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語錄.夢想中的花園》
* 所謂幸福,是在於認清一個人的限度而安於這個限度。—-羅曼·羅蘭《約翰·克利斯朵夫》
* 儘管我的地位沒有你們高,可是我的心和你們一樣高貴。讓人高貴的是他的心靈,即使我不是伯爵,但是,我的品德比許多伯爵要強。不論是僕人,還是伯爵,誰羞辱我,我就鄙視誰。任何自命不凡的人,如果沒有一顆尊貴的心,我就把他視如糞土。—-羅曼·羅蘭《約翰·克利斯朵夫》
* 有時候我們一個星期又一個星期,一年又一年地抱著幻想,以為想的很有邏輯,直到有一天看見某樣東西,一張臉,一件衣服,一個快樂的人,然後徒然明白了,我們的夢想永遠不可能實現。—-帕慕克《我的名字叫紅》
* 偉大的歷史人物不只是靠權力完成,而是靠堅定不移的信念。 ——陳文茜《文茜説世紀典範人物》
* 有的東西不過很久,是不可能理解的。有的東西等到理解了,又為時已晚。—-村上春樹《世界盡頭與冷酷仙境》
* 當面對一個你必須完成的時代大事時,面子和自尊心是最不重要的事。
戴高樂告訴艾森豪將軍,艾森豪回他「不」,戴高樂只好派雷克勒遊說。戴高樂心想,你們都討厭我,可能跟我的個性和說話方式不無關係;那我再派另外一個人說服你,告訴艾森豪相同的訊息,結果艾森豪同意了。
這裡頭只差了三天,一個人的態度就完全變了。
所以當你無法說服一個人時,你可以想一想,是不是自己過去給別人的印象和成見不夠有說服力,而不是直接的攻擊對方。
那個時刻,戴高樂在日記裡寫下:
有的時候我可能要為自己的身高,過去的過度高傲和自尊心,負一點責任。
但這些,都比不上偉大的巴黎。
艾森豪同意之後,八月二十二日,盟軍以一個排的兵力光復了巴黎;二十五日正式進入巴黎。
德國軍隊本來早就準備要投降,所以他們進去之後,根本沒有真正的交戰,就往牆上的希特勒肖像,啪啪啪發射一排子彈。
通報他們消息的就是柯爾提茲,這位司令官雙手放在腦後,從樓上走下來,正式投降。
巴黎的建築文物得以被完整的保留下來,雙方不到幾個小時,完成了投降文件。儘管如此,戴高樂並沒有特別的喜悅,他沒有說什麼太多的話,雖然這代表偉大的勝利,已經接近了。
八月二十六號,戴高樂舉行一場盛大的勝利遊行,他和將領們,重燃凱旋門下無名戰士紀念碑前的火焰。這個動作很重要, 我常常説觀察一個領導者就得看這些細節,他不是來宣告自己多偉大,不是來接受所有的人對他的歡呼。
戴高樂做的第一件事情是帶著將領們,重燃凱旋門下無名戰士紀念碑前的火焰,告訴大家,是他們讓法國被保留下來,讓巴黎被保留下來。
他知道這場戰役死傷的人太多了,他不該是在這個場合唯一接受歡呼的人。他把自己擺到後面。
先是把自尊心擺在光復祖國之後,把戰爭勝利者的身分擺在戰亡將領的後面。
然後,他才沿著壯麗的香榭麗捨大道,慢慢的走,慢慢的遊行,回憶這場難以置信的世界大戰後,他走到協和廣場。
那天戴高樂在日記裡寫了一段話,這太特別了。如果你是當時的戴高樂,你想想看:離開法國的時候你被他人嘲諷為逃兵、叛將,後來證明你一路都是對的;你在流亡中受到美國總統到艾森豪將軍的羞辱。最後回到國家,勝利在望了。你會告訴自己什麼?這一切都太值得了,多多少少你會覺得自己是英雄吧?
但答案並非如此。
這也是為什麼我要講述戴高樂故事的原因。
我覺得一個了不起的人,往往具有在某個關鍵時刻自我提醒的能力。
在日記裡頭,戴高樂說:
我知道戴高樂將軍已經成為一個活生生的傳奇,人們對這件事情已經有一個固定的形象。所以從今天開始,不論我去哪裡演講,或者我要做出任何重大決定的時候,我都要捫心自問,這樣適不適合戴高樂以及他所扮演的角色,這樣對不對得起戴高樂的角色。
戴高樂的名言還有一句:
如果沒有偉人就不會有偉大的事功。一個人只有執意成為偉人,他才會成為偉人。
巴黎那天遊行之後,戴高樂先是點燃火焰,然後在無名戰士紀念碑放置一個花圈,轉身向一百萬人發表演說。
這個花圈是什麼呢?
就是「自由法國」的象徵──洛琳十字架。當時勝利的愉悅聲響徹巴黎的每一個角落,年輕少女快樂的拋擲鮮花,孩子們坐在父母親的肩頭,在這樣熱烈的氣氛下,戴高樂在那個時刻被拍到一張照片,嚴肅的戴高樂,終於微笑了。
當天下午,他遊行到聖母大教堂Notre Dame cathedral,跪在這裡,他感謝上蒼。——陳文茜《文茜説世紀典範人物》
希洛唯名言 在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小盒子帶你跟著時尚精品一起去旅行DAY3
#第三站闖入HediSlimane的憂鬱白日夢
#別懷疑這小盒子就是你手上的手機
我們昨日既然去過了巴黎輝煌的凡爾賽宮,就不能不提與它淵源頗深的沃子爵城堡(Château de Vaux-le-Vicomte)。巴洛克風格的沃子爵城堡不但是17世紀城堡的模板,更成為日後路易十四建造凡爾賽宮的靈感(逐漸變成古蹟之旅的感覺⋯⋯?)事不宜遲,跟著我的腳步走吧!
#CELINE
CELINE 10 WOMEN WINTER 21
https://youtu.be/cIwdg11Oakc
疫情肆虐下時裝周無法一如往常地盛大舉辦,各大精品開始應變,不少時尚品牌改以影片來展示服裝,藉此傳遞新的設計概念,同時這些大秀影片都採高規格處理,具備了宛若電影般的規模。
影片的拍攝內容不僅細膩,透過高超的攝影技巧,服裝細節也清晰可見,品牌亦能因此表達出它們想要訴求的方向,“秀”的本質已全然改變。除了跳脫傳統以固定場域坐著看秀的模式,以嶄新方式表達理念外,也打破了空間、時間的限制,甚至利用運鏡、特效與裝置來呈現構思;比如這回沃子爵城堡的噴水池和雕像、先前介紹Dior的鏡子和群舞、Balmain的宇宙特效與機翼。
CELINE的這場時裝秀,選在巴洛克風格的沃子爵城堡,城堡與古典園林的景色融合了音樂與畫面的切換,將年輕世代不同的個性與風韻表露地既真實又唯美,卻也流露一絲脆弱。
宛若黑白電影的model特寫鏡頭穿插在大秀影片中,創作品“UN DAYDREAM”來自法國音樂人Regina Demina,特有的法式語調慵懶惆悵地混搭著節奏感十足的電音,竟也能與Hedi Slimane一貫的搖滾風格產生共鳴。
我長年崇拜的創意總監Hedi Slimane,在秀場筆記中暗指這次大秀主題圍繞在“烏托邦式的遊行”和“被打斷了青春的憂鬱白日夢”之中。而創作靈感源自三位法國詩人:Paul Verlaine、Charles Baudelaire 和 Arthur Rimbaud 的名言,並以Arthur Rimbaud的詩句“I alone hold the key to this savage parade ”(我一個人掌握著這場野蠻遊行的鑰匙)為這季大秀的主題命名。
這一季設計依然延續Hedi Slimane的作風,將品牌過往知性成熟的風格導向更年輕;繡著LOGO的棒球帽和漁夫帽、大量使用丹寧布與不規則挖空剪裁等等⋯⋯,看得出品牌意圖將市場拓展到Z世代的野心,也讓我們更認識了Hedi心中對Z世代的描摹。
小香風外套搭配高腰牛仔褲、單寧外套及碎花洋裝外罩oversized麂皮背心所打造的層次感、寬高領針織挖空露肩上衣與高腰皮褲的組合,以及棒球帽搭配著運動外套與金色亮片裙撐⋯⋯。模特兒不需多餘脂粉的妝容與隨風飄逸的長髮,再隨興地將墨鏡往頭上一戴 ,輕鬆打造出法國女人那寫意又充滿態度的時髦品味。
在這順便與大家分享秀上有趣的數字密碼。
最後一套金色襯裙來自CELINE高級工坊的手工刺繡作“TEEN CRINO”,製作耗費了1240個小時、28名刺繡師、195,000 顆管珠、13,000 片大金色方形亮片、17,000 片小金方形亮片、44,200顆TOUPIES珠子以及及11,100 顆施華洛世奇寶石。(請收起您的下巴。)
片尾,遠方富麗堂皇的城堡向天空施放絢麗煙花,彷彿在為這場遊行慶祝畫下句點。女孩面帶憂鬱,穿著TEEN CRINO與一隻鹿站在林中靜靜望著,我們宛如身歷其境,讓人不禁思考,渴望像往日那般自由安心生活的希冀,是否也如同燦爛煙火般只能遠觀或是曇花一現?
然而,也許我們可以換另一種方式解讀。作為配角的“鹿”,象徵著自然、正向與善良,也與人類社會的繁華形成對比。記得嗎?今年4月的世界地球日,全球各地研究組織與攝影團隊聯合推出了一部紀錄片:《這一年,地球變得不一樣》,用影像記錄當人類不再打擾自然環境,各種生物如何回歸原有的生活樣貌。人類因疫情而暫停的時候,大自然卻得以喘口氣、重獲生機,於是空汙下降了、地震幅度減少了、威尼斯運河變清澈了、寂然的都市傳來鳥鳴、鯨魚有了新溝通方式、沒有觀光客餵食的奈良鹿憑著本能回到古早覓食地⋯⋯。
也許按下暫停鍵的此時此刻,正是我們好好反思的最佳時機。
(圖片擷取自網路)
#公司外有隻黃嘴八哥走路蹦蹦跳跳很是可愛
#StaySaf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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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EL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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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洛唯名言 在 航空迷因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史上最長投稿
《疫情之後的貨機人生》 by 物流老司機
[零:前言]
近一年來,受到疫情的影響,航空客運幾近停擺。人流嘎然停止,四肢癱瘓,物流卻像顆不放棄的心臟,持續跳動朝四面八方輸液,替全世界的經濟保住一線生機。在油價走跌的加持之下,各家航空公司的貨運業務逆勢竄起,成為營收與獲利的重要支柱。全球30大航空公司裡,僅有四家業者有獲利,台灣的華航和長榮就佔了榜單上的兩個名額 ,貨運部門從深夜墊檔節目躍身成熱門八點檔,組員的生活也成為各界關注的焦點之一。
敝公司擁有18架747貨機,數量居全球之冠。這架經典的空中皇后,機艙胃納量大,也因為貨運的榮景,迎來遲暮之年的第二春。以下所提的貨機組員,皆是以747機隊飛行員為例。
貨機大部分是往美國飛的越洋長程航班,就算是偶爾穿插的區域短班,出發時間也多在半夜。組員晝伏夜出,活動範圍離不開貨機坪,也甚少進入旅客的視線。身處同一間公司,掛著同一個職稱,穿著同一件制服,客機組員也不見得了解貨機機隊的生態。
若要剖析貨機組員的生活,不外乎從這幾個關鍵字下手:[班表]、[外站]、[安克拉治],還有無可避免的[隔離]。組員背景天南地北,男女老少或有差異,但八九不離十,生活和話題都脫不了這幾個重心打轉。
[一:班表]
無論客貨機,無論長短程,每個月的一張班表,主宰了組員30天內的生活。生活兩個字筆畫不多,但鉅細靡遺,包山包海,充滿各種變數。
如果班表是一道料理,那麼熬夜和時差,就是長程機隊飛行員的主菜,無從替換,也往往是雙品招待。
同是吞著熬夜配時差,但客機和貨機組員吃的菜色不同,滋味更是南轅北轍。長程客機的派遣,多是單點來回,例如直飛紐約、法蘭克福、雪梨,在當地休息一到三天不等,然後飛回台北。貨機的派遣模式較為複雜,飛往美國內陸的停靠航點較多,天數也拉得較長。舉例來說,貨機組員出門派遣一趟的班表常常是這樣:從台北飛大阪,落地中停2小時,繼續從大阪飛安克拉治,在安克拉治休息40小時,飛去芝加哥中停2小時接著飛西雅圖,在西雅圖休息18小時,然後飛回台北。
離家飛個長班,以下例子是客貨機的差異,一目瞭然:
客機:台北-紐約-台北
貨機:台北-大阪-安克拉治-芝加哥-西雅圖-台北
疲勞很難量化,不同機隊之間的作息也無從比較,但貨機組員的班表較為複雜,航點也較多,起降比較頻繁,隨之而來的風險也較高。另外,貨機組員要面對的另一個挑戰,是在美國內陸各航點間的時差。以安克拉治為基準,西雅圖快了1小時,芝加哥快了3小時,紐約快了4小時。組員在多航段執勤後,在不同外站休息後,必然會面臨跨時區的副作用,就是日照時間與生理時鐘的紊亂。
[二:外站]
如何在外站調整作息,也算是組員工作的一部分。無論身處東西半球,在外站下班之後,得在或長或短的休息時間內,想方設法讓錯亂的生理時鐘重開機。如何實作,人人自有心得,各憑本事。文的武的方法不拘,只要在下一次上座時,在握住操縱桿之前,能夠撐起眼皮敲醒腦袋進入飛航模式,那就是好方法。
客機會停靠的外站,無非是觀光勝地,或是人聲鼎沸的都會區。疫情之前,組員在外站能抽空遊歷知名景點,跋山涉水尋幽訪勝,品嚐四方美食,體驗異地風情,這是辛勤工作之餘的福利,一點小小的犒賞。就算只是暫時離開旅館,在市區搭車或鄉間散步,讓風景流轉,也是種調劑與沈澱,好轉換心境迎接下一趟任務。
對貨機組員來說,常會頻繁飛往美國內陸各大貨運站。最具代表性的外站,就是安克拉治。無論搭配的是紐約、亞特蘭大、芝加哥或邁阿密,安克拉治都是必經的門戶。ANC三個字未曾缺席,按月換個日期烙印在班表上,有時候一個月還得造訪兩次三次。貨機組員的第二個家,就是安克拉治。
[三:安克拉治]
飛機航程越遠重量越大,飛行時耗油就越多。以747貨機為例,受限於最大起飛重,在油箱加滿的情況,可以飛到13小時左右,但只能裝進約七成滿的酬載(Payload,賺錢的貨物重量)。若要增加酬載,勢必要減少飛時,不能飛得太遠。簡言之,載得重就飛不遠,要飛遠就得減重。
因此位在阿拉斯加,離台灣約8個半小時的安克拉治,就是一個很好的中停點。安克拉治人口數和新店差不多,機場貨運量卻是全球排名第五大。Fedex和UPS是主場,華航、長榮、大韓、國泰都是常客,AN-124偶爾出沒,運氣好一點還能遇到全球最大運輸機AN-225。飛機從台北出發時可以裝滿酬載,在安克拉治落地補足油料後,接著往美國其他航點移動,例如6個小時外的紐約,7個小時外的邁阿密。除了位在美西的洛杉磯、舊金山、西雅圖,要飛往內陸或東岸的航點,飛機大多以安克拉治當作進出的中停點。
機坪內偶爾會出現三架自家貨機比鄰的景象,例如左邊的從大阪飛來要再戰芝加哥,中間的要先飛邁阿密再折返跑去西雅圖,右邊的打了一趟紐約來回終於要踏上歸途朝台北前進。此起彼落,你來我走,輪番上陣排隊卸甲,燒肝打拼都是為了把滿機腹的酬載平安送到目的地。
飛機地停加油,只消數十分鐘後即可再度升空,不曾聽過機器有過半句怨言,但人總得闔著眼伸直腿睡覺。飛機齊聚一堂有多熱鬧,就有為數不少的組員得在此落腳歇息,進出安克拉治皆然。至於能在旅館裡待多久,端看手機螢幕裡那一個小方塊,班表APP來決定。有時是三人派遣的底線,18個鐘的休時。有時則在房內欣賞了兩次晨曦晚霞,待了近48小時才往下一站前進。
人是動物,籠子關久了難免想伸展筋骨透透氣。由於造訪頻率高,留宿時間比其他外站來得長,若在安克拉治沒有些嗜好,時光肯定特別難消磨。除了日常的上街採買覓食,這裡地廣人稀,往深郊野外跑是再合理不過的。偶遇前輩分享安克拉治的外站生活,說道在這塊景緻優美的自然勝地,登山健行,騎馬滑雪,坐船看冰河,野溪釣鮭魚,戶外活動包羅萬象,聽者常心生嚮往。
但疫情爆發,世道丕變,一個四季都還沒輪完,這些軼聞趣事突然變得遙不可及,像是曾祖母的兒時照片一樣斑駁難辨。無論哪個外站,所有未曾探訪之勝地,未及體驗之樂趣,未能品嚐之珍饈,一夕之間都封印成旅遊書上的一行行墨漬和一幀幀相片插圖,只剩銅版紙的氣味飄著活著。
[四:隔離]
病毒橫空出世,是前所未見的兇猛對手。疫情初始,各國政府只能在節節敗退之際,盡快釐清病毒的底細。有的採取群體免疫想和病毒自然共存,有的端出各項封城管制的措施,期盼在經濟窒息之前能先把病毒悶死。效果不一,但大多數國家的醫療資源和經濟活動都受到病毒重擊。台灣在初期反應迅速,守下第一波攻勢,決戰邊境,把損害控制到最低程度。但若是每個執勤返台的飛行組員,入境後都要隔離14天,航空公司很快地就會面臨無人可調派的窘境。
幾經波折與轉彎之後,疾管署和航空業者協調出一套模式,在防疫和營運間取得平衡。
組員從公司勤務報到開始,全程配戴口罩,視客貨機需求著配護目鏡或隔離衣,抵達外站後專車接送,入住旅館期間不得外出,不與當地民眾接觸,僅透過外送或客房服務方式用餐,返台後自行駕車、專車接送返家,或是入住防疫旅館,不得搭乘大眾運輸。貨機組員三天內/客機組員五天內居家檢疫,不可外出或派飛。14天內自主健康管理,不出入人潮眾多景點或參加大型集會。
概念是這樣的,對疫情互信的國家之間有旅遊泡泡。組員在本站和外站之間,就是個執勤泡泡。若能落實各項防護措施,與疫區的生活圈隔絕,讓染疫的風險能被降到最低,那麼在三天/五天居家檢疫期間渡過之後,組員就能夠離開家門或檢疫旅館,回歸社區生活。
組員返台後手機沒有被追蹤定位,在外站時也沒有早晚點名確認是否擅自外出。這套模式從春季運行至今,除了公司各單位的後勤支援,仰仗的是客貨機無數班值勤組員的自律,以及對自身工作的責任感。大家有共同的目標,離開國門時保護自己,回到台灣保護我們的家。
海外各國動輒停班停課,關餐廳封城,確診數不斷攀升第二波第三波。 2020年的台灣,宛若世外桃源,馬照跑舞照跳,除了無法出國旅遊,沒什麼特別。為了保護家園不受侵擾,疾管署、各家業者、頻繁進出疫區的第一線組員,大家都在不同戰線和病毒長期對抗。與此相比,泰山與鴻毛之輕重,被關在外站旅館隔離,失去移動的自由,其實也不足掛齒。
[五:疫情之後的外站]
自此開始,組員的外站生活不再立體鮮明,只剩二維空間的兩點一線。機場一點、旅館一點,還有往返接駁的車程拉成一線。對貨機組員來講,就是從安克拉治繼續往外延伸的更多點和線
疫情嚴重的城市,例如紐約,也取消外站駐防,就改成從安克拉治派遣飛來回,但所需飛時較長,落地之後的休息時間也必須拉長。另外為了減少返台次數,貨機組員也會以安克拉治為出發點,派遣兩次內陸航班後再返台。
在旅館大廳偶遇時,問候語不外乎是:
「你是飛來還是回台北?」
「我接下來飛亞特蘭大,你從芝加哥回來嗎?」
「你還要在這裡待幾天?」
一個疫情後的班型如下:
台北-安克拉治(住)-芝加哥(住)-安克拉治(住)-紐約(中停)-安克拉治(住)-大阪(中停)-台北。
從台北派遣一趟,出門八天打了七腿,安克拉治住了三次。飛行里程足以繞地球一圈,但除了機場和旅館,哪裡也沒去,哪裡也去不了,哪裡也不該去。
疫情之後的外站,除了熬夜和時差,還多了COVID-19這個隱形魔王,得矇著眼和他打擂台。從外站落地開始,接過的每一份文件、摸的每一扇門把、送到房間的每一份餐點、頭靠的每一顆枕頭,不用酒精噴霧伺候都覺得心虛,深怕一次疏漏就讓健康和職業生涯同時劃上句點。若聽到遠方傳來隱約的咳嗽聲,隔著口罩都想收著鼻翼抿著嘴。
自此,所有的外站糊成一個大麵團,形狀全都是一個模子印的,味道全都是一只雜燴鍋煮的。外站就是一個七坪大的房間,一張得噴酒精消毒的床,一扇晨昏顛倒的窗,一具上班前會鈴鈴作響催命符的電話。組員們自力更生,自樂自得,每個人斜槓再斜槓,文組追劇閱讀,武組瑜伽健身,學習與自己相處,學習面對被迫離群索居的孤獨。
計時結束,服刑期滿,走出這扇門遲早得回頭。往下一站或下兩站移監的車程,反倒是令人期待的旅途,一趟小確幸。
腳下踩的是安克拉治夾著樹葉的積雪,不是帶著污漬的陳年地毯。屁股坐的是芝加哥霓虹燈光加長禮車,不是硬邦邦的旋轉辦公椅。眼睛看的是高速公路旁的西雅圖楓紅,不是了無生趣的旅館停車場。耳朵聽的是機坪上貨盤車嘎拉作響,不是一片漆黑裡嗚噎整夜的旅館空調。
進到駕駛艙後就是小小的烏托邦,以金屬蒙皮築牆的理想國。艙門關上,油門一推,飛機離地後跟著把所有的顧忌和擔憂拋在腦後。腳下是病毒統治的塵世,三萬英呎的雲隙還是天空,曬得皮膚發痛的還是陽光,讓人昏昏欲睡的還是黑夜。和過往的2019、2018沒有兩樣,還是起降巡航,還是一桿兩舵,除了臉上多了張口罩,疫情沒有在這裡改變什麼。
直到,落地開了艙門,COVID-19說,歡迎回家。
向櫃檯領了鑰匙,房門哐啷一聲關上,換個外站,計時重新開始。熟練地將房間內消毒一遍,確認每個開關按鈕把手都鍍上了酒精,才能寬心摘下口罩呼吸,躺在陌生的又熟悉的床上休息。隔離週而復始,直到班表大人批准返台。如果運氣稍差,班表稍微凶險一點,可能會在返台三天檢疫期滿後,隔沒一天又被派遣安克拉治,然後繼續飛美國內陸班。那麼將會是有整整兩個禮拜,除了勤務派遣時間以外,組員都得在家裡或旅館內隔離。
一如傳世名言:「我不是在隔離,就是在往隔離的路上。」
離台灣七千公里外的安克拉治,冬天日照只有六小時,零下十度是家常便飯。旅館內隨時都有三四組貨機飛行員駐防,在客房內或睡或醒或彌留,靠著Ubereat和Line便當群組外送供應三餐。入住時來自四面八方,離去時目的地不一,退房兩天內又拖著行李箱掛著黑眼圈,鬼打牆一樣現身在旅館大廳迎接另一段隔離。
這就是疫情之後的貨機人生。
[六:寫在案例765之後]
和歐美國家不同,17年前的我們經歷過SARS,對於病毒和口罩有著熟悉的共同記憶。戒慎恐懼,是全民防疫成功的關鍵。但蛋殼再密也有縫,身為全台灣唯一頻繁進出疫區的族群,機組員成為防疫的破口,彷彿是種宿命,早破晚破的問題而已。本土0確診的天數拉得越長,破蛋之後,輿論的後座力就越猛烈。
曾經被譽為天空國家隊,客貨機組員不分彼此,都持續肩負著運送防疫物資的重任。而在嚴峻的疫情之下,貨運同仁依然全年無休,倉庫24小時燈火不滅。機坪上永遠都鋪滿貨櫃,等著一趟趟貨機往返消化。這個海島國家能夠物暢其流,進出口轉運順暢,組員多少也透過操縱桿出了一份力量。
然而,在案例765-紐籍機師事件發生後,全台灣的機組員,猶如身處中世紀的歐洲,被視為滿街散疫的過街老鼠,避之唯恐不及。如果可以舉辦公投,組員返台後隔離14天的方案,應該會是毫無懸念地高票通過。
在被輿論的口水戰淹沒之前,必須先理解一個事實。在這253天內,無論是當天來回或是過夜班,無論是載客或送貨,敝公司就有一萬五千個航班飛回台北,全台灣加起來有超過兩萬個架次的組員,在這段期間接觸旅客,進入疫區過夜再返台。
這麼龐大的航班數量,這麼多的人員反覆進出疫區,返台後並沒有隔離14天,為什麼在過去的253天內,可以維持本土的0確診?
如果現階段的執勤泡泡,各項防護措施效果不佳,讓組員在執勤時避不了染疫,那麼在這兩萬多個航班內,應該會有一定比例的機組人員中鏢。不會人人都是無症狀感染者,也不會每個人居家檢疫期內就保證痊癒。經過九個多月後,疾管署應該會收到一堆居家檢疫通報有症狀,篩出一堆確診的組員。或是組員染疫而不自覺,經過三天/五天後無論是外出或執勤,再度傳染給其他人。台灣不會保持這麼久的本土0確診紀錄。
如果在案765之前,台灣的社區是乾淨的0,那麼也是間接證明,過去九個多月以來,這樣的執勤泡泡模式是有足夠的防護力。台灣並沒有來源不明的社區感染,也沒有一堆機組員在居家檢疫時發病確診。組員最有可能染疫的源頭就在國外,與當地生活圈隔絕是最直接的方式。源頭不防堵,就算延長回台後的隔離天數,再補上執勤前的篩檢,也是治標不治本。
重點是組員執勤時,有沒有確實配戴口罩,落實自我健康管理,以及在外站時各項防護措施是否嚴格執行。
眾家媒體披露,該位紐籍機師執勤時不願意配戴口罩,也不配合疫調,甚至不是第一次在外站擅自離開旅館,同事通報公司也沒得到積極處理,那為什麼要為了個案改變通則,連坐處罰過去253天戰戰兢兢執勤的無數組員?若是又有組員7天檢疫後確診,是否要上調到14天?若是有旅客檢疫14天後才發病確診,疾管署需不需把旅客入境隔離上調到20天呢?
現在應該關注的是事件的調查結果,若是紐籍機師在外站沒有離開旅館,執勤時一切合規,結果還是不幸染疫,那麼現行的執勤泡泡得通盤檢討,確認在外站的哪個環節是防護的弱點,接車司機生病、旅館消毒不周、外送餐食人員疏失、病毒變種後傳染力變強,都是可能的原因。找出造成感染的根本原因,才能據此改進。若沒有從源頭防堵漏洞,過一段時間後累積足夠的航班量後,還是有可能再次出現類似的組員染疫案例。
輿論看到的是253天的0,我們看到的是兩萬多個航班的0。
沒有人希望看到0變成1,因為我們很清楚,若是疏於防備,幾週之內,1就能變成難以置信的數字。這麼多架次之後維持的0,隱藏的是無數客貨機組員的心理壓力。進入疫區小心翼翼,返台後就算檢疫期滿仍不得鬆懈,時刻注意自己是否有流鼻水、腹瀉、肌肉痠痛等症狀。鎮日精神緊繃,深怕自己已成病毒溫床,不慎將病毒帶進社區造成大規模傳染。居家檢疫期對家庭生活造成的不便,以及反覆陷於隔離的處境,對組員的身心狀況,難免都會有負面且長期的影響。
熬夜、時差、隔離,就是這一年來組員生活的三元素,在全球航空業如此困難的時刻,能夠換上制服領著班表出勤,已是萬幸。
檢疫規定也隨著國際國內疫情調整,昔寬鬆今嚴峻。待疾管署一聲令下,公司頒佈細則,組員只有逐條遵循,以免自己成為防疫破口,賠上健康也壞了名聲。但案765的事件,帶來了排山倒海的輿論壓力,風行草偃,組員動彈不得,無力辯駁。明明執勤時很謹慎,返台後都很自律,在規定的檢疫期滿才離開家門用餐採買,卻還是有種莫名的罪惡感,覺得自己是個通緝犯,只是還不曉得犯了什麼罪。一旦確診染疫,馬上回溯14天丟石判刑。
天下大亂的2020年還沒過完,在英國發現的變種病毒已在2021年埋伏,超前部署蓄勢待發。這是一場寒夜裡的越野馬拉松,疫苗的成功研發,還沒完全帶來曙光,在病毒追擊前,我們得摸黑找到終點存活下來。共體時艱,這四個字只差沒刺在背上,提醒自己沒有退路。在世界恢復平靜之前,能再走多久的0就交給老天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