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贈書】【好書分享:報導文學/推理《被殺了三次的女孩》】
「一個花樣年華的女孩被殺了三次:
第一次死於兇手的刀下;
第二次是被見死不救的警方殺死的;
第三次是被見獵心喜的媒體殺死的。」
1999年10月26日,年僅21歲的女大學生豬野詩織在埼玉縣(蠟筆小新的故鄉)JR桶川站前遭歹徒持刀刺死,未等到救護車趕來,倒臥於血泊中的年輕生命就此殞落。原以為此乃隨機殺人案,熟料事件背後有層層不為人知的祕辛,讓讀者震驚、憤怒且質疑這是發生在法治國家的事情嗎?
掀開這層汙穢不堪的「國防布」,我懷疑社會上有多少孤立無援的生命,無法依靠正當管道自我救濟,只能像被害人豬野詩織般,在案發前數個月便束手無策等待慘劇降臨,事前早早留下遺書反覆告知親友:「如果我被人殺了,就是小松殺的。」這甚至不是求援,而是求助無門之下,絕望的呼喊,希望某天若死於犯人手下,生前無法獲得的,死後得以伸張。
然而,豬野詩織的遺願並未達成,第一次,她死於兇手刀下;第二次,她留下的報案證據死於警方毀跡滅證;第三次,她生而為人的清白名聲死於主流媒體妖魔化及標籤化2的汙衊。從肉體、名聲到靈魂,這個女孩被殺害了三次,遺族亦承受巨大壓力與莫大痛苦,在暴力跟蹤集團脅迫和警方怠忽職守的情況下,生前無能為力保護女兒,和她一起受苦;死後仍不得安寧,眼睜睜目睹其墓塚經無數人踐踏、唾棄。
當時身為三流周刊記者的清水潔,因無法加入主流媒體的「記者俱樂部」,遂親身走訪、探詢所有能接觸到案件第一手資料的管道,越深入發掘「桶川跟蹤狂殺人案件」,他越發現啟人疑竇的面向和不為公眾所知的事實:
◎為何被害人豬野詩織的親友各個面露恐懼,對事件三緘其口?僅有兩位秘友甘冒生命危險挺身而出,提供豬野詩織及其家人長期遭受暴力跟蹤集團身心虐待的切實證據?
◎為何承辦案件的埼玉縣上尾署一再拒絕接受採訪,甚至刻意放出扭曲被害人形象之負面消息給主流媒體,炒作被害人拜金、愛慕虛榮等刻板印象,暴露無關事件的隱私訊息?難道穿著什麼衣服或飾品,可以構成一個人被殺的理由嗎?那這幾年穿高腰尿布褲搭配長襪加涼鞋的時尚icon不是全死光了?(因為美死了)
◎為何警方接獲確實線報後,搜查員每天在公園灑花抓寶可夢(並沒有),遲遲未逮捕實行犯久保田、搜索犯案兇器所在?更不可思議的是,直接跳過最重要的主謀小松和人,任其逃亡偏鄉,將焦點集中於其他從犯?
本書作者清水潔多年來站在第一線採訪新聞,出身三流雜誌的他,之於主流媒體與警方,可能是礙眼的邪道吧?他拒絕當傳聲筒,單方面接收並報導公家單位公布之資訊,寧願自力採訪,追求事實真相。
清水潔不認為自己是正義的化身,但是追蹤《桶川跟蹤狂殺人案》期間,他感覺到冥冥中被承托重大任務(為了不負他爺爺的名聲!),故著魔似地窮盡全力追查案件、揭曉內幕,對顢頇行事的埼玉縣上尾署和醜化豬野詩織的主流媒體提出嚴厲批判,最終催生日本國會推動《反跟蹤狂法案》。在清水潔的努力下,生前備受折磨、死後名聲盡毀的豬野詩織,終於能夠安息了吧?
本書敘寫方式流暢自然、高潮起伏。讀者與作者站在同樣出發點,心中抱持渺茫希望,對未來發展茫然不安,隨章節進展,緊張情緒節節高升;心情大起大落,或悲、或怒,或再三體會無力挫折感。眼見一路抽絲剝繭、撥雲見日,命案的拼圖終於一塊塊拼湊起來,然國家機器壓制和暴力團體威脅,又讓前路窒礙難行。最終正義雖得以伸張,但別忘了,這一切均建立在一位無辜女孩的犧牲下,犧牲原本是可以避免的。
閱讀《桶川跟蹤狂殺人案》時,個人腦海中同時浮現日本知名的《女子高中生水泥埋屍案》、《北九州監禁殺人事件》等(好吧~我承認自己宅心仁厚的同時,也對社會寫實犯罪很有興趣),以上案件的共通點是當人類處於「恐懼」之沉重壓力下,乍看廣闊的救濟管道竟限縮為自空中垂下的一綹蜘蛛絲。即便他人發現受害者急需救助,多數人寧求自保避而遠之,將加害者與受害者隔離在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封閉環境中,加害者更可肆意妄為。
豬野詩織及其家人受到的威脅不僅是人身暴力,更擴及整個社區、其父工作場所等,但周遭人士除了同情,更多的是保持緘默,被害人彷彿陷於真空壓縮袋中任人揉捏。本書名為《被殺了三次的女孩》,讀完後,個人則認為豬野詩織被殺了四次,第四次即「他人的漠然」,海倫凱勒曾言:「世界大部分不幸也許都有補救之法,但其中最不幸的卻無藥可救,那就是人類的冷漠。」也許,我們與「惡」的距離,不如想像中那麼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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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留言請留:『《被殺了三次的女孩》:誰讓恐怖情人得逞?桶川跟蹤狂殺人案件的真相及警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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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松和人遺書 在 清風似友 2020台北古書拍賣會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春風似友】
此三冊書故事多多,兩個半世紀人間滄桑皆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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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萬物無常,唯此方為妙事耳╱傅月庵
黃易,不是寫武俠小說那一位,1744乾隆9年,出生於杭州。他的七世祖是晚明名士黃貞父,到了他這一代,家道不如以往顯赫,卻依然詩書傳家。父親工書善詩,母親也能詩文,一門風雅。
父親黃樹谷,人稱松石先生,黃易遂自號「小松」;七世祖書齋題名「小蓬萊閣」,他當仁不讓繼承了;因為世居西湖邊的馬塍,這是宋代詞人姜白石筆下「聽得秋聲憶故鄉」之地,有座「秋影庵」,所以他又自号「秋盦」了。小松的文人習性,事事都想尋些小趣味,於此可見一斑。
小松能畫能寫能刻印,八股文不好,沒考上功名,卻當過不少官,所靠的是1.朋友願花錢幫他捐官。2. 行事幹練,善於河防,。「幹練」兩字不是隨便說的,乾隆下江南時,他正巧在山東大運河邊上的濟寧當小官,因為「辦差無誤」,一路升官,竟當上了同知。
當官是小松謀生的工具,多才多藝的他,主要興趣還是在篆刻字畫,以及由此而生出的「訪碑」。
訪碑這事如今少見。清代中期,漢學興盛,金石文字為重要分枝。影響所及,走出書齋,實地勘查,訪搨各種古碑,成了學者文人一種風尚,小松無疑其中佼佼者。他在濟寧任官時,公餘醉心金石古刻,利用治河勘查之便,四處搜求魏晉古碑、古搨秘本,還專程東遊鄒魯,北登泰山,西赴嵩山、洛陽等地,訪碑尋古,所得甚多。據說,「每得一舊跡,眸色烱溢顴頰間」,其瘋魔可見。
搜得多、看得多,小松書法、篆刻精進不已,自成一家,技法已達「談笑之頃,鐵穎剨然,立成數枚,出懷袖以赠友」地步;「小心落墨,大膽奏刀」這句話,至今被奉為篆刻圭臬,而自有書法心得。他也能畫,同樣受人重視,據說「一花片葉,皆能於質庫易錢」。質庫,當舖也,東西好不好?行情熱不熱?一試便知的地方。
但小松最為人所敬重的,乃是他的個性慷慨大方,訪碑尋古若有所得,必與人分享,絕不秘珍自重,私藏居奇,因此結交了一大堆「金石盟友」。這些人一有不懂或收到珍品,第一想到就是邀他鑑賞。如此教學相長,得成其大,書畫篆刻三絕,最後被列為「西泠八家」之一,聲名傳世不絕。
與今人分享不夠,他還想讓手邊拓本多方流傳,留與後人,因此也刊刻成書。在沒有照相印刷的時代,拓本如何雕版印刷?中國傳統是請匠人先以紙描摩拓本字型,刻於雕版後開印,是為「雙鉤」,技法到家者,「神態宛然,不啻真蹟」。小松利用這方法刊刻成書者,最有名的當屬輯有漢石經殘碑、漢涼州刺史魏君碑、漢幽州刺史朱君碑、成陽靈臺碑、漢故小黃門譙君碑、王稚子闕、范式碑殘石、三公山碑、唐拓武梁祠像、漢故圉令趙君碑等10種的《小蓬萊閣金石文字》,那是1800嘉慶5年,小松57歲的事,又過兩年,他便過世了。
莫友芝生於1811嘉慶16年,小松過世超過10年了。出生地點貴州獨山,更是離山東濟寧十萬八千里之遙。據說莫友芝是少數民族布依人,但就算是,恐怕早也已漢化。他的父親中過進士,他得過舉人,算得上家學淵源。後來屢試不第,乾脆不考,四處游幕去了。曾先後當過胡林翼、丁日昌、李鴻章的幕友,待最久也最相知的則是曾國藩。
「幕友」是舊時地方文武官員都會聘請的「參謀、秘書」一類人物,電影常見縣衙裡的「師爺」就是。這些幕友,都是私聘的,頗受尊重,與東家關係也像師生也像朋友。用今天的話講,類似私人「智庫」。有趣的是,友芝入胡丁曾李等人幕府,其所擔當的工作與軍事參謀、後勤經理,乃至刑名錢穀完全無關,他所做的,也是他最愛做的,就是「訪書」。
莫友芝的學問好,考證、義理都行,精通金石學、目錄學,還寫得一手好書法。一輩子最愛的卻是書,清代藏書大家,書齋取名「影山草堂」,赫赫有名。愛書是一種癖,未必都愛讀,卻總想蒐羅天下珍本古籍翻翻看看說說。友芝顯然有此嗜好,但個性淡泊,也不愛做官,幫這些「方面大員」蒐羅遭逢兵燹的珍籍遺書,那真是「天下最好的工作」了。
幾十年間,他雖也掛名主持這家那家書院,或擔任任這家那家(官)書局編校,其實四處漂泊,幾乎都在找書買書。更好的是,耳濡目染,兩個兒子:彞孫和繩孫也都樂於此道,成了父親的好幫手。後來莫友芝寫成《宋元舊本書經眼錄》,莫繩孫整理出《郘亭知見傳本書目》,靠的都是如此田野調查,一本一本訪購得來的結果。
1871同治10年,莫友芝擔任金陵書局總編校,繼續其訪書生涯,一葉小舟,飄然到揚州、興化一帶尋訪因太平天國之亂,遭到焚毀的文宗、文匯閣藏書樓的散佚圖書,偶染風寒,高燒不退,竟病逝於船中,誠然「以命殉書」。死後,曾國藩親自寫了一幅輓聯追悼:
京華一見便傾心,當年虎市橋頭,書肆訂交,早欽宿學;
江表十年常聚首,今日莫愁湖上,酒樽和淚,來弔詩魂。
搜書藏書雖是莫友芝終身嗜好,「影山草堂」所藏終不免於散,如今世人所最看重珍藏他的,恐還是他的書法。友芝自幼苦練,能寫也愛寫字,寫多了,遂也喜歡談碑論帖,精研篆刻,四處訪碑。據說他專門搜集漢代碑頭篆刻,手邊收藏多達百餘件。他的篆書取徑便是由漢代碑頭篆刻入手,因此自成一體,《清史稿》說他「真行篆書不類唐以後人,世爭寶貴」。
乾嘉之間,黃小松勤訪碑,據所得刊成《小蓬萊閣金石文字》。書印了多少部?沒人知道;咸同之間,其中一部落入愛訪書、愛寫字的莫友芝之手,藏於影山草堂;140多年後,這書竟輾轉渡海,來到了台灣,因緣得經我眼,書前印色燦然,而已成殘本,僅餘石經殘碑、朱君碑、王稚子闕三冊五種了。
——「若無常野露水不消,鳥部山雲煙常住,而人生於世亦得不老不死,則萬物之情趣安在?世間萬物無常,唯此方為妙事耳。」《徒然草》所言,想想,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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