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網路三盲濫告】網路上的三盲惡人先告狀,把檢警當成騷擾「仇人」的工具,怎麼辦?
--當前司法難題、偵查實務做法的一些反思
在本粉專在昨日貼文討論三盲粉專作賊喊捉賊:https://bit.ly/2Hvrihk 之後,小編收到了幾封訊息,是讀者分享自身的經驗、以及幾位網路文字工作者(作家/評論家)自身經驗的甘苦談,其中有一位作者便表示,因為一篇明明早已有判決認證是合理評論的文章,卻跑了警局、地檢署幾次。
「評論網紅的不當與錯誤發言,卻遭到網紅抹黑,因此提出反擊,卻反被告?」
「網路上吵架吵輸了,道理上站不住腳就亂告人?」
「台灣的濫訴問題這麼嚴重,法律不能處理嗎?」
也有1-2則是「現在進行式」的案件,本粉專還是維持創設的原則──不討論個案事實內容的問題,也不接受個案法律諮詢。如果有被濫訴、自己又不是學法律的人,那應該去求教專家。
我們的貼文只就當前的司法議題—濫訴—做討論。
我們L小編之前處理過類似的濫告網路文字工作者的「大亂鬥」案件。L小編是該案辯護人(該案早已結案,告訴內容真的是荒誕無稽的大亂鬥,看得有夠累的),但當事人不是法律人,因為被濫告收到傳票後,不得不委任律師,也因此平添了很多法律成本的負擔。
在那件案件裡,L小編也思考了更多在法律制度更上位的問題。
在這邊,我們可以拋出一個立法論的問題:
像這種網路上糾纏吵架的案件,#要用刑法來管制嗎?#值得動用偵查資源嗎?最後會不會變成「先告先贏」,所以本來不想告的一方也被趕鴨子上架,趕快提出「互告」?
偵查資源是集體納稅人的錢,應該要去處理殺人、放火、妨害性自主、槍砲、組織犯罪……等重要案件,我們真的要讓偵查資源被濫訴人癱瘓,來處理這種網路上的糾紛嗎?
除了以上立法論的問題,讓讀者好好思考外,
以下是我們作者在和法律圈內友人討論這個議題時, #對於個人過去檢察官工作的習慣 做出的反思,我們摘取不涉及個案的段落內容,分享給大家:
在這邊也要提出自己的一點反思。
其實真的是換了個角度,就會有不一樣的想法。
過去的我在檢察官的位子上案牘勞形,思維就會變得「越來越檢方」,面對各類顯然濫訴的案件,腦子裡想的是怎樣可以讓案件「有進行」、「快速結案」,有時會忽略了對於被濫訴的人名為「被告」實則為「被害人」的無奈。
後來回去台大上課,有時聽到教授說:「檢察官的處理方法就是OOXX(負面意見)」,常常會覺得不服氣。
之前也跟幾位朋友爭執過「傳喚不傳喚」的問題。
有一些從事網路、傳媒工作的朋友認為:台灣就是太多瘋狂的人,試圖利用司法濫訴來製造人們的不便,利用騷擾來造成「寒蟬效應」。
還有朋友不客氣表示,助長這種歪風的,警察和司法的處置方式就是「幫兇」。
也有一些警察對於目前的偵查流程有些意見和反思:「難道瘋子一直告,我們就要一直通知嗎?這樣合理嗎?」
如果我們回到 #刑事訴訟法第228條第2項 的規定:「實施偵查 #非有必要, #不得先行傳訊被告。」
回到法律規定和理論面來看,目前偵查實務被癱瘓的問題,似乎也並非無解。
更不要說,有些人的濫訴紀錄、網路言論內容,其實在司法判決、新聞裡就查得到了。如果引用的是判決、新聞內容,有可能是不經查證的「妨害名譽」嗎?
檢方面對這樣的瘋狂濫訴,本來就必須找到案件進行與結案的方法,甚至檢察體系自己要想出解決之道——不管是推動偵查流程的改良也好,或甚至是修法來解決濫訴也好。
這雖然是我國法治教育不足、三盲流竄下產生的司法難題,但 #這個難題是檢方的任務,不是受害人民的義務。
問題在於,我們不能否認的事實是,檢察體系中還是很多檢察官認為:「傳來問一問」可以讓案件在系統中有進行、快速結案,何樂而不為?
殊不知,這樣的「樂」,其實是助長了濫訴人、網路上各類霸凌的氣焰,對於某些不懂法律、怕麻煩、怕警察/不想跟司法打交道的人而言,也產生了言論自由的「寒蟬效應」,很多人也因此不敢出聲去批判與反駁那些在網路上興風作浪的「戰神」、「PTT名人」、「網紅」各種歪理。
更嚴重的是,會讓很多受到濫訴所苦的人(而這些人往往本來不是司法的敵人),在程序中對司法產生誤解,縱然最後拿到不起訴處分,但因為在程序中受到很多委屈或製造不必要的麻煩,也會對於司法的信任度大大降低。
在這種把偵查機關當成打手的惡人先告狀文化下,也會讓很多想要衡平/匡正網路言論市場的人,在不了解被告≠有罪、傳喚≠刑罰下,因為害怕而卻步。就算是懂法律的人,也不想要被這種「先傳喚再說」的「偵查進行技巧」無端滋擾。
最後「樂」到的,是劣幣驅良幣、越形膚淺甚至造假新聞、司法流言橫生的網路言論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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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是德國Konstanz(康士坦茨)的Imperia「女神」像。
以下為我們作者遊記中的一段:
但其實Imperia不是女神,而是羅馬名妓。而這個雕塑,其實是有爭議的。
1414-1418年,神聖羅馬帝國皇帝在此召開歐洲天主教大會,史稱「康士坦茨大公會議」(Konzil zu Konstanz/ Council of Constance)。
傳說當時的妓女成為政見不合者之間意見溝通的渠道,後來Honoré de Balzac的小說〈美麗的Imperia〉(Die schöne Imperia/ La belle Impéria)就是描述了一名羅馬名妓在宗教大會期間穿梭於權貴之間的故事。
這座雕像之所以有爭議,是因為Imperia左右手上舉著的分別是教皇和皇帝。
似乎暗諷政權和教權被玩弄於一位名妓的鼓掌之間,充滿濃濃的諷刺意味。
本文貼這張照片,純粹就是在不能出國的疫情期間分享給大家看看外國景點風光,
絕對沒有要諷刺什麼,大家別多心。
當然,大家看完本文和照片後會有什麼解讀,這是 #思想自由,也無從干涉了。
女神製造系統小說 在 皮筋兒 Journey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可以當科普囉~~~
推一波~
不過一個人的國家認同以及身分認同當然不能靠文字而已,還是必須看文化背景,也不能單靠血源論定,畢竟生物多樣性、人口遷移是不斷發生的,要求純粹的某個血統是不可能的,這樣太法西斯了~~
#法西斯主義
『你知道「電話」一辭是日本語嗎?』
網路上常常看到有人說:『你不是中國人,你不要用中文!』
也常常看到有人說:『你是日本人!你不要用中文!去用你的日文!』
所以同理可證,為了當一個中國人,我們說到 telephone,應該遵古稱法,使用翻譯詞:『德律風』,手機正確名稱應該是『行動德律風』,公共電話應該是『公用德律風』。
至於『電話』,那可是日本人的用詞,大家說好的不當小日本呢??
一說到『小日本』這三個字,實在令人啼笑皆非。
你知道日本的海岸線有多長嗎?海底資源有多豐厚你知道嗎?
海底資源在地球佔了九成以上,陸地資源僅佔地球的一成。
中國的海權,在二次大戰之後,早就被南韓、日本、駐台海美軍、菲律賓,越南等國家緊緊牢牢死死的鎖在東海南海這一小片小小的海域裡了。
龐大遼闊的太平洋,中國佔不到一席之地,賞握不到一吋太平洋海權,你知道這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嗎?太平洋佔了地球資源一半以上,光是想到這個數據,有遠見的中國人,腿早就癱軟了好嗎?
如果你還要用史前不文明時代的角度去看『領地範圍』,然後叫人家『小日本』,我也幫不了你,因為那不是事實,叫你凡事不要只看表面,多瞭解事實的深度,你卻堅持只看表面。
中國現在最大的困境就是領地內的資源幾乎已經耗盡了,看得到,挖得到的資源,用完就沒有了,這是中國最大的國安問題,中國的問題根本不在日本,也不在台灣,而是在中國內部本身的資源耗竭。
你說『中國即便被鎖在東海南海又如何?中國是美國的最大債權國!』我也只能大笑,中國人超愛講這句話的,而且到處嚷嚷,你知道美國的國債到底是什麼嗎?為什麼中國人可以買到這麼多美國國債?而美國又為什麼明知道中國在大肆收購美國國債,美國又絲毫不害怕的繼續販賣國債給中國?
說得這麼複雜,搞得這麼難懂,其實美國國債,就是『美鈔』。
所謂的『美國國債』,就是『美國鈔票』。
『鈔票』的本質就是『國家的債權憑證』。
你拿鈔票來交易,正是因為國家的債權憑證有公信力,所以國際社會接受,尤其是經濟穩定的債權憑證, 國際上的人們越是信賴它,以它作為鈔票去從事交易行為。
所以,國債沒有這麼複雜,你手頭也許多台灣的國債『新台幣』啊。(對了,怎麼不叫新華幣?為什麼國際通用縮寫是NTD?而不是NCD?這就不解釋了,事實明擺著呢。)
中國買了這麼多美國國債,說穿了,就是買美金而已,根本不是中國開支票借錢給美國,更不是美國政府拜託中國借錢給美國。而是中國自己為了避險,選擇全世界最穩定的債權憑證-\-\-『美鈔』。中國最主要是為了穩定中國自己的經濟,可不是出手大方,金援美國啊,千萬不要本末倒置了。
這是部分理性的中國人普遍明白卻又不好意思說的事實,
更何況『中國所謂是美國最大債權國』,實際上只不過佔有8%而已,這就好像我欠你八塊錢,而你到處在世界各地大聲嚷嚷一樣幼稚滑稽,順便一提,美國第二大債權國,不是別人,就是日本,我們可沒聽過日本動不動就大聲嚷嚷『美國欠我們錢~』啊,因為日本也是為了避險,如此簡單的控制貿易逆差的經貿運作而已。
美國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資源都原封不動,而且美國有一半以上的領地是在海底的,全都不肯開採,等待中國資源全數耗盡(中國從上世紀80年代以來,一直是世界工廠,憑著開採中國領地的資源維持這個現象,寅吃卯糧。),你認為美國還在意中國手上有多少美元嗎?仔細用腦袋想一想,眼光看遠一點就知道答案了。
話說回來,其實台灣、香港、新加坡,中國等華人地區普遍採用日本人發明的『漢語辭彙』(即『和製漢語』,顧名思義,也就是大和民族製造的漢語 ),如果沒有這些日本人發明的漢語辭彙,我們要閱讀和書寫都會造成很大的困難與不方便,如果沒有這些日本人發明的漢語辭彙,上述四大地區的文盲不會大幅降低。
嚴格來說,沒有日本人發明的『和製漢語』,今天就沒有華人所謂的『白話文』,清末的梁啟超等知識份子大量引進所謂的『和製漢辭』,才有今天的華人常用的『白話文』。因為這些漢語辭彙具備『清楚明瞭』與『文即是意』的先進文明的文字特性,我身為中國文學系的一分子,還是不得不佩服這些創造漢語辭彙的日本人。
從〖簡明日華辭典』《大新書局版》與『易懂日漢辭典』《五南文化版》中隨意找出有系統的數個例子,以及Google搜尋『和製漢語』,粗糙簡單介紹如下:
有關於『自然與宗教人文』的詞彙:
自然,天體,銀河,太陽,宇宙,地球,經緯,軌跡,日間,夜間,森林,草原,世紀,降雨,天氣,氣候,真空,生命,對流,原子,東洋,西洋,祭典,自體,衛星,亞洲,歐洲,風俗,天使,惡魔,女神,怪物,信徒...等等。
有關於『政治』的詞彙:
政治,首都,政府,開國,團體,人民,國家,國民,公民,政策,行政,自治,方針,司法,大綱,制度,主權,交通,憲法,改革,革命,解放,幹部,制度,政黨,左翼,右翼,選舉,內閣,運動,自治,共產主義,社會主義,資本主義,民主,民生,民權,共和,階級,復興,計畫,預備,全國,法案,方針,內閣,閣員,政策,權益,大陸,領地,武器,紛爭,責任,安全,宣言,保育,海域...等等。
有關於『經濟』的詞彙:
經濟,企業,團體,財團,組織,工業,農業,商業,稅制,總務,金融,財政,財務,財產,業務,收益,收支,均衡,計畫,專門,勞動,生產,保險,銀行,經理,會計,物價,市場,證券,納稅,消費,發展,競爭,景氣,金脈,人脈,年度,資金,改善,派遣,企劃,勤務,民營,郵政,定價,共榮,理事,提供,健全,競爭,販售,補償,公式,保稅,既得,食物,肉類,適應,農場,牧場,互惠...等等。
有關於『社會』的詞彙:
自由,人權,社會,民族,同胞,公眾,公共,人口,言語,法人,國籍,家庭,公共,報社,規模,支持,改善,活躍,補助,公正,潮流,位置,紀律,法律,訴訟,被告,義務,權利,勤務,秩序,服務,事業,議論,交通,委員,醫療,手術,警察,污染,問題,共同,平等,男性,女性,父親,母親,兄弟,姊妹,親子,家族,透明,公開,合併,遺產,讓渡,署名...等等。
有關於『教育』的詞彙:
教育,育兒,學校,學生,教師,教授,教鞭,課程,教科書,圖書,地圖,能力,資料,想像,文法,實驗,研究,翻譯,實證,科學,文學,語言,醫學,化學,統計,物理,哲學,推理,歷史,地理,心理學,美術,宗教,技術,技法,朗讀,美學,藝術,文化,文藝,文獻,知識,常識,見習,腳本,素材,原稿,版權,出版社,工藝,繪畫,容量,體積,演說,放射...等等。
有關於『生活』的詞彙:
牛乳,生活,一般,出品,新聞,廣告,電子,電話,電燈,電報,無線,住所,資源,列車,電器,機器,中古,設備,報社,鋼鐵,顧客,相當,漫畫,動畫,繪畫,入手,作家,記者,日記,備忘錄,食物,脂肪,色彩,公園,雜貨,風景,旅行,季節,氣候,模型,工具,地下室,世界,時間,空間,時代,支持,交通,投稿,玩具,時空,食品,壁紙,今日,明日,昨日,當初,多數,少數,本週,本月,鑑定,年表,除外,設定,取締,事故,葬儀,症狀,原因,假裝,習性,處理,百科,演奏,...等等。
其他常用的『抽象』詞彙:
安靜,真相,真實,理論,理想,範圍,基礎,原則,負荷,水準,概念,內容,健康,狀況,背景,整備,時代,世紀,年度,體系,實用,目標,目的,意義,情報,資料,基準,規模,環境,效率,責任,負擔,場面,創意,關係,戀愛,告白,感覺,感情,曖昧,愛情,友情,意識,傳奇,勢態,遺傳,輻射,信號,電波,進化,進度,潮流,半額,全額,嚴重,現代,焦點,腐敗,典型,項目,對象,意見,立場,參加,可愛,福祉,先進,先端,公平,協議,言語,特徵,範圍,系統,認識,成立,發生,發明,發展,創造,有限,構造,實現,實踐,解決,解釋,改善,耐震,檢討,對應,申請,支持,支援,信賴,著手,監視,收斂,誕生,導入,保障,保存,追究,開發,裁判,適應,辯護,反對,說明,證明,比較,分析,假設,存在,補修,肯定,否定,否決,否認,制裁,質疑,疑問,反映,嫌惡,翻案,創作,製作,操作,修正,發揮,達成,擔當,掌握,管理,處理,混合,淘汰,影響,批判,計算,調查,禁止,矜持...等等。
形容詞的運用:
可愛『的』,美好『的』,偉大『的』,什麼什麼『的』。
名詞的構造形式:
可能『性』,致命『性』,全球『性』,什麼什麼『性』。
動詞的構造形式:
自動『化』,電腦『化』,國際『化』,什麼什麼『化』。
......太多了,根本數不完,你想得到的,你用得到的形容詞,名詞構造方法,幾乎全都是日本人發明的。
每下愈況,你會發現,你三句話不離『和製漢語』和日本發明的形容詞用法和各種名詞構造,我們使用日本文法與和製漢語真的是頻繁到極致的地步了。(『每下愈況』是漢成語,也就是中國成語,意思是:『越是往下探討,越能得知事情的根本道理。』所以你知道中文有多難了吧!!這句話根本不是『越來越糟糕』的意思,更不是『每況愈下』,中文裡面根本沒有這個詞,『每況愈下』只是一個將錯就錯的莫名其妙概念,雖然約定俗成有『每況愈下』這個詞,但實在是完全錯誤、毫無邏輯的用詞,各種中文詞典根本就找不到『每況愈下』的典故何在。)
翻譯漢古文,漢散文,漢詩,漢詞,漢曲,漢小說,如果沒有『和製漢語』的強力輔助,勢必是一件更為複雜艱鉅的浩大工程,身為中國文學系的一份子,有些實話,我必須攤開來講。
不承認的人,也不要崩潰。
我常常看到罵人『小日本』的人,光是一句話,就用了三到六個以上的『和製漢詞』,我提出質疑之後,對方就退縮了,完全不知如何辯駁,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罵人『小日本』,也等於罵到自己了,自己本身就是『和製漢語』的愛用者,自己本身就是使用日本語言工具的人,自己本身就是『小日本』文化薰陶者,如何不害羞臉紅呢??
女神製造系統小說 在 馮智政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超越1100平方公里的想像!
這是今天《星期日明報》的訪問,感謝編輯的6000字版面,也一併分享了對未來去向的規劃,日後就不再談了,大家保重。
什麼人訪問什麼人﹕人生的下半場:另一條跑道
■問﹕星期日生活
■答﹕沈旭暉
問:聽說你打算離開香港生活,和香港形勢有關嗎?
答:我是將會轉換工作環境,但沒有想得那麼消極。兩年前結婚時,已是當作farewell party,說和香港形勢有關,我想是宏觀關連,多於微觀政治。我畢竟是研究國際關係的人,在香港,愈來愈難找到和國際接軌的土壤,這和政治無關,但做國際關係的感到窒息,也難免和政局有互動,而這樣的氣氛,令我覺得在海外對人對己對大局都是多贏。先談香港,再分享人生規劃吧。
問:近來由財爺開始,社會興起談昔日本土情懷,記得你和呂大樂曾有筆戰關於「昔日情懷」,若由讀書時代談起,什麼是你心目中的昔日的香港?
答:我們這代人在九十年代初長大,那是人生最快樂的歲月,也是香港最黃金的日子。上星期,我們中學會考二十周年同屆聚餐,說來我們是回歸前最後一屆會考生,最後使用有皇冠校徽的一代人。那晚找回和彭定康合照的古物,當時我是學生會主席,參觀港督府,滄海桑田。我很懷念九十年代的時光和人情味,而沒有遇過一個同代人更喜歡今日「新香港」,真的,一個也沒有。那是為什麼?
除了感情,我想,關鍵是當時英國殖民主義的高壓消失了,中國國家主義那一套未來,社會一切用「自己的方法」解決,香港經濟文化都處於全球領頭地位。那時候互聯網剛出現,還有單純的社區情懷,有類似Head Prefect帶領逃學到百樂戲院看三級電影的集體回憶。我們一代沒有太單一的成功模式,同學固然有醫生律師bankers,也有賭博大師奇人異士,大家互相欣賞,在不同意識形態之上,有共同的認同;像ViuTV那位CEO是同屆學生會的同學、結婚時的兄弟,試映那天我在他身旁,但從沒有互相抽水,我們很珍惜這份brotherhood。社會也應該是那樣的:就像安裕前輩,他在《明報》前做過《蘋果日報》、《大公報》,客氣的說我母親在大公報教導過他,一代精英背後,肯定有超越左中右的身分認同。在舊香港,哪間報館會裁掉他呢。
問:為什麼香港回歸了,就失去了情懷?
答:有些結構是不能改變的,像全球化、中國崛起,但香港究竟發揮什麼功用,卻在最高管治者一念之間。在大歷史,以非黑即白態度演繹國家主權、中央地方關係的,並非常態。在帝國時代,直接管治有限,容許了諸般地方特色,印度是最好例子:英國取代了王公大部分權力,但保留了地方政權和儀式,只為印度文化加添了新元素,到了印度獨立,反而開始打壓地方。港英管治時,香港由精英到民間,都習慣了既不和政權對着幹,又能保持地方特色的身分認同,在北京眼中也有「馬馬虎虎的愛國主義」(鄧小平語),這是夾縫中生存的智慧。但北京不習慣間接管治,只問「為什麼港督那麼大權」,而不會深究英國何以派小量文官就能管治,結果「虛權實化」,寫報告系統還要政出多門,一切水清則無魚。一葉知秋,我們的中學,就是很好的例子﹕作為官校龍頭,回歸前無為而治,大家都做「SAS-SSS」那樣的傻事,卻培養大量精英,現在才崇尚阿媽教仔的micro management。又像以前誰想到大學管理委員會會討論一個lecturer的合約?
問:近年香港愈來愈騷動不安,年輕一代的不滿尤其明顯,你接觸不少學生,覺得他們的絕望能否改變?
答:上一代強調經濟,但新一代更在意認同。讓我分享一個故事﹕上星期在一位總領事家宴,遇上一位內地金融精英,他管理數以百億計的基金,言談間,以自己來了香港25年而不懂一字廣東話、永不看香港新聞、公司只有一個香港畢業生做高級職員為榮,認為改善香港大學水平只能無限制向全國招生,中港矛盾是因為港人喪失優越感。我有很多內地朋友,交流很密,但最受不了這態度。我不斷目視總領事,相信他明白我暗示:聽君一席話,連我老人家也幾乎產生青春的躁動,何况天天被這樣訓話的年輕人?
問:特首選舉在即,你的世紀婚禮為人津津樂道,應該有候選人接觸過你?換人能解決問題嗎?近日北京對港政策似乎有變,你有何看法?
答:在這議題,我推掉所有瓜田李下的東西,得失了很多前輩。但恕我直言:有沒有一個候選人能解決香港的任何結構性問題?我真的問過,沒有一個敢說「能」,頂多認為自己能令社會紓緩幾個月。那誰當特首,除了對身邊的人有影響,又如何?
回歸以來,存在一系列不能調和的矛盾,本土主義只是回應、是果,「土地問題」也只是權力問題。真正關鍵,像「國家民族資本」和「自由市場資本」的競爭,國內不同集團利用香港處理「財務」的流程,無論誰當特首,利益受損的都一定反撲。反撲方不會大聲說「我要利益」,只會天天打小報告,總有一條線能打通,罪名一定和外國勢力、國家安全有關,這源自北京以香港為「美國重返亞太前哨站」的定位。加上在北京眼中,香港除了人心未回歸,司法機關「過分獨立」等「問題」始終要解決,不會因為換了人,「遠景」就不存在,因為中國需要香港,但是否需要「香港人」,那是另一回事。當矛盾浮面,鬥爭一來,本土主義是必然回應,誰當特首都不可能不處理,假如軟處理,自己卻又會被處理。要改變這些,需要同時具備一套方方面面都能理順的論述、香港內部執行力、中國政壇活動力、國際社會溝通力,我看不到上世代有這樣的人。
問:這情况下,香港本土主義興起,是否不可逆轉?
答:同事李立峰教授調研發現,8%選民自稱「本土派」,比例相信會持續上升;要是「本土派」兼容其他身分,肯定成為一代人的主流。結構性問題已是死結,加上「虛擬國家」興起,本土主義者毋須改變現實,也能感受到存在價值;中國民族主義未來十年只會更強,也要地方主義作對立面。當年輕人成了「既失利益者」,自然不再受制於這一代「不能談港獨」的潛規則,而在可見將來,他們不可能忽然變成持份者,思潮只會延續。從前社會精英能限制這類思想,因為政府通過他們間接管治,但他們的能量,卻在時刻表態的新香港被消耗殆盡,社會怎會有buffer zone?
問:你認為港獨可行嗎?本土主義走下去會怎樣?
答:我常說自己是國際關係的半個realist、半個constructivist。根據現實主義,怎樣計算,港獨的可行性都無限接近零,任何一個主流國關學者都會這樣答,而我不嚮往任何形式的狹隘民族主義。但代入constructivist身分,我卻要問:難道本土派不明白?當然不是。即使一個運動達不到本身綱領,卻往往有想像之外的效果,「change」,才是本土主義真正momentum所在。我認識好些高度理性的教徒,心底裏不信神,也不在乎天堂,但相信跟教義走,總會achieve something,這種不可測性,不是能計算的──這是metaphor,明白的就會明。因此,高高在上說《基本法》、博弈論,教訓不要這樣、不要那樣,自以為看破世情,大是不必。任何能幫助香港identity在世界長存的事,溫和、激進、建制、本土,都是有價值的,唯一沒有價值的,只是在舊遊戲被屈機。我相信物極必反,根據東歐案例,所有抗爭都嘗試過後,要麼成功,要麼失敗;只要不成功,也得如常生活,保持自身核心價值,靜待時機,才是王道。香港人有多少韌力,怎樣在元氣耗盡後復元,才是考驗。
問:你最愛的「本土價值」是什麼?
答:我珍惜的香港,有一種吸納其他文化的底蘊,把西方的、東方的、古代的、現代的,全部融在大熔爐之內,產生了金庸武俠小說、衛斯理科幻小說、亦舒愛情小說、Canton Pop,這些都是很特別的fusion,足以在人類史佔一席位。曾俊華關於本土主義的話,我完全認同﹕「香港作為一個移民城市,像我這種因着人生偶然,在香港出生、成長,然後往返於世界各處的例子實在多不勝數,甚至可說是一種香港常態。所謂『香港人』這個身分,亦因着這個背景而成為一個流動而立體的概念。今天社會上有一種聲音,嘗試將『香港人』這個身分作出教條式的定義,強要辨別誰『是/不是香港人』,忽略了香港社會長久以來的多元本質,實在令我摸不着頭腦,而這種爭論,最後肯定不會得到實在的結論,相反只會挑起永無休止的矛盾和爭拗,實在毫無意義。」香港的價值,正是一塊把不同文化體系吸納再造的海綿體;把彈性掠乾,香港就不是香港了。即使一國兩制保不了,也不能令香港文化在全球消失。
問:你假如不在香港工作,又怎樣看待移民?
答:我十多歲時,也說過本土派年輕人常說的話。那時候家人想移民,我說我不走,要移情願靠自己的能力;我畢業時放棄留在海外,覺得拿了獎學金就應該回來,黃金歲月已給了最愛的地方,我覺得無愧於心。但說移民等同「不負責任」,難道不狹隘?流散各地的亞美尼亞人,多過今天亞美尼亞國家內部的總和,對維繫認同,貢獻極大;庫爾德人沒有在西方的精英,不可能保持國際注視;Edward Said或孔誥烽不在美國教書,怎能為巴勒斯坦和香港著書立說?八十年代到現在,移居海外的港人和後裔已過百萬,我大量親戚朋友定居海外,他們不但是香港身分認同的持份者,也是團結對象,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
問:那離開香港主要是什麼原因?既然有能力團結各方,為什麼逃避?
答:我想,研究國際關係的人躲在香港,才是逃避吧。當年回港只有一個目標,就是普及國際關係這學科,這也是中學開始的情意結;別人眼中的政治機會,對我反而是負累。我有同理心,懂得製造大家庭的工作環境,可以發掘人的優點,observant而不會micro manage,這些我不會妄自菲薄,但我不要「政治潛能」:除了不希望國際關係身分本末倒置,我對社交生活、政治操作的強烈厭惡,超乎你們想像。而在一個不重視國際關係的地方,無所不用其極推廣國際關係,也是有限度的,再做下去,就出現marginal diminishing returns了。加上香港和新加坡、台灣相比,沒有國際研究的critical mass,以此為基地,很快塘水滾塘魚。為什麼你訪問我?因為坊間對我的興趣,在於社會網絡、家庭生活、月入多少、Facebook抽水、根據網典和某女神是否有一手、和健吾能否組成hehe組合,下刪一萬字,說到狗和外星人,也未到國際關係,我覺得,OK,但夠了。香港是否還需要我住在這裏呢?起碼在未來十年,也不需要吧。
但我很看重香港認同,我今天的一切,沒有香港身分,什麼也沒有。在別的崗位、別的地方,自己固然海闊天空,對香港何嘗不是創造其他可能?即使過去十年我住在香港,也幾乎有一半時間在世界各地,演講開會從不忘記弘揚香港這品牌,不是忽然一趟全球演講那種。離開影響因子遊戲後,也希望做一些和「全球文化香港」有關的研究,關於香港paradiplomacy的學術論文,我相信我是寫得最多的人之一。其實香港身分認同可以建構更多同心圓,像數十年前,香港認同和南洋說廣東話的互通,這個「全球嶺南文化區」概念,也許才是香港的未來。我覺得,我們也有責任extend下一代的地理想像,禮失求諸野,才是保全元氣之道。我們有自己的專長、自己的方法、自己的舞台,但心底深處,其實有共同目標,假如香港就這樣消亡,誰都不甘心。只是我不認為存亡的定義,只是1100平方公里罷了。
問:那會否繼續在中文大學工作?會不捨嗎?
答:我明白任何職位改變,都容易有無謂忖測,我和校方都希望清楚分享,所以以下這段和他們溝通過,很官方:第一,我剛做完的appraisal,研究、教學、行政都是最高excellent等級,學校希望我留下;第二,我對我不同單位的領導觀感也是excellent,沒有任何不高興;第三,有不少大學、head-hunters找我做其他工作,我沒有考慮,因為我不是要轉工,而是要換跑道;第四,我希望離開香港工作,而校方希望我保留目前職位,所以我提出了辭職,而校方建議先放一年假到別的地方,保留所有directors的titles,充電後再決定是否回來;第五,校方說歡迎隨時回來,而即使決定不回港,也依然是中大客席教授。我很感激他們的善意,所以必須表白:我是中大人。
但坦白說,人是要知所進退的。感謝沈祖堯校長和社科院兩任院長的信任,我知道以我的年紀和副教授級別,當目前幾個programs的director已是極限,即使多做十年,也不會做得更多。我享受由零開始策劃新programme,很喜歡我的同事和學生,對他們每年的拜年唱K感到很warm,也對我們比「一帶一路」先到哈薩克、蒙古、以色列感自豪。但正因為這樣,才應該選擇離開的時候,保留美好的回憶。我做全球研究課程主任4年、全球政治經濟碩士主任7年,還有研究中心也是創立人,是時候交棒,追求在大學以外的夢。誰想一生人做一份工?
問:你之後做什麼工作?怎樣才是你的理想生活?
答:我的座右銘一是「隨緣」,二是「知所進退」,看似互相衝突,其實不知進退,又怎會有緣?我已三十多歲,不年輕了,希望遠離公眾視線,加上過去十年我努力做幾份工作,已做了退休前的正事,是時候贖回自由。我的夢想除了剛才說的「全球香港」,在個人層面是建立一些公司和品牌,curate國際關係和glocalization概念,專注幕後,而不是無休止在象牙塔追求影響因子、或在公共空間飾演青年才俊。具體而言,excel內有六樣目標,包括籌備各地一籃子的國際關係研究所、將它們結成網絡;開一間國際關係顧問公司;研發國際關係的教育產業;催生深度旅遊、咖啡店、多媒體等產業;繼續當媒體的國際主筆;同時如前述,在大學保持客席角色,而且希望接觸不同學生,例如明年會開始教EMBA課程。這些規劃不少已找到投資者和partners,只差走出來那一步。
問:你打算什麼時候離開香港?未來住在什麼地方?
答:夏天後,我會在新加坡國立大學,希望用一年時間過渡,在新加坡、台灣、香港、一個歐洲地方、一個國內地方,催生前述那些國際關係機構。假如一切順利,之後每年會花不同時間,在這幾個地方工作居住,多和家人相處。早前訪問過謝安琪,聽她說捲入政治的無奈、暫別樂壇的決定、照顧家人的心願,當然我們的公眾程度很不同,但出奇地有共鳴。
問:這樣說,是否因為出道十年後,感到中年危機?
答:大概是的。數個月前,我寫了一篇「三十五歲的太平天國」,有不少迴響,我想同代人都有差不多的心態。不少人為了事業,放棄興趣,到了女兒出世前,我很強烈意識到必須重拾人生,但又擔心沒有年輕時的毅力。於是忽然希望減肥,一個月內減掉三十多磅,包括戒掉五歲開始每天兩包的薯片和檸檬茶。然後我覺得,ok,應該還行。
問:最後,會否擔心後悔所作的決定,例如放棄政治機會,或目前的工作?
答:還是那句話,知所進退吧。像過去幾年,我發現不應再做《光明頂》,然後應離開Roundtable,然後對媒體訪問和專欄應可推則推,然後Facebook專頁必須抽身交給團隊(那是有幾十個朋友參與運作的),否則社會不會流動,自己也不會進步。交班後,感到無比暢快。若能選擇退場的時候,必會有緣再聚;凡事太盡,緣分定必早盡。我們是時候think out of the box,不要被單一工作、單一樓宇、單一地方,綑綁一生。認識很多前輩,每天有很強的不安全感,到了50歲理應安穩,卻又重新開始找工作,因為要延長退休,豈不是終生長憂?不少家長以為子女沒有了自己照顧不行,其實是自己沒有了子女當寄託不行;那些政治老人天天說為香港好,其實是否只是需要這遊戲chok存在感,你我心知。當社會不質疑你的能力和地位,就是時候尋回自己。假如在三十多歲、有價有市、有理想有現實的時候不改變,十年後,再也沒有改變的空間,人生就白過了。
編輯:曾祥泰
星期日明報 2016年4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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