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橋上的魔術師】吳明益的「悲情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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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是溫暖的,甚至是甜美的。不過,這是對外人而言;對當事人,回憶不僅五味雜陳,更是刻骨銘心的吧。
在魔幻的迷障之下,我們這些「外人」往往忽略了吳明益筆下的中華商場,其實是一座悲情之城。
底層離鄉者在此聚居營生,在這擁擠、忙碌,迷漫著勞動汗酸味的空間裡,也充滿了苦悶、暴力與死亡的氣息。
〈天橋上的魔術師〉:小不點「母親的兩巴掌」。
〈九十九樓〉:馬克父親酒後對母子的暴力相向。
〈石獅子會記得哪些事〉:阿蓋仔從小父親離家出走,母子葬身火窟,之後妹妹佩佩自殺。
〈一頭大象在日光朦朧的街道〉:烏鴉母親早逝,父子失和三年沒講話,大學離家出走。(吳明益演講時自承,與他的父親有十年沒講話)
〈強尼.河流們〉:小蘭被殺,阿猴自盡,父親悲痛暴斃。
〈金魚〉:「我」父母不詳,阿姨撫養,高一輟學作板模工;特莉沙大姐離家為妓,自己也在高三離家出走。……
倘若貧瘠的土地裡,能長出愛的幼苗,那是童話。貧瘠的土地裡,長不出愛的幼苗,這是寫實主義。對吳明益而言,中華商場的歲月,是一首斷裂的青春之歌;他需要藉助其它元素才有勇氣重新面對。
魔幻寫實成了可能的寫作選擇。在這令人窒息的狹小世界裡,魔術般的想像,成為孩童的救贖。
但魔術畢竟也只能帶來短暫的安慰。
在〈九十九樓〉裡,魔術師告訴馬克,若要逃離可以按下「九十九樓的電梯按鈕」,但這只是短暫的逃避,成年後的馬克依然走上自殺一途。
在〈金魚〉裡,魔術師變出來贈送給特莉沙的金魚,雖然陪伴她走過一段青春歲月,她終究還是選擇逃離了。
由於缺乏被愛,這些孩子成年後,往往也就缺乏愛人的能力,難以建立穩固的兩性關係。最具代表的,是〈金魚〉裡的「我」:
「跟特莉沙分手以後,我的生活變得簡單,直到現在,只再跟三個女人談過戀愛,最後一個是四十幾歲的有夫之婦……
「不過這三次零星的戀愛,讓我體認到了自己並沒有組成一個家庭的打算。和那個有夫之婦分手之後,我就靠召妓來解決自己在性上面的需要。」
那種生命沉重的疏離感,彷彿只能是一個永遠的異鄉人。人是社會與歷史的產物,從這個角度看,《天橋上的魔術師》也正是一個時代心靈的切片記錄。
我覺得,在吳明益心裡,消失前的中華商場其實早已支離破碎了,那沉鬰的青春之歌,已四散在城市的暗黑角落裡,微微地低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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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8看完的當下,
本來以為是想呈現「如果當初身邊每個人都多做了些什麼」,
也許結局就不會這麼慘烈的平行時空,
但看了討論再回頭去重看一次這集,
更像是補足了阿猴以外人的視角,
這槍響前後的畫面與情節對比,
相當精準的表現出當愛陷入偏執,
會如何忽視甚至扭曲身邊人想傳達的好意與真正的心意。
這集的魔術師,
並不魔幻也不炫技,
卻是如此的溫暖,
他將磁帶脫落的錄音帶捲回去,
倒帶重新播放,
讓時光倒轉,
試圖修補/改寫這原本無法挽回的悲劇,
也讓我們看見阿猴與小蘭之間愛情的真實樣貌。
阿猴以為小蘭不再戴上他們的定情手鍊,是因為變心了。
實情是小蘭發現手鍊脱了線才取下,並且想盡辦法修好它。
我們以為小蘭是不想跟阿猴結婚才那樣決然離開西餐廳。
實情是因為阿猴沒有跟小蘭商量就簽了志願役,才讓她提了分手。
而我們以為阿猴是因為沒有人關心才漸漸走入偏執。
實情是小蘭有去車站找他,只是錯過了。
看似孤單的阿猴,這段雖然笑著,但因為陰影反而看來更加悲傷。
其實身邊有擔心他而陪著回營的阿派。
這是一段沒有人變心或出軌,
但卻依然注定分開的戀情。
阿猴在這段戀情裡始終沒有自信,
在分隔兩地時更加陷入自卑的情結裡,
他以為只要自己事業穩定了,
就能夠平撫心中的不安,
但他卻不知道小蘭真正想要的,
是他在身邊的陪伴。
那些個等待的日子如此難熬,
她已經不想再經歷一次。
他們仍然愛著彼此,
卻也知道彼此的世界只會差距越來越大。
時光倒轉,
重來一次,
他們仍然無法阻止這段戀情的結束,
但他們可以選擇留給彼此一個「最後的溫柔」,
記得曾經很愛對方的那段美好時光。
「小蘭,我很愛你,
我也知道,你是愛我的,
只是有時候,我會很害怕,
害怕有一天你會離開我,
我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
就好像我不懂為什麼火車到這裡,
為什麼就一定要轉彎?」
「你聽得出來,
這班是到台北、還是要離開的列車嗎?
火車來了,
來台北的人會先遇到這個彎,
後來火車也會很慢地再一次過這個彎,
讓離開的人能夠好好地再看這裡一眼,
之後,
就是不同的風景了。」
火車為什麼一定要在這裡轉彎,
人生為什麼必然要遭遇難以接受的別離?
因為當你轉過這個彎,
當你經歷過失去,
你才能看見不同的風景,
你才能成長為一個更懂得珍惜的人。
導演說,
消失才是真正的存在。
而我想,
這集想告訴我們的就是,
唯有好好面對失去,
我們才能真正的擁有那些不想遺忘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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