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潦倒的畫家。
最近一次吃飽飯，已經是三個月前，當時朋友移民，請了我在灣仔的大新茶餐廳吃送別飯，我鯨吞兩個菠蘿油，想多點一杯紅豆冰，但被他阻止。
「別喝了，紅豆冰利尿⋯⋯阿畢，我走了以後，就沒有人請你吃飯啦。聽我說，認認真真找一份工作，你是有才華，只是⋯⋯這個時代沒有人欣賞你。」他說。
我當時顧左右而言他，心想最後一餐飯就別反駁他吧。
人只要有夢想，什麼都可以，捱不到的都注定是庸人。
那頓飯後，我傾盡畢生的才華畫啊畫，閉門造車，信心滿滿完成數十張我人生認為最高的作品。
幾個月後，賣畫的錢不夠我買一杯咖啡。
「你不買嗎？」
「不知道他在畫什麼⋯⋯」
「酷喔，我從未見過這麼醜的畫。」
我不憤氣，質問他：「如果送你會要嗎？」
他馬上打了我一拳，我怒問：「我得罪你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他說出一句我無法反駁的話：「就是啊，我又得罪你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潦倒喪志的我，望着眼前的水彩顏料，心裏一陣屈悶，心想都是這東西害我這樣，年過半百，一生毫無成就，想着想着就更氣，竟然把所有的顏料都吞進肚。
吃完後，忽然尿急，也不顧什麼，反正我的人生已完，當街就脫下褲子，對着我的畫紙堆小便。
啊⋯⋯真舒暢，啊不是，有什麼不對，我小着小着，竟然小到一道彩虹來！？？？
媽的，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的身體居然能屙出七彩的顏色！
倏地，有人激烈地鼓掌，掌聲如雷。
「好畫好畫⋯⋯下筆有力，此畫繪形繪色，栩栩如生，用色細膩，令仿如置身現實，是百年難得一見的作品。」他趨前嗅一下帶有我的酸醙餲臭尿味的畫，讚曰：「用料一流！是一流作品！好啊！」
途人見狀，紛紛拍手，爭相競投我那堆小便畫，
「我一百塊買！」
「不！我二千！」
「二千算什麼，我出二萬，我是你知音人，剛才已垂涎你的才華，能賣給我嗎？」
不消一分鐘，我的「彩虹畫」就搶購一空。
後來，我才知道他是著名畫評人，他的評價讓我一舉成名，我由此之後，每天都會吃下一大堆顏料，然後小便，小出一道彩虹來。
畫了一幅又一幅，我的畫被炒至數百萬天價，我也成了知名畫家，被稱為彩虹畫家，開始吃得飽飯。
直至一次，一個節目邀請我去演講，到最後觀眾Q&A時，他問：「能否即場表演畫畫？」
「畫畫！」這時全場尖叫，我受不住壓力，這時居然急起尿來。
「先讓我走吧。」我求情道。
「不畫一張，不放！」
「對，畫畫！」
群情洶湧，擋也擋不住。我的膀胱也擋不住排泄，開始尿褲子，呈七彩顏色。
「大家！他作畫了！」
「作畫了！作畫了！作畫了！」」
「媽啊，果然是大師！」
數百人如喪屍群般住我衝來，都往我褲子一抓然後跑去，一分鐘後，我只感到自己什麼都不餘。
遭蹂躪一番後，只有一個人伸出援手。
是我的那個移民的朋友⋯⋯人間還是有愛啊。
「他們太瘋狂⋯⋯」
「你怎麼回來了。」我感動得想哭。
「來看你啊，他們都不懂欣賞你，只是想要錢。」他憤慨地說。
「你真好。」我擁抱他的屁股。
「對了⋯⋯ 你該口乾了，我請你喝紅豆冰好嗎？」
#友情 #成名 #夢想 #故事 #動人 #文字 #文學 #西樓月如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