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需要的空氣，就是不一樣。
昨晚，走進某協會的辦公室參加志工說明會。
密閉的空間，沒有開空調。
很快地，我的呼吸開始急促，胸悶。
不好意思打斷社工不間斷地解說，
拿起桌上的文件，輕輕搧風。
心裡知道，這樣撐不了多久，
桌邊只有六個人在聽講。
再待下去一定會發病，而且還沒有帶氧氣瓶。
要在現場發病，別人還會讓我當志工嗎？
我鼓足勇氣打斷了社工，請她開空調。
進入冬季，許多公共場所都不開空調，或將溫度調高。
對於一般人，這很尋常。
外面這麼冷，室內當然要溫暖一點。
於是走進捷運車廂，走進餐廳，走進教會，走進別人家。
就在戶外室內的溫差中，心血管收縮，
空氣悶熱，人多時二氧化碳濃度高，
便成了心臟病患的刑場。
前幾天搭小黃去醫院。
一上車，請司機將空調溫度調低。
他說是恆溫不能調。
又補了句＂現在裡面外面都２１度，差不多啊。＂
司機的口氣並不友善，我不想多解釋我的身體狀況。
心口發悶，只好開窗透氣，一路忍耐。
上週演出試音，音響大哥不肯將麥克風調大聲，
卻一直叫我唱大聲一點。
說了我心臟不好，聲音無法再大，
他仍然一直叫我唱大聲。
到餐館吃飯，店家裡溫度都不會在舒適的狀態，
每回在外用餐，都考驗著身體的忍耐力。
一踏進屋內就覺得悶。
不喜歡飯菜很快涼掉的我也只好都選擇坐在門邊，
隨著進進出出的開關門，偷點流通的空氣吸。
老闆娘說，坐門邊會冷。
我說沒關係，我怕悶。
她大聲回著，裡面不會悶啦！
（對妳不會悶，對我會悶呀！我總在心裡咕噥著）
這種對話，一天要來好幾回。
有時我已不想再多說明什麼。
對身體不好的人而言，
那些不舒服並不是憑空想像。
我不是站在餐廳外，幻想裡面空氣很悶。
是踏進了屋內，悶熱的空氣讓我的脖子瞬間僵硬，胸口立刻縮緊，呼吸困難，
我才會說，＂這裡很悶。＂
但多數健康的人，不會理解也是應該的。
因為他們身體沒有狀況，
不開空調也不會呼吸困難，麥克風開小聲一點也可以用力唱歌。
我們不能要求別人都懂都諒解。
所以病人最強大的裝備就是忍耐力。
除非我選擇離群索居，不再與人互動來往。
關在家裡，就能選擇適當的溫度待著。
否則出了家門，總要再三跟店家/司機/朋友/各演講單位說明，
抱歉！我心臟很不好，音樂可以小聲一點嗎？空調可以開嗎？
要不害怕麻煩別人，臉皮就要練厚一點。
氣溫多一度，少一度，之於別人是冷熱的感知差別。
但多一度，少一度，再過幾分鐘，我就會喘到快斷氣。
要別人都懂太難。
連家人也是。
身體愈來愈難理，漸漸也會有點孤僻。
那不是病人自願的。
因為生活當中太多的誤解和不理解，
會讓身體已經很難受的人，心裡更難受。
不能要求別人對我們有同理心。
只能要求自己對別人多點同理心。
而出個門的諸多艱難，
只是抗病人生中的一小幅篇章。
大噪門真好！
肺活量流足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