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6476,高峰的里程碑
「哇!!恭喜!!太厲害了~~」隊員們互相致賀著,在梅樂峰晴朗寂靜的6476m山頂上,洋溢著歡欣鼓舞的氛圍,飄揚著尼泊爾的五色經幡、與中華民國旗。同行的尼泊爾嚮導(雪巴嚮導要另外請),也是第一次登上梅樂峰頂,與我們一行人共享這份圓夢的喜悅。而隊上一位年近70的大哥,更是開心的不得了,能在耄耋之際踏上這遠離生命的潔白荒境,毫無疑問已經為他的人生添上了一抹最奇幻的色彩。
高峰絕境,究竟為什麼迷人,我們或許得以從肉體拼搏的過程,和脫離文明的冒險所共譜的生命樂章來探其一二。
透過雙手雙腳,付出時間、汗水與苦痛而得來的收獲,最能感受其鮮美與細緻,藝術品亦如是,山行亦如是。因為你會知道那些身體與環境互動的每一刻、每一次呼吸、每一晚的輾轉、每一步的艱困,都是他人無法複製的獨特,是真正屬於自己的一種創作——無論用的媒材是獨攀、請嚮導,有氧或是無氧,我們總能述說這個努力過程所帶給我們的滿足與深刻,在平安下山之後,越是痛苦的記憶,總是讓人笑的越開懷。
而「環境的體驗」,是無法透過網路傳達的,也是這個資訊時代中最昂貴的享受:你必須付出無法回頭的時間,來換取某個環境的某個面向。登山,毫無疑問的是這種體驗的極致,而且需要付出身體的努力,才得以完成,使其在「體驗」的面向上,具備了屬於每個登山人獨一無二的故事性。
「高峰」,又是登山這種體驗裡的佼佼者,付出的時間與勞力倍於我們熟悉的,充滿生命的台灣山岳環境,而進入了毫無生氣,只有冰雪岩和藍天的異域之中。那裡毫無疑問是拒絕生命的地方,從任何條件來看,也只有人類這麼一種動物,會有這種閒情逸致反生命之道而行的往那裡去。
總是有不解的人問「為什麼要這麼神經病、這麼閒的折磨自己呢?」我們可以不回答這個百年大哉問,而思考這樣的追尋究竟賦予生命怎麼樣的意義:冰雪高峰,那是人類一生難以企及的領域,一個完全無法想像的生活體驗。它的獨特性,強烈到沒有任何尋常的旅遊、娛樂能與之匹敵,他的抽離性與痛苦,更是能把我們從苦悶窒息的日常循環中徹底抽離,甚至遠在「生命的舒適圈」之外。那是一個每一步、每一口呼吸都在挑戰的地方,那是一個以活人之軀穿越死寂的冒險之境。
當我們付出自己的肉體、時間,努力的在冰雪岩之中掙扎前進,並且在最後,獲得「峰頂」這個象徵完成旅途的標記,那當然是一件對於生命來說,最不可思議、最反動物性,卻也最詩意的一種旅行了。「我們正在做與生存無關的事,甚至追求靠近死亡但全身而退。」平凡的呼吸讓人忘卻了生活,大難不死的喘息卻讓我們跳脫生存,站在那無以復加的藍色蒼穹之下,思考人生。
它是旅行、是冒險、是哲學、是創作。
高峰攀登的路很無聊,只有冰雪岩,完全比不上台灣有玉山圓柏和水鹿的富饒山林。但那種只存在於夢境,卻真實佇立在天邊的異域,那種遠離生命圈的絕境感動、雪白山頭的迷幻景緻,總能讓人午夜夢迴,或者在某個炎夏正午的枯燥紅燈片刻,讓自己吸進一絲涼意。用自己的雙腳走向高峰,不一定要八千,只要舉目只有冰雪岩,這一趟旅途,都能毫無疑問的豐富你的人生;就如同富士山一般,它壯闊的身影本身就是一種美,但當山頂覆上一抹耀眼的雪白時,你將會看見它更加富有層次、耳目一新的優雅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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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澱了兩年,終於能說出一點關於高峰攀登的感動與心情。雖然今年肯定也是出不去了,但回首當年梅樂峰給我的種種快樂、反思與感動的瞬間,我想未來國門敞開、又有能力的話,我依然會把握每一個機會,走訪那些心中嚮往的雪白高峰,帶回屬於生命舒適圈之外的美麗故事。
感謝大家包容我的任性,讓我以這麼緩慢的腳步,寫完一座山的故事。也最要謝謝野樵國際旅行社有限公司的幫忙,讓我能有機會走一趟如此難忘而快樂的旅程,也反轉了我初登高峰就嚐到的挫敗滋味,更加認識自己、認識尼泊爾。也非常謝謝老丹,幫我設計了一面如此小巧好攜帶的台灣小旗,讓我能帶著家鄉的元素走訪這人生的新高峰!
當然,還有這張照片裡面我的防水外套、雪褲與手套的 登山補給站 的老人頭Norrøna,以及100mountain 百岳的
Zamberlan Denali 6000雙重靴、Grivel G12 全快扣12爪冰爪與Air tech racing冰斧、Pajak 4Z睡袋,還有ADHOC 艾德國際的雪地用有度數墨鏡、墾趣的MONTURA保暖層與登山褲、Mammut Taiwan的極限軟殼外套等等,讓我能平安舒服、游刃有餘的完成這趟旅途。
一起祈禱疫情早日結束,讓我們的生活中除了熟悉的台灣美好山林外,也能增添幾許從未見過的世界之山吧!
#梅樂峰的六千米旅途・高峰的里程碑(完)
山林涼意思 在 銀色快手(Silverquick)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高中我念的是三峽的住宿學校
從那時候起,我時常聽見別人
聽不見的聲音
現在我點著蠟燭
在黑暗的房間上網
聽著恐怖之夜的電台廣播
讀一本描寫日本青森樹海的山友
發現無名屍骸的現場紀實
這位山友膽子很大
他發現上吊的死者
第一時間的反應是
冷靜的站在對方懸空的腳下
找尋有沒有可以
證明死者身分的物件
「山裡有各種有趣的聲音,大部分都是動物的叫聲。像是貉、松鴉都很會模仿聲音,時常會在山中聽到的嬰兒哭聲就是松鴉的叫聲。你說砍樹聲嗎?貉的話應該很會模仿吧,這些事情都很常見,不過只有一次,我聽見一種從來沒聽過的聲音。」——<養鷹人的經歷>
我曾經被一個耳邊的聲音誘惑,從傍晚六點的陽明山第二停車場走進陽明山國家公園,那天是星期一,所有公園的管理人員都休假,剛下過一場大雨,我從大學生的夏令營文學營隊會場走出來,當時是去分享我的文學寫作歷程,活動結束後,我不假思索的徒步走進陽明山國家公園,接下來的三個小時很精采。
不知不覺就天黑了,夜色來得非常快,沒有路燈,我沒有手電筒,沒有照明設備,沒有礦泉水,一個人摸黑徒步,逛陽明山國家公園,我被一種屬於山的氣息所誘惑,被那個聲音所誘惑,那聲音可以來自我的內心深處,黑暗的,又挑釁的語氣。
你敢不敢一個人走進去探險啊?
我清楚記得,下雨後的夜晚是有月光的,雲層有點厚,月光不是那麼皎潔,而是淡淡的,像螢火蟲灑著亮粉一般,樹木遮去了大部分的視線,能看見的天空很有限,我一個人完全不會感覺害怕,筆直的走進一般遊客會走的道路。
看不清楚路標上的字,當時的我還沒有智慧型手機,你不可能查 google 地圖,是那樣的時代,在夜晚被聲音誘惑,獨自走進山林,可能是想要試試自己的能耐究竟到什麼樣的程度吧,這是我靈魂深處的某種劣根性,又或許是家族遺傳的賭性堅強,如果不放手一搏,又怎麼知道你猜測的結果是否正確?我時常這樣和大腦裡的聲音相遇。
奇妙的是,明明視線很微弱,我還差一點走進水溝,有些地方暗到你要伸手去摸,你還不確定自己摸到了什麼,是樹幹,是路旁的座椅,是動物嗎?還是看不清楚臉孔的人?你問我會怕嗎?
我當時也有想過這個問題,我該不該害怕呢?如果遇見的不是人,那我該怎麼反應才好,我既然已經決定走進來了,就沒打算一定要活著回去。其實陽明山國家公園也沒有那麼可怕啦,這裡又不是中央山脈,只是我沒有這樣放任自己遇險過。
在無人的公園裡漫遊,說不定有人遇見我,反過來以為我才是鬼,那也是合乎道理的,因為這個時候,不該有人會出現在這裡,才曉得其實公園的管理還滿鬆散的嗎?大概是因為它並不是私人所有地,我也沒有看到類似監視器或自動照明設備,憑直覺走,好像是由上往下走,感覺坡度有微微的傾斜。
其實進入夜晚時分,沒有燈光的國家公園很美,我無法形容那種帶著幽魅的美,很多東西的外觀好像包覆著透明發亮的物質,跟平時白日的氣氛差很多,彷彿是另一個世界的陽明山,而我已經不在人間了,介於陽世與陰間,無法被定義的異界,有很多東西會跑出來玩。
當逐漸適應周遭的黑暗,我的視覺也變得有點怪異,我其實能夠捕捉前方移動的鳥類或昆蟲的形狀,牠們移動時的軌跡,而有一些模糊的形影,像一團霧似的,跟著我的後方,他們彷彿竊竊私語著,那個人怎麼一個人跑來了,他們的動作很輕,輕到你根本無從覺察,我不是從腳步聲感覺到,也不是呼吸,他們既沒有腳步聲,也沒有飄出呼吸的氣息,純粹是感應,你知道他們就在不遠處,只是他們沒有形體,既摸不到,也看不見。
那時候我處於感官無限放大和稍微有點恍惚的精神狀態,我剛才說過了我沒有智慧型手機,所以無法拍下照片,那麼暗如果不是專業相機,能夠調整光圈,我想什麼也拍不到吧,中間也有遇到松鼠,沒有遇到猴子,有遇到流浪狗,但狗對我還算友善,簡單吠了幾聲,就走遠了,我還是繼續往前走。
我想陽明山公園一定有好幾個出口,我選擇了一個方向,就繼續走下去,我並沒有想太多,我也沒有想到今晚該如何回家,我家位於新北市的新店,我自己一個人住,並沒有告知家人我要探險的事,想也知道任何人都會把我給拉住,覺得我的行為很奇怪,覺得我為什麼要冒著危險做這種事,但我當時沒有想太多,我只是享受被那個聲音誘惑,並引導著前進的狀態,只有我一個人的陽明山,沒有半個人在附近,至少方圓二公里以內,我確定自己是絕對的孤單,這點讓我感到很安心。
走累了,我把背包放在地上,地上有點潮濕,夜氣從地面緩緩上升,氣溫比剛才驟降了幾度,我把外套穿上,坦白說,是有點冷,風並不大,一切安靜極了,我坐在路旁的長椅,往著微明的方向發呆休息,聽夜鴞的叫聲,呼嚕呼嚕,唔~~唔~~有點療癒和安心,我真的不知道走了多久,有點渴了,我試著喝一點路旁的積水,因為也沒有別的選擇,一路上連插上電發亮的自動販賣機都沒遇上,我的背包還有一包餅乾,最壞的打算才會試著打開來吃,打定主意今晚在陽明山公園過夜也無妨,我都不怕有蛇了,難道還怕有鬼嗎?
現在想起來應該要帶支錄音筆的,山林裡的聲音真的很舒服,當你感官放大的時候,會聽見很多平時聽不見的聲音,流潺的水聲,樹葉和樹枝相互摩擦的聲響,不同方向的蟲子的鳴聲,或是心血來潮的大合唱,鳥兒從林間飛過時,翅膀振動的聲音,遠方不知道傳來無法辨識的聲音,我以為會聽見有人在說話,但並沒有,我感應到的那些東西,基本上是和善的,他們應該是一直住在這裡吧,我不知道要怎麼替他們命名,精靈或山魅,幸好我不是遇到魔神仔,如果真要遇到的話,搞不好你根本沒機會看到這篇故事,也許我已經不存在於當下的時空。
我只記得注意腳下的每一步不能踩空,沒有人會來救你的,那個聲音對我這樣說,我深知自己的處境,所以更要小心,持續放大我的感官,把自己想像成夜行性動物,雖然我記得去動物園的時候,夜行館總是特別的臭,因為那些夜行動物身上的腺體很發達,牠們應該是利用自己的腺體所分泌的味道在行動之中做了記號,牠們的嗅覺通常是比人類更加敏銳的,我也嘗試去嗅聞我周圍的氣味,去感受風吹過來,樹木所散發的氣味,夜晚的花朵的氣味,樹汁的氣味,動物糞便的味道。
這時候當然不可能出現食物的味道,比方像是泡麵或鹹酥雞,如果有的話一定是幻覺,基本上在無人的山徑上你不可能遇見超商可以買到的食物,或是夜市可以找到的小吃,還有鬼也不可能吃這些東西,我深信自己暫時還沒有產生幻覺的狀態,在電影裡面倒是看過,認真肚子餓的時候會有幻覺,極度恐懼的時候也會有幻覺,如果遇到有魔神仔想整你,那個時候幻覺會像 3 D電影一樣,要什麼有什麼,簡直就是《帕納大師的魔幻冒險》。很抱歉,那段時間裡除了我和那團和善的東西以外,什麼也沒有發生。
其實是下山以後才去推算自己大概走了多久,走了多遠。的確很享受這種一個人探險的感覺,算是選擇了一個相對安全的區域和範圍,雖然傍晚之前下起宛如颱風雨的短暫驟雨,但夜晚不再下雨,儘管多雲,看不見月娘露臉,那種寧靜是許久未曾有過的感官體驗,它非常清新怡人,至今回想起來,還是遍布周身的涼意,伴隨著一點點青草的味道,有人說那種味道有點腥,我並不覺得,倒是會聯想到青草茶的味道,我說不上來,也許大腦喜歡這樣聯想吧,大腦有它自己的邏輯,有時自己也控制不住。
你知道嗎?陽明山國家公園裡面還是有民宅的,好像是私有土地和國有土地比鄰相接,我是走了大約四、五公里左右才發現的,原來還是有人住在公園裡,只是我沒有想要試著去敲那戶人家的門,我有看見門口有一輛車停在那裡,用帆布蓋住,屋內似乎有燈亮著,又偏暗淡的光線,也不知是真的有人在家,還是這裡是他們放假時才會回來住,我相信是前者,只是窗外的亮光感受不到一絲溫暖,我並沒有想要向誰求助,我是來探險的,怎麼可以短時間就放棄呢?
只是心血來潮,突然想起這段被山林誘惑的個人經歷,並沒有想要把它寫成故事什麼的。不過,為了節省各位的時間,就直接告訴大家,當晚我究竟是怎麼離開陽明山公園的,這裡還有個小小的插曲,很適合當作鬼故事的開頭,大家應該都聽說過陽明山的幽靈公車吧,就是那樣的氣氛,尤其在獨自一個人上山的時候,印象特別深刻。
其實我膽子並沒有大到真的想要在陽明山過夜,但那個聲音就是誘惑我留下來,愈晚愈好,不要向任何人求助,等明天早上再下山吧,那個聲音這樣對我說,好像他已經瞭解了一切會有的發展和走向,只要相信它,聽從它的指示就好,我完全不用負擔任何恐懼的代價。
不過,走了那麼久的路,我也真的累了和餓了,為了避免有任何突發狀況,我告訴自己非必要不能打開餅乾來吃,以免在求生的階段少了最後可以產生熱量的食物,所以直到離開陽明山之前,我完全沒有從背包裡拿出那袋餅乾,我一直走了大約六七公里處,終於走下山徑來到一處類似產業道路的地方,我也不知道方向,應該有路是通往山下的,我想,這個直覺準沒錯,於是時間來到了接近九點多。
在那條蜿蜒的產業道路上走著走著,我看見一輛公車從我身後緩慢的往前開,我被光亮的車前燈照到,一時間眼睛有點眩目張不開,那輛公車的車內是昏黃的,並沒有把車內的燈完全打開的樣子,我不覺得是什麼幽靈公車,十分肯定它是一輛正在行駛的公車,而司機似乎有看見我,他試圖在前行了二十多公尺處停了下車,並且把前門打開。
我揹著背包加快腳步衝向前去,確定是公車沒錯,司機用手勢示意我上車,我也不假思索的跳上公車,手緊抓著金屬桿子,司機這才開口問我那麼一個人在那裡,是不是迷路了什麼,我說我是一個人走進陽明山公園,我不知道星期一是休息的日子,我想一個人散散心。
司機大哥笑著說,你膽子還真大,不怕遇到什麼怪東西,我說陽明山應該還好吧,難不成你有聽說過什麼鬼故事,司機大哥回我說,那倒沒有,不過我的朋友是開計程車的,他說他真的有遇到過,然後,司機先生問我要到哪裡下車,我說我並不知道這輛車開往何處,請問有地方是通往捷運站的嗎?司機大哥說,下山的話就是往北投,這輛公車原本就是北投和陽明山區的交通工具,所以待會可以讓我在新北投站下車。
我把車資的零錢從口袋裡掏出來投入錢箱之後,就坐在離司機大哥最近的地方,聽他說他開計程車的朋友遇到的鬼故事,抵達新北投捷運站的時候,我看了看牆上的掛鐘,是當晚的九點三十九分,經過那一小段路的過程,我終於感覺自己回到了現實世界,一個人摸黑探索陽明山公園其實有點超現實,沒有在山林裡過夜雖然有點可惜,不過膽小如我,那就這樣吧,也許以後還有機會。
故事就說到這裡。
文 / 銀色快手(Silverquick) 愛聽鬼故事的人
圖片來源:仿聲靈(장산범)電影劇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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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灣大學森林環境暨資源學系畢業。從22歲那年登上了玉山開始,深受山林感動,遂縱身躍入登山的世界中,至今已帶隊攀登超過80座百岳。希望透過攝影與文章,影響更多的人,讓台灣的美麗與故事得以深植在每一位島民的心中,帶著對自己歸屬的驕傲走出國際。
【 關於百岳人物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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