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雄___
#城市一瞬 專欄
05／
城市 X 現場：當我們走在一起，用同行取代導引，我看身教的異義。
在華人社會裡，我們時常會在許多不同場合聽到大人們把「教養」兩個字掛在嘴邊說，隨著情境轉換，在每個當下，有時它可以是溫柔的提醒，但有時也會變調變成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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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字面上解讀看似容易，但以身，作則，施教，真的容易嗎？以我長久以來所看到聽到經歷過的經驗，並不全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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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難之處來自於我們身處在一個資訊量極端爆炸的時代，網路的盛行，更把我們帶去了許多以前可能這輩子都覺得到達不了的地方，我們或許都必須承認，現在我們所知的一切可能已不足以「教導」一個孩子，他知道的，可能比你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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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當我們動了「教」的念頭，接續而來的風險評估，來自於以往慣用且已經內化的經驗法則，我們能否在傳遞信息時盡可能地避免刻板印象、歧視或偏見的造成？資訊不對稱下，我們能保證教（交）出去給孩子的東西，一定都是正確的嗎？許多前例都已告訴我們，非常挑戰。交流，學習，共同成長，或許是比較好的答案。互動就像面鏡子，你丟出去的或許也正是你所焦慮或害怕的，雙面正在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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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這世界太大了，我知道我無法時時帶領你，但我願意停下腳步，與你同行，一起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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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澳洲曾藉由沙發衝浪，在兩年之間走進了近40個不同的澳洲家庭，近距離直視也實際體驗他們的生活方式。那段換宿的日子，異國文化有如海嘯，狂烈朝我衝擊，我的思維和價值觀不斷被挑戰，但慢慢地，我發現我的眼我的心也跟著慢慢撐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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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允許也渴望自己走進一個更寬廣更包容的新世界，因為我知道，每一個「現場」都在讓我變得更好。我喜歡西方人愛說的一句話，這輩子不要用力想當perfect man，練習當個better man就好。一點一點的讓自己更好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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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謙卑是最好的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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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野有其侷限，謙卑意味著我們意識到了自己的渺小，把自己打開，世界才能走進來。有時我們需要的，不是旁人嘴裡能將我們淹沒的建議，而是自己鍛鍊出思辨的能力，不盲從，就能慢慢懂得如何過濾所有來到眼前的訊息，特別是對孩子，千萬不要以為他們年紀小甚麼都不懂，他們往往比你想像的還成熟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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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人社會那句「亦師亦友」，不僅充滿哲理，也考驗分寸拿捏間的藝術。去年的某個夜裡，我突然接到朋友Eris的私訊，她是我在台灣見過最酷的女孩之一，工作時她是溫柔的幼兒園老師，但下班後她搖身就變成上山下海的女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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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園方即將為孩子們策劃一場很有意義的校外教學：「揹水上柴山」，目的是想讓孩子們能親身體驗山中每個免費奉茶站的義工伯伯阿姨們是如何將水扛上山的，也能認識生態，活動設定為親子同行。因為我們都住高雄，Eris知道我平時就有爬柴山的習慣，因此詢問能否充當當日的攝影助理，我欣然應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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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書包變背包，玩樂也是很重要的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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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小朋友在出發前，就先在課堂上透過老師的導引，構思設計自己的「揹水瓶」，這個方法好聰明，巧妙地誘發出孩子參與的動機，出發當天，這些4、5歲的可愛「小不點們」紛紛將1.5到2公升不等的水瓶裝滿後塞進背包，瓶身上有貼紙有彩膠帶有手繪圖，五顏六色，豔彩奪目，都好看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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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山口前，大家都先跟著老師們做起熱身操，個個興致勃勃，那是個盛夏晴朗炎熱的周末，在前頭等著孩子們的，可是酷暑，是陡坡，是無法預測的生態圈。但他們的爸媽實在是太棒了，完全沒有對這片山林預設任何立場，只是純然鼓勵著孩子們去試看看，去接受自然的洗禮，感受身體能耐，終點不是重點，過程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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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經歷過的，身體都會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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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殿後拍著他們的身影，我有種說不出的感動，隨著路程與高度拉升，加上天氣實在太熱，孩子們陸續開始出現各種負向反應，想哭，想抱抱，甚至想放棄，此時調皮可愛的獼猴們，也讓他們繃緊著神經，但家長們持續鼓舞著，持續陪伴同行，最後幾乎全都堅持走到了奉茶站。行進過程中，我甚至看到有的孩子已懂得拉起同伴的手，講出些童言童語的鼓勵，關懷與照顧的概念，無形中也就這麼悄悄溜進了他們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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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沙成塔，聚水，眼底池塘終將成為豐匯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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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2公升，30個小朋友帶上去的，就是60公升，這是相當於6個成人的基礎揹水量，志工伯伯掀開桶蓋，每個小朋友井然有序地排著隊，準備將水注入桶中，倒完，再接過山友免費提供的熱呼養生茶當獎勵。喝著茶的他們，現場笑得多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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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堂登山課，我想能學到最重要的三件事：再小的力量都能聚少成多、珍惜大自然的給予、還有看見自己所能被激發出的生存潛力。而對家長們來說，就是學習放手，過程中要忍住不一直下指導棋，用同行取代導引。當相互對應的角色，關係由上下拉成扁平，共處帶來和諧與彈性，創造出的回饋將遠超乎我們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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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場」之所以特別，是因為當下，它的眼見為憑，都不經過任何載具傳遞，從小現場到大現場再走到全世界，沿途也許繁花似錦，也許狂風暴雨，但所有經歷過的，身體都會記憶，最後都將化為滋養人生的春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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