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是粉紅色的札記 之 4】
〈過客的場所〉
也談談德國華人教會的辛酸。
這次牧職除了負責哥廷根教會的工作，也會到週邊鄰近的小城市帶領聚會——一個離哥廷根三十分鐘車程的城市卡素爾（Kassel）：一個約有十多人的教會。由於沒有固定的駐堂牧者，教會的崇拜只能每個月一次。聚會於下午二時開始，人數只有三人，每每都要拖延到二時二十分比較不太冷清才開始。聚會沒有講壇、沒有咪高峯、沒有鋼琴。崇拜程序都掌管在一部電腦裡：聚會的PowerPoint、敬拜詩歌的 mp3、講員的講道等。崇拜後教會人數卻增加一倍，有些未信者家庭會帶同子女一起加入社交聚餐。
作為過客，我這四星期的牧職是短暫的，大概都只是替補空位：與會衆初步認識、講道、教導、帶領聚會。責任是輕省的。宣教士卻要長期在這狀態下努力——這正是我與太太昔日在柏林牧會的經驗。不過，聽說現在教會的營運更艱難了。小城市華人的人口本來就不多，也沒有甚麼工作機會，畢業的學生都遷移到其他城市生活。這幾年更遇上德國大學學制改革，傳統的 Diplom 課程改為國際化的學士、碩士課程，令教會雪上加霜——過往中國留學生一般都會逗留四至五年，如今改為學士、碩士課程，許多大陸學生寧願在國內修讀完學士才過來德國，只逗留在德國兩年修讀碩士學位——學生們信主後不久就要離開了。
與其中一位弟兄交談，他在卡素爾教會已經十多年，目睹教會從昔日小小的查經班發展到如今，每年人來人往，來去空空，長期留在教會的只有寥寥幾位。從他身上感受到一種無法成長的無奈——不是不想成長，卻真的無法成長。長期欠缺深刻的牧養與系統的聖經教導，造成教會十多年長期停留空洞的屬靈裂縫之中。由於沒有固定牧者，昔日查經班主要內容都是觀看講道錄影 DVD。海外牧者猶如過客般作教導（包括我自己），每個過客牧者都有不同的神學解說——有的灌輸非常基要主義的立場（任何流行音樂都是撒旦的化身等），有的灌輸甚是空洞的屬靈大道理（任何問題都以「與神保持良好關係」作萬能答案）。
特別是「一次得救永遠得救」等問題，每個過客牧者都有不同的見解——他們卻以「真理權威」的姿態與口吻作教導。雖然我自己是神學院的神學老師，聽見這些過去的教導，正想開口回應，卻頓然感到一言難盡——千絲萬縷的牧養與教導，我應當從何說起呢？難道我要推翻他們過往的一切嗎？作為過客的我豈不又只是他們「衆說紛紜」的其中一種嗎？
然後，我就感動極度無奈與悲痛。
寫於德國哥廷根
陳韋安
二零一六年七月二十七日
p.s 相片攝於 Wartburg ——路德1521-1522年間躲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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