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有黑面紗】
這次分享的故事,是霍桑的短篇〈牧師的黑面紗〉。描述一位深受愛戴的牧師,僅僅只是戴上了黑面紗,就從此被孤立於眾人之外。
小編特別喜歡,牧師在末尾的控訴:黑面紗有什麼可怕的呢?現實世界中,人人都戴著黑面紗!
來看看這部值得深思的短篇作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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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師的黑面紗 / 納撒尼爾·霍桑
米爾福德村禮拜堂的司事,站在廊子上忙著拉扯繫鐘的繩子。
村裡的老人彎腰曲背沿街走來。孩子們笑臉盈盈,跳跳蹦蹦地跟在父母身邊,有的則神氣十足地邁著莊重的步子,顯示自己一身過禮拜日的新裝。
衣冠楚楚的小夥子側眼偷覷好看的姑娘們,覺得禮拜日的陽光使她們比平時更為動人。
當人群大部分走進禮拜堂的門廊後,司事開始搖鈴,同時注視著胡波牧師的門口。
牧師一出現就是停止鈴聲的信號。
「胡波牧師可弄了什麼在他臉上呵?」司事驚訝地大叫。
聽見的人全都立刻轉過身來,望見胡波牧師若有所思地緩緩地向禮拜堂走來。
人們不約而同地怔住了,就是有個陌生的牧師佔據了胡波先生的佈道壇,也不致使他們這樣吃驚。
「你敢確定那是我們的牧師嗎?」教友葛雷問司事。
「沒錯,是咱們的胡波牧師,」司事說,「他今天本該與威斯伯利教區的舒特牧師對換,可是舒特牧師要做一次葬禮祈禱,昨天捎信說不來了。」
引起如此震動的原因,乍看去其實不值得這樣大驚小怪。
胡波年近三十,頗具紳士風度,雖然還獨身,但衣著整潔,像牧師應有的那樣;仿佛有一位細心的妻子為他洗漿了聖箍,刷去了禮拜日用的外衣上的一週來的積塵。
他的外表只有一點引人注目:那就是箍在額上,遮住了臉龐的一面黑紗;黑紗低垂,隨著他的呼吸微微顫動。
從近處看,那原是兩層絹紗,除嘴和下頦外把五官全都遮住了,不過似乎並沒有擋住他的視線,只是把眼前的一切生靈和木石之物都投上了一層陰鬱的色彩。
胡波牧師眼前帶著這片陰影,緩慢地、沉靜地走來,他像心不在焉的人那樣,微駝著背,兩眼望著地下,可是對站立在禮拜堂臺階上的教民還是和藹地頷首致意。
他們卻看呆了,顧不得還禮。
「我簡直沒法相信那塊黑紗後面,真是咱們胡波牧師的臉。」司事說。
「我不喜歡這塊面紗,」一個老嫗蹣跚地走進禮拜堂,一面喃喃自語,「他把臉這麼一遮,整個人就變成了一個可怕的怪物。」
「我們的牧師瘋了。」教友葛雷一面說一面跟隨著她跨過門檻。
在胡波牧師進去之前,這不可思議的怪事,早就在禮拜堂裡傳開了。
教友們都騷動起來,誰都忍不住回頭朝門口望去。有人索性站起來轉過身。
有幾個小男孩爬上座位的靠背又摔了下來,造成一片混亂。
禮拜堂裡亂哄哄的,到處是女人們的衣裙窸窣作響,男子們的腳步拖沓移動,與平日迎候牧師蒞臨而應有的肅靜大不相同。
可是胡波牧師似乎沒有注意到教民的不安。
他幾乎毫無聲息地走進來了,對坐在禮拜堂兩邊的會眾微微點頭,走過最年長的教民身旁時躬身致敬。
後者是位白髮老人,坐在禮拜堂通道中間的一張沙發上。
最奇怪的是可敬的老人對牧師外表的異常竟毫無覺察。他好像也沒有感受到周圍的驚奇,直到胡波牧師由轉梯上了佈道壇,面對著教友,而與他們之間隔著一層黑紗,這時老人才若有所悟。
牧師臉上那個神秘的標誌一刻也沒有摘下。他領唱聖詩時,那片紗隨著他的呼吸起伏;他宣講聖經時,面紗的陰影也擋在他和聖書之間。
他祈禱時,面紗沉甸甸地貼在他仰起的臉上。他莫不是要在他向之祝禱的敬畏的上帝面前隱藏自己的面孔嗎?
小小一塊黑紗,震動如此之大,不止一個神經脆弱的婦女承受不住,提前離開了會場。
可是在牧師眼裡,面色蒼白的會眾或許就像他自己的黑紗在他們眼裡一樣,也是這樣可怕啊。
胡波牧師佈道稱職,為人所公認,但他並不擅長辭令。他力求通過溫和的感化作用引導人們朝向天堂,而不是用奔雷般的言辭,鞭策他們前往。
這一天,他的佈道在風格和方式上也仍具有他以往的特點。
可是,也許是由於其中流露的情緒,也許是聽眾的想像力,總之,他今天的演說辭是他們聽過的最強有力的一篇。
它比往常的佈道更帶著胡波牧師溫良的陰鬱的性情。
佈道的主題是講隱秘之罪和人們對最親近的人、對自己的良知都要遮藏不露的隱私,甚至忘卻了全能的上帝是能洞察一切的等等。
牧師這一字一句都有著一種神秘的力量。
會眾的每一個人,從天真無邪的少女到鐵石心腸的惡棍,都覺得躲在可怕的面紗後面的牧師正悄悄逼來,洞察了他們思想行為的全部罪惡。
不少人把叉著的雙手按在胸前。胡波牧師的話語並不可怕,至少並不激烈。
儘管如此,他的憂鬱的聲調的每一個顫音都使聽眾發抖。會場中,與恐懼相隨而來的是一種意想不到的悲愴。
聽眾強烈地感到牧師的異常,他們盼望一陣清風把黑紗吹開,而他們幾乎相信,露出來的會是另一個陌生的面孔,雖然眼前的形體、舉止和聲音明明屬於胡波牧師。
禮拜剛一結束,人們不講規矩,前擁後擠地跑了出來,急不可待地要交流一下壓抑了許久的驚異,而且,眼前一沒有那塊黑紗,人們的心情顯然輕鬆起來。
有的圍成小圈,擠在一起竊竊私語,有的獨自走回家,一路陷入沉思默想,有的人故意大聲說笑,褻瀆安息日。
有幾個人自作聰明地搖搖頭,暗示說他們能識破這一秘密,還有的人聲稱這中間根本沒有什麼奧妙,只不過深夜的燈火損傷了胡波牧師的視力,需要遮蔽。
過了片刻,胡波牧師隨著教民也走出來了。
他那蒙著面紗的臉從這群人轉向那群人,他向白髮蒼蒼的父老表示敬意,又以和藹的尊嚴風度招呼中年人,如同是他們的朋友和精神嚮導一樣,而轉向青年人時則顯示著愛護與威嚴。
他還把手放在孩子們的頭上,為他們祝福。這都是他每逢安息日的老習慣。
可是今天,回報他的禮儀的只有驚奇和迷惘的目光。沒有一個人像往常那樣攀附牧師與他同行。
桑德斯老爺,無疑出於疏忽大意,忘記邀請牧師進餐,自從牧師在此地就職以來,幾乎每個禮拜天都是在桑德斯家的餐桌上祝福的。
這一天,他只好獨自回到住宅,在關門時,他回頭看了一眼盯著他的背影的眾人。
一絲憂傷的苦笑從黑紗背後露出來,隱隱閃爍在嘴邊,然後隨同牧師一起消失了。
「真怪,」一位婦女說,「這樣一面普通的黑紗,婦女們常繫在帽子上,為什麼在胡波牧師的臉上就變得這麼可怕?」
「胡波牧師的腦子准是出了毛病,」她的丈夫,村裡的醫生說,「最難捉摸的是他這怪癖給人們的震動。連我這樣一個理智的人也不例外。這面黑紗,雖然只遮住了牧師的臉,卻影響著他整個的人,使他從頭到腳都帶著鬼氣,難道你不覺得嗎?」
「一點也不錯,」他妻子說,「我說什麼也不敢一個人跟他在一起,我真納悶他自己怕不怕自己!」
「人有時會自己怕自己的。」她丈夫說。
下午的禮拜情況與上午完全一樣。禮拜結束後,為一位少女鳴響了喪鐘。
親戚和朋友都聚集在那家房屋裡,關係疏遠些的相識則站在門口,談論著死者的美德。
突然他們中斷了談話——胡波牧師出現了,仍然戴著那面黑紗,現在它倒是恰當的徽記了。
牧師走進了停放遺體的房間,在棺材前躬身與自己已故的教民做最後的告別。
他低下頭去時,黑紗從他額頭上直垂下來,死去的少女要不是永遠闔上了眼睛,就會看見他的面孔的。
胡波牧師這樣急忙拉好面紗,莫非是害怕她的目光嗎?
有人親眼觀察了這次生者與死者之間的會面,毫無猶疑地說,在牧師露出面孔的一刹那,少女的屍體戰慄起來,屍衣和那薄紗的帽子也跟著微微抖動,雖然死者的面容仍保持著死亡的寧靜。
一個迷信的老太婆是這樁奇跡的唯一見證人。胡波牧師離開遺體去到哀悼者的房間,然後走到樓梯口,開始為死者祈禱。
這是一篇深情的、感人至深的禱文,充滿了悲痛,而又浸注了天國的希望,在牧師最悲傷的語音之間,似乎依稀聽到了少女的纖指在輕輕撥動著天堂的琴弦。
人們聽著覺得不寒而慄,雖然他們並不解其中深意。禱告中說,但願他們大家,和他自己,還有一切世人,都能像這位少女一樣,從容地迎接撕下面紗的最後時刻。
抬棺材的人吃力地走著,隨後是哀悼的人群,死者在他們前面,胡波牧師戴著黑紗在後面,使得整個的街道充滿悲傷的氣氛。
「你為什麼往後看?」送葬隊伍裡有人問他的同伴。
「我有種幻覺,」他說,「似乎牧師和少女的精靈手把手在一起走著!」
「我也這樣覺得,也是在那一瞬間。」
當天晚上,米爾福德村裡最漂亮的一雙男女要舉行婚禮。
胡波牧師平素是個憂鬱的人,但在這種場合總有一種平靜的喜悅,比喧鬧作樂更能引起共鳴的笑臉。
胡波牧師的這一特點比什麼都更贏得他的教民的愛戴。婚禮上的賓客焦急地等待他的到來,滿心以為整日裡籠罩著他的那奇異的恐懼氣氛現在一定會煙消雲散。
可是結果並不是這樣。胡波牧師一進門,人們第一眼看見的便是那可怕的黑紗,它曾為葬禮增添了更深的哀痛,現在給婚禮帶來的只能是凶兆。
賓客們頓時覺得似乎有一朵烏雲從黑紗後面滾滾而來,遮住了花燭的光亮。新婚夫婦站在牧師面前。
但是新娘冰冷的手指在新郎發抖的手裡顫慄著,她像死一樣的蒼白引起人們竊竊私語,說這是下午剛下葬的那個姑娘從墳墓裡出來進入洞房。
如果世上還有比這更慘澹的婚禮,那就是響起喪鐘的那著名的一次了。
在儀式之後,胡波牧師舉杯向新人祝賀,他的聲調溫和輕快,這本應像爐中歡樂的火花,照亮客人們的臉。
可就在牧師舉杯的瞬間,他在穿衣鏡裡看見了自己的形象,黑紗使他自己也捲進征服眾人的那種恐懼之中。
他全身顫抖,嘴唇發白,他把尚未嘗過的酒灑在地毯上,直衝進茫茫的黑夜裡。原來,大地也戴著自己的黑紗。
第二天,米爾福德全村只有一個話題,那就是牧師的黑紗。黑紗以及它背後的秘密成為街談巷議和婦女在窗前饒舌的材料。
它是酒店老闆向顧客報導的頭條新聞。孩子們在上學的路上也嘁嘁喳喳地說著它。
一個學樣的小傢伙用一塊舊黑手帕遮住了臉,這惡作劇不但使同學們膽戰心驚,把他自己也嚇得幾乎神智錯亂。
說來奇怪,教區裡那些多嘴的、好打聽的人們,沒有一個敢直截了當地把問題提到胡波牧師面前,問問他為什麼這樣做。
在過去,每當他有一點事情需人過問時,給他出主意的從不乏人,他自己也樂於聽從別人的規勸。
如果說他有什麼過失,那就是極端缺乏自信,哪怕是最溫和的責備也會使他把微不足道的小事看成犯罪。
儘管盡人皆知他這過分隨和的毛病,可是教民中間沒有一個人提起黑紗的事,對他進行善意的規勸。
一種既不明說、又掩蓋不住的恐懼使大家互相推諉,最後只好採取權宜之計,派出教會代表和胡波牧師面談,以免黑紗問題發展成為醜聞。
從來沒有一個代表團履行職務像他們這樣失敗過,牧師友好客氣地接待他們,但就座後卻一言不發,把挑開這個重大議題的重擔全部留給他們,這顯而易見的議題可能已在胡波牧師的意料之中。
黑紗箍在胡波牧師的額頭上,遮住了他的面部,只露出兩片安詳的嘴唇,嘴角上有時掛著一絲苦笑。
可是在他們的想像中,那塊黑紗卻似乎掛在他的胸前,是擋在他和他們之間的一個可怕的秘密象徵。
黑紗一旦拉開,他們就可以無拘束地談論它,可是在拉開之前卻不便啟齒。
於是他們就默然無語,心緒煩亂地呆坐著,不安地躲避著胡波牧師的目光,他們覺得這看不見的目光一直盯在他們身上。
最後,代表們無可奈何地回去了,向推舉他們的人交代說,事關重大,如果還不必要求召開宗教大會的話,也必須舉行教會會議。
黑紗使所有的人心驚神悸,但村中卻有一個人不曾被嚇住。
代表們沒有帶回什麼結果,甚至沒有敢於提出問題,她卻以自己個性的寧靜的力量,決定親自來驅散那越來越黑沉沉地、堆集在胡波牧師周圍的奇怪的陰雲。
作為他的未婚妻,她有權知道是什麼隱藏在黑紗之下。她借牧師來訪的機會,簡單、直率地挑開話題,這樣就使得事情對他們倆都容易些了。
牧師坐定後,她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塊黑紗,但看不出震懾眾人的那種恐怖氣象:那只不過是雙層的絹紗,從額頭垂到嘴邊,隨著他的呼吸微微顫動。
「不,」她笑著大聲說道,「這塊紗沒有什麼可怕,只不過遮住了一張我喜愛的臉龐。來吧,我的好人,讓太陽從烏雲後露面吧。你先把黑紗摘下,再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那樣做。」
胡波牧師的臉上閃過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
「那個時辰會來的,」他說,「那時我們都必須摘下面紗。要是在那時辰到來之前,我一直戴著它的話,就要請你不要介意了,親愛的教友。」
「你的話也全是謎語。請你至少把遮住你的真話的紗摘去吧。」
「伊莉莎白,我願意的,」他說道,「只要在誓言允許的範圍之內。要知道,這紗是記號和標誌,我受誓言的約束,必須永遠蒙戴,無論在光明還是黑暗之中,獨自一人還是眾目睽睽之下,也無論是處於陌生人還是親密的朋友之間。總之,塵世間沒有人能看到它摘下。這淒涼的陰影必定把我和人世隔絕,甚至你,伊莉莎白,也永遠不能到達它的後面!」
「什麼災難落到了你頭上?」她熱切地詢問,「致使你要永遠遮暗自己的眼睛?」
「如果說它是哀悼的象徵,」胡波回答,「那麼,和大多世人一樣,我的痛苦如此悽楚,需要黑紗來打上記號。」
「可是萬一世人不相信那是無邪的悲痛的象徵呢?」伊莉莎白再次追問,「儘管人們愛戴你、尊敬你,難免會有流言說你隱藏自己的面目,是由於犯下了不可告人的罪惡。為了自己的神職,求你澄清這種流言吧。」
她向他暗示了村裡流傳的那些謠言的內容,說著自己臉上也泛起紅雲。可是胡波牧師仍然是那樣沉著。
他甚至又微笑了一下——還是那種悲傷的微笑,它像一道微光從面紗的陰暗處透露出來。
「如果我為悲痛而隱藏自己的面孔,這理由就很充足了,」他回答說,「如果我是為不可告人的罪惡而遮住它,那麼請問,難道有什麼人可以不這樣做嗎?」
他就這樣溫順而又固執地,拒絕了她的一切乞求。最後伊莉莎白沉默了。
有一會兒工夫,她陷入了沉思,似乎在琢磨還有什麼新方法,可以把自己的未婚夫從這樣陰暗的狂想中拉出來。
顯然,它即使沒有別的含義,也至少是神智不清的徵兆。
雖然她的性格比他堅強,淚珠也從她臉頰上滾了下來,可是一瞬間,一種新的感情代替了悲痛:她正漫不經心地望著黑紗,突然,好像空中驟然出現了一片薄暮的昏暗,面紗的恐怖包圍了她。她站起來,在他面前嚇得發抖。
「啊,你終於也感覺到了嗎?……」他悲哀地說。
她沒有回答,用手捂著眼睛,準備離開房間。他衝上去抓住她的手臂。
「對我耐心些吧,伊莉莎白,」他激動地叫喊,「儘管這面紗今生今世必定要擋在你我之間,也不要拋棄我吧!只要妳成為我的,在來世我不會再蒙戴黑紗,也不會有黑暗隔開妳我的靈魂!這只不過是現世的面紗,不是永恆的!啊,我一個人在黑紗後面是多麼孤獨、多麼害怕!不要讓我永遠留在這悲慘的黑暗中吧!」
「把面紗只摘下一次,對著我看一眼。」她說。
「不,那永遠辦不到!」胡波牧師回答。
「那麼,別了。」伊莉莎白說。
她抽回自己的手臂,慢慢地走開,在門口停下來,顫慄著向他長久地望了最後一眼,好像要刺破黑紗的秘密。
即使在悲痛中,胡波牧師還是微笑了。他想到,把他與幸福拆開的,只不過是這麼一個物質的象徵。
其實,這物件所投下的陰暗的恐怖,才必定會在最親密的情侶之間造成隔閡啊!
從那以後,誰也不再設法使胡波牧師摘下黑紗,也不盤問他關於黑紗的秘密。
有些人自認為超越常人的見識,指出那只是一種怪癖,這種怪癖常在正常人身上與理智的行為混合在一起,使他們顯得處處反常。
可是在眾人眼中,胡波牧師是不可救藥的怪物。
他不能平靜地在街上行走,因為,總會發現膽小怕事的人躲著他,而另一種人則存心擋住他的去路來顯示自己的大膽。後一種人的騷擾迫使他放棄了日落時到墓地去散步。
因為每當他倚欄沉思時,墓碑後面就會有人探頭偷看他的黑紗。傳說是死人的凝視引他到墓地去的。
使他痛心的是孩子們見到他就飛跑開去,他那憂鬱的形象還離得很遠,他們就中斷了最快活的遊戲。
他們本能的恐懼比什麼都更使他最痛切地感到,有一種非凡的恐怖交織在黑紗的經緯之中。
事實上,他自己對黑紗也極端厭惡,這是眾所周知的。
除非不得已,他從來不到鏡前,也從來不飲靜止的泉水,以免在清泉寧靜的懷抱中看到自己而嚇一跳。
從這裡便引出許多流言蜚語,說明胡波牧師犯下了掩蓋不住、而又只能隱約暗示的滔天大罪,致使他良心備受折磨。
於是黑紗背後仿佛有陣陣烏雲向陽光滾去。這罪孽與哀痛的混合物包圍了可憐的牧師,使得愛與同情永遠到不了他身邊。
據說魔鬼在黑紗背後與他相會。他就這樣永遠籠罩在黑紗的陰影之下,充滿了內心的顫慄和對外界的恐懼,時而在自己的靈魂黑暗中摸索,時而透過那層薄霧,凝望著慘澹的世界。
據說就是肆無忌憚的風也尊重他那可怕的秘密,從來不把那片薄紗吹起。
不過每當胡波牧師走過熙攘的人群時,還是對芸芸眾生的模糊面影淒然微笑。
儘管有這麼多弊端,黑紗卻有一個長處,那就是助長了胡波牧師佈道的威力。
他借助於那神秘的象徵物——因為沒有其他明顯的原因——對罪孽深重而陷入痛苦的靈魂具有異常的力量。
被他領回正路的人對他懷有特殊的恐懼。他們斷言,儘管以委婉的方式,他們在回到天國的光明大道之前,曾和他一起沉落在黑紗的背後。
真的,黑紗的陰影好像能使他與一切陰暗的感情共鳴。
垂死的罪人大聲叫著胡波牧師,非等他出現才肯咽氣,可是當牧師彎身向他們低聲撫慰時,他們就顫抖起來,因為蒙紗的面孔離他們這樣近。
黑紗造成的驚駭恐怖,甚至在死亡面前也不稍減!陌生人從遠方專程來聽他佈道,只因看不見他的臉,所以偏要看看他這個人,以資消遣。
可是其中許多人來時心情輕鬆,走時卻戰戰兢兢。有一次,在貝爾切總督的任期內,胡波牧師被指派作選舉的佈道辭。
他戴著黑紗站在長官、長老會和代表們跟前,給他們留下極深刻的印象,以致那一年通過的法案竟具有早期宗法統治時期的陰鬱和虔誠。
胡波牧師就這樣度過了漫長的一生,他行為無可指責,但陰暗的懷疑籠罩著他。
他和藹仁慈,但不為人所愛,甚至引起無名的恐懼。他與世人隔絕,他們的健康和快樂與他無緣,而陷入臨終的痛苦時卻總要他幫助。
流年似水,在牧師蒙著黑紗的額頭上灑下了白霜,他在新英格蘭一帶的教會裡頗有名望,獲得了胡波神甫的尊稱。
他剛到職時已經成年的一代現已相繼去世,他的教民一部分在禮拜堂裡,更多的則在墓地上。
終於有一天,他自己大功告成,生命臨到黃昏的盡頭,現在輪到胡波神甫長眠了。
在老教長的病榻前,燭光慘澹,人影依稀可辨。他沒有任何親戚。
在場的有儀表端莊而無動於衷的醫生,他正設法使病人膏肓的老人減輕痛苦。教會長老和其他各位以虔誠著稱的父老也在場。
威斯伯利教區的克拉克牧師,是個熱心的年輕人,他騎馬趕到垂危的教長床前為他祈禱。
還有護士,那可不是專門照料垂死病人的雇工,而是獨一無二的那一個,她那含蓄的感情,在沉默和孤獨中經受了歲月的寒霜而持久不衰,直到這死亡的時刻。
這就是伊莉莎白。除了她還有誰呢?胡波神甫那白髮蒼蒼的頭,躺在死亡之枕上,黑紗依然箍在額頭,遮住了臉,隨著他掙扎的每一次呼吸而微微顫動。
終其一生,那塊黑紗懸在他與人世之間,隔絕了人情溫暖和愛情幸福,把他禁錮在最淒涼的監獄之中,那就是他自己的心!
那塊紗現在仍然貼在他的臉上,似乎使得那陰暗的病室更加黯淡,並且在他面前擋住了來世的光輝。
他已經神志不清許久了,他懷疑地徜徉於過去和現在之間,有時竟跨進未來世界的一片混沌裡。
不時發著高熱,輾轉反側,消耗了所剩無幾的氣力。但即使在最痛苦的痙攣掙扎中,在最荒誕無稽的昏迷狂想中,當任何思想都失去了理智的力量時,他仍然提心吊膽生怕黑紗掉落。
其實,即使他那迷惘的靈魂會有所疏忽的話,坐在他枕邊的忠實伴侶也會轉過臉去為他遮住那副衰老的面孔;那在她最後一次看見時還是他正當盛年的韶秀容顏。
最後,瀕死的老人在精神與肉體的極度疲乏之中平靜地躺著,脈搏幾乎感覺不到,除了偶爾一陣深長而又不規律的呼吸預示靈魂即將離去以外,氣息也漸漸微弱了。
威斯伯利教區的教長走近床頭。
「可敬的胡波神甫,」他說道,「你解脫的時刻到了。你是不是已準備好撤除那隔絕現世和永生的屏障?」
胡波神甫開始時只輕輕把頭動了一下作為回答,後來,恐怕他的意思不夠明確,又勉強提起精神說道:「是的,」他有氣無力地說,「我的靈魂等待著這個時刻,已經疲憊不堪了。」
「你要考慮到,」克拉克教長接著說,「像你這樣一個畢生獻身於宗教的人,思想行為聖潔高尚,用凡人的尺度衡量可謂完美無瑕的典範,這樣一位教會長老,怎能給人留下話柄,玷污你身後的美名?我的兄弟,我請求你,不要讓這種事發生吧。在你走向永生的時候,讓我們有幸瞻仰你光輝的容顏吧。在撤除永生的屏障之前,讓我先掀去你臉上的這黑色的屏障吧。」
說著,克拉克就探身要去揭開這個多年的秘密。
這時,胡波牧師突然顯出這樣的力量,把周圍的人都嚇了一跳,他費力地從被子下面伸出雙手,死命按住了黑紗,決心作一番爭鬥,如果威斯伯利的教長竟跟垂死的病人動武的話。
「不!永遠不!」戴著面紗的教長叫道,「今生今世,絕對不!」
「莫測高深的老人!」嚇壞了的威斯伯利教長叫道,「你的靈魂是帶著怎樣可怕的罪孽去面臨最後的審判!」
胡波神甫快要斷氣了,最後的氣息在喉嚨裡咯咯作響,可是他雙手拼命向前摸索,抓住那即將逝去的生命,以便把話說完。
他甚至在床上坐起身來,在死神的懷抱中瑟瑟發抖,這時黑紗垂掛著,把整個一生的恐怖都聚集在一起了。
那情景可怕異常。神甫臉上常見的憂傷的苦笑又在黑紗的暗影後面若隱若現,逗留在他的嘴邊。
「你們為什麼獨獨見了我害怕發抖?」他說著用戴面紗的面孔朝著那些面色蒼白的圍觀者環視一周,「你們彼此見面也該發抖!男人躲開我,女人沒有惻隱之心,兒童驚叫跑開,只不過因為我的黑紗!其實它有什麼可怕,還不是由於隱約地象徵著的秘密?等有一天,等朋友和夫婦之間都能推心置腹,開誠相見,等人們再也不妄想逃避造物主的眼睛,卑鄙地藏匿自身罪惡的隱私,到那時,你們再為我這生死不離的象徵物而把我看作怪物吧!我看著我的周圍,啊!每一張臉上都有一面黑紗!」
聽眾驚恐地面面相覷,互相躲避,胡波神甫卻倒在枕頭上,成為一具面帶黑紗的死屍,慘澹的冷笑仍然掛在嘴角。
人們把他戴著面紗裝入棺材,戴著面紗埋進墳墓。
年復一年,青草在那塊墓地上生長了又枯萎,石碑上佈滿青苔,胡波神甫的臉龐也早已化為灰塵。
可是,想到它是在黑紗下面腐爛的,仍然使人不寒而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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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報專訊】香港大拘捕之後,美國國會發生流血衝突,5人死亡,多人被捕。港/美之間牽動隱約又強烈的情緒鏈。由去年11月4日點票出問題開始,到1月7日Trump(侵)應承交出權力,整整兩個月,香港及華人KOL,每天演繹選戰風雲,期望侵翻盤轉勝,帶動數以幾十萬計華人的強烈情緒,最終翻盤落空。港/美政治微妙;大拘捕在美國最亂的時機,想必有所計算。美國自顧不暇,人權問題遠在香港,當然跌到議程的備案。這半年,以往不諳美國政治的一般港人,忽然撐侵,就是希望以侵制共。這星期,侵敗陣,香港溫和泛民被大手拘捕,指望侵連任打救香港,如此奢望,打得粉碎。
港人看到詭異又殘酷的現實:鐵蹄踏踏,鐵腕握住喉嚨,香港翻盤無望。美國分裂成兩大陣營:支持民主黨的,不滿民粹暴力踐踏民主體制;侵粉則覺得「深層政府」舞弊奪權。另一邊廂,歐盟經濟不振,難拒中國投資巨利。國際社會的人權道義,頂不住雷厲風行的國安法,對香港起不了關鍵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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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個月,我一頭栽進KOL的過山車,很留意當中起伏,與香港政局惡化,環環相扣。掉進侵粉大觀園,也跌入一個觀點角度的漩渦,做臥底無可避免浸淫局中,網中人很快同聲同氣。我幾十年前已經研究media literacy,對「重磅」標題、「爆大鑊」的鋪排,已算十分敏感,但也一步一步走入侵粉的結界。KOL十多廿分鐘的評論,format容易入口,好似朋友傾偈,有資訊之餘亦有認同感,因而減低了防避心。而我對支持特朗普的朋友,也有一份同理心,你我都是香港同路人。
當然對情節誇張的傳聞,我有很大戒心,例如特工法蘭克福突擊,奪取投票伺服器,發生槍戰有人死傷。KOL多次指,伺服器資料很快曝光,咁就一天光晒,選舉舞弊一目了然。但伺服器一直石沉大海。以傳聞觸發希望,KOL自己信埋一份,售賣悲情與希望,正中粉絲下懷,必定有助流量。追流量,是自覺或不自覺的行為。期望落空後就不了了之,用另一個希望來代替。
撐侵律師Sidney Powell起初被KOL追捧為經驗豐富的重量級人物,其法律著作高據暢銷榜。她不停高聲疾呼,舞弊有如大海怪,一放出嚟嚇死人,證據多到好似消防水喉噴射而出。翻盤大海怪,KOL講咗幾個星期,仍然冇料到。一個希望失效,新一個希望又來。德州議員帶頭,控告賓州改例違憲,告到最高法院,不少KOL喜出望外,紛紛說奇招必勝,因為高院法官五比四親共和黨,一定會為正義出頭。希望太大,失望也大,事後分析,高院法官冇膽接案,甚至可能被收買。
被收買變成百搭牌
被收買(compromised)變成百搭牌,所有不按侵出牌的官員、政客,直接間接都被視為親共,冇腰骨收受利益。最後連副總統彭斯都被視為叛徒。早前還傳彭斯辭職,KOL說:「咁就好啦,可以委任另一個,主持認證會,即時否決搖擺州的選舉人票,侵馬上翻盤。」傳聞一天,叫價高拆天,翌日冇咗件事,彭斯冇辭職,還站在程序那一邊。
有些情節更如驚慄電影:喬治亞州州長態度搖擺,原因可能受恐嚇——他的準女婿汽車爆炸死亡,調查車禍的警員,數天後自殺而死,係咪有景轟呢!KOL侵粉走入令人窒息的天仙局,出現草木皆兵症候群,他們相信一個鋪天蓋地的「深層政府」及「主流媒體」,勢力無遠弗屆;包括FBI、CIA、國防、參眾兩院議員、法官、白宮資深公務員,民主/共和兩黨的老油條,勾結各大報及大電視台;整個大集團,親中、搵着數、枱底金權交易、扭曲新聞、偏幫拜登。KOL說,美媒有如中國宣傳部、中央台、人民日報。這個美國政壇全視域,當中可能有某些根據,傳媒也有偏頗之處,但deep state真係龐大到無所不包,根本無法證實,講就講到似層層。當你一步一步接受這個邪惡大聯盟,侵及其支持者,掉入圍城之中,四面受敵,侵是受害人,因此用極端手法反抗,表面上變得合理。
侵粉相信自己站正義一方
我作為港人,身在香港困局,心理上有很多soft spots,聽KOL大談深層政府與中共勾結,又覺得香港走投無路,如何能擺脫鐵腕,心裏很需要一點希望,哪怕是不靠譜的特朗普。但想到這個全天候打壓特朗普的天仙局,偷換選票,隻手遮天,諗吓諗吓,其實好唔對路。如果天仙局係真,那麼美國政體就係爛到入肉,而侵是出於污泥而不染的濁世救星?!令我倒抽一口涼氣的是,KOL真的如此滑入一個天仙局症候群,讚美侵人品好,不煙不酒(喂,佢幾鹹濕㗎喎),虔誠和善,不好戰,絕頂聰明。KOL還安慰侵粉,「侵有高智慧,我們要信他,不必為他擔心,他一定能大戰群魔」。
而另一方面,尤其是幾個說普通話的KOL,大談deep state爛掉了,美國到了最黑暗的時刻,只有侵才能改變人類的命運。說到這裏,通常會相提並論共產黨的苛政,沒有侵的硬政策,中國人沒前途。講到咁大,嚇親人。令我更不知所措的是,佢哋好真心覺得正邪對立,決戰今天!但歷史善惡糾纏跌宕,你哋講到endgame咁嘅樣,呢個世界唔係咁發展㗎喎!侵確定不能連任之後,其中一個KOL說,善惡到頭總有報,壞人最後落地,KOL變成cult leaders。
我坐上侵侵過山車,這幾天下車都係頭暈暈,要detox一下。侵粉是迷局,裏面的人相信自己站在正義一方,要為公義而戰,國會入面發生暴力事件,KOL馬上說是左派極端分子所為。但我看英國電視現場片段,衝擊者是正常、激動、愛國的侵粉。多月來偏見滑坡,同場共震,熱血難平,才會搞出人命。我從這個echo chamber走出來,耳朵還充滿回音。
撐侵制華「斷鏈」收場
兩個月來的舞弊證據,可以舒展一下。例如,那個櫃桶底拉出票箱的閉路電視片段,有前段被「侵團隊」屏蔽後,看起來偷偷摸摸;若補回前段則並不異常。又例如,KOL不時說,喬州州務卿弟弟是華為高層,搵緊大陸錢,有利益所以反侵,事實上並無實證,係點錯相。不合格選票的指控,亦被逐點反駁。當然,傳聞本源於美國,陰謀論、海怪論等等,深層政府、左媒、收買、政變、軍管種種說法,也源於美國侵粉。華人KOL ride on美國大分裂,也ride on港人及海外華人對自由的強烈願望,拉動這半年「撐侵制華」的情緒鏈,最終以「斷鏈」收場。
我作為幾乎入甕的臥底侵粉,打個冷震,揮一揮衣袖,回到香港殘酷的現實。國安癲到連醫生護士都扣上歹毒罪名,清醒一點地去想,不想做順民、逆民、移民的港人,孤兒仔,冇靠山。不要奢望美國會出什麼大招拯救香港,制裁及譴責,也難阻香港隕落;彭定康、約翰遜,他們可以為我們打打氣,但他們也自顧不暇。我們留下來的,還是要面對我城的命運。
1月7日灰茫茫的下午,我一個人由榕樹澳沿海走到深涌,輕聲拍岸的潮汐、空群而出的白鷺、廣闊平靜的青草地,天地有安頓人心的奇蹟。特朗普翻盤救港是遙不可及的幻影,迫近眉睫的問題反而是:我有沒有面對鐵腕的平靜安穩?細心一想,被拘捕的溫和朋友,只是行使他們的公民權利,如今被定性為十惡不赦,他們的痛,不單是個人官司的痛,而是港式文明被辱之痛。我的功課是什麼呢?被捕的朋友,你我同行,傷香港之逝,傷痛於歹毒壓迫善良。
常言道,好人一生平安。時勢惡劣,好人不一定平安,行公義好憐憫的人,反被折磨。我一邊聽着海浪拍岸的微聲,一邊感受到被捕者的憤怒、冤屈與不安。柔弱的個人,如何面對一個獨尊的政權。深涌的草地上,滿滿是十字小白花。被捕的朋友們,重擔在肩,這是你們將要承受的重擔,共感同行,卻不能減輕你的苦難。我們詢問自己,若掉進了國安法被拘被囚的行列,是否願意平安地走過不平安的苦路。我在草坪前行,平安地接受不平安的香港,願意為自己相信的付出代價。我們今天銘記你的歹毒斷言,也記下我們尋求平安的承諾。不自由的牢籠之內,仍有翱翔天際的自由願景。好人一生平安,不是因為一帆風順,而是平安地忍受不平安。時代艱難,但願我們內心平靜,有足夠的力量承受重擔。
文˙馬傑偉//
壇慄不安 在 法學博士石人仁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從來沒有看到如此這般深入地解剖國民黨的文章,一個老國民黨員的心聲。以及相對論述,佩服佩服!
~今後國家何去何從~
撰文者:黃冏堂
自從國民黨敗選後,本不太願意發表言論,但,積鬱仍在,最近天熱,在家避暑,一時心血來潮,就細細整理出滿滿的牢騷,若夥伴們有興趣、有耐心,歡迎分享。
過去國民黨犯的第一個錯誤是無法打敗共產黨,致流落台灣,第二個錯誤是促成了民進黨的茁壯,致淪落在野,第三個錯誤是國人給了國民黨重新執政機會,甚至完全執政,最後又因為失能再度崩解,第四個錯誤,2018年意外的翻轉了地方政權,還產出了蓋世英雄韓國瑜,結果呢?2020沒能奪回中央政權還葬送了韓市長,國民黨到底怎麼了?一寸寸的喪失人心,一次次的政權更替,甚至黨產被步步收繳的歷史教訓,都不能帶來警示、喚回黨魂,重整再戰?現在連惟一的神主牌「一中各表」「九二共識」都成了負值,準備擱置,國民黨未來如何求戰?令人無言。
回顧國民黨政權演繹,自蔣經國離世,李登輝獨攬政權即開始為裂解國民黨勢力與協助民進黨發展不遺餘力,國民黨居然毫無警覺令人不解;連戰接手後,雖有長期政壇歷練,卻是守成有餘、開創不足,建樹甚微的黨主席,國民黨居然放任無為,令人稱奇;至於馬英九則頂著哈佛博士高學歷,也經歷過公職與八年北市長歷練及獲得選民託付兩任八年全面執政機會,可惜,因為「恃才傲物,理念太重、格局太小」,以為自許「全民總統」、高擧「清廉大纛」就足以治國,完全輕忽同黨利益與三教九流的感情交流,立法院又被王金平長期把持,以不作為的多數掣肘執政黨,又放任民進黨少數造亂,進而影響了國民黨執行力,致「令出不了府,法出不了院」,凡事「一籌莫展」,除了讓馬英九成了全民公敵外,還徹底拖垮了國民黨,馬英九這位迂腐到能讓藍營寧願自廢武功、棄械投降與無恥度自我牽扯的立法院王前院長,還能讓國民黨視若珍寶,令人無言;當朱立倫臨危受命,聲勢低迷亦如強弩之末的黨與黨高層各個只求明哲保身,難得洪秀柱不畏譏讒挺身而出,卻遭抽樑換柱,結果,朱立倫領軍的選戰兵敗如山倒,令人咋舌;爾後的吳敦義不遑多讓,看好的一局棋,居然玩到滿盤皆輸,坐實了「國民黨昏庸無能」的罪名,令人髮指;更可議的是,多位領導者在位的表現總是「利用」國民黨多於「經營」,難怪無法建立中心思想、統一戰力,以致任人宰割,另外,藍營還有位永遠的宋省長楚瑜先生,這位才思敏捷、能力過人卻桀驁不馴的高人,近二十年總統大選幾乎無役不與的韌性,成了綠營裂解藍營團結的重要棋子,令人作嘔;綜觀前論,李登輝之後的數十年,這些歷任黨主席與未曾當過黨主席的高層與國民黨發展史一直息息相通,國民黨的敗能說「與他們無關」?現任黨主席江啟臣能脫穎而出,是老世代被嫌棄,至於,在百廢待舉的黨內能有多少作為,黨員確實難有太多期待,因為,除了國民黨羸弱外,台灣的環境已有太多無法掌控的變化,均非自稱「溫良恭儉讓」的國民黨所能駕馭,比如:
學生:讀一點書,懂一些小知識,透過網路片段、看懶人包,就以為盡知天下事,對事件全程、全景、他人觀點均不屑一顧,未能對父母盡孝、對家庭盡責,亦未對社會有所貢獻,動輒以正義之師衝撞義理、法制,那種狂妄、無知行逕,還自以為是英雄,更甚者,一群盲從者在政客調教、輿論的推波助瀾下,讓猖狂更是無限上綱,國民黨能掌控得了?
選民:現在的民主就是民進黨做主,愛台灣就是愛民進黨認同的台灣價值,至於台灣陷入藍綠、族群、階級、世代鬥爭,政經發展停滯不前等均非選民關注的大事,現階段選民要的是反中與腥羶大戲,猶如台灣的本土劇,鎮日呈現背離事實、勾心鬥角、逞兇鬥狠、傷風敗俗,使壞目標甚至指向家人、朋友、職場、情敵、政敵,那種「不耍狠」不足以出頭的手法令人不寒而慄,什麼是國人正確的生活價值觀?已無人在意,國民黨有能力改變嗎?
議會:國會殿堂、地方議會諸委員、議員,明裡是為國效力、為民服務,暗裡則是沆瀣一氣、朋比為奸、坐室分贓,各個還能道貌岸然的在殿堂上扒糞掀臭、謾罵羞辱,視政事如草芥、視官員如禁臠,予取予求,現立院民進黨的多數,更讓國會霸凌亂象發揮到極致,誰能抗衡?試想,以國民黨過去在國會擁有絕對多數時能被無極限的霸凌,如今屈居少數,若說有能力改變,有人會相信嗎?
輿論:誰人不知傳媒善以聳動標題,達成聚焦,藉腥羶話語推波助瀾,博取版面,萬年本土劇為炒熱收視率常以低俗手法,鎮日毀損生活價值觀為樂事,至於「名嘴之流」亦少思正義公理,習以偏私、妄言,製造對立,尤其,在民進黨的主導下,「網軍出征,寸草不生」更成台灣另一種禍源,請問,國民黨有本事翻轉嗎?
國民黨:檯面上的連戰、馬英九、朱立倫、洪秀柱、吳敦義等歷任黨主席,除了馬英九參選未嚐敗績外,其他的都是輔選或參選的輸家,不要說勇於承擔,連表態都是虛軟的,現黨員均已老邁且士氣低盪谷底,少席次的黨籍立委也無「論述」與「攻堅」之力,各層級接班人又青黃不接,前途乖舛,如今,民進黨縱然失政產生民怨,也難以轉為國民黨所用,黨產會又困住國民黨,新任黨主席江啟臣在內憂外患下,又能有多少作為?
民進黨:在全面執政之後,依過往經驗、堅固的基本盤與勢如破竹的網軍,還有卓越的選戰技倆,台灣已如囊中物,不再需要虛掩謙卑之事,未來想幹什就幹了,現今的國民黨已被鬥得氣若游絲,名存實亡,不知國民黨是否學到了教訓?可有起死回生之道。
國軍:中共對收復台灣的野心是眾所周知,為確保國家安全,政府理應整軍經武、勵精圖治才是,事實上,年輕世代對服役視為畏途,軍人地位亦一落千丈,護衛疆土的國軍又因承平日久,輕本務,重雜務,致高層以行政績效掛帥,為求官,趨炎附勢,基層則察言觀色,被動苟且,嚴謹的軍隊連軍法都不可得,還談何謂軍務?軍規?更不要說軍魂了,更甚者,軍人為國家奉獻一生的退休保障都被惡名化,朝不保夕,民進黨當家,無論如何進行軍改,自有其心思,不予置評,至於國民黨任由軍人被糟蹋卻毫無阻滯之力,無論現役或退役軍人還能對國民黨有所期待?
世事:新冠肺炎肆虐、香港反中、台灣獨台、中印邊界紛擾、南北韓叫陣、釣魚台事件、美國的興風作浪,讓世局充滿了一觸即發的變數,民進黨已藉由全面執政準備走自己的路了,反觀國民黨,連自己論述的神主牌「九二共識」都準備棄置了,還有其他能力參與、承責嗎?
結語:
台灣有不同族群、不同信仰、不同政黨、不同階級、不同行業、不同世代等差異,我曾相信這些人是愛這個土地,會努力為台灣的未來付出,同樣的,任何執政黨也會帶領國家走上康莊大道,遺憾的,政黨卻是以奪權為目標,政客則以滿足個人私欲為優先,為謀奪金錢、利益、權勢,無不費盡心思、用盡手段,尤其,民進黨更是箇中高手,經過長期殺伐,「民進黨世代」不再是崛起,而是全面強力登場,更卓然有成的掩埋了國民黨這個百年老店,正式宣告進入「民進黨」的輝煌時代;話說至此,還真是語重心長,尤其,看著依附已久的政黨衰敗,還落井下石的數落,那種無奈終非所願,今日,我已是近七十的老翁,早期曾幻想中國一統好夢,可惜,未能圓夢,晚期則身不由己,得在新世代引領下為獨台追夢,一生兩夢情境大不相同,既然時勢使然,也是台灣住民的新選項,我可以坦然面對並接受未來衍生的後果,暫時安於生活與看輕世事,只是,偶爾想到國民黨的沒落與下一代要迎接那麼多不安的變數,總是心有戚戚焉。
成大同學晚安。我知道你憂國憂民,這是我薄薄的淺見,您參考參考。
是一個新的概念!不是明朝,不是滿清,不是民國,是 中華民國台灣!這總共四個朝代,(明白嗎?明白嗎?明白嗎?)所以綠朝早就準備好了⋯⋯台灣人南洋蠻夷化,有綠色政客法理論述,不學習中華文化,還滅中華文化,更改課綱,用教育來洗腦,用街頭暴力帶領悲情選舉,侵吞蠶食,府院黨軍情警調,文化總會,地方農漁會水利會鄉鎮民代各地區長,所有國營事業,轉投資的各肥肉公司,大法官會議,等等等。所以⋯這是改朝換代 改朝換代 改朝換代。所以宣誓就職是騙你的,街頭抗議就用油壓剪對付,剪個手指算什麼?有上校摔死絕對不讓你英雄化,立刻發動所有宣傳力量把事情污名化,現訴求憲法?門都沒有,大法官全部綠化。想訴求民意?完全不可能,名嘴,媒體,1450,誰有能力抵禦。監察院呢?本來就是個雞肋,現在派滿提滿,分贓剛剛好。古時改朝換代殺進城,搶糧搶錢搶女人,規矩我訂,官位我派,天下我獨享,看看高雄市派了多少中央官,口水哥從上尉直升少將誰說不可以。中央警衛官記個大過而已,升個少將誰說不可以?目地就是要告訴所有有志於官癌的人,來跟著綠營效忠綠營的人,ㄧ定會有回報率的。民國的官箴概念沒有了,四維八德也沒了,綠陣營就是不要,看懂了嗎?所有價值全部推翻,通通不算,換綠的來定義,這是另一個國家,另一個朝代,綠朝只是懼於中共,不敢台獨,非綠營的政客想要得江山?恐怕只有政變ㄧ途,不信?大家等著看,綠魔爪ㄧ定更狠,緊緊的控制台灣,想靠中共武統,那肯定是民族悲劇。未來會如何發展呢?回顧歷史,其實早就告訴我們,中華文化ㄧ定會繼續,民族ㄧ定會強盛,歷史的共業中國人是有智慧解決的,願綠營能讓台灣島上的人民在這過程中,安居樂業,傳宗接代,與中華民族共存共榮,騙 來的江山是短暫的,綠陣營政客看遠一點吧!否則將來報應來時,可別怨天尤人,聊表言盡於此。至於國民黨???應該氣數已盡,可以出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