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馬桶壞了。
主要是沖屁眼的噴嘴變得很詭異,馬桶在噴完屁眼後的一分鐘,會莫名其妙打開繼續狂射,導致我在拉完屎後在鏡子前剪剪鼻毛或刷牙時,會被從馬桶突射出來的水柱噴到背部,幹真的會嚇一大跳,有幾次還差點抽筋。
一開始還以為家裡有鬼,而且是很低級的那種鬼,被馬桶多噴幾次之後也無法記住,因為棒賽完誰都會很放鬆啊。如果我跟老婆看到對方衣服後面濕了一大片,就會知道彼此剛剛在廁所裡又被馬桶捉弄了。
老婆問我到底什麼時候才要打電話叫修馬桶。
「修個屁,當然是要等媽媽來家裡大便,然後被噴水突襲嚇一大跳後再修啊!」我真的好棒棒,老婆也大笑贊成。
是說,疫情徹底爆發前,媽媽天天都在我家大便。
因為魯拉拉誕生了。
過去這一年來,媽媽早上起床,就會打綠拿鐵給全家喝,一邊問我今天台積電跟漢磊是漲是跌。中午一起吃完飯,就搭火車去桃園中華電信上班,開始一個下午的電話行銷。
晚上媽媽回到這裡已經是九點半之後,魯拉拉一聽到開門的聲音就會飛速爬到門邊大笑歡迎,真的,每晚這一刻就是媽媽最開心的高光瞬間,一進門媽媽就趕緊衝去洗手,抱起魯拉拉跳舞。
不久姊姊也會下班回家,媽媽、姐姐跟亭會以各種組合一起幫拉拉洗澡,說說今天發生了什麼,許多同事與主管的名字我們聽得都會背,誰生了雙胞胎小孩,誰買了超多張保單,誰又蟬聯了這個月的業績冠軍,舅媽在多少價位時買了什麼股票。
魯拉拉的睡前儀式極其冗長,媽媽、姐姐、亭跟我會擠在大床上,念很多本很多本真的非常多本書給拉拉聽,小貓頭鷹、謝謝你來當我的寶貝、好痛呦、睡覺囉、貝蒂好想吃香蕉、好多顏色的巴士……中間夾帶各種北七的童書表演,然後唱歌,玩一下點讀筆,至少得花一個半小時吧。在大床上亂聊天時,媽媽不敢問自帶殺氣的姊姊戀愛的進度,如果亭跟我隨口問,姊姊也會給拉拉面子隨口提了一下,媽媽就會暗爽在心裡。
直到拉拉開始嘟嘴抓眼睛,媽媽才會沒好氣地嚷嚷:「好了啦!讓拉拉睡覺了啦!哪有小嬰這麼晚睡的!」迅速把我們趕出去,好讓她一個人喜孜孜地哄魯拉入睡。
那一段天天在家裡露營的時光,好像是我人生的最滿足。
後來,急轉直下的疫情改變了這個世界。
媽媽總是說,不知道這份打電話的工作還能持續做多久,她很擔心請假太久職位會被取代,所以疫情爆發後,媽媽仍舊選擇了天天去中華電信上班。但每天往返台北與桃園間的通勤,在大眾交通工具上接觸到的人太多太雜,媽媽只能無奈暫停了住在台北我家一起照顧魯拉拉的日常,回到桃園的家。而我跟亭,慘慘地回歸到最單純的父母加一頭小嬰的隔離人生。
我們確實遵守了所有的防疫規定,只為了有一天疫情好轉時大家平平安安的再相聚。媽媽只能在晚上睡前跟魯拉拉視訊。她錯過了拉拉突然會走路,錯過了用色玻璃紙做動物投影的遊戲。她一直很擔心,魯拉會漸漸忘記她這個阿嬤。
為了盡早抱到魯拉拉,媽媽一直追問桃園各大診所什麼時候有疫苗殘劑可打,還到處打聽哪裡可以報名最新一期的疫苗實驗,她可以自告奮勇接種。
終於等到了微解封,上上個禮拜六,我們開車回桃園跟媽媽吃飯。飯後,我獨自在家裡寫劇本,媽媽跟亭還有魯拉拉,三代母女一起在桃園鐵路改建的公園步道散步,她們已很久沒有這麼無所不聊。
話說媽媽是一個腸子很軟的人。我跟她說過很多次,路邊很多以愛心當冠詞用哭腔賣東西的人,很可能是詐騙,我還拿自己以前被騙當例子提醒她,捐錢一定要捐對,否則只是幫助壞心的人變得比妳更有錢一百倍。但媽媽還是會在捷運出口買花跟面紙跟口香糖,講都講不聽。每次跟她一起看電影,愛情梗她無感,只要看到很可憐的親情梗,她就會一直哭。
散步到一半,媽媽看見一隻巨大的蝸牛緩行在步道中央,原本爽爽抱著魯拉拉的她,怕大蝸牛不小心被踩扁,果斷將牠拾起,放在一旁草堆裡。碰過蝸牛的媽媽找不到地方洗手,只好眼巴巴讓亭一路將魯拉拉哄抱回家。
真難為她了,畢竟在這個世界上最喜歡搶抱魯拉拉的人,就是媽媽。
上週一,7月26日,桃園終於輪到她打AZ的時候,她秒衝去,真的是打得開開心心,打得眉飛色舞。打完後沒有任何不適,她還有一點點失望,畢竟大家都說會發燒肌肉酸痛的就是年輕人,老人才沒反應,身體健康常常跟我們在地下室打乒乓球的媽媽很不服氣,為什麼是舅媽打了全身肌肉酸痛而不是她。
到了上週四晚上,爸爸媽媽跟姊姊姊夫一起來我家吃火鍋,大家熱鬧歡聚,媽媽跟姊姊搶著幫拉拉洗澡,我跟姊夫聊著車子,洗完澡的拉拉在客廳跑來跑去,魯拉還一直啃媽媽的鼻子。
爸爸載媽媽回桃園後,媽媽反覆看了歡聚影片,在line裡寫下「謝謝拉寶貝帶給我們那麼開心美好的時光,有拉拉真幸福,真歡樂」。
看媽媽這麼高興,我們決定週五等我開會結束後,去桃園把媽媽載來台北,跟魯拉一起度過完整的週末,媽媽一定會爽到爆炸。
7月30日,週五早上9點34分,媽媽在line裡寫下「好恐怖AZ發作痛到背部抽痛,從背部往頸部開始劇痛陣痛一陣一陣痛吐完了,休息一下又開始陣痛,痛起來會要命啊,劇烈疼痛起來根本無法動」。
下午13:00,一起在中華電信上班的舅媽去送飯盒給媽媽,媽媽雖然沒胃口,但表示身體差不多好了,想搭舅媽的車一起去上班,但舅媽勸她在家裡多休息。送走了舅媽,媽媽便躺在沙發上休息,此時爸爸正在房間裡獨自睡午覺。
14:22,亭打視訊電話,打算跟媽媽說我們晚上會去載她來台北,請她準備行李,但媽媽沒接起電話。
14:42,正在開會的我接到電話,亭說,媽媽現在沒有呼吸,正在急救,她要開車載魯拉緊急回桃園,要我開完會馬上去醫院會合。我完全傻了,直到現在我還記得當時胸口整個被挖空的疑惑感,但我還沒變白痴,怎可能讓她獨自帶魯拉面對這種狀況?我將一起開會的朋友拉到一旁說明,要她幫我請假。我是冷靜還是不冷靜我也分不清了,下一秒抓起背包就衝回家開車了。
爸爸說,他兩點多午覺醒來後,看見媽媽以奇怪的姿勢躺在沙發上,覺得不妙,趨前關心後發現沒有呼吸,在119電話指導下進行CPR直到醫護人員趕來。
媽媽在送達醫院前就走了。
急診室裡,我們圍繞著媽媽,摸著她的頭髮,她的臉,她的手,不停地道謝,感激她用盡一生的愛陪伴我們,魯拉也一直說愛妳愛妳,還不停地蹭蹭撒嬌。
所有人都哭崩了。
接下來每一天都是淚水的地獄。每一天都在哭。
跟媽媽感情最好的亭,深陷在失去摯愛的巨大悲傷裡。
「我沒有媽媽了……」她總是哭著說這句話。
我在靈堂讀「小貓頭鷹」給媽媽跟魯拉一起聽時,她在後面泣不成聲。
當我念起「謝謝你來當我的寶貝」,亭哭著用手指戳手掌,表示還要還要。
真的不夠。
太不夠了。
這幾天大家都在爆哭的時候,魯拉拉還不明所以地逗著大家笑。魯拉拉很可憐。她還不知道自己失去了全世界最愛她的人。每天晚上她都一直笑,指著床邊說阿嬤。真希望魯拉拉真的能看見。
折蓮花折元寶,將媽媽珍惜的親戚朋友聚在一起,我們總是聊著媽媽的一切。
亭的家裡,在她念國中時經濟變差,高中時更是財務大黑洞,爸爸用現金卡貸了很多錢,利滾利,全家人生活壓力很大很大。在亭念大學時,媽媽到便利商店值大夜班,一個月一萬多塊錢,給亭六千元當月生活費,她自己只吃店裡過期的東西,省吃儉用度日。
好不容易等到亭大學畢業典禮納天,爸爸媽媽很高興地開車參加,典禮結束時媽媽問亭想吃什麼,亭說,想吃丼飯。爸爸嗤之以鼻說,他一點也不喜歡吃日本料理,他自己開車去吃別的。亭點了最便宜的鐵火卷,媽媽說,來的路上有吃了,還很飽,就只是看著亭吃飯陪她說話。而說要去停車的爸爸,似乎一直找不到停車位。
她哭著說,她真不好,她真不知好歹,因為多年以後媽媽才跟她說亭,那一天爸爸跟媽媽兩個人身上加起來不到五百塊錢,媽媽很緊張也很抱歉。
爸爸後來賣掉了車,去苗栗山上工作,頂著烈日整理露營區。媽媽在便利商店同事的介紹下,去中華電信打電話行銷MOD跟光世代,她萬分珍惜這個工作,擁有一群很互相的好同事。這個小家庭一直很辛苦,但也一直堅韌地彼此守護。
你們知道的,後來我很不好,拖累亭跟我一起承受風雨。很久很久之後,當我第一次鼓起勇氣,喔不,是硬著頭皮面對媽媽時,她嚴厲地責備我,說了很重的話,幾個月後還鍥而不捨寫了上千字的簡訊痛罵我,令我感到無比羞愧。很長時間我以為自己永遠不會喜歡媽媽,而媽媽當然也不可能喜歡我。
也不知道什麼契機,實在是回想不起來,當有一天媽媽忽然決定接納我時,就是全心全意。每次我去家裡吃飯,都會吃到我最喜歡的烤鰻魚跟照燒羊小排。她努力看了我很多小說,殺手,月老,全套都市恐怖病,樓下的房客,精準的失控,媽親一下,連最重口味的蟬堡都看了但我還是遲遲沒寫出第三集。異夢她看到哭還做了很多天惡夢。唉真的是很感謝媽媽的不嫌棄。
亭跟媽媽感情非常好,常常嘴來嘴去,用力吵架也用力和好。不管亭做什麼,媽媽都會陪她一起。我厚臉皮加入之後,就變成了三人一組,偶爾還有姐姐。
我們常常半夜漫無目的地散步,一走就是一個小時。我們經常一起去電影院看電影,媽媽跟我一樣都最愛看鬼片。在家裡看電視影集也會等她到了再看下一集,搞得后羿棄兵我跟亭一直沒辦法看完,屍戰朝鮮最新副本也因為疫情關係沒能一起看。我們一起露營,一起看雪,連續去動物園混,一起泡大安森林公園,一起爬長城,一起四處去溫泉旅行。是說旅行時我從來沒有覺得三個人睡一間房有哪裡尷尬,以女婿來說我絕對是恥力滿滿!
附帶一提,我家裡偶爾會出現電視上會出現的物種,媽媽的評價是,蔡凡熙很帥像小孩,柯震東真的太帥,劉奕兒很可愛很甜,宋芸樺未免也太漂亮了吧皮膚也太好了吧本人比電影還漂亮很多耶,媽媽還很緊張地偷拍宋芸樺以為沒人發現(媽!明星的眼角餘光很可怕的!)。
去年拍完月老後,第一次粗剪出了兩個半小時的冗長版本,我在家裡放了前一半給媽媽偷看,雖然特效只有簡陋的小畫家圖示說明,她依舊很捧場看到狂哭,但放著放著,我就發現後半段的劇情如果完全沒特效恐怕會很出戲,於是我中斷播放跟她說,另一半等特效做好,再去電影院一口氣看,比較不會看到花惹發克。媽媽呆住說,蛤,真的不能繼續看完喔?
我真的是白痴,就因為我一個自以為是的無禮中斷,媽媽再也沒機會看到月老盪氣迴腸的結局。我的天啊真的是我的天啊我真的是大白痴。
我看著靈堂上媽媽的笑容。
現在的媽媽,終於知曉了我一生最大的好奇……意識呢?死後還存在意識嗎?或相似概念的精神?靈魂?如果有意識,死後的世界到底是什麼?有一個發光的洞嗎?有接引的使者嗎?冥界是一大片圍繞彼岸的大海嗎?有一個仿擬現世制度的世界嗎?還是意識僅剩最微弱的頻率,令我們持續不斷做著不再醒來的夢境?還是定格在心臟停止前的最後一縷念想?
如果說,我能替媽媽做什麼事,第一件就是希望中華電信可以更善待底層員工,不要刻意算錯她們辛辛苦苦累積下的竣工費,幾乎每次都要她們自己反覆校正帳目才能爭取回本來該屬於自己的權益,真的很不公平。
我總是跟媽媽說,中華電信的主管怎麼那麼老奸,假裝算錯帳目佔妳們便宜,媽媽卻反過來替他們說話,說什麼主管也有很大的業績壓力,如果讓最底層的她們拿到太多業績費,公司的獲益變薄,主管對上面也交代不過去,她們只求可以把這份得來不易的工作小心翼翼地做下去,幫助家裡生計就很滿足。
現在媽媽走了,不怕丟飯碗了,就讓媽媽最後的心意打動一下主管們,好好照顧媽媽愛護媽媽的同事,她們真的盡心盡力。
悲劇沒發生在自己身邊,就只是一個單純的低又更低的機率,但對我們家來說,媽媽的離去是一生巨大的遺憾。所以,第二件我能為媽媽做的事,就是想提醒打疫苗的大家,如果身體有嚴重不適,一定不能輕忽,自己將症狀簡化成暫時的副作用,特別是背部劇痛加暈眩,拜託一定要立刻!馬上!冷靜地去醫院請專業醫生確認狀況。
我知道媒體此時劃的重點一定在於疫苗爭議,認真說,我們當然會將兩者的因果關係聯想在一起,畢竟媽媽平時是會打羽毛球跟桌球的健將,徒手抱嬰健走的實力雄厚,她在今年3月31日正好做了健康檢查,報告上除了膽固醇329mg/dl、以及低密度脂蛋白膽固醇254mg/dl標註是超標外,其他數值都是正常。
為了給媽媽,也給我們自己一個清楚明白的答案,儘管深受打擊,我們還是忍痛將媽媽的大體送交司法解剖完畢,正等待後續報告出爐。我自己也在媽媽走後第三天,按照原訂計畫去診所打了AZ疫苗。這是我能做的,想做的,也必須做的,因為媽媽,也想為這個世界盡一針之力。
我打電話叫修了愚蠢的馬桶。
亭說,從今而後她會繼承媽媽的心軟,無條件一直買口香糖跟面紙。
世界依舊運作下去,但這個世界已不是一如往常。
生命無常,但求自在。
我或許還不知道「真正的自在」是什麼,但我知道,至少不是努力表演「我很自在」給別人看,而那些別人大都不是你需要在意的人。
感冒的時候,不是叫你多喝水、而是直接倒一杯熱水給你喝的那個人,才值得你需要一輩子關心在意。那就是大家的媽媽。媽媽是一個快樂的人,因為媽媽身邊的人都很快樂,我們聚在一起折蓮花聊媽媽的時候,都在笑。
快樂的媽媽57歲離開了這個世界。
我愛妳媽媽,謝謝妳給了我們這麼多的愛,跟魔性的笑聲。
謝謝謝謝,還要還要。
同時也有2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7萬的網紅逆流音樂 FLOW RECORDS,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Stream/Download " GOOD TIME " KKBOX:https://pse.is/3n3k6m Spotify:https://pse.is/3mn8kj Apple Music:https://pse.is/3nb62s Zion P ( MC 耀宗 ) https://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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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說她從來沒有夢見過我爸。
當我告訴她,自從老爸過世以後,我曾經夢過好幾次他時,我媽便用一種有點不好意思的口吻,向我揭露這個事實。
其實不只是我媽,我的姊姊們幾乎也很少夢到我爸。於是,家人們很自然的解釋就是:「可見爸爸最放心不下的還是你。」
終於,我爸走進了我媽夢中的那一天,他挑了一個很微妙的時間點。
那是在他過世一年多以後,我媽和我大姊、姊夫、外甥女一家人,一起來日本,我們去輕井澤旅行的那一夜。
在幽靜的歐風民宿過夜後,翌日早晨,當我們吃完豐盛的早餐,大伙兒在草坪上散步拍照時,我媽突然用一種平淡中帶點故弄玄虛的口吻說:「跟你們講一件很奇怪的事。我從來都沒有夢見過你爸爸,可是,昨天居然夢到了。」
不知道為什麼,我們都忍不住笑了出來。大家的疑問是,為什麼並非過去的任何一天,而恰恰好是昨天晚上,而且在輕井澤。
「他一定是想,厚,你們那麼好,全都跑來玩!」我大姊說。
我們追問,老爸在夢裡說了什麼?我媽笑著說:「他說他很無聊。我很驚訝地問他,怎麼會呢?你那裡不是有很多朋友嗎?」
老爸的骨灰罈供奉在五指山的國軍公墓。即使是同一個公墓裡,骨灰罈供奉的地點也會因為官階迥異而放在不同的地方。老爸因為生前任職國安局且為上校退役,故「居所」位置算是好的。跟他同期出身的朋友,過世了也是供奉在那裡,只是分散在不同的大樓或樓層。我們因此很自然地認為,他應該可以跟過去熟識的朋友常常見面聊天。
不過,夢中的他此話一出,我媽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了。畢竟,這種事還真是他說了就算。然後,我媽的夢就醒了。
在我爸過世後的那一陣子,我頻繁地在夢中遇見他。隨時間流逝,次數也逐漸減少。偶爾就在我想應該不會再夢到他時,他卻又出其不意地現身。
時間的線性依然是紊亂的。有時候像是回憶,有時候則是當下。事實上這些夢不一定全是好的,驚悚的噩夢也曾出現過。
有一次,我夢到他整個人變得好瘦,令我詫異。我忍不住上前抱住他。更驚詫的是,當他看著我時,兩顆眼珠的轉動,竟然無法對焦成同一個方向。我嚇到了,幾乎是要哭出來,緊張地問:「怎麼回事?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我就是這樣啦。沒關係啊。」
被我抱住很久的他,最後淡淡地這麼說。
因為總覺得他到了彼岸以後,應該要過起更好的生活吧,而且確實在其他的夢裡也見過過得不錯的他,所以看到這個場景時,難掩怵目驚心之情。
那一晚,我在欲淚的情緒中,夜半驚醒。
類似這樣的噩夢,其實少之又少。而同樣深刻的夢境,還有兩次。
有一回,我夢見我來到一個半山腰上的地方。好像是陽明山上的某個轉角,可以俯瞰盆地景色。突然間,他出現在那裡。這次他的氣色非常好,臉色紅潤得不得了。我驚喜地問他,你怎麼會在這裡呢?他沒有回答,只是問我:「中中,你過得好嗎?」
這句應該是我的台詞才對,被他給搶先問了。我有點激動地回答他:「我很好啊,你呢?」
他過來緊緊握住我的手,點頭直說:「很好、很好。」
我爸的手掌跟腳掌是以其「厚實度」在家族中聞名的。那天在半山腰上,當他握住我的剎那,雖然很真切地明白知道此刻是夢,不過,他手掌的厚度與溫度,卻有一股無法解釋的真實。
最近一次,是某一天我在非常疲憊的狀態下準備入睡時,恍惚中夢見他。失眠從來不是我人生字典裡會出現的詞彙,但是那一天卻不好睡。
好不容易終於開始入睡卻在夢裡見到他時,坦白說我有點不高興。他跟我說了什麼呢?我已經記不得。但我想絕對是不怎麼重要的事情。總之,我真的太疲倦了。我想好好睡一覺。
「我好累了。拜託你也快點去睡啦!」
所以,我竟在夢裡講出這麼寫實的話來。
要是別人聽到,可能覺得我的態度很不好。對爸爸,而且還是特地來夢裡的爸爸這麼沒有耐性,不是件好事。
不過,第二天早上回想起來這個夢境時,我並沒有內疚。相反的,我的心底浮起一股淡淡的安慰。
這才是真實的我們哪。老是在夢裡上演著驚悚劇或者溫情倫理劇,那並不是過去我們的生活。我們本來就是這樣偶爾會謝謝,偶爾會賭氣的一家人。
當他晚年重病,面對他無理取鬧的時候,即使盡可能體諒他的處境,但身為家人的我們,總不可能永遠像是日本百貨公司的店員那樣,擺出一張機械式無感情的笑顏。那些店員跟客人之間並沒有真正的感情,所以就算是被辱罵了,也覺得跟自己無關,照樣能夠專業地笑著回答。
可是,有感情牽絆的我們,反而會因此不耐煩,會偶爾對他生氣,拜託他不要再製造麻煩。相反的,他也會有對我們發飆的時候。亂摔東西、咬我們、口出惡言,甚至要我們全部去死,說幫傭全是惡魔的時候。
縱使如此,我們在同一個屋簷下繼續生活著,並不會因此記恨。
那便是所謂的日常了。不是逢場作戲的真實,有時或許帶著憂傷,卻同時讓人感覺有股真切活著的安慰。
後來仔細想想,其實當我爸還在世時,我爸的存在,現身與退場,其實早就帶有了一點夢幻的況味。
他曾經因公派遣到沙烏地阿拉伯總共三次,每次約兩年。我是在他第一次與第二次出國之間出生的,那時候年紀很小,對於他的缺席沒有太多印象。等到他第三次去的時候,我已經是個稍微懂事的國中生。
阿拉伯是個什麼樣的國度呢?是有神燈跟飛天魔毯的夢幻中東吧?還有許多令人著迷的《天方夜譚》之傳說。當時的我只能從教科書、故事和報導,以及過去他所帶回來的東西與寄來的照片,擷取一些片段的印象。
老爸三次進出中東,總帶回來一些對我們來說,甚至對當年一般的台灣人而言,盈滿異國風情的稀奇物品。
比方說中東最知名的地毯和壁毯,還有用當地布料填塞而成的坐墊等等。每樣東西都有著炫奇的花紋,全是台灣不容易擁有的物品。
我們家因此有一段很長的時間,都洋溢著中東風情。客廳地上鋪著好大一面阿拉伯地毯,牆上則掛著壁畫。我記得那壁畫有著我難以理解的風景。到底畫裡要傳遞的意義是什麼呢?我不知道。可是,當老爸遠在中東之際,我便是透過那幅壁畫,揣想他大概就是身在這樣一個如夢似幻的豐盈國度。
我偶爾會盯著壁畫看,甚至懷疑,晚上睡覺時,壁畫裡的人也會散場收工。別說不可能,畢竟那裡可是《天方夜譚》的場域。
阿拉伯當然不是只有毛毯而已。由於石油開採的關係,他們很早就比台灣接觸到了先進的西方物質世界。托老爸的福,我們家因此有了一些在1980年代,台灣尚屬少見的科技產品。比如精巧的數位攝影機。
在那個沒有網路的年代,他常常會從中東寄來一封封郵件。
他的每一個字都寫得非常用力,字跡的力道像是刻字一樣,而且大得霸氣。把信紙反過來,用手觸摸背面時,那些字簡直就像是印刷時的加工打凸。整張信紙無法平擺,因為他用力的字跡,呈現出不規則的皺褶,像被陽光吃過的痕跡。
阿拉伯很熱,火氣很大嗎?非得那麼用力寫字才行嗎?
讀著信的我,突然在想,不知道以這樣的力道寫出來的阿拉伯文,會是什麼模樣?像是心電圖一樣的阿拉伯文,被如此書寫著,是否躍動得更為亢奮?
可是我從來沒看過阿語系畢業的他,曾經在阿拉伯工作的他,寫過任何一次的阿拉伯文。
許多年後,我曾經在他罹患帕金森氏症末期,過世前的那幾年,跟他重提他過去寫信很用力的這件往事。
因為到了後來,他寫出來的字,小到看不見。而字跡就好像習慣用右手寫字的我們,忽然用左手寫出來的字一樣,完全沒有力道可言,全扭曲成一塊兒。
「沒辦法,沒有力氣拿筆了嘛。」他無奈地說。
可是他仍拚了命,每天要拿筆繼續寫字。
並不是為了寫什麼感人的家書或回憶錄。晚年的他,花了幾年的時間,每一天,他都伏在餐桌前寫狀紙。
他要控訴。他控訴過去幾次至沙烏地阿拉伯赴任時,因為派遣的所屬職務部署不同,導致他後來在退休金的計算制度上,變成年資有了中斷。他認為一切是因為聽從上級安排之緣故,所以本應具有連貫性才對。
總之,罹患帕金森氏症但頭腦仍清楚的他,覺得自己委屈了。說什麼都要控訴,向法院提出狀紙,告政府。
就這樣,他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除了吃飯和睡覺,幾乎就是在寫狀紙。幫傭用輪椅把他從房裡推出來,他就開始把一堆文件疊在桌上,拿起紙筆開始在餐桌前辦公。那些狀紙有些被受理了,接下來就是進入冗長的審議過程。有些石沉大海了,但他依然不死心,第二天換一個切入點,繼續寫新的。
看著坐在輪椅上的他,寫狀紙寫累到整個人都趴到桌上了,卻仍振筆疾書著,都覺得何必那麼折磨自己呢?我們當然也曾幫他。可是,愈是幫他愈覺得是個無底洞,讓他深陷在一個恐怖的惡性循環裡。
有時候他不理我們,會打電話找相關單位直接理論。可是他的鄉音太重,而且在病情的影響下,只要一急,話就說不出口,所以常常對方接聽了電話,都以為是惡作劇。被掛了電話的我爸,因此更火大,三番兩次摔電話。
他自始至終都認為,狀紙告訴,其實應該是一個家族的團體行動。每每在他寫完手稿並整理完所有檢附資料以後,就會要求我們幫他把手稿打成電腦列印稿,在某某期限內,到郵局掛號寄出。
可是他已經不能寫字了。所謂的手稿,只是密密麻麻的一片,像是螞蟻軍團過境的草原。完全看不懂他寫了什麼,當然也無法幫忙打字輸入。
第二天,他發現我們沒有幫忙,就會大發雷霆。實在看不懂他寫什麼,只好拿著筆電坐到他旁邊,要他把手稿自己念出來,準備逐字輸入。只是,他戴著老花眼鏡,看著自己的手稿時,好幾次什麼話也不說。
「快點啊,爸,你快點念,我們幫你打完字,還有其他的事要忙耶!」
過了很久,他才開口,緩緩地說:「媽的,我自己也看不出我寫了什麼。」
好不容易打好了字,列印出來給他以後,他就進入校稿的階段。一份依照他希望打出來的稿子,往往被改得亂七八糟。上面當然就是爬滿了他的螞蟻軍團:要求我們按照他改的重新打字,於是,又回到看不懂他寫了什麼的原點。
有幾次他等不及了,就把手稿或校稿的版本直接寄到法院。法院跟我們聯繫了,說看不懂寫了什麼,於是原封不動地退回。
那幾年,大概就是不斷重複著這樣的事情。
老爸過世以後,很多遺物都處理掉了,不過他的這些狀紙則被保留下來。
「這是他嘔心瀝血之作,我哪裡敢丟。」我媽半開玩笑地說。
當年收到他從中東寄回來的家書,看著那些信紙上有如刻字的筆跡時,怎麼能料想得到,有一天,他寫出來的字是如此地大相徑庭呢?
那些螞蟻軍團,放大了,扭扭曲曲的筆畫,其實倒也像是心電圖。
我從來沒看過他寫出任何一個阿拉伯字來,可是一直盯著那些字時,我一度幻想著,會不會那其中根本就夾雜了阿拉伯文呢?
他真的知道他寫了什麼嗎?會不會他腦子想的是一回事,但其實寫出來的是另外一件事?也許藏了一個我未知的國度,像是過去他從中東帶回來的壁毯裡,無法得知其真義的世界。
在我不懂的字跡之間;在他晚年幻夢與現實的交錯之間。
最後一次,我和生前的他對話的那一天,我趕著要去機場搭飛機回日本。
把行李拖到門口時,我回到飯廳的餐桌前,拍一拍正在「辦公」的他,對他說:「爸,我要回日本囉,下次見喔!」
那次回台灣,是我念完一年的早稻田大學日語別科之空檔。在那以前的一整年,我沒有回過台灣。在那之後,就將展開兩年的專門學校設計課程。又是一個新的人生里程碑。
我爸點點頭,手上還是拿著筆,抬頭看了看我。他支支吾吾的,說了幾次「好好好」以後,又像要說什麼,可惜說不清。我估計也不是什麼重要的話吧,有點打發似的敷衍地說:「好啦好啦,你自己好好的,我走囉!」
他的反應不是很明確,可是,我沒有時間了。
那便是我和他有所互動的,最後一天。
而他也沒有時間了。
我有點在意,他究竟知不知道那一天當我說「我走囉」是要去哪裡呢?甚至也有些懷疑,晚年的他,總是反應曖昧的他,到底曉不曉得我來了日本是在做什麼事情呢?我媽說,他當然知道,只是沒辦法完全表達感覺。
他模模糊糊地認知著我在日本的日子,大概就像是我從來也沒認真搞懂過那些年他在中東的異國生活吧。
一個人長居過的異鄉,注定是會改變自己的生命方向。
而事實上,早在他的中東生活之前,當他十七歲那一年離開中國大陸,來到台灣時,就已經實踐。那時候,他對台灣以及未來的生活,是否有過任何《天方夜譚》似的想像呢?台灣也許就是他心底的第一個中東,奇幻了他的一生。
我們都沒有去過,對彼此的生命有深刻影響的那個遠方;我們或許都對彼此的異國生活,抱著一種像是東方世界投影似的,如夢的想像。
而如今他又在另外一個,我想像不到的異鄉。
#中東
#張維中 #夢中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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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說了寫一首歌的事,於是睡前我們重聽了幾次,歌詞裡寫了一個約會,也讓我想起那年七月的我還發生了一件很荒唐的事。
今天已是七月的最後一天,天氣暑熱難當,今天還下了點雨,當年可沒有,而舍監就在這樣的七月天週末午後,大約一、二點騎著摩托車載我上陽明山約會,我其實不太懂為什麼要這個時間這樣上山然後坐在長椅看路人及藍天烈陽,但雙魚還有個特點就是很好擺弄(?)糊裡糊塗的就是被載著走了,在山上曬幾個小時後,傍晚下山我隱約中暑了。
當時自己沒感覺,回家洗過澡後,晚上還跟他去了朋友聚會,吃吃喝喝聊天得很開心後,他送我回家,在我家樓下還依依不捨著不肯走,忍不住捧著我的臉親。
荒唐的事情發生了,我當時太累,接吻的常識是閉眼睛,ㄧ閉上眼睛的那一秒,我、睡、著、了,而且是還有夢境的睡著,不知道有沒有人有過這樣的感覺,只是瞬間睡著了,卻馬上進入長長的夢境,醒來以後可能只是連一分鐘不到的事,我就是發生了這麼荒唐的事。
在認識舍監以前,我就是個很會作夢囈語的人,但發生在這個時刻就很不妙,因為那幾秒瞬間,我夢見我跟一個建商搭著高爾夫球場的敞篷山車,我指著一塊區域準備告訴對方,他要在那裡蓋房子。
我說出「他在那裡」這四個字時,自己驚醒了,正閉眼投入親吻女朋友的舍監也驚醒了,他睜大眼睛看著我,我一時半刻不知道怎麼解釋,只是尷尬,他則帶著滿肚子疑問回家。
那個晚上我們電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他不知道該怎麼問,一直到後來很久以後,有一次聊起這件事,他說他當下以為我心裡有別人的影子,接吻的時候才會說了他(還)在那(心)裡,好像我不應該這麼做,可是又覺得我當時眼神渙散,可能是撞邪。
我則是尷尬說不出口接吻睡著了還做夢這麼傷人的解釋,那夜大概二人都難以入睡,這就是青春的戀愛呀!
隔天上班,我開始忽然反覆發著燒,撐到下午有點快失去意識,舍監來接我回家休息,一到住處,我失去意識開始高燒出汗,舍監忙著照顧,一直到深夜燒才退,傍晚時,為了餵我吃藥,他買了吐司剝成一塊一塊餵我吃,我一邊迷迷糊糊吃著一邊看著他囈語,說著連自己都不知道的夢話,他忽然大喝一聲,我瞬間清醒安靜了下來,吃完繼續睡。
深夜時,感覺他拉著椅子坐在床頭邊,滿身汗,因為這天氣,又因為我不能吹冷氣,拿著毛巾反覆幫我換冷水,內心很是感動,燒退了,我想起前一天的事,急著要說,他制止我,對我說,不管是怎樣的事,我已經跟自己說都不重要了,因為我就是那麼喜歡妳。
後來他叮囑我喝水跟隔日請假的事,收拾好東西回家,我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看著黑夜裡,內心有一點清醒,也有一點感動。
#有一點荒唐我知道
#只是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這麼多年後
#還是沒抓到他的約會套路
#睫毛回來了
#久違的項鍊
#GeorgJensen2010
#祝太日常
弄明白才入睡 在 逆流音樂 FLOW RECORDS Youtube 的精選貼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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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ion P ( MC 耀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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製作人:Zion P(MC耀宗)
編曲:LENA-J
詞 | 曲:Zion P(MC耀宗)
錄音:逆流音樂
混音:Zion P (MC耀宗)
發行:逆流音樂有限公司
《 歌詞》
慾望堆疊的巴比倫在崩壞
好多簡單的快樂已經不在
時間不斷往前走 沒帶走愛
Put on a happy face 學會苦笑著
說聲 good nite good nite
懷念著那些 good time good time
然後再說聲 good nite good nite
懷念著那些 good time good time
想回到未來 un
1 2 3 and 4
網路匿名的留言攻擊不會改
Life is a fuckin' show
被動的被害者還在等待被愛
Look me in the eyes
有鹿角的男孩
渴望著逃離誰迫害
抱歉了美好被弄丟
也許我才是城堡岩的惡魔
讓人瘋了
慾望堆疊的巴比倫在崩壞
好多簡單的快樂已經不在
時間不斷往前走 沒帶走愛
Put on a happy face 學會苦笑著
說聲 good nite good nite
懷念著那些 good time good time
然後再說聲 good nite good nite
懷念著那些 good time good time
想回到未來 un
曾經的王者也會殞落
年輕是綻放過的短暫煙火
溫度升高的地球真的太熱
城市的憂鬱淹沒了你生活
時間正往前走 movin' too fast
感受身體被腐蝕的部位
1982的哭聲像部隊
曾幾何時得拼命著入睡
慾望堆疊的巴比倫在崩壞
好多簡單的快樂已經不在
時間不斷往前走 沒帶走愛
Put on a happy face 學會苦笑著
說聲 good nite good nite
懷念著那些 good time good time
然後再說聲 good nite good nite
懷念著那些 good time good time
想回到未來 un
如果沒看透 又怎麼明白割捨
青春是揮霍 所以才更難忘的
忽然斷電 轉個圓圈 扮個笑臉
拍攝短片 都在亂演 沒有導演
餓到半夜 只好賺錢 苦辣酸甜
夢想再見 一路上只剩下蜿蜒
慾望堆疊的巴比倫在崩壞
好多簡單的快樂已經不在
時間不斷往前走 沒帶走愛
Put on a happy face 學會苦笑著
說聲 good nite good nite
懷念著那些 good time good time
然後再說聲 good nite good nite
懷念著那些 good time good time
想回到未來 un
弄明白才入睡 在 翔嵐#鋼鐵花園 Youtube 的最讚貼文
#幕間物語 #翻譯
防劇透空白,概梗翻譯請往下拉。
逐句翻真的很累,如果有翻譯大大翻詳細請記得支持他。
不愧是老虛,連標題都要玩一下梗www
【Bgm list】
Nine Drive ~コヤンスカヤ異聞録~(永世帝国タユンスカポンver.) - FGO ost
The Chaser - Blade & Soul -The World- Original Soundtrack Disc3
#1
補完了大秦異聞帶是如何消失的設定。
原來每個異聞帶崩壞的速度也不盡相同,大秦是花了三個月慢慢消失的。
砍樹一戰之後,鋼鐵始皇帝&真人始皇帝理解到了自己的世界是會被剪定的世界,
這三個月慢慢看世界從邊境被「虛無的孔洞」「無法干涉的黑暗」吞沒。
而人民一無所知,仍然是過著平靜的每一天。
其中一幕就是某個村的村民們在入睡後,什麼都沒察覺的被虛無吞沒。
真人始皇帝的民間巡禮,算是對這片大地上的居民道別吧。
最後真人始皇帝(人形)對鋼鐵始皇帝(阿房宮)的對談,
表態了真人始皇帝要去汎人類史見識的意志。
(這邊真人始皇帝是自稱「魄」,鋼鐵始皇帝則是自稱「魂」。)
所以當大秦異聞帶整個毀滅後,迦勒底這邊召喚的是就是那個已經結緣的真人始皇帝…
#2
早上就被很嗨的政哥哥衝進來喊:「有特異點啦!速速來靈子轉移GoGo!」
(當時看到這句只能傻眼貓咪,有沒有這麼可愛www)
然後瑪修一頭霧水的問有特異點?
接著就看到小文西傳來通訊:
「那個、立香我知道你在休息,但是如果你今天有遇到嗨翻天來訪的從者的話……」
立香:「喔,來了。」
小文西一臉「唉我就知道…」
於是要立香等人去管制室說明詳細。
原因是始皇帝得知了有咸陽特異點這個地方,
而且還根據當年的歷史推論特異點可能發生的原因。
那個時代的始皇帝為了尋找不老不死的方法,什麼手段都會使用的吧。
(該說真了解你自己的個性嗎…無論是哪個世界線的。)
他說雖然黑歷史被知道實在挺害羞的,也因為如此,所以政哥哥肯定要跟去這個咸陽特異點的。
取得了立香的同意後,這次連席翁也打算跟著去。
(這個席翁也有靈子轉移適性,而且身為阿特拉斯院的魔術師,自保能力是沒有問題的。)
而且有席翁跟著監視,小文西也放心了一些。
#3
轉移到咸陽特異點之後,發現這裡儼然像鬼城一樣。
連始皇帝都大嘆:「怎麼我端麗的咸陽變成這副鬼模樣,何等的瘴氣?」
瑪修探測出這裡有非常濃密的詛咒魔力充滿在空氣之中,
若不是因為有禮裝保護,這不是常人可以待的環境。
政哥哥:「也就是說這裡的住民已經不是人民,而是某種東西的住民了吧…」
席翁則是吐槽這裡的始皇帝到底在想3小計畫,搞成這副德性。
而政哥哥則是因為了解「畢竟那也是自己」而推論可能的情況。
席翁繼續吐槽這裡的始皇帝居然還能搞成生化危機級別的災難…
至於席翁的吐槽,政哥哥的反應很尷尬www
因為其實被罵也是他www但是又不能不承認www
這邊政哥還有提到各種生化實驗的手法,像是經典的水銀系列,連徐福都想逃惹(ry
接著就遇到這裡的「住民」。果不其然都是…(見戰鬥)
#4
結束戰鬥後,始皇帝一臉心情複雜。
而席翁就說了:「真是痛苦呢。就算你是超人,果然也會感到心痛的吧。」
在這裡始皇帝意識到人民末日的諸惡根源是曾經的自己。
瑪修小天使這時候安慰政哥說:「但這是另一個選擇下的始皇帝…」
但是政哥認為那也是他自己,本質上並不會改變。
他很懂人類的妄念到達的盡頭,因為那是他親自窺視的領域。
而對人類多樣性的憂慮也根源於此。
「無論如何宣揚遠大的理想,命運也太殘酷了。」
「毀滅的恐怖、失敗的不安,相當容易迷惑、誤導求道者的腳步。」
「10人一同鑽研到成為覺者的境界是不可能的,只要有一人墮落邪道,那麼其他九人都得跟著陪葬。」
立香這邊可以選擇,這裡選擇反問:「那麼你認為人類的進步是不可能的嗎?」
始皇帝認為人類是無法抵抗恐怖與絕望的。
「無法超越死亡的規則,就無法達到真人的限界…」
「既然如此,踏破人理的荒野之責任就應該由一個人來承擔…」
「而意氣煥發的朕,遭遇了剪定的結局,盡收憂傷的眼底。」
「而現今擁有殘酷未來挑戰權的,是在那些人民的手中,可別忘了。」
「如果承認人的可能性,那麼在這裡狂態盡露的始朕這樣的邪惡也會再次出現吧。」
(這邊應該指的就是汎人類史中的暴君型態。)
而立香則是堅定了表達:「但,我們不得不前進。」
P.S.恭喜立香順利收穫政哥哥臉紅害羞貌
然後政哥表示無論他有多想威嚇立香,結果見到那雙充滿元氣的眼神而感到格外尊敬,
就連平常銳利的舌鋒都鈍化了。
於是話題結束,一行人趕往阿房宮。
(這段真是充分表現了政哥哥不信任任何人的性格。)
#5
已經是怨靈型態的汎人類史始皇帝立即出來來個相見歡(X)
一看到真人始皇帝他便看傻眼,馬上認定這就是他到達不老不死真正未來的完美狀態。
接著自迦的政哥哥劈頭就是在罵年輕的自己。
總之,這裡的始皇帝使用了邪法走向不老不死之道,將整個咸陽都變得跟生化危機一樣的世界。
席翁表示你們對於不老不死到底有什麼奇怪的妄想?
(知道席翁身份的應該懂她的吐槽點在哪www)
而汎人類史的始皇帝也不會乖乖給人家罵,也順便嗆真人始皇帝,
提到了「你的代價不就是拿人類的未來作為自己不老不死的成果嗎!」,
也就是說,這裡的始皇帝也明白異聞帶的自己幹了什麼事…
(真不愧都是自己,腦子在想什麼花招都完全明白。)
於是兩邊互嗆,開~戰~啦~
#6
這邊打完政哥對腐肉始皇帝說了幾句,而有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也許人理這裡會有意外的方法可以辦到。」
指的是始皇帝的延續,又或者說是秦帝國的延續?
因為說得很曖昧又特意加重標點讓人不由得特地注意了一下。
回去迦勒底之後,原本以為這件事情就這樣落幕了。
在小文西支走御主要立香好好休息沖澡後,讓始皇帝留了下來。
接著大偵探登場了,始皇帝還吐槽「立香才剛OUT就看到大偵探IN」
這種沉悶的推理氣氛真是討厭啊。
沒錯,這種組合怎麼看都覺得…肯定是有人在搞事啊!
於是真的偵探推理時間到了:
被審問者:始皇帝
推理審問團:福爾摩斯、小文西、席翁
迦勒底技術組一一的提出了特異點觀測的異常,
以及在大秦異聞帶消失的三個月內在鋼鐵始皇帝(阿房宮)採集到的資料。
甚至指出了這次的咸陽特異點裡的腐肉始皇帝與他並不是第一次相見。
(所以相見歡那邊這麼理解對方是因為這個原因…?)
(異聞帶消失的三個月中,鋼鐵始皇帝不是只有看著異聞帶消失,
而是把迦勒底的技術給解析偷學了。像是靈子轉移、甚至利用漏洞去製造新的特異點…)
以事實跟證據論的話,逐漸指向了「有些微小的特異點是始皇帝製造出來的」這個事實。
正當大家懷疑他是不是輸不起想要再造秦帝國之類八拉八拉的陰謀之際,
政哥趕緊出來解釋說明,不然他可能就要被賣金方了(ry
正因為始皇帝多疑的性格,他認為只靠迦勒底這方的手法實在太不保險了。
(而且就他的觀點來看,他認為靈子轉移根本就像邪法一樣。)
於是就算鑽研漏洞也要有其他保險手段。
若是汎人類史也GG了,那他會在肩負起人理的責任,利用這些特異點再造新的時代。
說了太多專門的名詞會看得很累,我覺得可以理解成:
始皇帝設了很多存檔點,萬一不小心BE了還可以回溯走別條線。
嗯,不愧是皇帝大大,真是有夠謹慎的。
想想他當初拆了迦勒底車車弄了個山寨多多益善號,
就知道政哥哥皮得很,根本不可能乖乖只聽迦勒底的!
#7
立香與瑪修在房間悠閒的抬槓。
又是和平的一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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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居然光是簡譯就噴了3千字…(眼神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