築師。他的成名雖然只是這一、兩年的事,不過妳早在他進入建築產業之初就注意到這個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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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初戀的緣故,妳總有意無意地默默關注著許之邕的消息。他是妳親哥哥的國中同學,雖然只有兩年時間,妳也曾唸過同一所學校,經由社交軟體的發達,妳很容易就從各種意想不到的人際網路中連結到他的動態。妳並沒有加他好友(妳害怕他不記得妳是誰而拒絕交友邀請),只是偶爾想起,朝聖般手動搜尋他的頁面。不過不曉得是不是因為不是好友的緣故,妳幾乎看不到他個人頁面上有任何貼文。妳所能知道的最新的他,大多是從他事務所的網頁上習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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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曾按照網頁上的地址,在某個無事的午後,搭公車一路散步到事務所所在的社區。那一帶因為在當初規劃時刻意保留下許多公園綠地,難得成為城市中一處清新所在,近年來隨著文青風的興起,許多公寓一樓甚至二摟都改建成了咖啡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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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坐在事務所斜對面一家咖啡廳靠窗的位置,點了一壺花茶續加熱水續到茶都索然無味、黑毯覆上大地,才有些依依不捨離開。而妳一整天只看到一個貌似打工的年輕女孩,和兩個應該也是某種建築師的男人(妳並不明白一間建築師事務所裡該要有怎樣的人力配置),期間有人來送貨,有一個人像是來談生意,但都沒有看見許之邕。不過妳卻沒有感到絕對的失落,像是懷揣著一個新鮮還沒被人知曉的秘密一般循著原路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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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喜歡說妳和許之邕小時候的事,說他曾經替妳素描過一張像、說他打球守規矩卻往往被想要炫技的哥哥撞飛、說他從來沒有對妳說話不耐煩、說他抓到一隻鍬形蟲合在手心給妳看⋯⋯。關於他長大後的事,妳即便遠遠地知道一點,卻不願說與別人知道,怕現實的殘酷總能撕碎想像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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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現實殘酷這件事,妳第一次深刻感受到,是在工作上帶妳的前輩不吭一聲搶走妳功勞的時候,那時何彥宏還在當兵,妳在電話裡氣憤地向他訴說這件事,當時的他還不太能了解,爾後上班了才能逐漸明白妳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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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彥宏出社會後一間公司做到底,升遷速度算快,屬於賺不多但能安穩的類型。在他當上小主管,然後可望升上中階主管後,從他的言談態度間,妳發現他也逐漸站進了屬於殘酷那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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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陣子他的公司發生一位基層人員下班騎機車回家路上不慎撞上安全島亡故的意外。原本以為只是單純的交通事故,卻被同事爆料,該員是因為工作過勞才會出車禍過世。爆料同事向記者提出了該員的打卡記錄及工作場所的監視錄影,打卡記錄上雖然都是準時下班,但在監視畫面上可以看到,裡頭的人都是下班時間到了先去打卡,復又回到工作場所繼續進行殘業,真正下班離開是在打卡時間後的一個半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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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料者同時向媒體控訴,不只過世那位同事,公司所有第一線人員都在這種微妙的職場文化中被剝削時間與金錢。要大家先打下班卡是為了規避勞基法的工時限制,公司雖說會補償不在記錄上的工錢,卻是以基本工資計算,不算加班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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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真的受不了!」爆料者戴著口罩及鴨舌帽在新聞畫面裡聲淚俱下:「我們不能再讓這種工作方式造成過勞,最後連生命也賠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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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彥宏在該公司集團的母公司工作,屬於內勤,離第一線基層很遠。妳以為他看了這個新聞,會同情、不捨,甚至會想做點什麼去改變這種公司文化,沒想到他卻說:「這個產業就是這樣啊,進公司之前難道不知道嗎?先打卡就說過勞,錢又不是沒給,算加班費給他們就不會過勞了嗎?根本是死要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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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坐在他身邊,看著他的義憤填膺,又想起他剛進公司時被上司欺負的委屈,妳驚覺社會滴水穿石的力量,可以腐蝕人原以為不會被改變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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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總是對妳很好,從沒忘記妳的生日、交往紀念日,不在節慶時也會做些浪漫貼心的事,甚至比妳清楚妳的月經週期。這個男人基本上無可挑惕了,同居以來因生活習慣不同的磨合也沒有網路上說的那樣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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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的生死不夠刻骨銘心、別人的公司妳也插手不了。何況那間公司帶給何彥宏穩定的薪水,也等於帶給妳穩定的戀情,雖然妳在和他一起看新聞的一瞬不小心小看了他一眼,但妳馬上就反應過來這一眼妳會帶進棺材,甚至連最好的閨蜜也不會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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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新聞還沒播完,在他能夠轉頭看見妳的表情前,妳就起身開冰箱,為自己拿了一罐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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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妳會直到如今還在意著許之邕,不只因為他是初戀,也因為他是妳平凡無奇的人生中,可供景仰的一種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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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之邕是買賣原物料的傳產小開,家裡是從日據時代就因為和日本人關係好拿到專賣權發達起來的大家族。雖然不是長子,但在兒孫輩中是學歷、見識、能力、品行皆屬上乘,最被看好接班的一個兒子。這樣的他卻對商場企業無心戀棧,按照家裡意思在美國唸完商業管理,就偷偷貸款到英國去唸建築,期間自己打工支付生活費,為追求夢想斷絕一切家中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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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成名之後他的身份經歷一直是媒體熱愛追捧的話題,但他作風低調,媒體挖得到的一直以來差不多就是上述那些。有網友評論這只是一種炒作,許之邕一定沒這麼厲害、一定還是靠家裡。但妳拼湊他成名前的一些蛛絲馬跡,還是發覺這個故事應該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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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曾查過他在英國念的那所學校,是位在北部蘇格蘭一個靠海的小鎮,學費及生活費相對便宜,亞洲人也非常少;而妳也曾搜到他一張穿著白襯衫搭配黑色半身圍裙的相片,裡頭一字排開站著六、七個和他相同穿搭的人,該是餐廳員工的合影;還有一則他的大學同學到蘇格蘭去找他的貼文,內文驚呼寫道許之邕居然可以在一個鳥不生蛋的地方過沒有保時捷與大麻的生活(就是一個炫富的敗家子寫的那種怕別人不知道自己有錢的內容)⋯⋯。這種種跡象應該都可以證明他真的是靠自己的力量完成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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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經歷讓妳在還沒變成富人之前就先成為凡人,妳對不向命運低頭還保有熱情與想像力的人特別動容。妳討厭富人那種對金錢理所當然的死樣子,也討厭凡人因為得不到就仇富的猥瑣心態。妳有時會莫名眷戀起自己經歷過一次社會階級變化的轉生,雖然僅僅是因為當時的妳太小 ,令妳幾乎無痛地無縫接軌過去,但妳感覺貧與富的特質在妳身體裡融合地很好,那令妳成為不一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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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妳認為,許之邕或許是這個世界上,離妳最近、和妳最像的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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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處理婚禮事宜,也剛好對現在的工作倦怠極了,妳提了辭呈。主管一開始極力慰留,但在妳謊稱懷孕之後,主管竟馬上批准。這是妳第一次對主管的沙文覺得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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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職後,妳趁著何彥宏出國員工旅遊那幾日,以尋找婚宴地點為由,為自己安排了一趟小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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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車一路搭到台東,妳在車站附近租了機車,導航了地點,來到了妳知道以後就一直想來看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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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地方頗遠,當妳騎在半路發覺還有不少路程,還默默有些懊悔為何要來。可當妳終於看見那地方出現在眼前,隨著機車速度越趨越近,還是感到撥雲見日般的興奮,由弱漸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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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棟位於海濱礁岩處的白色建築,兩層樓,但從黑鐵柵爛大門望過去的那面只會以為是一層的平房,要想看見完整的兩層,必須繞到建築背面,從海的方面望過來。建築的一樓,或者該說是地下一樓,像是垂生的藤蔓一樣攀附在礁岩面海那側,且那一樓建築用地只佔整體建物的三分之一,因為那是硬生生突出在海中,懸掛在懸崖之上與建築另外三分之二相連的一塊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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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能由上往下看,會發覺建築物是一個六角形,一角被安置在前三分之一懸於崖上之處,像是乘風破浪行在海中的巨大船頭;與前三分之一船頭相對的一角就是從大門望過去、客觀上的建築正面,尖端處利用建築物本身的形狀,設計了一座三角形的玻璃溫室,令人隔著溫室中的花葉也看不清屋內情況;建築物的真正入口位在左側邊,相較於整座建築設計上明顯的野心與氣勢磅礴,入口便顯得簡約,僅是單片門葉,且除了玻璃溫室是透明可見以外,建物左右兩側皆無可看進內部的窗門,像是要隱匿起來不欲令人誤闖的糖果屋,維護建物的神秘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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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建築物面海的那側,卻一改另一面的嚴密,是徹頭徹尾、兩層樓高的玻璃帷幕,令屋裡的人能享受到一種漂浮在海上的開闊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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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是從一本以色列的建築雜誌上讀到這個地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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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曾在許之邕事務所網站最新消息那一列小小跑馬燈上,看到他設計的一棟建物獲以色列建築雜誌採訪,不過網站上除了那小小一行文字,就沒有其他連結或是資訊。像是放了一條幾不可見的恆長棉線,要人小心翼翼、耐著性子才有辦法一路摸到底的秘密,妳跑了幾家專營外文雜誌的書店,才終於找到一家肯為妳從國外訂購這本雜誌,並被收取了高於原價好幾倍的手續費及關稅,等了超過一個月才等來這本妳只能看圖說故事的雜誌,因為上頭寫的全是希伯來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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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找到介紹許之邕的那篇(幸好裡頭放了他的照片),用翻譯軟體一點一點拼湊出這棟建物的故事,並在幾個建築愛好者聚集的網路論壇用各種關鍵字搜索,才得知原來這個神秘而特別的地方就在島的東部,也是他唯一一座在島內的建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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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建物之外設有一座黑鐵柵門,卻形同虛設,因為周圍並沒有能阻擋人入侵領地的圍牆。許之邕在雜誌上說這樣的概念是來自日本神社外的鳥居,鳥居立在人神交界,提醒入內的人們要心存敬意;黑鐵柵門也劃分了公與私,懂得尊重的君子必定不會隨意闖入,且他不願海的連綿有任何一段被他絕對的自私中斷,所以刻意只設了大門卻不設圍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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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壇上的建築愛好者也有人找到雜誌並翻譯出這段文字,為了尊重建築師的設計理念,網路上即便有人去朝聖過,卻沒有公布切確地址,只有一些隱晦的道路描述。更何況,這其實是一座私人宅邸,但為誰設計的不得而知,許之邕在雜誌中也沒有透露房子的主人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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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按耐著想要衝上前去一探究竟的激動,只敢遠遠地沿著隱形的圍牆看一看。在妳左右來回走了不曉得幾趟,發覺的確不論是從那個角度都看不見房子裡面,除非是搭船從海上,有一些失落地準備離開,轉身卻發現一個約莫七、八歲穿著白色澎裙的小女孩,合理得詭異地出現在妳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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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小女孩不應該獨自出現在這樣的荒郊野外,且時序已近黃昏,但妳又覺察到她身上帶有一種脫俗氣質,小女孩應該就是這棟建築神秘主人家的孩子。可路的一側便是山,妳剛剛並沒有聽到任何車行聲響,她若不是大老遠走路來的,便是從山裡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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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裡來的。這四個字令妳心突地一顫,即刻聯想起一些聽過的山野傳說。妳下意識地放低視線,幸好,看得見她是有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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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認小女孩的生物屬性後,妳仍帶有一些緊張地開口:「這個房子很漂亮,妳住在這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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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沒有回話,眼神亦無敵意甚至沒有情緒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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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只好接著問:「爸爸媽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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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問完,就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逼近,隨著一陣狗吠及一聲長長的叫喊:「MiMi!」是個男人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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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循聲抬頭,幾乎就在剎那認出了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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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妳是⋯⋯?」許之邕帶著一條狗出現,一上前馬上用一隻臂膀圈住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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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未見,他留了一點鬍子,頭髪也長了,和雜誌上看見的樣貌相比,多了一些成熟滄桑。而且,他居然有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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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突然有些想要捉弄他的意味,不告訴他妳是誰,但即刻又發覺這樣念頭背後的意圖相當踰矩,只好收起興頭,老實回覆:「可能我長大了你認不出來,我是沈建偉的妹妹,你國中的時候很常來我們家,你記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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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啊!妳叫沈⋯⋯照君,對不對,妳小時候很愛說話。」許之邕爽朗回道。妳沒想到他竟還記得妳的名字,不禁一陣雀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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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會在這裡?還帶著小孩?」妳的聲線充滿了疑惑,卻又害怕自己冒犯,畢竟你們的過去太為淺薄,妳心裡對他的熱烈除了未婚夫之外更是獨獨不能令他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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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實住在這裡,」他釋然一笑,不似他在公眾場合表現得那般陌生警惕,接著道:「進來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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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受寵若驚點了好幾次頭,才有辦法說出完整的:「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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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之邕先向妳大致導覽了房子內部,進門的二樓除了從外頭道路看得見的玻璃溫室,還有一個面海的開闊餐廚區域,及四間房間、一間廁所。餐廳之下,即是房子突出於岩壁之外的客廳,挑高兩層樓的設計,不但是為了增加空間的遼闊感,也是為了減輕懸掛在礁岩上這三分之一建地的重量,一舉兩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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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其實大概知道這棟建築的工法及概念,不過當他說到一些妳已知之處,妳仍舊裝作興味盎然的樣子,隱藏起這些年來對他的關注,並謊稱自己會來只是因為哥哥曾向妳提過這裡,覺得有趣所以順道過來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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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很少人知道耶,我只讓一家以色列的雜誌採訪過,那個雜誌編輯是我在英國念書的朋友,不然我是不想公開這裡的。你哥難道看過那本雜誌?」許之邕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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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沒有吧⋯⋯哈哈,」妳尷尬笑了幾聲,馬上轉移話題問了妳最在意的一件事:「你太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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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言難盡,簡單來說我們目前分居,她不跟我們一起住在這裡。」許之邕答,語氣不見一般鰥寡孤獨的落寞,像是早已長久地接受這個事實,成為新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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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之邕從未在任何媒體上公開婚姻狀況,甚至有週刊用黃金單身漢形容他,將他和幾位島內知名的年輕二代、藝術家、企業主一起做了一個優勝劣敗的表格評比,並網路調查誰是女性最想嫁的對象。叫做MiMi的小女孩在許之邕向妳導覽的過程中,一直安靜地在偌大客廳一隅畫畫,沒有一般同齡小孩的吵嚷與不耐煩,妳感到有些奇怪,但關於妻子的話題已經令妳有些小小尷尬,畢竟不是常見的狀態,所以妳有意識地閉口不問,假裝沒發覺以維持彼此一些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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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來吃晚餐吧,我煮飯。」向妳介紹完房子,許之邕溫暖地邀請,一如妳一直以來對他的良好印象,沒有因為沾染了名氣而有一點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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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欣然答應,作夢的感覺從指頭蔓延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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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做飯時,妳下樓到客廳去看MiMi,但只敢用極慢的速度一點一點朝她靠近。在妳感受到時間的流逝而她應該不排斥妳的存在後,才小心翼翼開口:「可以讓我看妳的畫嗎?」妳並不期望得到回應,卻收到了小女孩遞來的畫冊。妳發現她畫的全是海,白天的海、夜晚的海、狂暴的海、寧靜的海,都是海浪卻擁有不同顏色狀態,令人能輕易分辨出來。妳不敢相信她這樣不合乎年紀的才華,脫口便問:「都是妳畫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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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又不說話,接著竟直接跑開上樓,過了一陣終於回來時,手上多了幾本畫冊,拿給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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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仔細翻閱,發覺每本畫冊有不同主題,但總括來說只有三樣東西,海、鯨魚及土星。MiMi畫的海較寫實,但鯨魚及土星就充滿了幻想元素,有一張圖是土星浮在海上,一旁悠遊著幾隻渺小的鯨魚,還有一張是鯨魚氣孔噴出的水柱上端頂著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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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星怎麼會浮在海上?不是在天上的嗎?」妳微笑著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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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星會浮在海上。」這居然是MiMi開口和妳說的第一句話,語氣有不容質疑的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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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只是小孩的想像吧。妳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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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之邕朝樓下的妳們喊準備吃飯,MiMi又率先衝上去,妳跟著上樓後發現MiMi在擺放餐具,而且擺得極為有條不紊,然後她指著一個位子告訴妳:「妳坐在那裡。」許之邕馬上開口糾正:「跟客人說話要說請,要說請坐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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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坐在那裡。」MiMi複誦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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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依指示坐下,然後待到許之邕說了一句開動,MiMi才拿起叉子湯匙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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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認為妳可能已經發覺異狀、或許是很快接納妳為一位值得信任的老友,許之邕突然道:「MiMi有自閉症,所以不太擅長與人交流互動,也不喜歡改變。她剛剛指定了一個位子請妳坐下,是因為對她來說餐桌的椅子是有規定的,我一定要坐在我的位子,她也一定要坐在她的位子,如果沒有按照規定她會不高興。餐具也是她負責擺的,如果沒有擺到她認為工整的角度,她不會願意坐下吃飯。還好她現在很會擺了,我曾經等了半個小時只為了等她擺餐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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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之邕說完,MiMi居然偷笑了出來。妳終於看見她的臉上出現表情變化,有了孩子天真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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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進行到一半,突然下起了傾盆大雨,妳感覺不妙地皺起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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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好像是騎機車來的對不對?」許之邕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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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點了點頭然後自我安慰似地回道:「沒關係夏天的雨應該很快就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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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雨直到晚餐結束都沒有變小一點的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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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住下來吧。」許之邕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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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知道他只是客套,卻不住有了奇異的聯想。妳的面上雖平靜無波,甚至露出有點苦惱的模樣,卻在心裡暗自慶幸,自己出發前就將鑽戒摘下留在絨布盒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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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房內,周圍沒人時,妳才敢拿出手機與未婚夫聯絡,謊稱自己將手機忘在民宿,才一直沒有回覆電話訊息。許之邕的房子連客房都裝潢得雅致,妳假裝這裡是民宿房間,還特意用視訊鏡頭照了房間一圈讓未婚夫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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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妳就算不撒謊也沒關係,依未婚夫的脾性和妳與許之邕單純的偶遇,妳可以不用多撒一個謊讓自己承受做賊心虛的風險。但妳不知為何就是想隱瞞,除了情緒以外妳連情節都想隱藏。妳直覺認為許之邕是妳該當成秘密一樣珍惜獨佔的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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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之邕替妳到外頭去取放在機車車廂內的包包,妳聽見敲門聲,便知道是許之邕回來了,急忙掛了電話開門,渾身充斥著做壞事的快感。夜色中許之邕身體有些濕漉漉的模樣,更催化了妳的電流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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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發乎情止於理,妳道謝後就將房門帶上。抱著包包靠著門板用力搖頭了好幾次,才有辦法甩掉剛剛許之邕性感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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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碰碰。沒想到又響起敲門聲,妳驚得跳了一下,飛快放下包包,深呼吸了幾次才敢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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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澡的東西。」許之邕抱著浴巾、沐浴乳一類盥洗用品,進入客房裡的浴室替妳置放那些東西。妳目光追隨著他的動作,身體竟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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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還有需要什麼,不要客氣,我房間就在隔壁。」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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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點頭稱好,但妳明白妳才不可能說出真正的需要,妳連對自己都不敢說了,更何況是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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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取出小包進入浴室,對著鏡子開始卸妝。妳帶了慣常使用的天然植萃品牌出的旅行五件組,從清潔到保養一應俱全。卸妝乳自然的香氣隨著妳按摩臉部的動作沁入鼻尖,妳才終於從許之邕再度闖入的舉動回復一點知覺,感到放鬆舒緩。妳在浴缸放了水,一邊泡澡一邊敷著同品牌的茶樹面膜,僅是這樣就讓妳感受到了極致的舒適愉悅,每個毛細孔都可以呼吸了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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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就好了。妳小聲念叨著,希望茶樹有些清涼的氣味能令妳不全然墮入今日不可思議的夢幻。然而一切還是太舒服了,妳險些在浴缸睡著,頭點入了水裡才醒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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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妳夢見自己與土星及鯨魚一起漂浮在海上,身後有人擁著妳,擁著妳的是妳最喜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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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自然地在許之邕家住下,因為他從沒問妳何時要走、妳也沒表達過自己想要離開。妳就是天亮了走出房門,許之邕便開始做早餐,而MiMi總在畫畫,只有狗狗Ocean最興奮,急切地表達想出去玩的慾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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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每一次他開口妳都會緊張,緊張他會表達希望妳離開的意思,而且雨只下了妳來的那一晚便再沒下了。不過他待妳卻像妳本來就住在這裡一般,沒有刻意安排行程、甚至也沒再追問妳來此的目的,你們就像偶然闖入彼此世界的星球,受到引力吸引、公轉自轉便成一個星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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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之邕在早餐後會開始工作,妳會和MiMi一起沿著同樣的路徑帶Ocean去散步、在固定的地點放牠上廁所、玩五十次傳接球後回來。接著MiMi會開始看書,許之邕家的藏書豐富,客廳裡有一面兩層樓高的書牆,妳也會挑書來看。傍晚你們會三個人一起帶狗走另一條往山裡的路,沿路摘採可供食用的植物。夜裡吃完晚餐,梳洗完,再看一部電影或是國家地理頻道拍的關於宇宙、海洋的紀錄片,通常看不到一半MiMi便會睡著,許之邕先抱她回房後,有時你們也會留下繼續將剩下的片子看完。你們之間的距離大約是一個抱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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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逐漸解謎了許之邕神秘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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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Mi到了兩歲還不會說話,而脫口說出的第一個字,不是爸爸或媽媽,居然是うみ(U Mi),日文的海,這也是MiMi這個小名的由來。MiMi的媽媽是日本人,是許之邕剛從英國回台創業時認識的,原先以為只是單純的邂逅,交往半年後女方竟懷了孕。兩人很快辦理了結婚登記,但許之邕即便結婚有了孩子,依舊不願意回歸本家尋求經濟上的援助。創業維艱加上戀愛的熱情退去、照顧新生嬰兒的困難,讓MiMi的媽媽情緒崩潰,並質問他為什麼無論如何都不跟家裡聯絡、不願讓小孩認祖歸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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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MiMi三歲,確診為自閉症後,一切惡化到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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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thought your family was rich(我以為你家很有錢)。這是MiMi媽媽臨走前對許之邕說的最後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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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許之邕已在規劃蓋這個房子,因為MiMi只要聽到海潮之聲就會特別平靜。他用公司名義又貸了一筆錢出來,壓力極大,MiMi媽媽表示要離婚且不要小孩,許之邕也答應了,不過對方要求一筆極高的贍養費才肯簽字,許之邕付不出來,兩人的婚姻狀態便停滯在有名無實的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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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照顧MiMi很辛苦,但也是她給我最多靈感。比如說,你知道這個房子為什麼是六角形的嗎?因為她除了海以外,總是在畫這個形狀。我原本以為她只是單純喜歡,後來才知道,那其實是土星北極風暴的形狀,而她喜歡土星,是因為土星可以浮在海上。」許之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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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星可以浮在海上?」沒想到許之邕居然和MiMi存有同樣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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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星的密度比水還低,只要有一片夠大的海洋,它就可以浮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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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許之邕解釋,妳突然有一種感覺,或許MiMi喜歡土星不是因為它可以浮在海上,而是因為她自己就是土星,學習其他星球笨重而孤獨地高速旋轉著,卻沒有一片足夠廣闊的海,可以容納她和她異於常人的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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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在這裡待了五日。該要離開的前一天,才出房門,便發現MiMi已換上泳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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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游泳的日子,」許之邕道:「妳有帶泳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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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沒有想到自己來這裡會有需要游泳的時刻(別忘了妳原先的目的是找婚宴地點的),只好和許之邕借了深色的T恤搭配自己的短褲,充當下水的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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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過早餐,你們走到一處容易下攀的缺口,手腳並用下到臨海的邊緣。再走了一段,出現了一個天然海蝕的岩洞,和一小片因退潮而出現的小小海灣。許之邕指著一個大略位置告訴妳,再過去岩床就會陡然下沉,變得極深,所以盡量待在沿岸水淺的地方就好,一旦出去,不知不覺被洋流帶走,可能就回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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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Mi不會游泳,但好像光是戴著泳圈飄在海裡,她就很高興了,不需多尋求什麼刺激。妳在兒時差點溺死後發憤學會了游泳,在泳池裡踩不到底的深水區也不成問題。妳有些不甘寂寞只待在淺淺的海灣,便偷偷一點一點越游越遠。妳只是想要稍稍越界一些便回來,卻在不知道第幾個抬頭換氣時,發覺剛剛下水的地方已變成一個小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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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開始妳並不慌張,想著趕快游回去便好,但海流方向和妳回去的方向相反,妳又沒有運動的習慣,堅持游了一陣,幾乎沒有前進。這樣的情況終於讓妳緊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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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妳抽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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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妳舉目四望發覺生存機率愈發渺茫,突然有什麼攫住妳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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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不成是水母吧。就在妳這麼想的同時,許之邕探出頭來道:「不要抵抗海流,跟著我,我們從另一個地方上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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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Mi怎麼辦?」妳用一種近似哭腔的聲音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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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會等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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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好像抽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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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妳只好抱緊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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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面對天空,妳在上、他在下交疊在一起,背對著欲前進的方向用仰式游泳。他用左腕圈著妳的脖頸,妳的雙手則反抓在他腕上。待到妳的抽筋平緩,才分開來各自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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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最後在一個較為崎嶇的地方上岸,然後徒步往回走。許之邕像是害怕妳會再被海潮帶走一般,默默牽起妳的手。走了二十分鐘回到原本的地方,MiMi與Ocean依舊安靜在原地等待,只是海水已經漲起來了,她坐著的地方已經微微被水淹過,而她仍舊不為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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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平面道路,MiM突然說了一句:「爸爸喜歡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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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妳知道MiMi有自閉症,妳就上網查過關於這個病症的資料,患者會直接將心裡的想法口頭表述出來,不顧場合時間,沒有一般人避免尷尬、害怕傷人、甚至是刻意奉承的壓力與顧慮。妳低頭微笑,感覺到他將妳的手再牽緊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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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MiMi睡著後,你們留在客廳看尚未播完的電影,但隔在你們之間的抱枕已不知不覺不見,連海潮的聲音聽起來都那麼不同。出了伊甸園,作為一對赤身裸體的亞當夏娃,有些必然的欲動不得不橫空出世。喜歡的感覺是一件多美的事,但因為喜歡而出現的舉措卻不見得美好。當電影裡的男女主角逐漸靠近、要吻上彼此,你們亦仿若無知地模仿起螢幕上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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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唇分開的片刻,妳用幾乎如溺水一樣的氣力才有辦法吐出:「我訂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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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果然略為遲疑一瞬,但一種高於道德體制的圓融世故,即刻將他拉回常軌,輕鬆笑道:「我還沒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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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知道他不是在嘲諷,而是體貼地想為妳的罪惡感開脫。妳的目光下垂,瞄到他勃起的部分頹然下沉一點。他拍拍妳的頭,像在哄小孩那樣,說:「就當作是人工呼吸。我是為了救妳,才這麼做的。」然後他將抱枕擺在自己跨上,避免妳的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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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來呢?平凡無趣的人生難道不好嗎?妳竟在心裡懊悔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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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無疑是妳人生中最美好的幾日,然而妳嘗過之後才明白,自己其實沒有能力過這樣的日子。亞當和夏娃已在世上生養了千千萬萬,所有人情事理相互牽制糾結,每個人一出生便等同縛於網中,誰也無法瀟灑說我要怎樣便能怎樣,那也是世界得以運作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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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突然羨慕起MiMi,在常人眼中,她患的或許是病,但失去了在乎與解讀他人目光的能力,她得以純粹建構並活在自己裡面。誰有資格說她不幸呢?她搞不好才是上天的寵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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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天還沒亮妳就騎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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膽小地連好好道別也不敢,只留下字條說謝謝,玩得很開心,會找機會再過來。而這又是一種好現實的虛偽,因為妳知道妳根本不可能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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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為什麼連像在彼此的世界末日的時刻也無法誠懇一次?妳可是再也不會見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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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何彥宏進家門前妳就將自己安頓好,將家裡的燈都關上、窗簾閉合,蜷在床上無眠地假寐。妳不希望他看穿妳的語言身體,只能假裝病痛,假裝是思念自己的未婚夫婿思念到無力妝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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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彥宏攀上床鋪隔著棉被圈起妳,其實妳聞到他身上熟悉的氣味還有種回到人間的踏實,可是當他對妳做出一些前戲想要進入妳時,妳竟產生了本能般的反斥,忍著乾嘔和心裡的淚水才做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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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帶著像是已經窺見過宇宙真理的狀態,懸浮在接下來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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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演成了一位距結婚日子越近越顯焦躁的新娘,處理排山倒海的禮俗細節,何彥宏發覺妳不穩的情緒,總是好言相勸,體貼地告訴妳可以不必那麼麻煩也無所謂,他的家也不是很傳統那種,試圖放緩妳的步調心情。妳感激他的好、感激自己當初的慧眼識英雄,可是妳知道問題不在任何他以為的地方,問題其實在妳,妳才是無可救藥的本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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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上天的憐憫、或者就是妳的業報,一日何彥宏趕著上班,倉皇間居然拿錯了妳的手機。重度手機上癮的他才上捷運就發現,然而要折返已來不及,只好打電話回來請妳跑一趟和他在公司樓下會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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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沒多久,妳發現他的手機有無法預覽的訊息通知,好奇之下解鎖打開,發現是一位女同事要他幫忙買早餐的內容。妳不疑有它,代回了好,想說就買一份早餐過去做個順水人情,然而女同事又回了:「好想趕快見到你喔,你到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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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順著話頭假裝自己是何彥宏回道:「快到了,我也想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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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對方傳來親親的貼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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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沒有再回,因為已從簡短的對話中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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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彥宏算是小心,他不僅關掉了女同事的訊息預覽,而且應該每次和對方聊完天都會刪除訊息內容,聊天室裡除了妳和她簡短的對話以外沒有更舊的訊息。妳不曉得為什麼沒有氣急攻心的感覺,反而異常冷靜。妳思索光就這樣幾句話要令何彥宏伏首認罪不容易,因為何彥宏向來與同事關係很好,他可以宣稱本來大家就這樣說話的。妳再找了他手機裡的照片,比對該位女同事的大頭照,發現他們雖有單獨合照,動作距離卻正常得很,沒什麼能當作證據。唯一值得在意的是員工旅遊的所有團體照,他們倆在人群中都是排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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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又將手機畫面滑回女同事的通訊軟體對話框,點開她的個人頁面,看見擺在大頭照下的座右銘是耐人尋味的:相信自己!相信你!相信未來老天爺會聽見我誠心的祈禱(三顆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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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又有了靈感,用她的綽號為關鍵字,搜尋了通訊軟體內所有訊息。果然被妳發現他和阿布聊過她的一段對話,是阿布戲謔地恭喜他進入一夫多妻的世界,還說這本來就是男人天性,不用抗拒。何彥宏在下方回了他還是覺得對不起,他還是很愛妳,不過事情就是發生了,而且對方還是個處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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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此妳不禁失笑,究竟處男處女是值幾個錢,人要如此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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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下了捷運、買了早餐,照原計畫走至何彥宏公司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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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好,還買早餐給我喔?」何彥宏一見妳手上的袋子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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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幫陳小婷買的。」妳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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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何彥宏從妳口中聽見女同事外號,竟還能表現從容,才愣了一下就接著說:「是她傳訊息來要我幫忙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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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她還說她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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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妳不要誤會喔,不是妳想的那樣,那個女生本來講話就那樣,她對每個男生都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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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還是個處女,但我跟你在一起的時候就已經不是了,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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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在講什麼?我怎麼會知道她處不處女的?」何彥宏終於發現苗頭不對,口氣急切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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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上班吧,」妳的態度倒是沈穩:「我其實沒有那麼生氣,可能結婚的事情讓我太煩了,我現在也沒辦法想其他的了,你下班再說。」妳又把早餐朝他推搡過去,待他接住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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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幾步他來追妳邊哭喊著老婆,妳任由他抱緊妳,卻發覺對他居然只剩憐憫而沒有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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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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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時是挺丟臉的,妳和何彥宏可是連婚紗都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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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因為堅持退婚和爸媽大吵一架,妳反唇相譏說你們都離婚了有什麼資格說嘴,還被爸爸賞了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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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有時會覺得陳小婷根本是整個故事裡最倒霉的人,暗暗替妳背了一個黑鍋。退婚後他們竟也沒能撐住,不過還好後來何彥宏也和別人交往了,這令妳稍稍欣慰一些,自己沒有徹底摧毀掉一個人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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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嗎?這是妳這兩年來無時無刻不在想的問題。但每次下定決心要訂車票就又自然膽怯,實際在怕什麼妳也不知曉,有一種可以對外宣稱的理由是他已婚,即便是分居狀態也要等到他確定單身才有資格與妳名正言順;另一種可以對自己宣示的理由是妳不想自己貼上去,他若真的喜歡妳會自己來找妳,不然就只能算是露水般的夏日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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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就在各種矛盾的推拉當中令時光流逝,有一天才頓悟其實那些對內對外的理由都不成理由,妳就是沒有自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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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自信,自己有能令他長久欣賞的能力;沒有自信,自己能在東部海邊光是聽著海潮聲就能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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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分手的一瞬雖然感到解脫與爽快,可是妳也頓失重心。妳一直以為是何彥宏猥瑣、是他賴著妳、是妳給了他生活的動力。分手之後什麼都不想做,為了生計還是要爬回去上班過重複的生活才發現,其實是何彥宏的穩定給了妳向外發展的自由,沒有他如神木一樣定著,令妳回頭就能看見,妳也許永遠沒有勇氣走出心裡盲目的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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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自信,和誰在一起都是消耗與浪費,不論是何彥宏還是許之邕,和誰都不是注定,都是一種關照內需的學習。學會了,才不會被自卑吞噬、被愛情吞噬,順便也將對方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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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無聊的時候都會去學點東西,妳亦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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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朋友放棄原先做得不錯的保險工作,為尋夢想去學了花藝。學成後在網上販售訂製的盆景,或是用花朵替人做空間規劃。一開始只是她偶爾需要幫手採買花朵或是搬運物品、打打雜,妳幫忙次數多了,也央求她教妳一點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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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插花、用花做擺設的時候,妳都會有非常心疼的感覺,因為妳知道用不了三天,這些花就會枯黃死去,而人只為了一時一地便摘採利用,還驥求永恆(最常接的案子便是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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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妳和姐姐、姐夫一起帶著兩個外甥去爬山。一路上,小孩子不怕髒地沿路撿拾果實、落葉,還當成寶似的比賽誰撿得多。出了登山口要上車回家前,姐夫喝令外甥將撿拾來的東西都丟掉,不要帶回家佔空間,妳突然有了靈感,找了個塑膠袋把撿來的東西裝起來,隔日帶到朋友的工作室,試著做出一個成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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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最後做出一個類似花圈的物品,不過充滿了秋葉的蕭瑟,並不繽紛。妳自己不是很滿意,不過朋友見了倒是欣賞,她說:「沒想到可以利用以前覺得是廢材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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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們一同腦力激盪,到野外收集素材,最後開發出全新商品:種子捧花。
·
植物的種子不像花一經摘採後便很快死亡,可以保存很久,還能種植出新的植株。妳們研究資料,才發現其實許多種子充滿奇異的形狀,甚至顏色。妳們會摘採尚未掉落的一段連莖種子,比如台灣欒樹、倒地鈴、羊蹄、木玫瑰、蓮篷,上頭綴以靠風力傳播的翅果,比如松果,或是靠水力傳播、外殼會長出一層防水油蠟的欖仁、瓊崖海棠果實,製作出質樸風格的無花捧花。
·
妳在網上寫了一段行銷文案:
·
植物一旦落葉歸根,便再無變動的可能。所以他們傾盡全力,利用風、利用水、甚至利用匆匆的過客,過盡千帆,才將自己帶到一個未知可供發芽的地方。謝謝你在我長途跋涉的旅行過後,給了我一把安穩成長的泥土,令我得以開枝散葉,成熟為一棵大樹。是你令我知曉永恆的美好,所以甘願在此千秋萬代,與你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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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人慕名種子同時象徵的新生與不朽,和結婚重新開始一段新人生,又期盼這個新人生長久的概念很像。無花不凋可以久放、可以種植的種子捧花,忽然一躍成為網站上最受歡迎的商品,朋友遂邀請妳乾脆辭職入股,和她一起經營工作室,由妳專營種子系列商品,況且這本來就是妳的點子。
·
種子捧花的成功,也順勢開啟妳的新人生。不過有時妳也會感覺有些諷刺,這樣商品居然是由一個婚姻失利的女子開發出來的。要是人知道了這背後的故事,知道妳曾在有未婚夫的情況下愛上一個已婚有小孩的男人,最後退婚人財兩失,不是過盡千帆、落葉歸根的浪漫,人還會相信婚姻、相信愛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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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還信嗎?婚姻與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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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成天在植物當中過活,也逐漸把自己活成一顆移動的樹,幾乎算是固定在一個地方,只是妳會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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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布與比比結婚了。妳會知道不是因為你們還有聯絡,而是他們居然和工作室訂了捧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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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比來拿捧花那天說:「我佩服妳,」妳不知該如何回覆她這沒頭沒腦的一句,愣在當場,她又接著道:「敢退婚、婚紗都拍了也要拋棄劈腿的渣男,妳真的是我們女人的驕傲。我要不是他媽的被無套內射,不小心有了不敢殺生怕被嬰靈糾纏,我才不要嫁給那個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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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先上車後補票。妳在心裡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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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尷尬笑笑,知道自己沒辦法也沒必要向她解釋自己好像才是先背叛的人。陳小婷其實不是賤人,反而是妳的恩人,沒有她攪亂一池春水,誰或許都會在原本的位子裡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妳使用的那套保養品有一個特色,就是要求使用者要按照身處環境的濕度氣候去調配產品用量及內容。妳認為人也一樣,即使在不變之中都還是要有調節自己的能力,被教條和規範綁死、並認為那些教條與規範該要為自己而轉的人不會快樂。可能我們都要重新去理解萬物的規律,並讓自己充滿彈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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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阿布真的對妳不好,就退婚吧,多少錢的婚禮跟自己的人生比起來不算什麼。而且現在大家都只知道我是一個老闆娘,誰還會記得我以前退婚那些事呢。」妳回道。
·
「阿布也沒有對我很不好啦,」比比的口氣卻變得心虛起來:「反正我覺得妳很棒,才堅持說一定要跟妳訂捧花的。妳要加油喔!我欣賞妳!真的!」
·
送走了比比,朋友進工作室,告訴妳看一下電子郵件,有一筆訂單。
·
往常妳們有案子都是由處理行政的工讀生統一接洽、排行程,再更新到公用的雲端行事曆,妳們自己上網看便一目瞭然。遇到客戶有特殊要求、有實施困難,才會另外口頭與妳們討論。這樣朋友直接來請妳看一下電子郵件的情況還幾乎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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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直覺就知道有事,馬上打開筆電查看,朋友亦湊到妳身邊,準備提點妳怪異之處。
·
郵件內容乍看之下沒什麼問題,行文格式完全按照妳們在網站公布的那樣,切確寫出需求、尺寸、方案及預算。但一見到訂購人姓氏及送貨地址,妳就知道這封郵件為何不同了。
·
「訂購人姓許,而且因為那個地址實在太特別了,除了台東我知道以外,其他都像憑空捏造的一樣,所以上google earth看了一下。結果,」朋友刻意頓了一下並瞅了妳一眼:「那房子居然是六角形的。」
·
朋友知道妳過去所有事,這也是她認為這筆訂單應該要事先讓妳知道的緣故。
·
許之邕又結婚了嗎?他知道這個捧花是妳做的嗎?因為種子捧花的成功雖然有接受過媒體採訪,但許之邕應該不是那種會看旅遊生活頻道的人⋯⋯。各種疑惑情感翻騰充斥在妳心裡,讓妳不知該作何反應。妳沒想到自己對他還這麼在意。
·
「不接也沒關係喔,還是妳想去看看?」朋友小心地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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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之邕不只訂了捧花還訂了場地佈置。由於地點偏遠,如果接了可以收取高額的出勤費,是工作室最賺錢的一種案子。
·
「有錢賺幹嘛不去?」妳倔強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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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場極其低調環保的婚禮,只開了兩桌,就辦在許之邕家的院子。
·
妳在婚禮前一天隨著工作室團隊抵達那個記憶中如夢一樣的地方,當車子慢慢駛進,隨著如海潮湧起一般的熱淚盈眶,妳才發現自己有多想念這裡。
·
迎出門來的是一個年紀看上去和妳相當的女子,舉止談吐優雅,自帶一種出塵的靈氣。妳忽然嫉妒極了,嫉妒到沒辦法說話,朋友見妳的異狀,馬上代妳和對方交談。
·
在做基本定位、佈置、丈量尺寸的過程中,許之邕都沒有出現,甚至MiMi和Ocean也沒有出現,只有剛剛的女子,和一位又出得門來招呼的女人。新出來的女子看起來年紀稍長,短髮、削瘦,相當幹練的感覺,後來也幾乎是她在指揮你們與溝通。
·
妳搞不清楚究竟那一位才是許之邕的新娘,不過不管是誰好像也無所謂了,妳默默拼貼著落葉裝飾背板,想勤奮地儘速完成手邊工作,明日正式婚禮的時候或許就可以不用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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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邊突然傳來一陣狗吠,妳覺得那聲音很熟悉,才抬頭要看就被一龐然大物撞個滿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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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cean興奮地搖著尾巴、舔妳的手,妳也撫摸著牠難掩和牠一樣興奮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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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那狗好像很喜歡妳。」一位工作室同事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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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見。」然後是另一個很熟悉的聲音。
·
妳抬頭,是許之邕和穿著泳衣的MiMi。
·
「好久不見,」妳客套回覆,急忙以接待客人的委婉姿態站起來寒暄:「恭喜你,不過⋯⋯你的妻子究竟是哪一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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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許之邕皺起了眉頭,然後奇怪地回了一句:「我離婚了。」
·
「那這個婚禮,還有那兩個女人,她們⋯⋯都不是要跟你結婚的嗎?」難不成那麼變態一次兩個?
·
許之邕露出了一個妳看過最舒朗的大笑,然後道:「要結婚的是她們兩個,我只是借我的房子給她們辦婚禮。」
·
妳後來才搞清楚,原來結婚的是許之邕的妹妹與她的同性伴侶,妹妹便是一開始迎出門的淡雅女人。雖然這是一座同婚合法的島嶼,妹妹的婚事還是不受許家人祝福,兩人偷偷登記後便像是私奔一樣地離開彼此的原生家庭,因此這場婚禮也不會有雙方家長出席,只有最親密的家人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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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游泳的日子,」在妳聽到答案羞窘得不知如何是好時,許之邕突然道:「妳有帶泳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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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和他一起在水裡,令妳意識到他是一個男人;第二次和他一起在水裡,是他意識到妳是一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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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妳燦笑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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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妳開始相信愛情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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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洋之子〉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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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為與「童顏有機 INNA ORGANIC」合作所創作之短篇小說。故事中女主角所使用的品項為「乳香保養旅行組」,使用者可依所在地點氣候調節產品內容及用量,不論乾濕氣候都能照顧到肌膚不同需求。輕柔不刺激,質地溫和,面霜都能當作眼霜使用,陪妳上山下海不成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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產品傳送門:https://inna.one/像海洋和森林一樣自然的療癒保養
同時也有1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5萬的網紅黃偉民易經講堂,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金庸查良鏞完美八字外的遺憾,前妻朱玫死於街頭,明報員工多會罵老查。世間對藍潔瑛的關愛由死後開始,藍潔瑛的才華不亞於金庸,屢遭新聞界欺凌利用。命好、命差比拚。戊戌年死得人多,120年前戊戍維新、60年前大躍進。 #藍潔瑛 #查良鏞 #雙查方案 ========== 如若你喜歡「易經講堂」節目,覺得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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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偉民易經講堂
2018年11月6日 星期二下午5:00pm
現場直播:
查良鏞死了,藍潔瑛也死了,今年戊戌,離世的名人很多,但這兩人是不同的。他兩人的命造,常出現在我們的八字紫微課堂上。
查良鏞擁有一個近乎完美的八字,凶星生旺吉星,金木水火土,任何五行對他都有不同作用。
動盪的時代,流離的歲月,貧困的日子,造就了他創作不朽的作品。名滿天下,金錢來了,女人來了。財生官旺,社會地位,權勢影響力,什麼都來了。鄧小平親自接見,視為香港國師,他也自視如此,建議香港九七後的政治模式,推出「雙查方案」。
藍潔瑛是另一個極端,她拿的,是一個糟糕透頂的八字組合。
什麼才是最差的命?
平庸、貧困、孤零、愚蠢、多病,都只是平凡人,一生基層生活而已,你我大部份人都如此。不好,但談不上不幸。
給你貌若天仙,給你才華機會,給你舞台掌聲,給你顛倒眾生,城中公子都想一親香澤。但這些加起來,都不是幸福,而是製造痛苦。
比劫生傷食,傷食又迴剋官殺。任何上天的祝福,都變作人生的詛咒。
愈是名滿天下,愈是多人追求,她的任性、脾氣就會發作,最後傷害的,是男緣和事業。
一生人,只有十年的好運。所謂好運,也只不過是行印星,名滿天下,才華出眾,但印生比劫,比劫生傷,又迴剋官殺……成名,只是等待更大的傷害來臨。
她生前,得到的關懷友誼很少;死後,廉價的同情很多。想盡辦法一親香澤的男人多,給她倚傍,給她幸福,願和她走半生的人,根本沒有。
她不易相處,她亦飽受欺凌。
欺凌她最甚的,不是命運,不是什麼大哥,是新聞界。
對她尤甚於對蔡楓華。
生前,媒體對她用刀,刀刀見骨;死後,將她捧上天空,只是突顯她一生寂寞。
命理中,吉星生旺凶星的表表者。理論上,金木水火土,五行都不能用。
兩個極端的命造,就常常作為我們上課的例子。
一陰一陽之謂道。
宇宙間第一條法則,有陰就有陽,有陽就有陰,幸福背後必有遺憾,愈大的幸福包藏的,必是愈大的傷痛。
查生於1924年甲子年浙江,近代史上最動盪的歲月,成長於日本侵華的時候,抗戰勝利,四五年入上海大公報當翻譯。
如果是太平歲月,他一生就是報社翻譯了。
但抗戰勝利 ,國共又大戰,四九年中共建政,他要避秦香江了。
外省人在香港人浮於事,只能再入大公報,和在左派電影公司當編劇謀生。
微薄收入,他們一家只能租住簡而清的一個房間。
坎坷的歲月,在培養一支名成利就的命運。
五五年,一場比武,白鶴對太極門兩大高手,要擂台決一生死。香港政府不批准,澳門何賢主辦在澳門舉行。香港人追此新聞如癡如醉。新晚報總編見此氛圍,建議兩位同事在報寫武俠連載。
陳文統化名梁羽生,寫《龍虎鬥京華》,查良鏞化名金庸,寫《書劍恩仇錄》。
這就是凶星生旺吉星的最佳寫照。
《書劍》之後,就是《射鵰》。
1959年,單憑兩本書的版稅,他已急不及待,在灣仔和太太朱玫,創辦《明報》,開始《神鵰俠侶》的連載。
平步青雲,金庸神話開始了。
完美的八字組合,凶星生旺吉星的結構,金木水火土可用的五行,大運的配合,但仍有天干合化,不見了通關之神的流年。
四名子女,最寵愛的大兒子查傳俠,七六年在紐約自殺身亡;查遇到了細他三十年的阿May,和朱玫離婚。朱玫和查家任何人斷絕往來,一人獨居灣仔唐樓,在《明報》創業的路段拾荒,最後死於街頭。
她用這個方法對查報復,查家的幸福要帶有她朱玫的淚影。
我和大部份香港人一樣,少年時代都是看金庸小說長大,和看明報社論了解國情。離開學校後,我曾經在他的報館工作,近距離看過他的老闆威嚴和帝王權術。
明報著名人工低,稿費低。
但老闆總有他的看法:
工資,是由市場決定的,
市場價值又基於供求。
人人都想來明報上班,在明報寫稿。
我們每年暑假,都收到幾百封,來自港大中大畢業生的求職信。
我們不需要調整薪金的,
因為,來明報,不是為錢,
是光榮來的…………………
在編輯部,似乎沒有人敢和他說話,包括當時的總編輯潘粵生,都是他召見,他在說,其他人在聽。
不明白的,也不敢問。
除了字房的No.2肥佬翁枝。
每到深夜,只等查生的社論未寫好,翁枝就拿著他版檯用的那鐵尺,在查的房門拍打:
出唔出報紙呀?
係咪唔出喇?
星島喺條街賣緊喇!
唔出報紙了嗎?
王司馬是明報明周的美術主任,他死的那一天,查叫了採訪主任龍國雲(筆名陳非),入他房間。阿龍出來,一言不發,拚命吸著他的煙斗。
不斷噴煙,好一會兒,喃喃自語:
(我在他對面,但他應該不是對我說)
喪禮報館負責。
老闆叫我,看著辦!
看著辦,看著辦,什麼是看著辦?
八千元是看著辦,八萬元是看著辦,十八萬也是看著辦。
其實,老闆想點搞呢?
他喜歡下條子,在編輯部同事的檯面玻璃壓下字條,寥寥幾字,看得懂的跟著執行,看不懂的,猜著執行。反正,沒有人敢問。
他享高齡過世,死後極盡榮哀,有人比擬他為中文世界的莎士比亞。事實上,我們上課時,舉例用金庸小說人物,比用《紅樓》《三國》效果好,幾乎人人都知你說的是誰。
但打過他工的人,很少對他有好感。那些早期高層,當過總編、主編的,多年後見面,像梁小中、韓中璇,說起老查,都是大罵。印象中,只有潘粵生,謹慎,說起查生,他都不搭嘴。
至於藍潔瑛,生前死後,旁人對她的說話,是截然不同的。
世間對她的關愛,諷刺地,由她死後開始。
我在TVB時,正值她艷絕五台山的開始。論古裝,電影王祖賢,電視藍潔瑛。但她不珍惜,那時,鄭裕彤的二公子鄭家成在追求她。
電視台幕後,說起她,都說難搞,無法溝通。
戲劇組的人說,她不看報紙雜誌劇本,嫌油墨骯髒;黑口黑面,遲到,唔想做。
綜藝科的人說,她無腦,叫她上婦女節目,做做宣傳,叫她帶些旅行各地買的東西入廠,說說見聞。她帶了十個八個大小不一的LV皮箱。
娛樂記者說她,好實際。屈男人入時裝店,買一堆衫,什麼尺碼都不理。翌日,車回時裝店,問老闆半價收不收回?
反正,關於她的,從沒有一句好說話。
死後的美語好說話,如果能分一半在生前對她說,那她的人生,是否沒有那麼寂寞?
金庸有一套武俠小說全集傳世,其實,藍潔瑛也不差,《大時代》的玲姐,對著鄭少秋、劉松仁、劉青雲這些高手,一分不蝕。有幾場戲,一直在我腦海中,劉松仁死了,鄭少秋歪理癡情,一堆爛泥的劉青雲,她淒苦無援,連死都好像沒有資格。《西遊記》中的春十三娘,冷艷執迷,眼神鋒利而撩人心魄。可能,這些才是真正的藍潔瑛。
她的真實人生,不懂得表達自己,要通過戲劇角色,將真正自己釋放出來。她的真我一直困在肉體內,她不懂得在俗世生存。
我眼中,藍的才華,不亞於金庸。
今日下午5:00pm, 在這裡,現場直播。
墨泥家老闆過世 在 絲人空間(李絲絲)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Cooking Studio活動文字記錄】2018.05.05《誠品知味-大呷麵本家》誠品台中遠百店
本場活動摘要:
1.認識大呷麵本家
2.麵本家煮麵的最佳賞味時間
3.冬天、夏天製麵麵條的比例要注意什麼
【 大呷麵本家_誠品知味料理分享會 】
主講/ 劉世欣 (Shih-hsin Liu)( 麵本家食品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
示範/ 孔德誠 (麵本家專案經理)
►活動時間│05/05(六) 3:00pm-4:30pm︱ 遠東百貨 Top City台中大遠百誠品書店9F Cooking Studio
►活動地點│ 誠品書店台中大遠百店9F Cooking Studio
台中市西屯區台灣大道三段251號( 遠東百貨 Top City台中大遠百 南棟9F)
►示範料理│川湘擔擔麵、黑芝麻涼麵、白醬培根義大利麵
►直播位置│ 誠品中臺灣
在中部沿海的大甲小鎮,有群默默付出心力的製麵達人,秉持純熟精湛的技術,及不斷研究開發的精神,將麵條的特性發揮到淋漓盡致!
賦予十足的Q度口感,嚴格管控生產的每根麵條,為台灣麵食寫下八十年的歷史,我們叫她「大呷麵本家」!
這1934年創立以來秉持的本家風味,傳承父親一生的製麵技術。地方文化、傳統產業和創意的結合,是大呷麵本家創立的初心與終極目標。
從小總是聽父親說:「做麵很簡單,就是麵粉、鹽巴、水。」直到離鄉背井,嘗過文武百麵,才發現「父親的手藝,一點也不簡單。」在結合發源地的各項特色產品後,讓麵這樣看似渺小又貼近人群的東西,也能如煙火般絢麗地綻放!將故事化為產品,用心將舊時代的畫面傳達給新時代的人們,這一碗在家中品嚐的麵,本場將由老闆劉董親自帶您,在家中吃出全世界!
供應商: 大呷麵本家[NoodlesOrigin]
李絲絲
吳明澐
林小雅 (Ailsa Lin)
★相簿縮網址 https://goo.gl/f47yhL
絲絲:
大家都覺得很奇怪,誠品書店是賣書的,難道有賣吃的嗎?對,沒錯,大家看向右邊以及身後,都被產品所環繞了,這些食品是什麼,為什麼要策劃誠品知味?
我們在10年前(2008)開始開辦誠品知味,從北到南蒐羅臺灣小農的好食材,小農非常辛苦,農產量也很稀少,中間若經過不當剝削,利潤並不高,因此誠品設置一個專區,同時也讓大家不用費心的跑到產地,直接在誠品可以購買臺灣小農的好商品。
今天,我們的主角,就是《誠品知味-大呷麵本家》,是臺中在地做麵條的老品牌,有多老?做麵做了80年,一直傳到第3代。
一家企業可以存活80年是很不容易的事情,而且是臺灣最好的品牌。
大呷麵本家
老闆說:「人活著,還不就是為了兩樣事情,飲,食。」
如此平凡,卻讓我們用一輩子耗上了。
簡單的麵粉、鹽巴、水,做出來的是麵條。如果再加上數十年的堅持,那便是經典。每天都要吃飯,飲食在生活中佔有非常大的地位。看起來簡單、說起來容易,但是也非常的不簡單。
傳承 源自1934年
幾十年前,一個為了餬口的小夥子,當年誤打誤撞地進入了當時在大甲當地頗負盛名的製麵廠,一待,就是一甲子。
劉聰明老師傅:
13歲起即在工廠學習製麵技藝,30歲時當上廠長,掌管廠內大小事,嚴格控管原料比例、麵糰輾壓、溫溼度控管並堅持傳承古法手工紙捲包裝,這份關於麵的事業,讓劉老師傅用一生栽了進去。麵,雖然不起眼,但卻能實實在在地讓人們溫飽!
絲絲:
為什麼可以從傳統的麵條,發揚光大,發揚到今天是很有品牌力、很創新的設計。老老闆一輩子也沒有想過要怎麼讓麵條大賣特賣,只知道很實在的去做麵條。
大呷麵本家創辦人-劉世欣(2006)
當職人的手藝傳進掌心,將水墨的線條畫成千絲萬縷,涓涓雨絲、點點心意,這一次,我決心將父親的棒子牢牢握緊。
【創新-來自豐富的文化底蘊】
從四十歲的一個念頭開始
將文化與創新融合傳統產業的理念
將夢想化作實際,以創業作為實現的第一站。
很多人會問? 為什麼不繼承家族的工廠?
我會這麼回答,因為我要做的,不只是一份事業!
做歡喜的事 讓喜歡的事有價值
1966 出生於臺中縣大甲鎮
1987 畢業於國立藝專美術科國畫組(現臺灣藝術大學美術系)
1989-98 任職外貿公司
1998-05 擔任袖珍博物館副館長(服務期間多次讓袖珍博物館榮
獲全臺最受歡迎10大博物館之一)全臺唯一獲利博物館多年
2004-05 榮獲國際扶輪社百周年傑出經理人獎
2005-06 著手計畫及進行品牌改造
2006 成立大甲本家有限公司,正式推出品牌「大呷麵本家」
2008 成立第一家大呷麵本家大甲本舖門市
2012 成立麵本家食品股份有限公司
2015 成立大呷麵本家臺北甘州門市
現職 大甲本家有限公司總經理
麵本家食品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
中華企劃人協會秘書長(2009~)
歡迎劉世欣董事長!
Q:當初學美術,又在有藝術氣德的博物館工作,怎麼想要放下一切,回到家裡幫忙?
A:其實是一個很單純的念頭,把我在文化產業界所學的經驗、心得帶回家族做一個貢獻,有點使命感在做的,從一個產業跨到另一個新的產業來,現在回想起來,衝動是免不了的,當時若想太多,或許也不敢出來創業。
絲絲:
請世欣董事情好好的來介紹你們家的故事喔!掌聲~
世欣:
謝謝絲絲,剛剛提到《誠品知味》是2008年,當時我們麵本家是第一屆產品進來的,我也算是從臺北返鄉,做《麵本家》是我當時很簡單的一個初衷,剛剛看到簡報,我的父親一輩子只做一件事而已,當時會進這個麵廠也有一點淵源。
父親國中畢業13歲,大甲那時候只有一間製麵廠,當時是我姑丈帶著我爸爸去應徵,姑丈的名字是陳基振先生,他的公司在臺中很有名,叫「玉珍馨」,當時18歲,長我爸爸5歲,就因緣際會下就在那邊工作。
為什麼有致命吸引力一輩子都做麵呢?
因為認識了工廠老闆的大女兒,後來結了婚,願意幫忙我的外公,任勞任怨一輩子。我覺得外公反而賺到了一個長工XD
很高興在我的家鄉、在誠品書店,有著書香的環境,邀請到我的同事,雖然不是什麼主廚,煮麵這位仁兄,跟我南征北討,北京、南京、上海、香港、菲律賓、日本等地,煮麵都是這一位在煮,不僅會煮,也很會吃麵,是道地的山東人-孔德誠經理。
大家不要懷疑他的手藝。當時,在上海簡單生活節的活動,我們的攤位是全場最大的攤位,從早開始煮麵,排隊人潮絡繹不絕,就知道他的手藝有多好了。
回到簡報上,因為我也是在文化產業工作過,當時我很羨慕王俠軍王老師,他們有個博物館,還有一個製程的琉璃工廠,我覺得那樣的工廠產業經營才能創造永續,因此我把所學帶回到家族來做轉型。
-在時代傳承裡 體會需求
「愈簡單的東西,愈是不簡單」
劉世欣的爸爸劉聰明,在臺中大甲做麵至今將近一甲子;從小,他總是聽爸爸這麼說:「做麵很簡單,就是麵粉、鹽巴、水。」等到他長大離鄉背井,嘗過文武百麵,才發現,「父親的手藝,一點也不簡單。」
自1934年創立以來秉持的本家風味,傳承父親一甲子製麵技術,地方文化、傳統產業和創意的結合,是本家創立的最初與最終的目標。既然父親從小做麵,既然自己從小吃麵,又為何不將這份手藝與美味傳達給所有人知道,將這份看似簡單的不簡單,在結合發源地的各項特色產品後,讓麵這樣看似渺小又貼近人群的東西,也能如煙火般絢麗地綻放!
世欣:
我覺得我父親一輩子的功力真的是一位職人,臺灣老一輩的人很努力的去做一個好東西,可是都只做一半,他們把東西做好,可是在後面的包裝形象究講上稍微缺乏。
也因為這樣的關係,想要把麵帶到一個品牌的地位,不是價格,而是該有的尊重。我覺得說我的父親一生把麵做的這麼好,我應該要給它一個好的行銷來發揚光大。將故事化為產品,用心將舊時代的畫面傳達給新時代的人們。
-在過去傳統上 力求創新
「因應傳統產業困境,著手品牌改造」
以全新的創意麵食概念,用最嚴格把關的標準,多方尋求高品質,有益健康的原料,全心投入傳統產業品牌改造,並在文化傳承以及破舊創新的理念上付出極大的努力。
「褪去麵條平凡的外衣」
本著從根本提昇生活品質的初衷,大呷麵本家將製作了近一甲子的麵條,搖身一變成為附加營養價值極高的健康食品,選用了許多頂級的精選材料,如、大甲本地的冠軍芋頭、南投霧社的冠軍烏龍茶等,將這些精選的天然食材在製作過程中加入在麵條中,推出一系列綠茶、糙米、芋頭、烏龍茶等天然無添加的健康麵條,讓您在得到飽足感的同時,能吸收更多健康的養分。提升除了飽足感之外的附加價值
-在地方文化中 穿上質感
【堅守「高品質」、「健康美食」、「地方特色」的精神 】
簡單的麵粉、鹽巴、水,做出來的是麵條,如果再和上數十年的堅持,那便是經典。代代傳承、麵本家獨家的經典風味,來自中部清澈的水質!配合精緻嚴選的小麥原料、孕育出臺灣最高品質並富傳統風味的麵食。
吃既是生活的根本,吃的健康就是我們最希望帶給所有人的最大的目標。
「讓麵條不只是麵條」
以樹立臺中大甲地方文化特產為目標的大呷麵本家,注重的不只是麵條的內在,更在包裝上花了許多巧思。用傳統的手工紙捲,為麵條穿上了文化,並加上如藺草編織等大甲當地特產的圖樣與色彩。在文化上再加入更多地方文創的色彩與質感。打造一個創意麵食的文化產業!
【產業與在地結合】
大甲位於臺中縣西北角。明鄭漢人移墾前,原為平埔族道卡斯族,又稱斗葛族的主要活動範圍。大甲之名,即是由斗葛的閩南語發音轉換過來的
大甲地區南北兩端各有大甲溪和大安溪貫穿其中,溪水的灌溉以及獨特的溪水口氣候,使得大甲具備種植農產的優良先天條件,成為孕育性喜高溫多濕的芋頭的一片樂土。「檳榔心種」的最優芋頭品質,全國聞名。連帶周邊各項農產,致使這片土地的農產也極具特色及潛力。
大呷麵本家的命名,除了傳承80年來在地深耕的技術與好味道外,更取其臺語諧音,希望人們大口吃麵, 獲得滿滿的溫暖與飽足。
麵起源於大甲之名,更是希望藉由我們的努力,讓這片土地的美宣揚出去
世欣:
大甲是一個很特別的地方,一個鎮可以介於2條主要的河流-)大甲溪跟大安溪),大甲的地質就是被這2條河流沖刷下來的,是沙礫地質,水質特別好。
「博士生的夢想麥穗」
現年30歲的馬聿安,就讀中興大學生物產業機電工程學系,大三那年立志從農, 4年前,回到家鄉大甲,站在祖父留下的9厘稻田旁,看到的不是破敗與凋零,而是機會、希望。
馬聿安的歸農路,處處可以看見他的科學思考和謹慎態度。4年前,他回家接手祖田,將自己的理想化為「毗耕計劃」,誓言改變社會對農民的觀感。馬聿安說:「『毗』有協助、幫忙的意思,我希望讓耕者有毗,創造對耕者的友善環境。」
由於親身接觸土地,馬聿安對於自己的博士生身份很低調,因為「光環是一時的,農業卻是持久的,」害蟲並不會因為他是博士生,而少吃一點他田裡的稻穀或菜,颱風也不會因此轉向,他認為,面對土地,只有謙卑和學習,才能讓路走得更長遠。
「水泥工的冠軍芋頭」
大甲鎮農友許進丁,9年的種植芋頭經驗,就能青出於藍,在每年大甲芋頭節中品質評鑑比賽脫穎而出,贏得冠軍頭銜,9年來極力吸取老一輩農友經驗及接受農政專家的技術輔導,贏得「冠軍芋」,是他的努力。
今年46歲的農友許進丁,原是水泥工,9年前返家務田,為了提升作物品質,經常向伯、叔輩芋農求教芋頭技術,並接受大甲鎮農會、農試所等農業專家輔導合理施肥、施藥及照顧等技術,果然種植技術青出於藍,生產的芋頭外表黑白分明亮麗無比,又呈橄欖型狀標準的外型,內質澱粉高,煮後Q、香、鬆極佳的品質。
許的芋頭一夕成名,不過每年引起竊盜集團覬覦,9月起芋頭成熟時,都出現不少被盜採情況。
【企業的創立與永續經營】
1934年還是日治時期(昭和9年),我們還保存了當時候用紙包裝麵條的製程,我也想打破大家以往對麵食的刻板印象,最早加料的麵條還是日本靜岡的綠茶,一直到現在還有各種口味。
經營麵本家是我集貿易及文化產業實務經營的產物,
在袖珍博物館我積極拓展業務與旅行社、企業團體、幼教機構、觀光飯店、政府部門、商業團體,在我8年任內將袖珍創造成全臺唯一獲利的博物館。
因為我深深發覺,這樣結合文化觀光的產業是臺灣未來發展的根,但是單就文化過於薄弱難以支撐,需要有產業做堅強的後盾,而產業也可以因為文化增加他的經濟價值。
目前臺灣文創產業在柴.米.油.鹽.醬.醋.茶.麵等的產業,很榮幸麵本家占有一席之地,成立直營廠提升製程(ISO22000&HACCP)開放觀光,以做為地方產業(地方特產)為永續經營的目標。
未來,臺灣對越來越開放的國際態勢,勢必會遭受一波衝擊(不管是大陸.或是東南亞產品),在開放前先確立文化產業模式,以避免未來的產業衝擊,區隔量化市場。
創立初期
塑造品牌,增加價值,加強革新動力的轉捩點
我們積極參與一些活動推廣。
創立初期 活動參與
2006年~2007年
參與牛耳度假村桐花季活動、參與國際食品展、參與聯合報民生旅展、參與臺北國際食品展、參與臺北優良食品展
2008年~2009 年
參與中華美食展、參與簡單生活節、參與臺北優良食品展、參與北京中國國際有機食品展
2010年
參加南京名品城、參與簡單生活節
2011年
加入東莞大麥克、參與北京中國國際有機食品展
參與2012年
進軍香港CITYSUPER、參與北京綠色食品展、獲選新光三越臺灣好禮
2013年~2015年
宏碁施振榮董事長造訪、與北大遲副校長合影、民視美鳳有約邀約錄影
文創定位,創造永續
第一代古法紙捲麵條
絲涓雨露系列
突破傳統的既定概念,打造新禮品時代
大呷四味系列
文化創意包裝與傳統主食的完美延伸
手作實感系列
結合餐飲
大倉久和飯店歐風Buffet、名廚雷蒙老師創意料理教室、民視元氣加油站錄影–麵飄香
永續經營
產學合作(建國科大)、永續的體現[門市]
大甲本舖開張,大呷麵本家首間直營門市於2008年3月29日正式開幕!
臺北門市開張,大呷麵本家臺北門市於2015年6月05日正式開幕!
絲絲:
謝謝世欣介紹了麵本家的品牌故事,大家有了初步的認識了,今天為我們示範的孔經理是麵本家專案經理,也是型男大主廚。
大家沒有聽過「大呷麵本家」,想必也沒有吃過他們家的麵,我吃他們家的麵條有3~4年的時間,再吃其他家的已經吃不習慣了。
今天示範的料理分別是「川湘擔擔麵」、「黑芝麻涼麵」、「白醬培根義大利麵」
「川湘擔擔麵」
德誠經理:
使用的是「糙米麵」,煮麵的時候希望用比較大、比較深一點的鍋子,水放多一點,讓麵條在水滾的時候翻動,把麵身上的麵粉都洗到鍋子裡,起鍋時麵條會比較Q彈、比較不會沾黏。
因為糙米麵有經過特殊的比例,水滾下鍋3.5分鐘就可以起鍋,不用再加冷水,起來的時候過一下冷水,口感更好一些。
世欣:
補充一點,我們煮麵不是煮水餃,煮的過程千萬不要再加冷水。麵條就是高筋跟中筋的混合,我們強調「一次熟」,水滾了之後,下麵條一直煮到熟就對了。
絲絲:
煮水餃到一半加冷水稱為「點水」,但是煮麵條不用點水喔。
德誠:
先起油鍋,下薑末、蒜末、香蔥醬(古早味油蔥酥)。
絲絲:
有人說臺灣料理的一個撇步,就是要有「油蔥酥」,如果沒有油蔥酥就做不出道地的臺灣味了。這是一位總舖師跟我說,因為到處辦桌,油蔥酥簡直跟生命一樣重要呀。
德誠:
稍微煸一下薑末、蒜末之後,放入豬絞肉(先用黑豆紅麴醬油、香油、鹽巴、糖抓醃)。
絲絲:大家如果是第1次在書店中觀看料理示範,歡迎大家在星期六下午過來學料理。今天的示範料理,竟然有一道是義大利麵喔。
德誠:
在家煮麵如果沒有計時的話,可以撈麵起來看一下逶明程度。喜歡Q一點的口感,在麵心還有一點白白的部分就可以起鍋。
絲絲:不就跟義大利麵一樣,有彈牙的效果。如果用餐時沒有吃飯就覺得沒吃飽的有嗎?像我個人也喜歡吃麵。如同我愛看書,心想不如直接到書店上班就可以看免費的啦,但是跟大家說,到了書店工作後就沒有時間看書XD
德誠:
下一點辣豆瓣醬,略炒,加辣椒跟紅油、香油,淋上芝麻醬、少許糖水炒一下。把麵撈起後過冷水,即可盛盤。
世欣:
請問大家,煮麵的習慣,麵煮好再撈起來放還是直接?可是我從小在大甲吃麵的時候,媽媽都是先把配菜爆香之後,水就加下去,水滾下麵條,就不會撈起來,最後加青菜,吃起來很像煨麵。
麵本家在這幾年得到國內外的幾個獎項,包括2015年獲得經濟部中小企業處OTOP優質企業獎;參與2016年參加上海簡單生活節、臺中市十大伴手禮評審團大獎;2017年當選第3屆臺中市好禮協會理事長;2018年3月16日大呷麵本家正式成立故事館,有一個觀光工廠,可以參加和DIY。
把我小時候的記憶,用當時裝麵的木箱來裝飾,其實做麵真的很辛苦,大概國小3、4年級寒暑假到工廠工作,當然做的事情比較簡單,秤麵啦、包裝麵條等等。
以前是以日曬法來曬麵條,太辛苦了,想著以後長大了再也不要回到工廠這麼辛苦,做到怕了。
大家看到有個罐裝的麵條包裝,為什麼呢?大概在8年前,富士康公司打電話給我,詢問是否有1500元的禮盒包裝,麵本家是第一個把麵變成禮品的公司,我發現說這是消費者的需求,也因為這樣的關係,而設了一個有環保概念的罐裝,很感念誠品書店創辦人吳先生,總是買麵本家的禮盒送給朋友。
創立中期
藉由媒體,跨進通路
名人推薦
電子媒體
獲知名主持人推薦~
廖偉凡、于美人、焦志方、吳恩文、吳淡如、支藝樺、楊平等…
獲知名廚師推薦~
林秋香、吳秉承、柯俊年、知名養生達人雷蒙老師等…
獲知名節目推薦~
生活好自在、消費高手、料理美食王、型男大主廚、女人我最大、元氣加油站等
平面媒體
獲知名報紙報導~
蘋果日報、經濟日報、聯合報、中國時報、自由時報、中華日報、民眾日報、臺灣時報、臺灣新生報、臺北交叉路報等多次報導
獲知名雜誌~天下雜誌、Taiwan News、財經文化週刊等刊登介紹
媒體報導
榮獲臺灣精食-來自土地的夢想事業、臺灣食文化品牌創業紀錄採訪、連續八年榮獲新光三越優質伴手禮
榮登2013年
誠品知味型錄
榮獲2014年
香港飲食男女雜誌報導
世欣:
我們的產品在一般觀光景點都賣的非常好,哪邊賣的最好呢,在香港。香港銅鑼灣很多餐廳都用我們的麵條做料理,特別是烏龍茶麵,很有臺灣風味,用的是霧社陳茂盛先生的茶製作的。
去年在香港國際食品展,很多朋友走過我們的攤位,像是西班牙、義大利、法國歐洲人士,都跟我講一句話,你們家的產品設計的太棒了!
我也覺得很驕傲,臺灣的品牌能被歐美國家認可覺得好。買一個東西,希望也能賞心悅目,外國朋友買回去家鄉當拌手禮這樣。
有統計過,國人吃麵,一人一餐的份量大概在80~90公克,吃麵的長度約5~7吋,20~21公分左右,筷子夾起來不會太長,也不會太短。
黑芝麻麵條設計像一幅插畫,有隻貓。我想表達的是,我父親一輩子這麼認真做麵條,我想給這樣子的職人的一個尊重。
因為麵本家也不是大型企業,我覺得臺灣的產業未來能夠存活下來,需要在地化的特色。我喜歡經典這個字,一個人或一個企業的特質,而不是我們可以生產多少的量。
「黑芝麻涼麵」
德誠:
用的是黑芝麻麵條,是百分之分黑芝麻做的,原來的顏色和保留養分在裡面,所有的產品都有送SGS檢驗,所以都是天然的原料。先來調醬,麵本家的黑芝麻醬、蒜泥、黑豆醬油拌勻,再下白醋、烏醋、糖水,再拌勻就可以了。如果家裡有調理機的話,打一下比較快XD
世欣:
黑芝麻醬是跟中國科大合作,把原來的苦味抽離掉,利用一台反超音波的機器裂解掉苦味,加了一點蜂蜜中和。
大家看到麵本家的很多口味麵條,產品不是液狀、膏狀的原料去添加,都是粉狀,以低溫乾燥的方式,不再做添加。這樣也比較乾淨、比較安全一點點。
絲絲:
大家覺得好吃的話,請買回家,跟家人說我在誠品書店買麵條,好奇怪,沒錯,誠品書店是有賣麵的。
德誠:芝麻麵先起鍋放入冷水中冰鎮。
絲絲:
今天聽說是立夏,夏天來了準備涼麵給大家體驗一下必吃的麵條。吃的涼麵不是白芝麻醬口味,而是黑芝麻醬,乍看之後以為吃的是墨魚義大利麵,其實不是,這是一個創新的吃法,待兒可以吃吃看。
德誠:
麵條捲一下,擺上小黃瓜、紅蘿蔔、黃金泡菜(寧波小館),淋上調好的黑芝麻醬就完成了。
世欣:
因為麵條種類多,現在為各位做介紹。
「金盞花」,功效是消炎,吃葉黃素嗎?幾乎都從金盞花萃取出來的,這都是天然原料的顏色,這一點大家大可放心。還有「甜菜根」,麵的口味、顏色特別多。
「番薯麵麵條」、「黑芝麻麵條」、「蕎麥麵條」、「烏龍茶麵條」、「糙米/玄米麵條」、「綠茶麵條」、「經典原味麵條」等。
「當歸麵條」,國人吃當歸都從中藥行,也怕會有重金屬殘留的問題,所以我們是用跟生技公司萃取的當歸原料,去添加在麵條裡。
「芋頭麵條」,大甲盛產的芋頭麵條做的比較寬一些,煮的時間大概是5分鐘。
也稍微介紹為什麼會取名為「大呷麵本家」。
因為地名不能申請商標,所以多了一個口,也因為從1934年到現在,第一代是我的外公,所謂的專業經理人,麵廠大概是全臺灣第一個麵廠,第一代老闆是何傳先生(何壽川的父親),是永豐餘關係企業,當時在大甲蓋的麵廠,直到我外公過世把麵廠還回去。
剛剛說我是創辦人,出來創業的,因為家族人丁眾多,也輪不到我繼承,所以我自己出來重新成立一個新的公司、新的品牌,或許台中很多當地不曾聽過這個品牌,但是在這十多年來我們不斷在媒體、在通路上推廣養生、健康的麵食文化。
早期,臺灣人送禮的時候送麵條感覺有點被看不起,很沒有面子,當時設計禮盒包裝也很掙扎,12年前我設計的第一個禮盒單價是560元,也擔心不曉得誰會買,因為我也會怕但創業如果想太多就不要出來創業了,還是要憑藉一股衝動。
但我要跟大家報告,現在賣最好的就是這個1500元的禮盒,像國泰金控、王文洋先生都會買這一類的產品,也搭配烏魚子、干貝XO醬來組合。
我在大陸販售這個長盒裝系列包裝的時候,很多大學生尤其是北京學生問我,老闆你是賣化妝品嗎?我說這是麵條,一條8元人民幣,他們一次買至少10條。我會覺得說產品要好,需要加上創新的主意。
絲絲:我覺得麵本家的麵,很便宜、很漂亮、很好吃。歡迎在會後繼續選購。
「白醬培根義大利麵」
德誠:
煮金盞花麵條,先起一個油鍋,下培根拌炒,下洋蔥炒香後下蘑菇,食材陸續炒熟之後,因為在家裡做白醬,大概的程序是先把麵粉下鍋炒一炒,微微冒煙之後,把蛋黃跟鮮奶一起下,攪拌均勻就是白醬。
世欣:大家知道義大利麵是用什麼小麥做的嗎?
現場讀者:杜蘭麥粉。
因為原料不一樣,機器製程不一樣,是擠壓出來的,所以壓出來的麵特別硬、特別紮實。我們家還是以傳統生產的製麵過程,一般人在說的掛麵,可是我們也能夠料理出這樣的風味。
現代化製麵設備都很先進,但是我父親說冬天、夏天製麵麵條的比例還是不太一樣的,第1是鹽分、第2是溫度。冬天的鹽分比例會稍微高一點點,製麵乾燥的溫度也會比較高一點,最高27~30度。麵也是需要呼吸,有所謂熟成的階段,有這樣的過程,麵會Q彈好吃。
絲絲:
今天來臺中做活動心裡有點害怕,因為聽說臺灣這邊有停水,買了很多桶裝水,結果沒有停水XD夏天到了,用水高峰,請大家節約用水。
這也是為什麼德誠先把菜洗好、切好,就是因為很害怕沒有水可以用。
德誠:
食材炒軟後,把白醬加進鍋裡,白醬下去的時候比較濃稠一點,所以再加一點鮮奶,黑胡椒,稍微燉煮一下。麵條盛盤、淋上白醬,最後加上起司粉、巴西里醬就完成了!
Q:義大利麵有哪3種醬最多?
A:紅醬、白醬、青醬。
世欣:
提到金盞花麵,我跟臺中、高雄連鎖咖啡店合作,使用我們的產品,讓一般消費者可以享用到天然的麵條。
絲絲:
目前還沒有吃過的是甜菜根麵、金盞花麵,其他都蒐集了,待會兒要買回家煮,最常買的口味是糙米麵口味。
世欣:糙米的膳食纖維很多~
Q:爸爸退休了嗎?
A:沒辦法退休,應該說退而不休。今年81歲了,從13歲到81歲,68年的時間都在做麵,每天依然到製麵廠房裡觀看XD
世欣:
希望透過今天的示範,也讓大家可以簡單煮,畢竟跟煮飯相比,煮麵輕鬆多了,也請大家給我們機會,多給我們一點鼓勵。
絲絲:
輕輕鬆鬆,3道麵的示範已經完成了。
世欣:
我們故事館大概可以容納2台遊覽車,內容包括有參與、DIY與試吃,在館內的袖珍模型,是請之前在袖珍博物館的同事,花了3年時間完成的。如果有來故事館的朋友,可以注意到每一根竹竿的麵線,需要花費2小時的時間黏製。
臺灣人說風頭水尾,大甲雖然是鄉下地方,希望大家看到的會是一個很精緻化、很有特色的產業館,故事館/工廠的地址:臺中市大甲區重義二路153號,電話:04-2686-1026;開館時間:每天上午9時-晚上6時。
從交流道下來,約10分鐘內就會看到「大呷麵本家」了。
絲絲:
請德誠再補充一下,麵本家的麵條在煮法上或是其他還有需要注意的地方嗎?
德誠:
我們的麵條分為3種寬度,細麵、寬麵、麵線,
芋頭麵條屬於寬麵,煮麵的時間落在5~5.5分鐘;
圓麵條的部分,煮麵的時間落在3.5分鐘左右;
麵線的部分,比其他的麵條煮1~1.5分鐘左右就要撈起了。
絲絲:
這也是誠品書店為什麼要販售小農商品,就是要幫助推廣,這是我們的責任,世欣的責任當然是把爸爸麵本家的事業接下來,發揚光大,讓更多人知道,就是一股不服輸、不服氣,在這背後要付出很多的心血、金錢跟時間,所以我們付出一點點的金額來支持,而且選在臺中辦活動,是因為這是臺中在地的好品牌,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發表活動心得】
世欣:
我當時有分為「333」,3年把這個產業做一個轉型,長輩不理解我要說的東西,我自己把它完成起來,也表示我真的回到家鄉來了,也希望大家用行動來支持我們,有機會到大甲來走走看看,吃我們的料理,知道說原來臺中也有這麼一個代表性的產業。
臺中是糕餅之鄉,臺中的驕傲。而且臺灣的第一個麵廠是在大甲誕生的,希望將這個產業做一個延續,在地支持在地,愈在地、愈國際。
透過今天的分享、示範,讓大家能記得住這個品牌,吃這個麵能回味不已的話,請持續的支持我們,謝謝絲絲、謝謝大家!
--------【食譜】-----------
【川湘擔擔麵】
備料:
豬肉末、薑、蒜、蔥、辣豆瓣、醬油、大呷麵本家翡翠香蔥醬、紅油、香油、醋、
芝麻醬、花生粉、大呷麵本家糙米麵
步驟:
1.起油鍋放入香蔥醬爆香薑蒜
2.將肉末下鍋炒至散開後,加入醬油及辣豆瓣醬
3.加入香油、紅油、芝麻醬、白醋、糖拌炒均勻
4.起水鍋煮沸、放入糙米麵煮三分半鐘
5.裝盤,將煮熟的麵條置入盤中並呈上醬料
6.最後撒上花生粉及蔥花即完成
【黑芝麻涼麵】
備料:
小黃瓜、紅蘿蔔、黃金泡菜、蒜、醬油、大呷麵本家黑芝麻醬、烏醋、白醋、糖水、大呷麵本家黑芝麻麵
步驟:
1.將蒜頭、醬油、大呷麵本家黑芝麻醬、烏醋、白醋、糖水放入調理機打勻
2.將小黃瓜、紅蘿蔔切絲備用
3.起水鍋煮沸、放入黑芝麻麵煮三分半鐘
4.裝盤,將煮熟的麵條置入盤中並呈上醬料
最後放上小黃瓜絲、紅蘿蔔絲、黃金泡菜即完成
【白醬培根義大利麵】
備料:
蒜、洋蔥、蘑菇、培根、蛋黃、鮮奶、麵粉、黑胡椒、鹽、起司粉、帕西里、大呷麵本家金盞花麵
步驟:
1.將蒜頭切末,洋蔥、蘑菇、培根切片備用
2.起水鍋煮沸、金盞花麵煮三分半鐘撈起拌入橄欖油
3.起鍋將培根鋪滿鍋面小火煎,待出油後加入蒜末炒香
4.加入油蔥炒至半透明後加入蘑菇炒熟
5.將蛋黃與鮮奶拌勻後加入鍋中稍煮一至二分
6.加入一大匙麵粉轉小火拌勻後關火,加入鹽、黑胡椒調味
7.將麵裝盤淋上醬料,再撒上起司粉與帕西里即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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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泥家老闆過世 在 黃偉民易經講堂 Youtube 的最佳貼文
金庸查良鏞完美八字外的遺憾,前妻朱玫死於街頭,明報員工多會罵老查。世間對藍潔瑛的關愛由死後開始,藍潔瑛的才華不亞於金庸,屢遭新聞界欺凌利用。命好、命差比拚。戊戌年死得人多,120年前戊戍維新、60年前大躍進。
#藍潔瑛 #查良鏞 #雙查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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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ong Wai Man 2018年11月6日星期二下午5:00
查良鏞死了,藍潔瑛也死了,今年戊戌,離世的名人很多,但這兩人是不同的。他兩人的命造,常出現在我們的八字紫微課堂上。
查良鏞擁有一個近乎完美的八字,凶星生旺吉星,金木水火土,任何五行對他都有不同作用。
動盪的時代,流離的歲月,貧困的日子,造就了他創作不朽的作品。名滿天下,金錢來了,女人來了。財生官旺,社會地位,權勢影響力,什麼都來了。鄧小平親自接見,視為香港國師,他也自視如此,建議香港九七後的政治模式,推出「雙查方案」。
藍潔瑛是另一個極端,她拿的,是一個糟糕透頂的八字組合。
什麼才是最差的命?
平庸、貧困、孤零、愚蠢、多病,都只是平凡人,一生基層生活而已,你我大部份人都如此。不好,但談不上不幸。
給你貌若天仙,給你才華機會,給你舞台掌聲,給你顛倒眾生,城中公子都想一親香澤。但這些加起來,都不是幸福,而是製造痛苦。
比劫生傷食,傷食又迴剋官殺。任何上天的祝福,都變作人生的詛咒。
愈是名滿天下,愈是多人追求,她的任性、脾氣就會發作,最後傷害的,是男緣和事業。
一生人,只有十年的好運。所謂好運,也只不過是行印星,名滿天下,才華出眾,但印生比劫,比劫生傷,又迴剋官殺……成名,只是等待更大的傷害來臨。
她生前,得到的關懷友誼很少;死後,廉價的同情很多。想盡辦法一親香澤的男人多,給她倚傍,給她幸福,願和她走半生的人,根本沒有。
她不易相處,她亦飽受欺凌。
欺凌她最甚的,不是命運,不是什麼大哥,是新聞界。
對她尤甚於對蔡楓華。
生前,媒體對她用刀,刀刀見骨;死後,將她捧上天空,只是突顯她一生寂寞。
命理中,吉星生旺凶星的表表者。理論上,金木水火土,五行都不能用。
兩個極端的命造,就常常作為我們上課的例子。
一陰一陽之謂道。
宇宙間第一條法則,有陰就有陽,有陽就有陰,幸福背後必有遺憾,愈大的幸福包藏的,必是愈大的傷痛。
查生於1924年甲子年浙江,近代史上最動盪的歲月,成長於日本侵華的時候,抗戰勝利,四五年入上海大公報當翻譯。
如果是太平歲月,他一生就是報社翻譯了。
但抗戰勝利 ,國共又大戰,四九年中共建政,他要避秦香江了。
外省人在香港人浮於事,只能再入大公報,和在左派電影公司當編劇謀生。
微薄收入,他們一家只能租住簡而清的一個房間。
坎坷的歲月,在培養一支名成利就的命運。
五五年,一場比武,白鶴對太極門兩大高手,要擂台決一生死。香港政府不批准,澳門何賢主辦在澳門舉行。香港人追此新聞如癡如醉。新晚報總編見此氛圍,建議兩位同事在報寫武俠連載。
陳文統化名梁羽生,寫《龍虎鬥京華》,查良鏞化名金庸,寫《書劍恩仇錄》。
這就是凶星生旺吉星的最佳寫照。
《書劍》之後,就是《射鵰》。
1959年,單憑兩本書的版稅,他已急不及待,在灣仔和太太朱玫,創辦《明報》,開始《神鵰俠侶》的連載。
平步青雲,金庸神話開始了。
完美的八字組合,凶星生旺吉星的結構,金木水火土可用的五行,大運的配合,但仍有天干合化,不見了通關之神的流年。
四名子女,最寵愛的大兒子查傳俠,七六年在紐約自殺身亡;查遇到了細他三十年的阿May,和朱玫離婚。朱玫和查家任何人斷絕往來,一人獨居灣仔唐樓,在《明報》創業的路段拾荒,最後死於街頭。
她用這個方法對查報復,查家的幸福要帶有她朱玫的淚影。
我和大部份香港人一樣,少年時代都是看金庸小說長大,和看明報社論了解國情。離開學校後,我曾經在他的報館工作,近距離看過他的老闆威嚴和帝王權術。
明報著名人工低,稿費低。
但老闆總有他的看法:
工資,是由市場決定的,
市場價值又基於供求。
人人都想來明報上班,在明報寫稿。
我們每年暑假,都收到幾百封,來自港大中大畢業生的求職信。
我們不需要調整薪金的,
因為,來明報,不是為錢,
是光榮來的…………………
在編輯部,似乎沒有人敢和他說話,包括當時的總編輯潘粵生,都是他召見,他在說,其他人在聽。
不明白的,也不敢問。
除了字房的No.2肥佬翁枝。
每到深夜,只等查生的社論未寫好,翁枝就拿著他版檯用的那鐵尺,在查的房門拍打:
出唔出報紙呀?
係咪唔出喇?
星島喺條街賣緊喇!
唔出報紙了嗎?
王司馬是明報明周的美術主任,他死的那一天,查叫了採訪主任龍國雲(筆名陳非),入他房間。阿龍出來,一言不發,拚命吸著他的煙斗。
不斷噴煙,好一會兒,喃喃自語:
(我在他對面,但他應該不是對我說)
喪禮報館負責。
老闆叫我,看著辦!
看著辦,看著辦,什麼是看著辦?
八千元是看著辦,八萬元是看著辦,十八萬也是看著辦。
其實,老闆想點搞呢?
他喜歡下條子,在編輯部同事的檯面玻璃壓下字條,寥寥幾字,看得懂的跟著執行,看不懂的,猜著執行。反正,沒有人敢問。
他享高齡過世,死後極盡榮哀,有人比擬他為中文世界的莎士比亞。事實上,我們上課時,舉例用金庸小說人物,比用《紅樓》《三國》效果好,幾乎人人都知你說的是誰。
但打過他工的人,很少對他有好感。那些早期高層,當過總編、主編的,多年後見面,像梁小中、韓中璇,說起老查,都是大罵。印象中,只有潘粵生,謹慎,說起查生,他都不搭嘴。
至於藍潔瑛,生前死後,旁人對她的說話,是截然不同的。
世間對她的關愛,諷刺地,由她死後開始。
我在TVB時,正值她艷絕五台山的開始。論古裝,電影王祖賢,電視藍潔瑛。但她不珍惜,那時,鄭裕彤的二公子鄭家成在追求她。
電視台幕後,說起她,都說難搞,無法溝通。
戲劇組的人說,她不看報紙雜誌劇本,嫌油墨骯髒;黑口黑面,遲到,唔想做。
綜藝科的人說,她無腦,叫她上婦女節目,做做宣傳,叫她帶些旅行各地買的東西入廠,說說見聞。她帶了十個八個大小不一的LV皮箱。
娛樂記者說她,好實際。屈男人入時裝店,買一堆衫,什麼尺碼都不理。翌日,車回時裝店,問老闆半價收不收回?
反正,關於她的,從沒有一句好說話。
死後的美語好說話,如果能分一半在生前對她說,那她的人生,是否沒有那麼寂寞?
金庸有一套武俠小說全集傳世,其實,藍潔瑛也不差,《大時代》的玲姐,對著鄭少秋、劉松仁、劉青雲這些高手,一分不蝕。有幾場戲,一直在我腦海中,劉松仁死了,鄭少秋歪理癡情,一堆爛泥的劉青雲,她淒苦無援,連死都好像沒有資格。《西遊記》中的春三十娘,冷艷執迷,眼神鋒利而撩人心魄。可能,這些才是真正的藍潔瑛。
她的真實人生,不懂得表達自己,要通過戲劇角色,將真正自己釋放出來。她的真我一直困在肉體內,她不懂得在俗世生存。
我眼中,藍的才華,不亞於金庸。
2018年11月6日星期二下午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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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說,這一切,真的結束了嗎?
自從那日宇成說完了他的故事,我再也沒見過他。
還記得他離去前,神情慘澹地笑了笑,然後說:「我想,這一切應該是結束了。我
把它結束了。」
我問他,之後還可以見面嗎?
他說,也許不會。他希望我不要再去找他,又別再和他聯繫了。
「我希望一切就到此為止。」他說。
然後,他突然問了我一個奇怪的問題。
他問:「我常常在想,如果一開始,那個女人叫我跳出窗戶去時,我便跳了,一切
會有不同嗎?後來還會發生那些事嗎?」
我愣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他說的是一開始出現在他夢裡的那女人,那指著窗外要
他跳出去的女人。但我不能明白他為什麼會對這件事感到糾結,難道他覺得那女人要他
跳出去,是基於善意嗎?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宇成轉身就離開了。那是他跟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我把故事寫下來,幾經修改,仍然不滿意。總覺得裡面少了些什麼,我說不上來,
而許多的疑問可能再也沒有解答。
有時仍會去星巴克,坐著寫故事、打打文章,只是次數漸漸少了,主要是因為有了
交往對象,是公司裡的同事,為了時常能和她出去玩,我開始省吃儉用的存錢,也默默
規劃起未來,非必要的奢侈花費因此少了。
小說的雛型躺在電腦裡,故事本身則盤旋在我腦海中,始終無法擺脫。
故事也許是脫離了現實,太過離奇的情節,讓我在理智上認為它可能是假的,但內
心深處我明白,再荒謬的故事,總有某些部份是真實的,我想要相信它,即使這一切是
如何荒誕不經。
去星巴克主要是為了宇成,等了宇成幾個月,卻再也沒有遇上他。
在這期間,我去了市區的陸橋底下看,試圖找到一點女王存在的痕跡。那裡除了一
些民眾偷丟的垃圾,什麼也沒有。
在附近一輛早餐餐車買早餐時,老闆向我攀談。
他問我沒事鑽橋洞幹嘛,我問他有沒有見過女遊民帶著狗,住在橋下?
老闆說,好久沒看到囉,有一陣子。有天突然就搬走了,連狗也帶走。說不定是家
人找到她,來接她走,或是社工來把她帶走了。又或者,是接到民眾檢舉說她在這裡製
造髒亂,警察把她趕走了。
然後他便自顧自地忙碌起來了,不再談論這件事。
未解的謎團始終留在我心中,每當想起的時候,便把電腦裡的故事裡翻出來修一修、
改一改,總是有哪裡不對。
再後來,漸漸也就淡忘了,把這個故事塵封在電腦裡面。
但那故事還是以某種方式影響了我。
每次經過平交道,總會想起宇成跟他的故事。
有天我騎車經過一個平交道,已是晚上十一點左右,路上沒有什麼人,平交道的黃
燈閃爍著,只是柵欄早已拉起,可以通行。但是,當我漸漸騎近,卻不由自主地停下來。
在路口不遠處,有列火車停在那兒。
我停下機車,在離路口有好一段距離的地方觀察著路口。
火車仍然在原地,它待在那裡,沒有任何動靜。也許它就只是剛好停在那裡,等待
列車調度而已。
不知道為什麼,一陣恐懼感攫住了我。
那是毫沒來由的一種感覺,我停在那裡,只躊躇了一會兒,便調頭回轉,繞道從另
一個方向走,比原來的路線足足晚了十分鐘回家。
有一天,女朋友來我的住處,晚上時我在浴室裡洗澡,她在房間裡用桌機上網。
洗好澡出來,發現她居然在看電腦裡我寫的小說。
剛開始有些不悅,我以為在起碼的尊重下,她不會不經同意便翻看我私人的東西。
但還沒出聲,她便指著「犬王」這篇小說問:「你這篇文章,裡面這個叫宇成的,是不
是真名叫做林XX?」
我吃了一驚。女友是本地人,我從來沒想過,她可能認識宇成。當然了,宇成是假
名,為了保護當事人而做的小小隱瞞。
「你認識他?」
「不算真的認識,我沒看過他本人,」女友皺了皺眉,「我聽過他的事,你說的房
子我知道,我爸的一個朋友就是最後租屋處的那個房東……」
「你寫的這個宇成,他已經過世了。」
再一次驚訝。
「怎麼過世的?」
「他們說是平交道意外……聽說他們有調監視器出來看,說他半夜經過平交道的時
候,本來在路旁停得好好的,火車經過的那一刻,他突然衝出來。大家都說,他應該是
自殺的。」
「可是也滿奇怪,他們說他在平交道上,一直回頭看,好像在說話,好像他身後還
有誰……可是,那裡什麼人都沒有。他的精神狀態應該不正常。後來警察那邊就用自殺
結案了。」
後來女友的話題就轉移到其他事情上,停止了討論。
但我心頭仍然掛念著這件事,過了幾天,又忍不住再次向女友提起。
「你真的對這件事很有興趣欸,」女友說,「剛好也還滿巧的,這幾天我爸那個朋
友剛好來我們家裡,有聊到這件事。他抱怨說那個林XX的家人不負責任,不來房間拿走
他的東西,也不願出清理費來處理,還推說是林XX本人不要他們碰,一堆遺物都留在房
裡,他不知道該怎麼處理。他說,如果你想要的話,可以來看看,想拿走什麼他也無所
謂,反正大概沒人在乎。」
女友又跟我說了些那房東告訴她的話。據他所說,宇成在那房間裡留下了十分「特
別」的東西,特別到他們都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再也忍不住好奇的我,終於向女友提出,想去宇成從前的住處一探究竟的要求。
透過女友跟那位房東聯絡之後,事情於是敲定,我們約了時間去看他先前出租給
「宇成」的房間。那是宇成生前最後一個居住的地方。
一見面,不出意料地,房東抱怨不已,抱怨宇成的家人彷彿事不關己一般把爛攤子
丟給他收拾,但話鋒一轉又說他不是不能理解,宇成看來也給家人帶來很多麻煩。聽說
他把別人的小孩推下樓,害人家重傷,他家人大概為了息事寧人,聽說賠了對方不少錢。
一面聽他嘮嘮叨叨地唸著,一面走向河堤邊的房屋。那簡直稱不上是一間房屋,只
是一個有四方牆壁和簡陋屋頂的工具間,牆上白漆剝落,露出底下的灰泥,屋旁架了簡
單的洗手台和狹小的浴室。這種房間,要付錢給我住我還不想,但卻是宇成度過許多日
子的地方。
房子的門是脆弱的塑膠隔板門,有些微變形,門上還破了個小洞。房東擺弄著門上
簡陋的鎖頭,推拉了好一陣子,終於打開了破舊的門。
一打開門,撲門而來的灰塵令我又嗆又咳,花了好一陣子才適應屋內昏暗的光線。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滿地的紙屑、積灰的雜物。我的視線移向房間另一端。
突然,我看到了。
我看到了祂。
祂的身形巨大,就算聽過宇成的描述,但那幾乎佔去室內三分之一空間的身軀還是
令我訝異不已。
房東還在旁邊嘮叨不已:「他一直跟我說,不可以進他房屋,不可以動他的東西,
我也都尊重他,沒進去房間裡看過,不知道他是在做這種……」
那是墨生,我終於看到了墨生。
房東仍在說話,但我一個字都沒有聽進耳中,眼裡只有祂。
在來到這裡之前,我總懷疑墨生只是宇成在孤獨人生中所投射出的幻影。現在我卻
證明了,墨生是真正存在的個體。
但是,那到底是「祂」還是「牠」?
我仍近乎著魔似的緊盯著墨生,那閃閃發亮的烏黑皮毛、巨大超乎想像的身軀,尖
長的鼻吻,豎立的耳朵,以及黑暗中炯炯的琥珀色眼珠。
不知道為什麼,看得越久,就覺得祂的身形越是巨大,巨大的黑色影子爬上牆,佔
據了一半的空間。
然而,最引起我注意的,還是祂的四足。
它們粗壯有如四支木樁,牢牢地固定在一塊厚重的木板上。仔細看的話,會發現每
隻腳都用一支結實的鋼釘固定在木板上,而墨生,就這樣站立在板子上,且永遠地凝結
在這一刻—
是標本,宇成將墨生製成了一具標本。
縱使之前已經聽女友說過這件事,仍然沒有言語能形容我內心的震撼。
墨生暗金色的眼珠—那一定是某種仿製的玻璃或壓克力吧—凝視著我,牠的神情依
舊生動,彷彿下一秒就會撲過來。
「這個東西,我連碰都不敢碰,」房東說,「誰知道上面有沒有什麼細菌病毒啊之
類的,搞不好,會沾到屍毒喔。」
他繼續抱怨:「雖然他一直叫我不可以動他的東西,可是他人都過世了,怎麼可以
不處理?我就叫他家人把這東西處理掉了,他們連動都不願意動,完全不管,有夠不負
責任!難怪教出這種小孩,我也是只能自認倒楣啦!」
其實房東說得有道理。宇成並不是處理這種標本的專業人員,很難說任何人沒有任
何防護去處理這些東西的話,是不是會沾上什麼麻煩的病菌。
但宇成為什麼要這麼做?這是他所謂的「結束」嗎?
我還是抗拒不了好奇心,伸出手來摸了摸墨生的皮毛。
那一瞬間,排山倒海而來的怪異感受突然佔據了我。
很難形容,渾身的雞皮疙瘩都站了起來,一陣寒意佔據了我,只覺得頭皮發麻,像
是無數粒子瞬間穿過身體,額頭開始發熱,一切事物突然像籠罩在霧中,變得模糊不清。
那瞬間我突然有種感覺。也許不是他們,不是那女人,不是墨生也不是宇成,而是
存在於他們之外的什麼,更強烈而不可動搖的惡意,操縱著他們。不管是那女人、墨生
和宇成,他們都只是其中的一小部份而已。只是棋子。
呆立了一會兒,怪異的感覺突然又消失了。
可能只是我的胡思亂想吧。
「你沒事吧?」房東先生突然從旁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趕緊抽回了手。
「趕快去洗手,」他指了指外頭的洗手槽,「誰知道這上面是不是沾了什麼細菌。
你膽子真大,我看除了你以外,還沒有人敢用手直接碰這東西!」
這次我沒有異議,乖乖地走去洗手台。
一面洗著手,一面思忖著,把寵物做成標本這種事,雖然稱不上是什麼犯罪,但正
常人不太會這麼做吧。
在意識到宇成可能真的是精神上出了什麼狀況之後,我鬆了口氣,卻又說不上來心
裡的那股失落感到底是為了什麼。
洗完手後我走出去,問了房東先生我能不能帶走那具標本。
「當然可以啊。」但他看我的神情,彷彿在看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
女友本來在旁邊都靜靜地不作聲,這時候卻突然跳出來,極力表示反對。
她說的話也不無道理,例如這個標本可能有衛生上的問題,或是它的體積太大,以
後想當垃圾處理也很困難。但我認為真正的原因是因為她害怕,雖然平常她不會表現出
迷信的樣子,但她心底深處還是相信這些鬼神之事,這時才會表現出如此強烈的反對,
甚至是到了有點歇斯底里的地步。
無論如何,在現實的考量下,最後我還是放棄了繼續探究這個故事的意圖。
那天晚上,我在電腦裡刪刪改改,決定過個幾天就把這個故事發表在網路上,然後
便把這件事情忘掉,於是就變成了你們現在看到的這個故事。
不過,也許我還是有些不甘心吧。
那天回來之後,晚上我夢見他們,墨生和宇成,他們看著我,宇成的嘴皮在動,他
很努力地說著話,可我聽不到,他講了好多,但我完全無法明白他要說什麼。於是宇成
只是看著我,看了好一陣子,他的眼神中有某種悲哀。最後,他和墨生一起轉身離去了,
墨生走路的步伐是那樣優雅而富有威儀,就跟我想像中的一樣。牠靠在宇成的身旁,不
時用鼻吻輕輕碰著宇成的手臂,宇成則是偶爾順手輕輕摸了牠的頭。
我希望他們都可以得到真正的平靜。
後來我走進了一個房間。
在走進來之前,我真的記不得自己是怎麼來到這個房間裡的,但可以確定的是,這
裡只有我一個人,房間裡空空的什麼都沒有,只有四面雪白的牆壁,其中一個牆壁有一
扇窗,窗外白茫茫的一片,看不到任何東西。
猶豫了半晌。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有一個聲音,告訴我應該要從窗戶爬出去,跳下
去。也許我應該照著心裡的聲音去做。
也許我不應該照著心裡的聲音去做。
於是我又退回來了,繼續待在房間裡。
然後,房間裡面就只剩我一個人了。其他的空間只有一片空白,除了那扇窗戶之外
什麼都沒有,沒有人也沒有其他東西,什麼都沒有。
什麼都沒有。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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