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這篇文章,是我家老公書寫我的父親臨終那段日子,情真意切,我讀了一直流淚。我們從知道父親生病後,兄弟姊妹雖然有婦產科醫師,有復健科醫生,卻派我這個家醫科醫生,去向父親宣布他已經癌末的消息,並將所有治療方式的優缺點告知他。解釋病情,是我每天在做的事,那一晚,我把自己身為子女的悲傷藏起來,把家庭醫師的素養搬出來,慢慢清楚地與父親談,從此,進入了我們人生從未經歷過的十個月。家庭醫師是臨終照顧的執行者,我一直遵循所學地與父親慢慢告別,很安慰的是,這一輩子,爸爸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我很高興。"
"岳父去世一個月了,雖是至親,但終究無血緣,亦無養育之恩,無法真正的體會妻子那樣揮之不去的思親之慟,但生活中少了一個親近的重要人物,總還是令人有些感慨。
對我而言,岳父從發病到去世的這段時間,是我人生中一段奇特的經歷,這是一段與妻子陪著至親走完人生最後一段路程的經過,或許由書本電影,我們已經看過,聽過許多這樣的故事,但真的很難想像會發生在自己身邊。
岳父由發病到逝世,歷經了十個月,這是一段充滿傷感,不捨,甚至引發爭執的歲月,但在李家子女的努力下,這也是一段充滿家族溫馨,歡笑,甚至感恩的時光。
當知道大限已至,人將要如何來面對最後的時光,這議題已有太多的討論,總無定論,而岳父及家人最後的選擇,或許多少可做為安詳,知命,盡人事以應天命的一個典範。
當知道了自己得了末期肺癌,高年九十的岳父在了解了各種治療的得失後,堅定的選擇了不積極治療的決定,岳父雖已高齡,但身體硬朗,生活愜意,我們都覺得他一向很害怕死亡,但在最後的時刻,他鎮定的做出了希望較不痛苦離去的決定,我想這需要很大的勇氣。
而接受了事實的子女們,則開始了長達十個月的陪侍惜別之旅,他們為岳父找了可以信任的醫師,選擇了較不痛苦的化療方式,不以延長生命為目的,而是試圖盡量減輕疾病所可能帶來的痛苦,然後他們開始要讓岳父在人世的最後時光,能充分的享受到人間讓他感到美好的所有事物,
曾叱吒風雲,曾是台灣社會專業領導人物的岳父,在最後的時光,他的願望似乎都已與這些大事無關,子女討論的能取他歡心的,最後都是今天要吃什麼好吃的,明天要去哪裡玩。
美食旅遊,聽說一向是岳父的最愛,十個月的時間,我經常與老婆在高雄市的每個角落搜尋可供輪椅進出的日本料理店,及安排到有東坡肉,蒜泥白肉等美食的名店用餐,而一個接一個的旅遊安排,更是這段最後的光陰裏最令我印象深刻的,十個月的時光,我與岳家走遍了墾丁及高屏地區的許多景點,更安排了火車環台之旅及最後的日月潭之行,
日月潭之行,我並未參與,當時岳父已十分虛弱,但聽說重遊八十年前小學畢業旅行的舊地,讓他十分開心,因此李家子女接著籌畫了下一次的新竹六福村旅遊,但上天或許多少厚愛岳父,給了他子女十個月最後陪著他的時間,
但恩寵終究有限,岳父終究沒有等到與家人共遊六福村的那一天,第十個月,岳父開使肺積水,他仍拒絕積極的抽水治療,最終,住進了聖功醫院的安寧病房,他在那裡安詳的等到他大限的那一天,當出遊外出都已經不可能的最後時刻,岳父最後還掛念的最後一個心願,是他與岳母結婚62周年的紀念日即將到來,
印象中,他們好像每年都有紀念,還舉辦過寶石婚等的家族慶祝活動,於是在十一月的一個周日,李家動員了所有在外地的家人回到高雄,從國賓飯店買來了岳父最喜歡的飲食,就在聖功的安寧病房裏舉辦了他們人生最後一次的紀念日,也留下了家族最後的一張合照,聽說岳父在當晚睡覺前說:我很高興。
兩天後,岳父在幾乎沒有痛苦中與世長辭。我不能說我與岳父多麼熟稔,但我知道,曾有過顯赫事業成就的岳父,對於我們與他相比,相對見拙的後輩們,多少是有一些失望的,當年,我決定中斷研究所的學業,岳父半開玩笑的對我說,怎麼,讀書讀到沒有了。我想,這是他對我最嚴厲的責備了。
在最後的一段時光,我常載著他外出用餐,他總是氣喘吁吁,步履艱難的爬進前座,我會幫他綁上安全帶,這時他會以微弱的聲音對我說:謝謝,我覺得這好像是我們翁婿曾有過最親近的時候,不過,也許是出於不想太見外的緣故,我是從未對他說不客氣,在往來餐廳的途中,妻子會要我多繞一些路,讓岳父多看看高雄市,
岳父總是用力的呼吸著,目不轉睛的望著窗外他其實十分熟悉的高雄市,這時我常會想,這個與我過了完全不一樣一生的男人,在最後的時刻,他在想甚麼?我並不確定岳父是否曾希望留給我們什麼可供垂範的事蹟或教訓,但對我而言,他的一生我只是欽佩,而他最後留給我印象最深刻的,那應該是勇氣。
最後,故事似乎還未結束,在最後的時光中,詢問岳父:你最後還想去那裡玩?答案永遠是他視為精神祖國的日本,名古屋大學,他渡過意氣風發的年輕歲月的地方,幾度曾想不顧一切的安排,但終以現實所限,最終沒有成行。
因此現在岳父的一部分骨灰放在我家裡,等待不久的將來,妻子將會為她的父親完成他最後的遺願,帶著骨灰前往名古屋大學,灑在他父親摯愛的母校校園,希望不會違反日本當局的什麼空污法,但即使違反,恐怕仍是勢在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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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
又是我啦,
這幾天一直在考慮要不要把阿麼送去安寧病房,
看著阿麼一天比一天虛弱,
做檢查抽血等等折磨,
阿麼每次抽血護理師都要找很久,
用千瘡百孔形容也不為過,
但心裡總是捨不得,
好像有一個聲音說,
把阿麼送到安寧病房就是送她去死!
請問各位該怎麼做才是對阿麼是好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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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addison123 (223.136.89.27 臺灣), 03/05/2020 16:15:53
臥床肺炎了
今醫生告知左肺塌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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