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malaya 提供專屬限時7折,領取優惠詳細方式請看文末。)
https://www.himalaya.com/mPmfy,
有些粉絲或許有印象,我曾經主持過一個書香節目:《非看Book》。做這個節目長達5年的時光裡,我每星期都至少讀完一本書,是段充實的日子。但後來書香節目熄燈,我轉成主持外景,在外走跳的時間變多,公司搬到林口後我又從捷運通勤族變成開車族,能閱讀的時間瞬間大減。這兩年多了幾個斜槓身分,主持、拍片、運動、家庭、吸收新知,想要挪出時間挑書、看書,更難了。也還好聲音資訊的時代來臨,有聲書和podcast,幫我補足了許多資訊量,於是沒時間看書時,我也愛上了「聽書」。
我用來「聽書」的平台是國際版的喜馬拉雅Himalaya,它可以收聽有聲書,也有不少podcast節目。一開始,我選擇Himalaya,很單純是因為它價格便宜,平均下來一天只要0.14美元,實在很划算。用了之後,發現這個價格不但實惠,CP值實在也太高!Himalaya的書籍類別囊括經典名著、商業財經、心靈成長、文學藝術等10大領域,4000本以上的華語有聲書,都是正版授權。其中,不但包括全球銷量百萬的暢銷有聲書,許多被中國大陸限制海外發行、難以取得的優質簡體書,Himalaya也拿到了海外版權。光是這些內容,對我來說就相當值回票價。我也非常喜歡「英文專區」,有名人觀點,還可以練習聽力,而且幾乎都有附上英文原稿。因為有這項內容,所以我就把另一個英文學習的App給退掉了。事實上,不只英文,Himalaya是國際版,App本身相當全球化,可以切換中文、英文、日語、西語內容,英聽之外,日文和荒廢已久的西語我也順便練習了一下。不知道要挑什麼書的時候,App甚至還有「猜你喜歡」、「早晨聽」、「睡前聽」等等推薦,這個貼心功能我也很中意。
我年輕時最愛的經典《傲慢與偏見》,在出外景的長途車程中被我重溫了一遍;《不如任性過生活》每個篇章都不長,很適合搭配女兒的午睡,因為她隨時會醒來;好久前買了實體書,卻一直沒時間看的《1Q84》,也在幾個上下班的開車空檔中,不知不覺聽完了 (有時已到家還捨不得下車,因為想聽到一個段落再結束。) 能把零散的時間重組,成為吸收知識的聽讀時光,感到非常充實。
很感謝Himalaya恰好找我合作,還提供了年方案7折的優惠(好佛心~)有興趣的朋友,可點選連結直接領取7折價優惠 https://www.himalaya.com/mPmfy
兌換流程:
1. 直接點選 https://www.himalaya.com/mPmfy
2. 就會看見「領取限時折扣」,按下去
3. 輸入資訊註冊
4. 綁定信用卡,系統將會自動折抵400元。
08/27前兌換,Himalaya還贈送我推薦書籍的懶人包,幫助大家理解書籍內容喔!
#聽書 #Himalaya有聲書 #有聲書 #中文有聲書 #暢銷書
恰想也是你 一人 日語 在 李佳燕醫師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爸爸離開八年了。
如果沒有爸爸的愛,我絕對不會是今日的我。
爸爸的個性、才能與價值觀,深深影響著我。
這是我在爸爸告別式上,說給爸爸聽的話。
今天再找出來,讀了又讀。
那時說得泣不成聲,全身發抖。
今日再讀.........爸爸,我非常想念你。
感謝老天爺,讓你來當我的爸爸。
**2013/11/30 星期六 爸爸告別式**
爸爸,我是燕子、胖子,你如果高興或生氣時,就會叫我大粗呆。
大家都說,你可以活到90歲,阮已經很幸福了,但是,大家都不知道有一種人是你和他作伙越久,你就越不捨和他離開,你就是這種人。有人說你已經很好命,但是,阮知道你還沒玩夠氣,因為你很會享受人生!
*你很愛笑,你的孫子攏會記得你笑到哈哈叫的笑聲。
*你很愛吃,辣的、鹹的、甜的、冰的,你攏總愛吃,尤其愛吃煙。
*你很愛喝,Beer、Whisky、Brandy、Sake你攏愛喝。阮這些孩子,大家攏很會喝。佳蓉從小看到Jonny Walker,就會說”一點點”(日語)。所以,你的孫子阿比現在在做Jonny Walker的廣告,也是應該的。
*你很愛說話,講道理,講故事、講笑話,攏愛講。你跟大官講,和孩子講,你最愛穿短褲、Slipper,在菜市場跟賣水果的、賣沙西米的、賣玩具的講。
*你很愛唱歌,阮這些孩子受你的影響,也攏很愛唱歌,除了李世隆以外。你去德國遊覽時,在德國的餐廳唱德語的”野玫瑰”,是你很歡喜的回憶。
*你文武全才,阮的毛筆字是你牽阮的手,練出來的,所以,大家都參加過書法比賽,除了我大粗呆以外。你會帶我們去打棒球、打排球,所以,每個孩子都是運動健將,除了我大粗呆以外。你會教我們畫圖,教孫子做木工,哥啊讀雄中時,有一次工藝作品得99分,作品還在學校展覽,我記得那明明是你做的…。
唯一,我們這些小孩教你的是寫中文的作文。你沒有學過中文,你都說ㄅㄆㄇㄈ是偷偷摸摸。但是你自己看報紙、看書,學寫中文。我們從讀小學時,就會幫你改文章,所以,訓練到我們大家文章一定要寫得很好,才有法度做你的老師。
爸爸,我們做你的孩子,很幸福!
你從來不曾打過我們,不會大聲罵過我們。我考試考到爛糊糊,你只會摸摸我的頭殼,跟我說:”下次要加油!”佳璋從小就是最調皮的,你只會罰他坐在佛桌頭前,自我反省,還是坐沙發,坐得很舒適,這也算處罰?!
我們三個女兒三朵花,為什麼這樣”恰北北”、”炎撒撒”,除了有媽媽的一點點遺傳,主要也是你教出來的!因為你從來不曾教過我們"做查某嬰仔就要怎樣”、”做查某人就不能怎樣”,你只有教過我們:”做人就要怎樣”、”做人就不能怎樣”!
爸爸,謝謝你,你是我看過最讚的爸爸!
你就是到要走的前一天,你仍然堅持吃飯要有尊嚴,連要小便,也要自己站起來小便。你堅強的意志力,我們攏有看到。
爸爸,我們很思念你!
我很想要可以再牽你的手,扶你的肩膀,我們去菜市場買醬菜,我們作伙來吃好料的,我們還可以躺在你身邊,跟你撒嬌,搔腳底;我們很想再聽到你說:”好好,對對,謝謝、謝謝”。
我們知道你最後很艱苦,但是,你靠著意志力硬ㄍㄧㄥ到和媽媽結婚62週年紀念日才走,我們很感動。
爸爸,我們絕對沒辦法像你這麼堅強,這麼勇敢,這麼好,但是,我們一定會打拼,打拼做代誌,也打拼玩,親像和你同款。
爸爸,我敬你!乾杯!(台灣啤酒)
好了,我要哭了………………….
恰想也是你 一人 日語 在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我媽說她從來沒有夢見過我爸。
當我告訴她,自從老爸過世以後,我曾經夢過好幾次他時,我媽便用一種有點不好意思的口吻,向我揭露這個事實。
其實不只是我媽,我的姊姊們幾乎也很少夢到我爸。於是,家人們很自然的解釋就是:「可見爸爸最放心不下的還是你。」
終於,我爸走進了我媽夢中的那一天,他挑了一個很微妙的時間點。
那是在他過世一年多以後,我媽和我大姊、姊夫、外甥女一家人,一起來日本,我們去輕井澤旅行的那一夜。
在幽靜的歐風民宿過夜後,翌日早晨,當我們吃完豐盛的早餐,大伙兒在草坪上散步拍照時,我媽突然用一種平淡中帶點故弄玄虛的口吻說:「跟你們講一件很奇怪的事。我從來都沒有夢見過你爸爸,可是,昨天居然夢到了。」
不知道為什麼,我們都忍不住笑了出來。大家的疑問是,為什麼並非過去的任何一天,而恰恰好是昨天晚上,而且在輕井澤。
「他一定是想,厚,你們那麼好,全都跑來玩!」我大姊說。
我們追問,老爸在夢裡說了什麼?我媽笑著說:「他說他很無聊。我很驚訝地問他,怎麼會呢?你那裡不是有很多朋友嗎?」
老爸的骨灰罈供奉在五指山的國軍公墓。即使是同一個公墓裡,骨灰罈供奉的地點也會因為官階迥異而放在不同的地方。老爸因為生前任職國安局且為上校退役,故「居所」位置算是好的。跟他同期出身的朋友,過世了也是供奉在那裡,只是分散在不同的大樓或樓層。我們因此很自然地認為,他應該可以跟過去熟識的朋友常常見面聊天。
不過,夢中的他此話一出,我媽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了。畢竟,這種事還真是他說了就算。然後,我媽的夢就醒了。
在我爸過世後的那一陣子,我頻繁地在夢中遇見他。隨時間流逝,次數也逐漸減少。偶爾就在我想應該不會再夢到他時,他卻又出其不意地現身。
時間的線性依然是紊亂的。有時候像是回憶,有時候則是當下。事實上這些夢不一定全是好的,驚悚的噩夢也曾出現過。
有一次,我夢到他整個人變得好瘦,令我詫異。我忍不住上前抱住他。更驚詫的是,當他看著我時,兩顆眼珠的轉動,竟然無法對焦成同一個方向。我嚇到了,幾乎是要哭出來,緊張地問:「怎麼回事?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我就是這樣啦。沒關係啊。」
被我抱住很久的他,最後淡淡地這麼說。
因為總覺得他到了彼岸以後,應該要過起更好的生活吧,而且確實在其他的夢裡也見過過得不錯的他,所以看到這個場景時,難掩怵目驚心之情。
那一晚,我在欲淚的情緒中,夜半驚醒。
類似這樣的噩夢,其實少之又少。而同樣深刻的夢境,還有兩次。
有一回,我夢見我來到一個半山腰上的地方。好像是陽明山上的某個轉角,可以俯瞰盆地景色。突然間,他出現在那裡。這次他的氣色非常好,臉色紅潤得不得了。我驚喜地問他,你怎麼會在這裡呢?他沒有回答,只是問我:「中中,你過得好嗎?」
這句應該是我的台詞才對,被他給搶先問了。我有點激動地回答他:「我很好啊,你呢?」
他過來緊緊握住我的手,點頭直說:「很好、很好。」
我爸的手掌跟腳掌是以其「厚實度」在家族中聞名的。那天在半山腰上,當他握住我的剎那,雖然很真切地明白知道此刻是夢,不過,他手掌的厚度與溫度,卻有一股無法解釋的真實。
最近一次,是某一天我在非常疲憊的狀態下準備入睡時,恍惚中夢見他。失眠從來不是我人生字典裡會出現的詞彙,但是那一天卻不好睡。
好不容易終於開始入睡卻在夢裡見到他時,坦白說我有點不高興。他跟我說了什麼呢?我已經記不得。但我想絕對是不怎麼重要的事情。總之,我真的太疲倦了。我想好好睡一覺。
「我好累了。拜託你也快點去睡啦!」
所以,我竟在夢裡講出這麼寫實的話來。
要是別人聽到,可能覺得我的態度很不好。對爸爸,而且還是特地來夢裡的爸爸這麼沒有耐性,不是件好事。
不過,第二天早上回想起來這個夢境時,我並沒有內疚。相反的,我的心底浮起一股淡淡的安慰。
這才是真實的我們哪。老是在夢裡上演著驚悚劇或者溫情倫理劇,那並不是過去我們的生活。我們本來就是這樣偶爾會謝謝,偶爾會賭氣的一家人。
當他晚年重病,面對他無理取鬧的時候,即使盡可能體諒他的處境,但身為家人的我們,總不可能永遠像是日本百貨公司的店員那樣,擺出一張機械式無感情的笑顏。那些店員跟客人之間並沒有真正的感情,所以就算是被辱罵了,也覺得跟自己無關,照樣能夠專業地笑著回答。
可是,有感情牽絆的我們,反而會因此不耐煩,會偶爾對他生氣,拜託他不要再製造麻煩。相反的,他也會有對我們發飆的時候。亂摔東西、咬我們、口出惡言,甚至要我們全部去死,說幫傭全是惡魔的時候。
縱使如此,我們在同一個屋簷下繼續生活著,並不會因此記恨。
那便是所謂的日常了。不是逢場作戲的真實,有時或許帶著憂傷,卻同時讓人感覺有股真切活著的安慰。
後來仔細想想,其實當我爸還在世時,我爸的存在,現身與退場,其實早就帶有了一點夢幻的況味。
他曾經因公派遣到沙烏地阿拉伯總共三次,每次約兩年。我是在他第一次與第二次出國之間出生的,那時候年紀很小,對於他的缺席沒有太多印象。等到他第三次去的時候,我已經是個稍微懂事的國中生。
阿拉伯是個什麼樣的國度呢?是有神燈跟飛天魔毯的夢幻中東吧?還有許多令人著迷的《天方夜譚》之傳說。當時的我只能從教科書、故事和報導,以及過去他所帶回來的東西與寄來的照片,擷取一些片段的印象。
老爸三次進出中東,總帶回來一些對我們來說,甚至對當年一般的台灣人而言,盈滿異國風情的稀奇物品。
比方說中東最知名的地毯和壁毯,還有用當地布料填塞而成的坐墊等等。每樣東西都有著炫奇的花紋,全是台灣不容易擁有的物品。
我們家因此有一段很長的時間,都洋溢著中東風情。客廳地上鋪著好大一面阿拉伯地毯,牆上則掛著壁畫。我記得那壁畫有著我難以理解的風景。到底畫裡要傳遞的意義是什麼呢?我不知道。可是,當老爸遠在中東之際,我便是透過那幅壁畫,揣想他大概就是身在這樣一個如夢似幻的豐盈國度。
我偶爾會盯著壁畫看,甚至懷疑,晚上睡覺時,壁畫裡的人也會散場收工。別說不可能,畢竟那裡可是《天方夜譚》的場域。
阿拉伯當然不是只有毛毯而已。由於石油開採的關係,他們很早就比台灣接觸到了先進的西方物質世界。托老爸的福,我們家因此有了一些在1980年代,台灣尚屬少見的科技產品。比如精巧的數位攝影機。
在那個沒有網路的年代,他常常會從中東寄來一封封郵件。
他的每一個字都寫得非常用力,字跡的力道像是刻字一樣,而且大得霸氣。把信紙反過來,用手觸摸背面時,那些字簡直就像是印刷時的加工打凸。整張信紙無法平擺,因為他用力的字跡,呈現出不規則的皺褶,像被陽光吃過的痕跡。
阿拉伯很熱,火氣很大嗎?非得那麼用力寫字才行嗎?
讀著信的我,突然在想,不知道以這樣的力道寫出來的阿拉伯文,會是什麼模樣?像是心電圖一樣的阿拉伯文,被如此書寫著,是否躍動得更為亢奮?
可是我從來沒看過阿語系畢業的他,曾經在阿拉伯工作的他,寫過任何一次的阿拉伯文。
許多年後,我曾經在他罹患帕金森氏症末期,過世前的那幾年,跟他重提他過去寫信很用力的這件往事。
因為到了後來,他寫出來的字,小到看不見。而字跡就好像習慣用右手寫字的我們,忽然用左手寫出來的字一樣,完全沒有力道可言,全扭曲成一塊兒。
「沒辦法,沒有力氣拿筆了嘛。」他無奈地說。
可是他仍拚了命,每天要拿筆繼續寫字。
並不是為了寫什麼感人的家書或回憶錄。晚年的他,花了幾年的時間,每一天,他都伏在餐桌前寫狀紙。
他要控訴。他控訴過去幾次至沙烏地阿拉伯赴任時,因為派遣的所屬職務部署不同,導致他後來在退休金的計算制度上,變成年資有了中斷。他認為一切是因為聽從上級安排之緣故,所以本應具有連貫性才對。
總之,罹患帕金森氏症但頭腦仍清楚的他,覺得自己委屈了。說什麼都要控訴,向法院提出狀紙,告政府。
就這樣,他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除了吃飯和睡覺,幾乎就是在寫狀紙。幫傭用輪椅把他從房裡推出來,他就開始把一堆文件疊在桌上,拿起紙筆開始在餐桌前辦公。那些狀紙有些被受理了,接下來就是進入冗長的審議過程。有些石沉大海了,但他依然不死心,第二天換一個切入點,繼續寫新的。
看著坐在輪椅上的他,寫狀紙寫累到整個人都趴到桌上了,卻仍振筆疾書著,都覺得何必那麼折磨自己呢?我們當然也曾幫他。可是,愈是幫他愈覺得是個無底洞,讓他深陷在一個恐怖的惡性循環裡。
有時候他不理我們,會打電話找相關單位直接理論。可是他的鄉音太重,而且在病情的影響下,只要一急,話就說不出口,所以常常對方接聽了電話,都以為是惡作劇。被掛了電話的我爸,因此更火大,三番兩次摔電話。
他自始至終都認為,狀紙告訴,其實應該是一個家族的團體行動。每每在他寫完手稿並整理完所有檢附資料以後,就會要求我們幫他把手稿打成電腦列印稿,在某某期限內,到郵局掛號寄出。
可是他已經不能寫字了。所謂的手稿,只是密密麻麻的一片,像是螞蟻軍團過境的草原。完全看不懂他寫了什麼,當然也無法幫忙打字輸入。
第二天,他發現我們沒有幫忙,就會大發雷霆。實在看不懂他寫什麼,只好拿著筆電坐到他旁邊,要他把手稿自己念出來,準備逐字輸入。只是,他戴著老花眼鏡,看著自己的手稿時,好幾次什麼話也不說。
「快點啊,爸,你快點念,我們幫你打完字,還有其他的事要忙耶!」
過了很久,他才開口,緩緩地說:「媽的,我自己也看不出我寫了什麼。」
好不容易打好了字,列印出來給他以後,他就進入校稿的階段。一份依照他希望打出來的稿子,往往被改得亂七八糟。上面當然就是爬滿了他的螞蟻軍團:要求我們按照他改的重新打字,於是,又回到看不懂他寫了什麼的原點。
有幾次他等不及了,就把手稿或校稿的版本直接寄到法院。法院跟我們聯繫了,說看不懂寫了什麼,於是原封不動地退回。
那幾年,大概就是不斷重複著這樣的事情。
老爸過世以後,很多遺物都處理掉了,不過他的這些狀紙則被保留下來。
「這是他嘔心瀝血之作,我哪裡敢丟。」我媽半開玩笑地說。
當年收到他從中東寄回來的家書,看著那些信紙上有如刻字的筆跡時,怎麼能料想得到,有一天,他寫出來的字是如此地大相徑庭呢?
那些螞蟻軍團,放大了,扭扭曲曲的筆畫,其實倒也像是心電圖。
我從來沒看過他寫出任何一個阿拉伯字來,可是一直盯著那些字時,我一度幻想著,會不會那其中根本就夾雜了阿拉伯文呢?
他真的知道他寫了什麼嗎?會不會他腦子想的是一回事,但其實寫出來的是另外一件事?也許藏了一個我未知的國度,像是過去他從中東帶回來的壁毯裡,無法得知其真義的世界。
在我不懂的字跡之間;在他晚年幻夢與現實的交錯之間。
最後一次,我和生前的他對話的那一天,我趕著要去機場搭飛機回日本。
把行李拖到門口時,我回到飯廳的餐桌前,拍一拍正在「辦公」的他,對他說:「爸,我要回日本囉,下次見喔!」
那次回台灣,是我念完一年的早稻田大學日語別科之空檔。在那以前的一整年,我沒有回過台灣。在那之後,就將展開兩年的專門學校設計課程。又是一個新的人生里程碑。
我爸點點頭,手上還是拿著筆,抬頭看了看我。他支支吾吾的,說了幾次「好好好」以後,又像要說什麼,可惜說不清。我估計也不是什麼重要的話吧,有點打發似的敷衍地說:「好啦好啦,你自己好好的,我走囉!」
他的反應不是很明確,可是,我沒有時間了。
那便是我和他有所互動的,最後一天。
而他也沒有時間了。
我有點在意,他究竟知不知道那一天當我說「我走囉」是要去哪裡呢?甚至也有些懷疑,晚年的他,總是反應曖昧的他,到底曉不曉得我來了日本是在做什麼事情呢?我媽說,他當然知道,只是沒辦法完全表達感覺。
他模模糊糊地認知著我在日本的日子,大概就像是我從來也沒認真搞懂過那些年他在中東的異國生活吧。
一個人長居過的異鄉,注定是會改變自己的生命方向。
而事實上,早在他的中東生活之前,當他十七歲那一年離開中國大陸,來到台灣時,就已經實踐。那時候,他對台灣以及未來的生活,是否有過任何《天方夜譚》似的想像呢?台灣也許就是他心底的第一個中東,奇幻了他的一生。
我們都沒有去過,對彼此的生命有深刻影響的那個遠方;我們或許都對彼此的異國生活,抱著一種像是東方世界投影似的,如夢的想像。
而如今他又在另外一個,我想像不到的異鄉。
#中東
#張維中 #夢中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