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因為電視上重播次數頻繁到難以估算,畢竟已是兩年前的電影,但是至今每一次轉到《#復仇者聯盟終局之戰》,每一次依然看到熱血沸騰加上熱淚盈眶,然後都會接著回頭讀讀當年寫下的肺腑之言,雖然有點長,偏偏難以多做刪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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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 年,鋼鐵人一夫當關破繭而出那刻起,世界因此產生變化,當時見識到英雄的能耐,漸漸理解到英雄的掙扎與兩難,接著領悟到英雄的成長與責任,而最終也認清,彈指間牆櫓灰飛煙滅,英雄的宿命就是終有一天得真正告別,告別現實,告別過去,告別遺憾,告別超能力,告別重責大任,告別年華歲月,告別血肉之軀,告別所恨之人,告別所愛之人,告別不斷奉獻自我的一生無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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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 年,第一次體會多位英雄集結在大銀幕的震撼,《復仇者聯盟》至少在院線刷了五次以上,當初的紈褲子弟成了願意為孩子付出所有的父親,也從玩世不恭走到義無反顧承擔拯救世界的責任;皇室之子早已不見過去的自傲與自負,被國仇家恨挫的毫無銳氣可言,一度頓悟一國之君該有何種氣度,卻又不得不以凡人角度重新審視自己的人生;那無法控制的綠色身軀,一開始的躲躲藏藏、持續抵抗已不復見,早晚依然得學會與之並存並認同不甚完美卻尚可接受的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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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異博士只有寥寥幾幕,Benedict Cumberbatch 的魅力卻發揮得淋漓盡致,當食指慢慢比出的剎那,「I am Iron Man」從唇齒中迸裂,十幾年的一切再次從眼前一閃而過,最初的六人背靠著背瞬間幻化出千軍萬馬,意味著我們真正進入了這十年間的每一部電影。是人皆會犯錯,選擇另一條路也不保證未來能夠一帆風順,一如生命中的「二次機會」,洛基的出現集結了復仇者聯盟,但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英雄內戰的分崩離析也源自對與對的衝突,只是這個「二次機會」不但讓這群人主動彌補過錯、修補裂縫、正視傷痛、一夕成長,也與過去咬牙苦撐的自己努力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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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遍認知中,索爾可以說是較為無趣的角色,《復仇者聯盟》整系列賦予他更豐富的情感轉折。半人半神,召喚閃電,飛天遁地,自詡不老之身與阿斯嘉王位繼承人,一度心高氣傲目空一切,卻仍舊只能眼睜睜失去父親、母親、弟弟、族人,失去江山,失去依歸,失去自幼認為理所當然的一切,一肩攬在身上的宇宙和平猶如天大諷刺,別時容易見時難,只剩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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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神的能耐也有無異於常人的脆弱,自責、歉疚與絕望壓得他一敗塗地,早已無顏面對曾經如此疼愛他的母后,做夢都沒想到還能再次踏上熟悉的故土,然而,天底下也只有母親能察覺孩子的不對勁之處。在未來過得不好吧?一滴眼淚無聲滑落,媽媽的慈愛與溫暖撫慰了索爾封閉凋零的內心,給予他再次挺身而出的勇氣,卸下重擔重新尋找屬於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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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色大傢伙衝動易怒的個性比起索爾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從壓抑、厭惡,到和平相處,浩克和班納共用同一副軀殼,深怕傷及無辜寧可獨來獨往,不被允許擁有正常人的生活,無論過去的舊情或無緣發展的情愫,有時候,就是為了愛,你更必須成為陌生人。六顆無限寶石附著的手套,彈指瞬間所釋放出的伽瑪射線連薩諾斯都差點無法承受,更遑論普通肉身根本毫無活命的機會,想起以前東尼曾奉勸班納,好比胸口反應爐也是一種可怕的恩賜,但他自己學會如何控制,既然班納能在那麼強烈的伽瑪射線中存活下來,不如視之為一種助力,至於命運如此安排的目的究竟為何?很久很久以後,終於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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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復仇者核心幾位人物,黑寡婦是最令我心疼的角色,她與鷹眼毫無家世背景可言,更遑論超能力或驚人遭遇,亦步亦趨的只剩不堪回首的過去與難以掙脫的陰影,從一無所有到親手集結了一群身懷絕技的家人,從孤軍奮鬥到並肩於世界各地背靠著背浴血奮戰,在槍林彈雨中吃力跟上隊友萬中選一的能力,彷彿終於有幸擁抱一個家,從此找到了自己的歸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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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度瞥見她不為人知的過去,短短幾秒只感受到無盡的折磨與無助,那份龐大磁場也吸引默默類似處境的朋友,一如浩克、鷹眼、隊長,無一不是抱殘守缺形單影隻,其他英雄拋下原本的生活來到這裡,她卻於此落地生根。縱使為了生存曾殺人不眨眼,這一群人成為她灰暗世界裡的救贖,一起走過大風大浪,共同經歷生離死別,復仇者聯盟裡每一個人都是鋼,不容彎折、不願妥協,黑寡婦卻宛若流動的水,沉著冷靜,以柔克剛。總是急中生智化險為夷,只有她從未放棄,只有她能安撫失去理智的野獸,只有她不以大錯評判他人,針鋒相對時努力和緩眾人緊繃的關係,英雄內戰時艱難的夾在手背與手心中間,分崩離析時試圖拼湊回一個家的樣貌,人去樓空時黯然落淚緊守滿是回憶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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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這群英雄在的復仇者聯盟才是她的全世界,日也盼夜也盼,好不容易在絕望深淵望見一絲希望,進入量子領域前滿臉笑容說著待會見,卻於必須犧牲時毫不猶豫縱身躍下,沒關係的,因為自己一生沒有羈絆,命懸於此,與其孤獨度日不如為了這份曾經美好奉獻自我,無怨也無悔,鬆開手我們擁有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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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威世界裡每一位女性都令人肅然起敬,他們無比堅強亦無比溫柔,小辣椒是,索爾母親是,Peggy Carter 是,葛摩拉是,涅布拉是,緋紅女巫是,驚奇隊長是,黑寡婦更是,沒有她就沒有昔日的復仇者聯盟,也沒有現在磅礡壯闊的 Avengers Assemble,隨著這群大男孩不捨的英雄淚一一落下,更感受到,一個人是否偉大取決於她最終得到了多少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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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自由的代價很高,一直都是,但我願意付出一切。如果只有我一個人我也認了,但我願賭我不是唯一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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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price of freedom is high. It always has been. And it's a price I'm willing to pay. And if I'm the only one, then so be it. But I'm willing to bet I'm n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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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可以放下過去,然而有些人就是無法做到,美國隊長始終都是個人最喜愛的漫威英雄,《美國隊長:酷寒戰士》也是心中最棒的漫威電影沒有之一,Steve Rogers 單單憑著血肉之軀就能與超能力、與外星生物、與華麗配備並駕齊驅,原因在於那雙眼眸散發出任何人事物都無法動搖的信念,一身傲骨擇善固執,明知不可而為之,雖千萬人亦吾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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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眨眼海底冰封 70 年,任憑物換星移滄海桑田,歸來仍是少年,錯過了她的美好年華,遲到了人生的第一支舞,縱使形體已逝天人永隔,心之所向卻從一而終,強忍悲慟陪伴此生認定的唯一走完最後一段人生旅程,時不我予的痛苦如千斤般再度強加於扛起世界的肩膀上,以蒼生為己任,後天下之樂而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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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復仇者的精神領袖,世人心中的正義化身,凡事自重自愛以身作則,即使實力懸殊也不落人後,然而,卻不得不承認人終有極限,人也都會被改變,被時間被世道改變。因此重來一次後,他笑看曾經的「Hail Hydra」與「I can do this all day」,過去瘦小備受嘲笑的身軀,如今終於舉起雷神之鎚,於舉世見證之下閃電操縱自如,毫不猶豫與薩諾斯正面對決,一次一次倒下,再一次一次咬牙站起,面對生命他從未萬念俱灰,面對死亡他也未曾放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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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長與鋼鐵人是不打不相識的水火不容,那時的隊長甫見識到世界複雜、科技進步,身邊沒有一位舊時知交,尤其格格不入的是那不容於世的善良、真誠與純粹;好不容易與巴奇重逢,寧死也不願棄彼此於不顧,微微一笑「愚蠢都被你帶走了」,今昔屢屢相互輝映。幸好一個長期活在過去之人終於如願回到過去,在畢生的遺憾裡完成了平淡幸福的未竟之事,昏黃燈光映照在翩翩漫舞的陶醉面龐,命運曾經來不及給予,繞了一大圈回到的原點令人淚濕滿襟,美國隊長自始至終都是漫威電影中最純粹美好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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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觀身上無處不見人格缺陷的東尼,坐擁家族企業,頭腦與財富皆傲視群雄,褪去金屬盔甲後還是天才、億萬富翁、花花公子、慈善家,那伶牙俐齒與玩世不恭的態度總是把每個人氣得牙癢癢。但他們同樣執著同等溫柔,後來漸漸發覺,這也是他的一層鋼鐵衣,刀子口掩飾著豆腐心,我行我素遮蓋著纖細敏感,話總是衝口太快卻往往努力亡羊補牢,骨子裡更把復仇者聯盟看得比這輩子任何事物的分量還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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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為自己奮鬥,你不是會犧牲小我的那種人,不願撐開鐵絲網讓別人先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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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會直接把網子剪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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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猶在耳,東尼面臨的掙扎不亞於任何一位英雄,曾經對父親充滿怨恨,對感情漫不經心,對生命不懂珍惜,但最終依然不計一切代價以自認合理的方式保護這個熱愛卻不自知的世界。他極其在乎成長過程中的親情缺口,卻必須在手足之情與不共戴天之仇中間選擇;他為了鞏固這個得來不易的超級英雄大家庭,以兩害相衡取其輕的考量嘗試說服隊友;遇見了彷彿過去缺乏父愛的自己,卻只能眼睜睜看著這孩子在懷裡灰飛煙滅;嘴裡嚷著回歸平淡經不起任何失去,然而五年來總在夜闌人靜時尋找一絲救回眾人的可能;其實也無意於將徹底慘敗歸咎於任何人身上,只是區區凡人的他還是被無力感深深擊潰,從太空歷劫歸來後終究壓抑不了瀕臨崩毀的情緒,那瞬間讓人極為難過,一雙眼裡滿是挫敗與不堪,一雙眼裡則看見信念再度被狠狠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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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度告訴死神不應是今天,破土而出的十一年來,改變最多、成長最多的莫屬東尼。找到了生命的方向與使命,願意承擔責任和後果,跨越了長期過不去的心結,學會成為一位真正的丈夫與父親;更與隊長在無數次爭吵中從相斥走到同心,而後被迫四分五裂,再見是隔閡與怨懟,最後則收在心有靈犀的和解釋懷,盡力修補超越生死的信任和友誼,兩人同等固執、同等心軟、同等不善表達,一個從大公無私走向為自己著想,一個則從自私自利走向成仁取義,落紅皆非無情物,各化春泥更護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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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我與大我之間,在家庭與世界之間,在人性與情操之間,無論人生這條漫漫長路有多遙遠,穿梭於各個時空的過程中他體悟到時間並非線性前進,結局打從開始就擺在彼端,能選擇的只是張開雙臂欣然接受,因為終點永遠是旅程的一部分,他已為世人付出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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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關於傳承與放手的故事,也一個關於修補與和解的過程,無論對象是他人、往事或自我。幾乎九成九的人都知道《復仇者聯盟:無限之戰》的死灰必定復燃,但親眼見證的剎那依然難以按耐熱血沸騰之情,就如最後的最後東尼做出的選擇,收尾永遠是為了觀眾而設計,誰香消玉殞,誰壯烈成仁,注定無法改變,終點亦是旅程的一部分,最重要的,他們如何走到今天的局面,我們如何在這段被共同分享的記憶中尋找到屬於自己的情感激盪、生命經驗,這才是屬於劇中角色與現實人生映照之下難能可貴的自由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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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都希望結局可以快樂圓滿,世事卻往往無法盡如人意,唯一肯定的,我愛你永遠不只三千遍,因為愛就是年久月深成了生活的一部分,這齣細細佈局十一年完美終章,也是一封蘊藏千言萬語的史詩情書,謝謝十幾年來一起走過的一切,我們也必須學會與他們告別,萬事萬物皆非永恆,這是生命的一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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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 live in this wor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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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u must be able
to do three things:
to love what is mortal
to hold 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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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gainst your bones knowing
your own life depends on it
and, when the time comes to let it go,
to let it 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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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n Blackwater Woods》Mary Oliver
同時也有4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11萬的網紅Alvinist / 艾爾文的生活紀錄,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各位艾草們,我們第一集的 Podcast 已經生出來了! 目前各平台的狀況如下: Spotify(圖片連結) 已正式開播,歡迎 Spotify 的用戶用力點聽,按下追蹤。 Apple Podcasts 已審核通過,正式開播! 歡迎到節目頁面給五顆星,寫下你的推薦語。 YouTube 就是這裡,...
愛你的宿命空耳 在 葉慶元律師(葉狀師)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泰北孤軍
最近,黨產會百般刁難 中華救助總會 與 國防部 合作在泰北為國軍興建 #忠烈祠 的計畫。
黨產會的委員公開在媒體說,如果同意這個計畫,會幫助救總洗白,對黨產會認定救總為附隨組織的訴訟不利。
我對黨產會的政治算計不齒,也不想再和他們打口水仗,只想分享這個泰北孤軍的故事,請大家想想,政府該不該為始終效忠中華民國的泰北孤軍建這個忠烈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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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離開41年回家時,母親在村口等了他一天
王豪(止戈出品2018-08-10)
從曼谷飛往昆明的航班上,父親王畏天不停地向我念叨大媽做的破酥包,有多麼多麼的好吃,甚至口水都快流下來。我轉而問了他一個非常尖銳的問題:“我母親和大媽,你生命中的兩個女人,你覺得誰更好一些?”
“你的母親只是守婦道,和你的大媽相比,一無是處!”父親的回答就像他的性格一樣,簡單粗暴。那是1991年春節,父親帶著我和弟弟阿旭從泰國美斯樂回老家雲南鳳慶探親。
41年前的春節,身為國軍中校的父親,撇下他的原配妻子,也就是我的大媽,還有兩歲的兒子,隻身逃往緬甸,在那裡認識了我的母親。之後,他們前往泰國北部定居,相守一生。
父親的回答,並不出乎我的意料。
1949年12月9日,盧漢起義。在我所學的歷史中,稱之為叛變。
3個月後,中國人民解放軍進駐昆明。解放軍進城那天,已經脫掉軍裝的父親雙手抱在胸前,站在人群中靜觀這個城市新的主人。
父親畢業于黃埔軍校17期步兵科,後服役於滇軍,至1949年已是中校副團長。
若干年後,當父親向我講述這段過往時,我問他:“你覺得你們厲害,還是解放軍厲害?”
“他們穿得很破,但是步伐非常整齊。”父親沒有正面回答。
邁著整齊劃一的步伐挺進昆明城的解放軍,讓父親感到不安。他調轉身,連夜趕回鳳慶老家,跪在地上對我的奶奶說:“娘,我要去緬甸找三哥,避避風頭,等形勢緩和就回家。”那時,三伯在緬甸跑馬幫生意。
在泰北的華人中,至今還保留著一個傳統,兒子出行或歸家時,都要向母親跪著告別或請安。奶奶沒有作聲,起身去給父親收拾行李。父親的妻子,則把家裡的破酥包,全都裝進了父親的背包裡。
妻子是大他一歲的表姐,青梅竹馬。他們的孩子王磊,僅有兩歲。
那年,父親只有29歲。
父親四兄弟,大伯是舊政府的鄉長,二伯畢業于上海大夏大學,在省立昆華中學任教,三伯跑馬幫生意,常年在緬甸。
1949年,對於富甲一方的王家來說,是命運的分水嶺。
父親一路向西,再向南,翻山越嶺,在湍急的江水中拼命游向緬甸。到緬甸後不久,父親輾轉找到三伯,跑馬幫的三叔,早已不敢回老家。軍校出身的父親並不是做生意的料,時值李彌在緬北招募國軍殘軍,試圖反攻,父親當即前往,任上校副司令。
父親逃離家鄉不久,土改運動在全國迅速展開,曾在舊政府任過鄉長的大伯,是重點運動對象,他也在一天深夜,跪別母親,出走緬甸,遺下大伯母和4個幼子。
1953年,我的二伯也來到了緬甸。在此前,他被關押了3年。關押期間,他的兩個女兒夭折。被釋放後,依然處於被監視狀態。在一位同族人的勸說下,有一天趁著外出趕集,慌張逃走,未及告別家人。到此,王家四兄弟,全部在異國相聚。
王家的下一代,亦未能逃脫流亡的宿命。
大伯的大兒子,作為王家的長子,後來也逃到了緬甸,加入李彌的反共救國軍。在之前,他和奶奶、大伯母等三代人一起,被同台批鬥。他們的身上,有太多的壞人標籤,地主家屬、逃亡家屬、境外國軍家屬等等。
當兒孫們為了活命一個個地逃亡異國之後,只剩一幫婦孺,守著王家偌大的老宅,獨自承受整個家族之於歷史的苦難。奶奶只能整日以淚洗面,他的兒孫們,為了活命接連逃往異域,至她死,都沒有回家。
我叫王豪,1961年出生于泰國北部的一個小山村美斯樂。
在此前,我的父親一直在緬甸,試圖和敗退于此的國軍部隊一起反共救國。這一年,中國人民解放軍在緬甸政府的請求下,入緬追剿國軍部隊。後者不得不跨越湄公河,移師泰北。
父親的其他3個兄弟,也隨軍來到泰國。大伯和三伯繼續做生意,二伯後來成為美斯樂興華中學小學部的校長。
父親撤退泰國時,我還在娘的肚子裡。我的母親叫黃淑卿,1958年由雲南施甸前往緬甸,加入父親所在的第五軍政訓處。母親不僅模樣清秀,還寫得一手好字。
那時,父親已經離開雲南8年了,他知道,回家已遙遙無期,37歲的他渴望重組一個家庭。父親托人去做母親的工作,希望娶她做老婆。母親不為所動,態度非常冷淡。母親的態度,讓身為師長的父親不解,他瞭解後才得知,母親曾經有過家庭。父親並不介意,經過不懈努力,母親終於對父親有了好感,嫁給了父親。
一個英俊瀟灑的高級軍官,一個讀過書的大家閨秀,他們的結合,讓無數人羡慕。
父親的四個兄弟,先後在異國再娶,這是一個無奈且充滿愧疚的選擇。留在雲南的四個妯娌,一輩子都沒有改嫁。即使在後來,他們得知自己的丈夫有了新的家庭,他們依然在默默堅守和等待。
意想不到的是,1970年的一天,我的母親突然精神失常!這是一個讓整個美斯樂的人,都無法理解的事情。
20多年後,當我回到雲南,知道了母親的身世,我終於明白,母親為什麼會這樣。
父親的這一段婚姻,過得並不幸福。
父親常年駐紮軍營,母親只能自己帶著四個孩子生活。她是個極度缺乏安全感的人,每到天黑,她就要把門牢牢鎖好,檢查數遍才放心。然後點上蠟燭,輔導幾個孩子功課。
母親對我們非常溺愛,每當脾氣火暴的父親訓斥我們時,她便挺身而出,但每次,總是吵不過強勢的父親。絲毫不懂溫柔的父親,從來不會安慰母親。
1970年,在緬北駐防三年的父親回了家,我們一家六口終於團聚了。
有一天,全家外出做客時,母親坐在角落裡一語不發,對所有人的問候都不搭理。就在人們埋頭吃飯時,只聽“叭”的一聲,手中的筷子被她折成兩截,整桌賓客愕然。
她開始一個人喃喃自語,說著別人聽不懂的話,一會哭,一會笑。
從那以後,母親的行為愈發異常。
1970年,對於駐紮泰北的孤軍來說,正處於生死邊緣。
在此前,他們多次被泰國政府圍剿,之後又為了搶生意和毒梟坤沙打仗。這一年,泰國政府邀請他們做雇傭軍,替政府收復被反政府武裝佔領的地盤,成功後就可成立政府承認的“泰北民眾自衛隊”,獲得長期居留權。
為了更多人的生,只能讓有的人去送死。
身居副軍長的父親,幾乎天天開會研究打仗事宜,照顧母親的事交給了傳令兵。
而母親不願呆在家裡,她經常有些疑神疑鬼地對我們說,父親在外面有了女人,不要我們了。父親深夜開會到很晚,她就帶著最小的弟弟,守在門外,一坐就是幾個鐘頭。開完會的父親看到這個場景,氣得扭頭就走。
有人建議把母親送往精神病院,父親卻沒有同意。他擔心精神病院會讓母親感到害怕。1972年夏天,父親帶全家到清邁度假,他希望換個環境能讓母親的病好轉,但足足呆了一個月,沒有任何效果。
我曾問父親,他會不會像母親說的那樣,拋棄我們母子。
“不會的!”父親的回答,堅毅中,透露著一絲感傷。1950年,他曾拋棄了自己的妻兒。
母親嫁給父親的那一年,雲南廣播電臺開設“對境外國民黨軍殘部廣播”,經常會出現父親的名字,呼籲父親回歸祖國的懷抱,全家老小等候他們回家。
每次聽到這樣的廣播,傳令兵就會默默地退去。父親先是一個人躲在房間裡流淚,之後就是摔東西。對於流落異域的老兵,幾乎每一個人都有過面向北方默默流淚的經歷。同樣,在他們的家鄉,他們的母親或妻子,也是在夜深人靜時,獨自流淚。
等到1961年我出生時,父親四兄弟終於和雲南的家人取得了聯繫。大媽不識字,回信是由哥哥王磊寫來的,每一封信的末尾都會問:爸爸,您什麼時候可以回家?
我能感受到父親的歉疚和無奈,他所能做的,就是盡最大能力,寄錢和物品回去。
那時候,中國饑荒遍野。父親寄回去的有炒麵、布匹、炒鍋、紅糖、衣服等等,對於家鄉的親人來說,雪中送炭。
1962年,家鄉來信,奶奶去世了。父親四兄弟相約在泰北的高山上,向北長跪,痛哭流涕。
到了“文革”,雙方的聯繫中斷。直到1978年後,通信再次恢復,也比較頻繁了。只是信的內容,再也不提回家的事情。漫長的“文革”,讓大家有了生疏且絕望。
在此前,父親曾有兩次撤台機會,但他沒有走。在這件事情上,他們四兄弟一致認為,雖然泰國也是異鄉,但離家要近得多。
他們一生,都沒有放棄回家的想法。而現實,卻讓他們成了一群寄居異國的孤兒。
因為父輩們的犧牲和努力,讓我們第二代有了新的出路。中學畢業後,我前往臺灣念書,後到日本工讀。直到1990年回到美斯樂,沒想到父親劈頭就說:“你還回來做什麼,看看這個家,一點溫暖都沒有!”
我有些訝異地看著父親,曾經身為副軍長的父親,腰背依然挺直,但頭髮已經花白。那時,泰北的孤軍已經放下武器,解甲歸田。傳令兵早已四散而去,父親的眼裡,滿是落寞。
我看到瘋了的母親,一個人關在屋子裡,正是盛夏,身上卻層層疊疊穿了五六件衣服,頭髮很髒,身上滿是異味。沒有人能碰她,即便是自己的丈夫。
看到我回來,母親終於有了一絲笑容,但很快,她又對著空中喃喃自語。這個場景讓我非常難受,我決定留下來,守著年邁的父母,不再漂泊。
就在我回到美斯樂的這一年,家鄉的一封來信,讓父親有些激動。信是家裡的一位長輩,受父親的兒子王磊之托寫來的:
王磊和他娘,希望你們能回家看看,王磊擔心你不相信他,就托我來告訴你,黨和政府非常開明,政策也很明確,你們回來不會有事的,我用人頭擔保。
歷史的恩怨漸漸遠去,親人們的相聚,終於可期。
第二年春節,父親帶著我,從曼谷乘坐飛機,開始前往已經離別整整41年的家鄉。
因為通訊條件所限,抵達昆明後,父親才向鳳慶的家人發去電報:
吾已抵昆,攜子豪、旭同返
在決定回家之前,母親清醒的時候,父親曾徵求她的意見,想不想回中國看看自己的父母和姐妹,那時,外公和外婆還都在世。母親猛地站起來,冷冷地答道:“不回!”然後扭頭走開。
這讓我十分不解。
這個謎底,直到我再一次回到雲南探親時,才一點一點剝開。
從昆明出發,坐著汽車在山裡顛簸了一整天,終於抵達鳳慶老家。
時年70歲的父親西裝革履,手拄文明杖,我和弟弟阿旭穿著牛仔褲,一身時髦打扮。那時的鳳慶,到處都是低矮的破房子。
回家的父親,如是異鄉人。
就在村口,遠遠的,望見一個穿舊式藍布衫的老太太站在一棵大樹下。走到跟前時,父親突然站住,他抬起右手指著老太太,用濃重的鄉音問:“你施玉蘭嘎?”
“哦,回來了嘎。”老太太答非所問地說,然後指著我和弟弟說:“哪個是阿豪?哪個是阿旭?”
那竟然是大媽。
在回家的路上,我曾無數次地想,父親和大媽見面時,一定會緊緊地擁抱在一起。沒有想到,在離別41年之後再見時,他們夫妻之間,竟是如此地克制。41年的苦難、分離,以及思念,似乎並不存在。
後來才知道,大媽為了等我們回家,就這樣在村口的大樹下,站了整整一天。父親走到大媽身邊,用手拍拍她的肩膀說:“你辛苦了,你辛苦了!”這對曾經竹馬青梅的表姐弟,就這樣說著話,往家走去。
父親的舉動,就像一位長官在嘉獎勝利歸來的士兵。
一起前來迎接我們回家的,還有父親的兒子王磊。那個曾在信中無數次呼喚爸爸回家的孩子,已是43歲的中年人。而真正與爸爸相見時,他卻難以開口,一直淡淡的,沒有多少話可講。
“小時候一直期盼著爸爸回來,別人都有爸爸,我為什麼沒有。後來長大了,我和媽媽已經不抱希望了。現在突然回來了,就像是做夢一樣,很奇妙的感覺。”王磊很平靜地說。
兩歲時父親就離開了他,但他多年後竟然記得一個畫面:他耍賴皮哭,父親打了他屁股兩下。父親教訓他的畫面,是他對父親唯一的記憶,如同珍寶一樣,深藏於心,一輩子都捨不得忘。
大媽在接到電報時,就開始準備了。他們刷白了房子,從鄉政府借來新的被褥。父親被安排和大媽同住一屋。
我、弟弟阿旭以及哥哥王磊,住在兩位老人的樓上。夜深人靜時,月光從房頂的窗戶照進來,不隔音的木板下傳來父親和大媽忽高忽低的談話聲。
我們同父異母的三兄弟沒敢說一句話,側耳細聽,只聽得父親翻來覆去說了好多遍,“你辛苦了,對不起你們了。”
大媽則說:“你也不容易。”
每當談話陷入沉默時,父親就搶著說:“過去的事你就不用再說了,你們受的苦我都知道。”
強勢的父親,沒有給大媽任何傾訴的機會。
我也終於明白,當我問母親和大媽誰更好時,父親為什麼會說母親“一無是處”。大媽對他的包容和體貼,以及作為一名傳統婦女的隱忍,是沒有人可以相比的。
父親的歸來,讓大媽高興不已,她忙前忙後張羅飯菜,待全家人落座,她卻不肯入座,我去請了好幾遍,她才悄悄告訴我:“我從嫁給你父親那天起,從來沒和他同桌吃過飯,這是老規矩。”
在準備的飯菜中,有一盤浸著油漬的破酥包,異常醒目。
回家的父親,還偶遇了當年隨他征戰的勤務兵,勤務兵頭髮花白,穿著一雙破舊的解放鞋,他正步走到父親跟前,敬了一個禮:“長官,您回來了!”
多年後,父親提到這個場景,依然是唏噓不已。
留在雲南的勤務兵,也曾遭受了歷史的折磨,但畢竟,他可以留在家鄉,與親人廝守。
父親回家的另一件事情,就是修建王氏宗祠。作為鳳慶最大的地主,王家的五代祖墳曾在文革時被毀。當地統戰部門為了向曾為副軍長的父親示好,專門撥了一塊地用於修建宗祠。
在奶奶的墳前,父親長跪不起。兒子出行或歸家時,都要向母親跪著告別或請安,這是在泰北華人中,至今還保留著的一個古老傳統。當年離家時,他告訴母親,他只是出去避避風頭。這一去,就陰陽兩隔。
在40年前,父輩們流離於緬北的叢林中,居無定所之時,留在家鄉的婦孺們,也在驚恐度日。
王家的祖宅曾是一個有著數十間房屋的青瓦四合院,依山傍水,每扇門窗都雕刻著精美的花紋,四合院前的操場有半個足球場那麼大。
1950年後,十多名家丁全部被遣散,只剩一個啞巴忠實地守在奶奶身邊。再後來,所有人被趕出老宅,王家巨大的木門被貼上封條,財產全被沒收,家人住進一間陰暗潮濕的茅草屋,常常吃了上頓沒下頓。半年後,茅草屋倒塌了,他們只能在村子裡挨家挨戶借住。
“母親被批鬥時,我只能站在旁邊,邊看邊哭,等批鬥的人走後,才趕快扶起母親,去找點草藥來給母親敷在傷口上。”王磊說。
因為父親的身份,小學畢業後,王磊就不能繼續念書了,開始和母親在生產隊幹農活。
曾為地主婆的奶奶,1962年去世時,連一口像樣的棺材都沒有。心底善良的她,把很早前就給自己準備的楠木棺材,用來給那個忠誠的啞巴家丁下葬了。
她的靈前,沒有一個可以披孝的兒子。
流落泰北的王家四兄弟,其中大伯和二伯,在1990年前政策明朗之前,已經去世了,埋骨異域。
我的三伯在看到父親平安返回泰北後,相信了共產黨沒有說謊,也在一年多後回家探親,遺憾的是,見到了我父親的三伯母卻沒能等到丈夫回家,在一年前去世。
等了一生,就如此錯過。
王家四兄弟,只有我的父親,見到了自己的原配妻子。他們相見兩年後,大媽也去世了。
1993年年底,我成家了,母親的瘋病愈發嚴重,為了探究母親的過去,我帶著新婚妻子前往雲南施甸,去看望外公外婆。
我和妻子去看望外公外婆。
從外婆的口中,我知道了母親的秘密,那是一段連父親都不知道的經歷:出身大戶人家的母親,年輕時曾嫁給當地一青年教師,50年代因丈夫成分不好,夫妻被關進監獄,幾個月後母親以“陪殺”的身份目睹丈夫在眼前被槍斃,5歲女兒也在監獄受了驚嚇,夭折。
母親被釋放後,外婆集齊家裡所有的錢幣,捆在母親身上,送她跨過怒江,逃往緬甸。
我終於明白,母親的一生,為什麼會活得那般驚恐,那麼不安!她對我們的溺愛,對父親的猜疑,都是害怕再失去。可惜,行伍出身的父親,一生也沒能明白母親內心的創傷,他甚至連母親的生日都不知道。終於,母親再也無法承受歷史的沉屙,在恐懼和不安中,徹底迷失了,成了父親口中“一無是處”的妻子。
1994年,我們邀請二伯母前往泰國團聚,那年,二伯已經去世整整20年了。令人遺憾的是,二伯母臨走都沒有去二伯的墓地。她到死,都沒有原諒自己的丈夫。
他們是王家四兄弟中,唯一自由戀愛的。關於他們的悲歡離合,他們的兒子,會在另篇泰北系列故事中講述。
2005年,我的父親和母親先後離世,這對陰差陽錯走到一起的夫妻,一輩子過得都很分裂。他們的內心,各自都有著歷史的創傷,卻相互沒能理解和寬慰。
十年後的2015年,我的哥哥王磊來到泰北美斯樂,我帶他去了父親的墓地。他跪在父親的墓前,就如同他那年見到父親時一樣,依然是淡淡的,沒有多少話可講。
就像做夢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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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澀實驗》
最近,在職場過起苦澀的日子。對,在所謂正確的職場,還是會有讓投射者感覺到苦澀的邀約。
那一開始不要接受不就好了?職場打滾又不是一年兩年,是快要二十年,總會學到一點點以退為進、欲迎還拒的技巧吧?
可能是修得還不夠。然後,職場常態是,有些邀約,被包裝得客氣,”Would you please….”,真正的意圖其實沒在跟你客氣:”You go to do….”。不是洽詢,是命令。
每次遇到這種事,都會讓我萌生一走了之的念頭,35歲以前,還很堅持知人善任這個原則,不懂得正確使用我,那何必再合作?士為知己者死,我沒有想浪費生命在消耗我的人身上。35歲以後,生活突然張牙舞爪起來,包括接踵而至的各項金錢支出,房貸、學雜、安家…族繁不及備載,也包括了血淋淋的職場現實:看重新鮮的肝、更勝歷練的腦。我於是脫胎換骨成,一個在職場上「珍惜自己位子」的中年人。也就是從前我最瞧不起的那種人。戀棧,油條,很孬。
唯一不同的,是我不再矛盾,骨子裡我仍然高風亮節,但我知道,在過得起瀟灑的日子前,我得先彎腰存活,把一些基礎準備好。人生下半場,與其當一個盡情的人(那是我在上半場最擅長的角色),我更希望少做一些令自己後悔的事。
而且,那些命令,打著邀請的旗幟,周而復始地在我的職涯中出現,到底甚麼意思,我也想搞懂。這會是一個hint嗎?還是一個將我的路途,從此帶往不同方向的邀請呢?
簡言之,我是一個負責替組織進行內外溝通的人,讓訊息好好地被說,也幫助品牌聽聽大家都怎麼說。我的工作,和許多人都會站得極為靠近,某部分也應證了我這十年以來的輪迴交叉主題:「極端」,和人們相處融洽,化解歧異,使他們愛屋及烏,是我熱愛的事。
但也因為跟人群站得近,對於我的職責,連帶也產生了極為多元的闡述和擴張空間:比方說,銷售,能不能叫好之後也叫座呢? 也比方說,預測,接下來到底會流行甚麼,讓大家瘋狂搶購,你能分析一下嗎?
曾經,有個我很看重的主管對我說,妳把自己看得太保守了,能夠推廣理念的人,必定能夠帶動其他的東西,銷售、人流、回購,化腐朽為神奇。為什麼要把自己只當成一個溝通的人呢?妳有沒有想過,妳可以憑藉不同歷練的累積,有天變成管理眾人的人,就像我。
ㄜ,我得說,當我的耳朵聽到銷售這兩個字,就自動關上了。即使他對於我的期許,不僅動聽,也充滿了無限可能。可惜,我志不在此。我也覺得,自己沒有那個能力。(我的數學程度大概只有小學五年級,可能會把公司賤賣了,還搞不清楚狀況傻數鈔票吧。)
而包裹著如此期許的邀約,反覆出現了好幾年,前些日子再度被提到我耳邊的時候,我決定,要和這個宿命直球對決。我準備接受這個邀請,也形同對自己發起了苦澀實驗。
都說投射者如果應許了錯誤的邀約,最終將會收獲苦澀。我想知道,苦澀只能作為抵禦錯誤邀約的保護機制嗎?還是它有其他的意義想告訴我?
我看著對方的眼睛,回答,好,收到,will do。
過程當然是很曲折的,還很辛苦,有一種旱鴨子划水的尷尬。也是在笨拙感油然而生的那一刻,我意識到,自己並沒有我以為的、或我宣稱的那麼「具有彈性」。我的思考模式、執行技巧,跟著我自豪數十年的老經驗,一起逐步變老。許多被我一口咬定不可能的事,其實仍有可為。只是我的方式太舊、身段太硬。
看我笨拙的起手式,同事很過意不去,頻頻向我說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付我委屈了的樣子。說實話,開始時我覺得一萬個委屈,懷疑自己是不是沒把溝通的本位做好,導致必須用其他的方式,來證明部門的功能性價值。後來,她隨口一句充滿智慧的話,讓我立刻沉靜下來,「我知道,就結果論來說,這的確不是你的責任,也很難因為你做了甚麼,局面就有所扭轉。很多事情,就是『過程』,我們把『過程』好好走完,就好。」
好,別過度執著於「結果」,來拆解「過程」彩蛋吧。
爾後,我花了一些時間,認真了解銷售的各項環節,東西賣得不好,當中有很多我從來沒有想過的問題,來自赤裸的人性,這是過去在設計高大尚的溝通campaign時,我很少碰觸或深挖的。
覺得卡住了,我就走出辦公室亂逛一氣,看隨性的快閃店、看豪奢的精品間、也沒放過剛來台灣拓展的文青小食據點,閱讀大量的書,從商模開發、文案力到記憶術,龐雜得一蹋糊塗。這些看似與我被交辦的功課毫無關聯,卻是投射者喜歡與擅長的事,觀察,歸納,反思,漫無目的地接觸全新的刺激。我把探射燈對外調節到最大亮度,看有甚麼會彈返回來。
彈返回來的,除了一些新的靈感,更有對於職涯定位的洞察。以及盤根錯節的恐懼。恐懼自己不夠能力,去做範圍以外的事。頭腦包裝出來的說法是,「我堅持初衷」。事實是我害怕嘗試未知後的失敗。
這些年來往往返返的職場本題,說穿了就是這樣。在初衷之外,你願意釋出多大的可能性?以戰勝妄自菲薄的預設心態呢? 會不會,關於職場裡「錯誤的邀約」,我太無限上綱了?這段時間,我不斷反問自己。
職場,比年輕、比價格、比經驗、比勞力;同時比膽大、比彈性。會覺得苦澀,是因為在不對的時間,發起或接受了不應該由自己起始的proposal。但換個角度來說,由苦澀中累積出來的,讀空氣的能力、等待或搓合時機的身手、三折肱而成良醫的見聞,也成就了投射者洞見觀瞻的立足點。
苦澀實驗的結果,證明了,這項作業的確不該在這個時候,由我主導。不過,職場有時看重的是,過程中所展現的can do attitude。結果反而其次。問我覺得心裡苦澀嗎?當然啊,as always。
不過,我學到了一個消化苦澀的方法,那就是,把這段摸索的歷程,挑個好的時間,像case sharing一樣,分享給上位者了解,不要以為老闆萬能而無所不知,還會讀心術,沒有,他們忙到太關心眼前的事,而忽略外面還有一整個世界。讓對方知道你在過程中的碰撞,你新開發的可能,你在現階段的限制。引導他們,讓他們知道,如何正確邀請與使用你。
我覺得,投射者在職場中的苦澀,在所難免。若真如此,何妨讓苦澀發揮它最大的利用價值,從苦澀中篩濾與精煉出自己的本質和潛能,也形同為正確的邀請,做好前置準備。
苦澀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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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艾草們,我們第一集的 Podcast 已經生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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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審核通過,正式開播!
歡迎到節目頁面給五顆星,寫下你的推薦語。
YouTube
就是這裡,提供大家留言互動的地方,續集也會針對留言在 Podcast 中進行回覆。
終於,大家可以使用播放軟體邊聽我們的聲音,邊做別的事情了!
無論是上下班、通勤,或是深夜加班、睡不著...
希望我們這兩個活在自己世界的人類可以陪伴你們 =)
正式開播第一集,先給伍壹掌聲鼓勵鼓勵。
他終於勇敢的接下 Podcast 的任務!
請給我們一點時間學習、進步、培養 Podcast 的默契。
相信一定會越做越好的。
真的沒想到,
十五年前在網路廣播電台做音樂節目;
十年前來到台灣世新大學唸廣電系廣播組;
六年前進入廣播電台;
離開一年後,又回來做 Podcast。
莫非這就是興趣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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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趟時空之旅,從微觀到宏觀,渴望你也同行
戴上耳機、按下play鍵,航向纏結時空的蟲洞。
TOUR 1
⏲️
時間是8歲時厭倦爭執的孩子
遺憾是11歲先得方的髮麗香
⏲️
時間是17歲的下課10分鐘
遺憾的是23歲醫院裡的焦躁情感
時間不曾偏愛任何人,遺憾不會放過任何人。
Lost,and Found。
所有失去的,都還在蟲洞的另一端,等待著一念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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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唱:許馨文
翻唱:陳廷軒Wawa
歌詞
你是我最耀眼的夢
明亮我黑暗的夜空
那是宿命也是愛情
是我一次一次 心動
一個人也挺好
只是笑有些少
不願被人打擾
又渴望被擁抱
我躲著你的好
怕以後得不到
更怕我忘不掉
啊
你走來時的笑
陽光一樣閃耀
情話想說給 耳朵聽
怎麼讓眼睛 動了情
看過那麼多的風景
都没有你謊言 動聽
你是我最耀眼的夢
明亮我黑暗的夜空
那是宿命 是愛情
是最後一次 相擁
言不由衷
也要帶著笑容 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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