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如何死亡
文:薯伯伯
放諸四海皆準的驗證方式,最易引起世界不同角落人民的共鳴。今年我的讀書清單裡,有一本叫《民主如何死亡》,作者是哈佛大學政治教授 Steven Levitsky 及 Daniel Ziblatt。二人在書中提到,在 1973 年智利發生政變,人民選出來的總統阿葉德,被皮諾切特武力推翻政權。當年的 9 月 11 日,阿葉德早上還向全國廣播,希望人民站出來捍衛民主,但過了數小時,他自己就被殺害。隨著他的死亡,智利的民主也難逃劫數。
我們通常以為,民主的死亡方法,是由槍杆打響第一炮。在冷戰期間,大多民主之死,都是軍事政變,例如在阿根庭、巴基斯坦、土耳其、泰國、巴西、多明尼加共和國、加納、希臘、危地馬拉、尼日利亞、秘魯、土耳其和烏拉圭等國。通過軍事力量和強制手段,民主以壯觀的方式解體。
不過民主還有另一種死亡方法,非由軍事強人策動,卻是民選的政治領袖一手造成,沒有那麼戲劇化,但同樣極具破壞力。
例如在委內瑞拉,查韋斯在當選之前,承諾要建立一個更為「真實」的民主國家,並聲稱要利用該國豐富的石油財富來改善窮人的生活,獲得當地人民支持。他在 1998 年當選總統,制定新的憲法,儘管當中被軍方短暫推翻政權,但政變失敗,卻讓查韋斯更自豪地對外聲稱自己擁有民主的合法性。
直到 2003 年,查韋斯上台才五年,便走向專政。隨著公眾的支持逐漸消退,他擱置了一場反對派佔優勢的公民選舉。在 2004 年,政府將那些曾經在請願書上簽名的人列入黑名單,並削弱最高法院的權力。查韋斯打著民粹的旗幟,在 2006 年再次贏得選舉,使他維持民主的外表,手段卻越來越強硬。他關閉了一個主要的電視台,以無中生有的指控去逮捕或放逐反對他的政客、法官和傳媒人。他取消總統任期限制,使自己能夠無限期繼續執政。
另一種民主的死法,沒有壯麗的犧牲畫面,街上不見坦克,憲制仍然存在,人民繼續選舉,報章依舊出版,輿論如常批評。但憲制只流於形式,選舉變成空殼,傳媒自我審查,異見則惹官司(或被查稅)。由人民選出來的獨裁者,一面維繫民主的光環,一面蠶食民主內涵。這種衰敗過程通常慢慢消逝,不著痕迹。
書中第一章就列出四條指引,提醒我們,如果政客出現這四個特徵的任何一點,就有可能是專政的預兆:
1. 用言語或行動拒絕民主制度的遊戲規則:例如以違憲的方式去改變政府運作。
2. 否認對手的合法性:例如以無理的指控去剝奪反對者參政的權利,把競爭對手描述為顛覆政權,指控對方反對現有憲政秩序,聲稱反對一方構成國家危機,毫無理據地暗示對手私通外國。
3. 容忍或鼓勵暴力:例如對支持自己一方的暴力視而不見。
4. 企圖削減包括媒體在內的反對者的公民自由:例如試圖立法限制人民的民權。
Steven Levitsky 及 Daniel Ziblatt 談論的其實是美國政治,但香港人讀起來,大概會開始懷疑,此書到底是在討論香港,還是美國。《民主如何死亡》裡,一次也沒有提及「香港」,而在 320 頁的書裡,只提過「中國」一詞兩次。
可悲的是,當別人討論美國民主如何死亡,香港讀者也能找到如此強烈的共鳴。有些標準,屬普遍的真理,有時正是因為這類準則,拉近了我們地球人類的關係。只可惜,這次是一起看著民主之死,而地點是發生在自己的家園。
香港從來沒有真正意義的民主,但當掌權者可以肆意僭建《基本法》的內容,我們見證的不是民主之死,而是憲政的敗亡。
注:文章初稿寫於 2018 年 1 月 27 日,周庭被 DQ 當天。在 2020 年 5 月 24 日人大審議香港《國安法》的草案後,稍作修改,再行發佈。
———
書籍資料:
《How Democracies Die》
作者:Steven Levitsky 及 Daniel Ziblatt
出版社:Crown
出版日期:2018 年 1 月 16 日
連結:http://amzn.to/2DUcBAG
《民主國家如何死亡》
作者: 史蒂文‧李維茲基、丹尼爾‧齊布拉特
譯者: 李建興
出版社:時報出版
出版日期:2019/01/15
*———*
請訂閱 Patreon 頻道,支持不受干預的獨立分析。
http://patreon.com/pazu
尼日利亞政變 在 楊衛隆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開燈聚會 28 豬頭習反撲
3月23日大清早竟然有人打門。開門一看,莎蓮娜和她的司機站在門外。我跟著她們上車,開燈使車坐在另一輛汽車。我們去到三藩市某貨倉的地庫。那裡陰森恐怖,應該是廢棄了很久的地庫。
我們在長長的黑暗走廊緩慢步行,「使者大人,今天封城還要找我出來,應該有甚麼重要事情,對嗎? 」
使者沒有回答,莎蓮娜問,「為甚麼你的右手中指指甲左下方凸起一大塊? 」
我說,「生下來就是這樣。」
莎蓮娜問,「為甚麼你全神貫注看東西時,頭扭向右邊,用左眼斜視? 」
我說,「只是壞習慣。」
莎蓮娜問,「二十來歲的時候,為甚麼你沒有固定職業又經常單獨離開香港,去完東歐波蘭去日本,去完新加坡再去西非洲尼日利亞? 」
我說,「我喜歡冒險嘛。」
兩位隨員打開沉重鐵門,開燈使者,「我們抓到你的死對頭。帶你來看他,而且有重要事情告訴你。原本安排的2月倒共政變被迫延期。我們好像低估了豬頭習。」
我問,「豬頭習竟然有點本事。他用甚麼方法頂住開燈會攻勢? 」
莎蓮娜,「豬頭習在中國各主要堤壩部署精兵及將堤壩封鎖,包括三峽大壩。要是他倒台,立即炸掉大壩,水淹武漢及上海,造成一億人喪生的大災難。反習派的主力是江系,老巢在上海。反習派自然不敢動手。這場政變被豬頭習壓下來。他還殺了不少反習派將領和高級幹部。
豬頭習下令在長白山埋核彈,準備炸長白山消滅南北韓,包括南韓的3萬美軍。
他倒台就要全世界陪葬。幾日前,北韓肥仔金射導彈落海就是警告豬頭習不要炸長白山。」
聽到這裡,不禁心寒。豬頭習完全冷血,竟然為了保住個人權力,將幾億人用來陪葬。
開燈使者,「幾日前中共射的長精七號火箭不是攜帶通訊衛星,而是用來攻擊美國黃石公園超級火山的太空武器,摧毀整個世界,殺死全世界所有人。我們將它打下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但是,豬頭習在南中國海部署的氫彈則無法打掉。只要那些氫彈爆炸,南中國海的世界主要航道不能使用,周邊國家傷亡慘重。可能引發強烈地震令日本陸沉。」
豬頭習在南中國海填海造島埋氫彈,將南海九段線列為氫彈死亡區域。因此,中共沒有遠洋艦隊也不怕美軍攻擊南中國海基地。他的狠毒手段真是筆墨難以形容。
尼日利亞政變 在 A ee mi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關於蘇丹政權用「強暴」威脅女抗議者:(引自自由時報)
「蘇丹獨裁者巴希爾(Omar al-Bashir)上個月被迫下台,取而代之的是由蘇丹軍方掌權,這讓抗議群眾不滿,希望能還政於民。外媒報導,在這一連串的抗爭中,女性示威者是最重要的角色,但她們卻要承受肢體暴力甚至強暴的威脅。
《CNN》報導,在群眾抗爭的過程中,蘇丹政權向官員發布了讓人心寒的訊息,要求『摧毀那些女孩,因為你摧毀女孩,就能摧毀那些男人』,有官員透露,在反政府抗爭中,蘇丹政權系統性地針對女性抗議者,在幾個月前,士兵開始逮捕女性抗爭者,將他們帶到角落拍裸照、施以性暴力。」
女性在大多情況下普遍都是受害者是事實,我一直認為揭露女性受侵害的黑暗面是非常必要的,因為如此人們才會更正視女性的處境。
但我更希望人們認知到:即便如此,女性並非弱者。即便被打壓,女性仍可以主動爭取與男性相同的權利,譬如蘇丹示威群眾中那佔了70%的女性。
引一篇關於南蘇丹(2011年從蘇丹獨立)戰爭底下的性別差異的文,雖與最近受關注的蘇丹抗議無直接關係但很值得拿來討論,因你會發現無論在何處發生的戰爭與抗爭底下,女性的遭遇往往都是相同的,整理幾個重點:
1. 戰爭苦果的性別差異:
「在戰爭中承受了龐大苦果的女性,卻擠不進坐滿男人的談判桌。
⋯⋯
武裝衝突的負面衝擊,一直有性別差異。
女性比男性更可能在戰爭中經歷強暴、性奴役(sexual slavery)、性販運(sex trafficking)與其他性別暴力。有些時候,性暴力本身就是用來打擊敵人士氣、壯大己方聲勢的戰爭工具。最明顯的例子即是ISIS 屠殺 Yazidi 男性,將婦女和女童當作性奴,作為消滅Yazidi與其他少數民族的策略;而在尼日利亞(奈及利亞)北部,武裝組織博科聖地(Boko Haram)綁架婦女與女童,強迫她們嫁給博科聖地戰士,一方面用來報復反抗的村落,同時作為招募士兵的手段。
⋯⋯
女性不被認為具有政治意志與能力來解決衝突、締結和平、捍衛權利。」
2. 文章討論到近來白人男性社會所主宰的「全球噤聲令」對世界的影響,如川普上任後立即重啟了一項反墮胎政策來限制女性的身體自主權。它威脅的不只是美國婦女,甚至可能讓一些在貧困或戰亂地區的婦女,以她們的生命健康付出代價。
3. 不過更值得被關注的是,女性即便在惡劣的情況下,仍選擇站出來:
「然而在其他例子中,我們卻看見女性本身實際存在政治能動性,女性公民社會團體(civil society organizations)積極參與解決衝突、建立和平的行動。例如,利比里亞(賴比瑞亞)的草根組織 Women in Peacebuilding Network (WIPNET)組織當地婦女進行和平非暴力的抗爭,敦促當時的總統Charles Taylor與反抗軍舉行和平會談,甚至在會談進度凝滯時,率領婦女們擋住會議室的門,要求談判代表們沒有談出結果不能出來。WIPNET的領導人之一Leymah Gbowee,因為帶領當地的女性和平運動、終結第二次利比里亞內戰,得到2011年的諾貝爾和平獎。」
4. 性別平等與女性培力(women’s empowerment),才是讓南蘇丹(及其他戰亂國)不再哭泣的關鍵:
「Rita Lopidia,南蘇丹婦女組織 Eve Organization for Women’s Development 的共同創辦人與執行長,在去年10月聯合國安理會的『女性、和平與安全公開辯論』(open debate on women, peace and security)時說:『不只南蘇丹,從敘利亞、伊拉克、也門(葉門)、馬里(Mali)、中非共和國、剛果民主共和國,到全球其他受衝突影響的地區,女性的聲音必須被擴大。』
因此,推動女性權益、建立永續和平的實際作法是:提升女性參與和平進程的比例、在和平協議裏加入停止性暴力的條款、強化女性參政權、把性別保障名額納入政治改革進程、加強性╱性別暴力的問責(accountability)機制、打擊有罪不罰(impunity)的情形等。
即使面對戰亂與暴力,女性追求和平及政治參與的決心與行動沒有減少,只是我們有沒有聽見她們的聲音。」
內文引自:
《徐歆惠:在陪南蘇丹哭泣之前,你應該先知道「全球噤聲令」》
https://theinitium.com/article/20170217-opinion-hsuhsinhui-globalgag/
《抗爭中的傷痛 蘇丹政權竟用「強暴」威脅女性抗議者》
https://news.ltn.com.tw/news/world/breakingnews/2794147
我想說的是,女性或許在大多情況都趨於弱勢,或許在很多情況下無法反抗,那絕對不是女性的錯。更重要的是,除了揭露女性所受到的侵害與壓迫外,我們更要讓人知道:這不代表女性是弱者,女性不是,且女性在抗爭中不該被認作是脅迫男性抗爭者投降的籌碼。因為即便女性沒有當過兵,即便女性沒有陰莖,但女性有充滿生命能量的陰道,遇到問題、需要抗爭的時候,女性絕對會站出來。
-
回到蘇丹的問題上,除了抗爭中的性別不平等,還可以理解一下蘇丹與中國的關係:(引自BBC)
「*政治層面:中國同蘇丹於1959年2月4日建交。中國政府稱,兩國長期友好,蘇丹在台灣、涉藏、涉疆等問題上堅定支持中國。
*經濟層面:從1980年代開始,蘇丹石油、港口、公路橋樑、電力等項目一直有中國公司勞務承包的元素。1990年代中期中蘇開始石油領域的合作,中國在蘇丹礦產、石油等領域加強投資。中方合作者是中國石油天然氣集團公司,業務涵蓋石油工業的全部產業鏈。目前中石油在蘇丹共有2個上游投資項目,4個中下游項目。2017年,中蘇雙邊貿易額28億美元,同比上升6.4%。
*一帶一路:2018年9月,巴希爾出席中非合作論壇北京峰會,期間曾與習近平在北京的人民大會堂會晤。習近平表示,歡迎蘇丹參與『一帶一路』建設,願以此為契機,推動雙方能源合作取得新進展。巴希爾則說,蘇丹讚賞並支持"一帶一路"倡議,感謝中國對非洲和平與發展事業的支持。」
如果你反送中、反中國獨裁,那你也該關注獨裁體制下與中國走很近的蘇丹。
內文引自:
《蘇丹政變:鐵腕總統下台軍隊接管的前因後果》
https://www.bbc.com/zhongwen/trad/world-47897452
-
有錯誤歡迎指正也歡迎補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